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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冤家路窄
陆悠跟乔老娘先去考察了市场，两人都不是生手，再加上陆悠手里的地图，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把几个人流量最好的地段给摸清楚了。
现在这个时候，小摊小贩是挺多，但并不规范，属于流动摊位。哪里人多，就往哪走。
要是还在昌州市，陆悠也打算沿用这种方法。
但现在恐怕不行，一来，她们打算卖的是熟食；二来，乔老娘好歹要顾忌着宋解放，不能因为她想做生意，就让人误会宋解放不孝。
想想看，如果乔老娘走街串巷卖东西，别人还不以为她缺钱花啊？
因此，考虑到这一点，陆悠觉得乔老娘肯定要有一个固定的摊位。
再者，乔老娘的手艺很精，这就给了她们一个很好的起点。她们要走的路线，应该是高端精品路线。
酒香不怕巷子深，东西味道好，不怕没人买，怕的就是泯然众人。
如此一来，就更需要好好规划规划。
要是可以，最好能买套临街的房子，既可以做门面房，又可以当住宅用，比较实用。
只是这样一算，投资就很大了。陆悠一直干的是不需要成本的买卖，让她掏钱投资，真是要命。
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真要跟乔老娘合作，陆悠觉得，她还是得掏钱。毕竟，钱和技术，她总得出一样，总不能白占人便宜。
干完正事，又买了好几天的菜和家里缺的日用品，把这些东西寄放在码头，陆悠带乔老娘逛商场买东西。
乔老娘到了长生市以后，身上也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苏乔想要陪她去买，宋解放那里却离不开人。
无奈之下，苏乔只好把钱给陆悠，请她帮忙，带乔老娘去买衣服。
长生市气候温暖，即使到了秋季也还很热。不过，岛上昼夜温差很大，白天热，只要太阳一落，晚上就很凉。
乔老娘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套衣服换洗，加上身上穿的那套，统共就两套衣服。不仅如此，她穿的还是自家做的千层底布鞋呢。
那鞋子舒服是挺舒服的，但白天穿着挺热，有个重要场合，也穿不出去。
陆悠重点要逛的就是衣服和鞋子的柜台，至于其他的，看中了再说。
走进百货大楼，一楼就有卖皮鞋和凉鞋的地方。陆悠牵着乔老娘的手，直奔柜台。
“大娘，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款式？”陆悠先是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然后再将视线停留在最上面那层，这一层的皮鞋款式大方又洋气，适合各种年龄层次。
乔老娘看了大概有两分钟，最后将目光停在第一层最左边的位置。
“同志，麻烦你把第一层最左边那双皮鞋拿下来，我想看看。”陆悠指了指位置，问，“对了，有三十七码的吗？”
“这双鞋只剩下一双三十七码的，外国货，八十块钱，你要吗？要我再给你拿，不能试！”营业员打量了陆悠一眼，在心里估算着陆悠到底能不能买得起一双八十块钱的皮鞋。
“我们不试，就看一下款式，隔那么远也看不见。”陆悠并不在意营业员说不让试的态度，但不试就算了，看也不能看吗？
“你近视眼啊，这也看不见？”营业员懒洋洋地取下鞋子，放在手里，让陆悠看。“怎么样，看好了吗？”
“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原本觉得八十块钱买双鞋太贵，准备拒绝的乔老娘也有点生气，她问，“你咋能这么说话？”
“我这么说话怎么了？我就这态度！嫌我态度差，总比你们这些乡下来的泥腿子素质高。八十块钱的鞋子，你买得起吗？”营业员对乔老娘翻了个白眼，她之所以说这番话，也是有原因的。
就在前不久，她的柜台前来了个素质特别低的乡下人，满嘴脏话，出口成脏，骂得可难听了！
那死婆子看上一双二十块钱的皮鞋，问了价格之后，竟然当场辱骂她是贱人！
营业员当时气得浑身发抖！
自从她到百货大楼上班以来，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每个来买东西的人，无论男人女人，年轻人还是老人，都对她客客气气，恭恭敬敬。
她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窝囊气！
好不容易把那死婆子赶了出去，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个一看就是乡下人的老女人。这人更狠，直接看上一双八十块的皮鞋！
八十块啊！顶她两个多月的工资了！
看这老女人的打扮，她怎么可能买得起？
果然，买不起就是买不起，还非要看！看完不买，反而说她态度不好，这些乡下人的素质咋就那么低呢？
