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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哪里能找到陈颖?”
李荣习惯性的拧眉,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考虑到她身份特殊,或许是被曾经的恩客养做了外室,或许是进了大户人家为妾,都不是没有可能。
翠袅皱着眉头想了想,半晌才迟疑着说:“那丫头似乎提起过,自己在外头置办了一处宅院。至于那宅院是在何处,我却是不知道。”
陈颖竟然还给自己置办了宅院——虽然还未曾谋面,但是沈月对她已经有些刮目相看了。
想她一介青楼女子,身不由己陷入泥淖之中,没有放任自流、自暴自弃,已经实属难得。抢不到她不仅为自己赎了身,还置办下家业。
世间能做到如此地步的女子,恐怕也没有几个。
沈月心中感慨,却不耽误她办案。“陈颖在这里可有要好的姐妹?”
翠袅摇了摇头,“那丫头心高气傲的很,不屑与旁人来往。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从未见过与谁亲近。”
这就有些难办了……如果有关系好的朋友,或许还能打探到一二消息。可是如今,陈颖这条线索,几乎是完全断了。
沈月一时之间有些泄气,她嘱咐翠袅,若是有陈颖的消息,尽快派人到衙门通知她,就和李荣还有天宝一起离开了。
翠袅巴不得他们早点离开,她好回去继续招呼客人。可是衙门里的人轻易得罪不得,于是翠袅就打发了红袖楼里的一名龟公,把沈月三人从后门送出去。
被翠袅抓过来的龟公年纪不大,微微有些驼背。他飞快的觑了沈月一眼,走在前头引路,“几位大人请随我来。”
沈月没发现什么异常,天宝却警惕的盯着龟公。方才他们和翠袅在房间里说话的时候,这人就在外头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早就引起了天宝的疑心。
一只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天宝的眼角余光始终留意着龟公的一举一动。若是这龟公图谋不轨,天宝就能一剑结果了他。
从楼上到后门,一共也没有几步路,很快就到了地方。沈月要走,却在门外被那领路的龟公拦住。
“沈、沈公子——”他嗓子微哑,“我知道颖儿的住处。”
沈月顿住了脚步,转回身打量着这个男人。他长的很是高大,身材看起来却格外瘦削。后巷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沈月迎着他的目光,不躲也不闪。她没有接这话茬,而是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找陈颖?”
那人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几位和妈妈在房间里说话的时候,我一直找机会在外头偷听来着。”
沈月不说话,那男人抿了一下嘴唇,继续说道:“陈颖已经很久没有来了,我很担心她……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总有许多不容易。”
“我……我喜欢她。”那人飞快的说着,低下头不敢看站在面前的沈月三人,“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可是我只要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她,守着她,就足够了……”
“既然你这么担心陈颖,她失踪了这么多天,你为什么都没有去找她?”沈月心里对于陈颖生出了一丝好奇,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惹得一个两个男人都为她倾心?
“我想去找她来着!”那人急急地说着,“只是妈妈看的太紧,我根本没有机会出去。所以,劳烦……劳烦沈公子,去看看陈颖……”
“若是她好好的,我也就安心了。”
……
能够从龟公那里得到陈颖的住址,对于沈月来说,这实在是意外之喜。本来还以为,这趟红袖楼就要空手而归了呢。
沈月也不再耽搁,当即便和李荣与天宝一起,寻着地址找了过去。
陈颖的家离胭脂巷很近,步行过去,一刻钟的时间也足够了。站在这漆黑的巷子口,已经完全听不到胭脂巷那边的热闹声。
此时,夜已经深了。除了夜夜笙歌的胭脂巷,扬州城已经陷入了睡梦当中。这条幽深的巷子也不例外。
两边人家早已经熄了灯火,巷子里当真没有一丝光亮。唯有借着天上洒下来的月光,才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陈颖的房子在巷子深处,大门紧闭,看不见院内的情形。
天宝走上前去,轻轻敲了两回大门。在寂静的夜里,哪怕是一点点响动,也被放大了数倍。敲门声惹的邻居家的狗狂吠不止,院子里却始终没有动静传来。
这一场的安静,让沈月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荣向天宝使了个眼色,天宝轻巧一跃,便站上了墙头。他轻车熟路的滑进墙里,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门闩响动,紧接着大门从里面推开,天宝就站在门口,把沈月和李荣迎了进去。
他们三人都走进院子了,房里的人仍旧没有一点反应,这不太正常。看着那黑漆漆的窗口,沈月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了。
周围太过安静,她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李荣始终伴在她左右,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看着身边男人高大的身影,沈月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天宝又敲了敲房门,仍然没有得到回应。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轻轻往里一推,“吱嘎”一声,门应声而开。
房里房外的空气流通起来,沈月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她本能的抽出手帕,掩住了口鼻。
而另一边,天宝神情严肃,已经拿出了火折子点燃。小小的一簇火焰,照亮了几人周围几步远的距离。
李荣面色凝重,时时把沈月护在身后。在房里没走几步,他们三人就在西间看到了陈颖的尸体。
幽幽跳跃的火光下,已经干涸在地面上的血液颜色深得发乌。死去的女子脸色青白,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开始腐烂了。
正值盛夏,不知道几天没通风的屋子里,味道着实不大好闻。
在看到尸体的第一时间,李荣就用身体挡住了沈月的视线。只是他慢了半拍,该看的,沈月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