营业员嚣张的态度差点把陆悠和乔老娘气了个倒仰，现在的国营商场，工作人员的态度确实算不上好。
可这个年代的大环境就是这样，卖方市场，商品供不应求，买家争购，卖家就掌握了市场，掌握着主动权。
陆悠之前在昌州市里和青山县城买东西，也知道国营商场的工作人员态度冷淡，可冷淡归冷淡，她还从没遇到过这么嚣张的营业员。
“别说八十块钱的鞋子，就是八百块，我也买得起！”陆悠义正辞严地说道，“把你们领导叫来，我倒要问问你们领导，乡下人怎么了？你凭什么看不起乡下人？难道你是资本家的小姐？要不然，你怎么把农民当成阶级敌人来对待？”
“哼！看不起农民，我看你才是人民公敌，社会的蛀虫！国营商场，本来就是为广大民众服务！像你这种拽的跟二百五一样的人，怎么能服务群众？你的工作岗位到底是怎么来的，我对此表示怀疑，我要举报！”
营业员听着陆悠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表情呆若木鸡，完全反应不过来。
陆悠这话一出口，就把周围的顾客给引了过来。说起来，别说乡下人，就是城里人，在国营商场没受过气的都是少数。
只不过在大家心里，国营商场是高不可攀的单位，里面的工作人员也高高在上。谁买东西乐意看人脸色，可这不是没办法吗？要是得罪了人，人家说不卖就不卖，到时候买不到东西，上哪说理去？
“就是，你们到底怎么服务群众的？买件衣服，给分分钱都不要！凭啥不要，难道分分钱就不是钱了吗？”陆悠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有人小声抱怨。
也有人提醒陆悠：“小姑娘，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你现在把人给得罪了，以后人家不把东西卖给你，看你上哪买去！”
“是啊，长生市就这么一个百货商场，还是最大的商场，这里面的东西，其他地方可买不到。”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冲动！”
“什么叫冲动啊？你们刚才没听到吗？营业员骂那个老太太没素质！”
“乡下人嘛，本来就没素质……”
“你能说出这种话，也不像有素质的人！”
“你……”
“好了好了，别人吵架，你们看热闹的吵啥吵？”
围观群众边看热闹边发表意见，就在这时，其他营业员见情况不妙，赶紧把领导叫过来。
“让开让开，许主任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围观群众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一个长相富态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不高，不到一米七的样子，穿着白衬衣黑长裤，挺着像是怀孕八个月的大肚子走了过来。
这个许主任看都没看陆悠一眼，直接问营业员：“许小丽，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撵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想闹事呗！”皮鞋柜台的营业员许小丽撇了撇嘴，毫不在意地说道。
像这种想靠撒泼获取好处的乡下老婆子，她见得多了。但从来没有哪一个人，能从商场骗到一分钱！
商场又不是善堂，来一个就赔一个，那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许小丽轻轻哼了一声，懒洋洋地靠在柜台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悠。
“就是她，就是这个贱人！敢撵老娘，老娘非扒了你这身妖精皮！MMP！”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尖叫声由远而近，很快就到了卖鞋的柜台。
一个壮硕的身影猛地冲了过来，陆悠眼疾手快，抓着乔老娘的手，立刻闪到一边，这才没有被误伤。
只不过，那个许主任和许小丽就没那么幸运了。
“啊嗷！”许主任被对方猛地压倒在玻璃柜台上，不等他反应过来，下一秒，一个大耳刮子朝他左半边脸猛地扇过来。
袁大丫一只手抓住许主任胸前的衬衣，另一只手狠狠在他脸上扇巴掌，嘴里还骂道：“MMP一对奸夫淫妇！CNMD！你让这小贱人把老娘撵出去，ri你个卖屁股的！”
打完许主任，她又想翻过柜台，准备打许小丽。
许小丽被袁大丫吓得浑身发颤，怔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眼看着袁大丫的巴掌就要落在她身上……这时，一道严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住手！”
祁天明匆匆赶来，正好看到袁大丫打人的一幕。那一声声污言秽语，让他听得想吐！
他后悔，非常后悔！
为什么他要听父母的话，答应跟人相亲？
祁天明也是青州人，他家境良好，父母都是国家干部，现在正在昌州市政府工作。
因为工作的关系，祁天明并没有时间谈恋爱，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家里的双亲着急了！
父母都是文化人，并不愿意逼迫他随便找个女人结婚。但是，他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直不谈恋爱也不结婚，这绝对不行。
老两口在家里也没闲着，到处打听合适的对象。就在这时候，杨芳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杨芳今年十八岁，正在念高中，准备考中专，念卫校，出来就能当护士。
护士好啊，护士跟军人，特别般配！
祁家老两口一听杨芳这条件，当时就觉得挺好，在见过杨芳之后，对她的性格和长相有些不满意。
不过，长相不能当饭吃，杨芳也算长得清秀，不算丑人。而她的性格，也不是大问题。
问过杨芳的意见之后，老两口当即决定，让两人见个面。
杨芳家在青山县，青山县到长生市要坐三天的火车，祁家二老有工作去不了，就打算让祁天明的嫂子陪杨芳去。
杨芳当时就提出，让她妈袁大丫陪她去。
一来呢，她跟自家妈在一起更自在；再者，祁天明的嫂子毕竟是祁家人，杨芳也怕到了长生市后，没个亲人在身边，她怕受欺负。
杨芳这么说，祁家老两口也答应了，本来还是打算让祁天明的嫂子陪着去。但杨芳这姑娘当时说得特别诚恳，说是不想太麻烦，只是见个面而已，有她妈在就足够了。
想到祁家在长生市还有亲戚，老两口也没有强求。就这样，给杨芳母女俩买了火车票，又给了五百块钱，送两人上了车。
把人送上了火车，老两口才给儿子去了电话。事已至此，祁天明想反驳都没有用，人都来了，总不可能扔在火车站吧？
到了那一天，祁天明还是请了个假，去接了相亲对象以及她的母亲。
看到杨芳后，祁天明当时就有预感，这次的相亲恐怕又要失败。
领导知道他相亲对象要来，特意准了他一天假，让他好好跟相亲对象接触一下。要是看上了，顺便培养培养感情。
祁天明没有看上。
他虽然不是颜控，但对于自己未来的另一半，他也有过幻想和期待。跟杨芳接触了一天，他理智地认为，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杨芳都不适合他。
他当时就跟杨芳说清楚了，杨芳知道他的意思之后，很容易就接受了。但是，她想在长生市游玩几天，作为东道主，她希望他能陪陪她。
祁天明本来就忙，肯定没有时间陪她。但他想着，杨芳千里迢迢过来见他，虽然两人并没有看对眼，可她提出的要求却还是合情合理的。
考虑了一下，祁天明找了几个朋友帮忙，带她和她妈在长生市玩了几天。期间，杨芳和袁大丫的一切开销，都由他出。
他以为自己这样做已经仁至义尽，可他万万没想到，不到两天的时间，他跟杨芳处对象，出钱请对象和丈母娘吃喝游玩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单位！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祁天明整个人都懵了！
他去问那几个有时间帮他带人出去玩的战友，没想到原本正正经经的兄弟，竟然用暧昧的眼神看着他，跟他说什么“不管怎样都要对人家负责”……
负责？负什么责？祁天明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他赶紧请了假，出来找杨芳。
可等他找到杨芳时，袁大丫正在发脾气，那满嘴的脏话让他一个大男人都不免燥得慌！看到他，袁大丫眼睛一亮，二话不说立马扯着他来到百货商场。
等快要走到皮鞋柜台时，袁大丫这才放开他的手，像一头疯牛一样冲了过去。
祁天明深吸了一口气，将体内的洪荒之力压了下去。他沉声说道：“袁阿姨，不要闹了！”
“凭啥不闹？MMP！老娘凭啥不闹？她敢撵老娘！老娘非得扒了这贱人的一身贱皮！”袁大丫狠狠甩掉祁天明的手，但她的力量怎么挣得过祁天明，当然没有甩脱。
“够了！”祁天明实在不想听她说那些恶心的脏话，他拉着她，向许主任道歉，“对不起，今天这事是我们不对，我向您道歉！”
听到祁天明道歉，袁大丫立马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NMP！你凭啥道歉！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是老娘的女婿，竟然向着一个外人！”
“你再敢骂一声试试！”祁天明脸色黑如锅底，他目光森冷，直视袁大丫。
看着祁天明冷冰冰的表情，袁大丫突然打了个哆嗦，就像被什么危险的野兽盯上了一样，浑身汗毛倒立。
“天明哥！天明哥！”杨芳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见袁大丫被祁天明制住，她不明所以地问，“天明哥，我妈……”
“行了，你心里在想什么，我现在大概也懂了。还有你妈，你们在打什么主意，我知道。”祁天明冷冷地看着杨芳，那目光太过强烈，杨芳甚至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无从遁行。
她所有的小心思，所有的计划，所有的阴谋，好似都被他看穿了一样。
那一瞬间，难堪的感觉传遍了全身。
杨芳脸上血色尽失，她怔怔地看着祁天明，抖着声音问：“天明哥，你，你在说什么？”
“我……”祁天明刚一开口，就被袁大丫打断。
“祁天明！我ri你祖宗！你敢欺骗我闺女的感情！你信不信我去你单位闹？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不要我家芳芳，我让你身败名裂！”袁大丫恶狠狠地盯着祁天明，不停叫嚣。
“天明？你是祁天明？”就在这时，一个惊喜的声音在祁天明耳边响起。
乔老娘拉着陆悠上前两步，她面带惊喜地看着祁天明，激动地问道：“你真是天明啊！我是你乔姨啊，你还记得吗？”
“乔姨！您怎么在这？”祁天明放开袁大丫的手，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乔老娘！
乔老娘笑得见牙不见眼，她拍拍祁天明的手臂，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硬梆梆的触感，便说了一句：“你小子行啊！现在身体变得这么好啦！你妈现在肯定放心了吧？”
“对了，你咋也在这里？”乔老娘看了袁大丫一眼，脸色顿时变得有点奇怪，她问：“她刚才说你是她……难道她女儿，那个什么芳芳，就是你爸妈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
“嗯，是啊。”
听到这个肯定的答复，乔老娘和陆悠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情。
之前她们还在想，到底是哪个倒霉蛋，竟然要跟袁大丫的女儿杨芳相亲！
没想到世界这么小，杨芳的相亲对象竟然跟乔老娘认识！
陆悠强忍住想要仰天大笑的欲望，她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杨芳，打了声招呼：“真是缘分啊，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你和你妈。”
“大娘，这位是谁，我怎么称呼？”陆悠说的是祁天明。
乔老娘便说：“他叫祁天明，你叫他祁大哥就行。”
“祁大哥，辛苦你了！”陆悠捂着嘴，眼里尽是笑意，“你可能不知道，这两位可是牛皮糖，粘上了很难扯掉。当初在火车上，她们……”
陆悠把火车上发生的事，包括袁大丫跟其他乘客炫耀自己女婿的行为，一一告诉了祁天明。
她倒不是为了告状，只不过，她看出了祁天明的窘境。
袁大丫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祁天明是她女婿，但见祁天明的表情，事实并非如此。
为了不让袁大丫造谣，坐实杨芳跟祁天明的关系，陆悠干脆把当初的事曝了出来，希望以此减少对祁天明的影响。
当初就听袁大丫说过，杨芳的相亲对象是一名军人。
军人可以在战场上受伤，可以在训练场上受伤，可以在军事法庭上受伤……但为什么，肆意的谣言，也能成为攻击军人的武器？
袁大丫嘴巴一张一合，却让祁天明承担了不该承担的责任。要是祁天明不承认，袁大丫真跑去他单位闹该怎么办？
她走到袁大丫的面前，嗤笑道：“我劝你还是老实点，不然我不介意帮你回忆一下，当初在火车上的感觉。”
“大娘，你先带祁大哥到旁边去，我马上就过来。”陆悠拍了拍袁大丫的肩膀，她正准备说话，就听见一道“滴滴嗒嗒”的声音。
低头一看，袁大丫所在的位置，地上已经淌了一片水渍。
陆悠：……这事真不是她干的！
一股子尿骚味迎面扑来，陆悠赶紧后退了两步，捂住口鼻。
“我……”袁大丫刚想草陆悠祖宗，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触及陆悠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时，一股强大的压力顿时朝她涌来。
刚才她之所以小便失禁，就是因为一惊一乍，被吓到了！
袁大丫再不要脸，但在大庭广之下尿了尿，还是让她羞愧难当。
“狗男女，你们给我等着！”她狠狠地盯着陆悠，又看了祁天明一眼，放下一句狠话就打算走。
“打了人就想走？”许主任揉着被扇得红肿的脸，阴鸷的目光直直盯着袁大丫，他厉声说道，“我要报案！”
“报案？哈哈！你报啊！你报啊！”袁大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天，整个人就像一只大茶壶。
她才不信公安会管这种事，吵架打架，这种事农村，三天两头都要发生一回，公安压根就不会管！
“你报啊！赶紧……”袁大丫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商场门口进来好几个身穿制服的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