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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信了你的邪!
阿思转身就跑,这个天杀的修麟炀,居然要将她当做活靶子!
只是未能跑出去几步,身后便有疾风袭来,杯盏在她脚边碎裂,细碎的渣子迸射,脚踝刹那间多了几条殷红的血痕。
“狗奴才,多走一步,本王要了你的狗命。”
这酒杯,便是警告。
阿思顿时停下,咽了口唾沫,这才缓缓转回身,脸色似是能浸出水来。
修麟炀要杀她,简直易如反掌。
而此时,殿内众人已是纷纷架起弓箭,跃跃欲试。
倒是那位不惑之年的秦侯爷还垂手立于一旁。
光是瞧那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蔑视,阿思便知道,只要这人不出手,自己就有活命的机会。
咻……
不知何人已按耐不住,长箭飞来,只取阿思的眉心。
却见阿思微微侧头,那长箭便是从阿思的眼前飞了过去,便是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未能碰到。
这灵敏的反应,呵,有意思!
一时间,殿内众人仿若成了渴血的野兽,手中长箭一支接着一支的射出,破风之声不绝于耳。
阿思凭着本能的反应左右躲闪,上窜下跳,偏偏丝毫不显慌乱,一招一式,反倒是有些赏心悦目。
偏是这般箭雨之下的从容不迫,勾得殿内的一群人狩猎之欲更浓,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夏侯爷,也终于将手中的弓箭搭了起来。
弓弦被绷到极致,凌厉的杀气只令旁人纷纷放下了弓箭,让开了路。
二十年前,秦侯爷一支肃云箭,能射猛虎,穿巨石,今日纵然手里的弓箭比不得秦侯爷的肃云弓,但只凭秦侯爷那万人不及的射术,怕那狗奴才也讨不到便宜。
那是踩过万人尸骨才会沾染的杀伐之气,不过架弓而已,就已经震慑了旁人。
阿思也不例外。
扔了手中的几支长箭,阿思看着殿内那身形如松的夏侯爷,额前一滴冷汗滑落。
只是,眼角却不自觉的瞥向了修麟炀。
他仍旧坐在原位,没了酒盏,索性拿起那白玉酒壶,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朝着阿思看来,对上那双微染怨怒的眸子,微微一笑。
他特么把她当做了活靶子,还有脸冲她笑!
这人渣!
垂于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阿思真是恨不得把修麟炀那张笑脸揉碎了扔茅房去!
夏振商也没料到,他已然搭箭,那狗奴才居然还有心思出神!
果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奴才来,简直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倒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咻!”
凌厉之声破空而去,弓弦余震未消,那支长箭却已至阿思的眼前。
众人惊诧,这等力道与速度,但凭那狗奴才武艺能大过了天去,怕也是躲不过去了。
然而,阿思没躲。
只猛一抬手,将那射来的长箭紧紧握于手中。
夜,静寂无声。
就连皇上都屏住了呼吸,瞪眼看着殿外那站得直挺挺的狗奴才。
一抹滚烫的鲜血自她眉心缓缓淌下,吧嗒一声,在地上绽开了一朵朵眼红的花。
因她站得远,灯火照得不清,没有人瞧得明白是阿思握住了箭,还是那箭已射穿她的眉心。
夏侯爷垂下弓来,看了眼众人身后的修麟炀,又看向殿外那身形瘦小的奴才,双眸微眯。
就见阿思突然动了动,就在众人都未曾反应过来之际,她手里的箭矢已是调转了方向,猛地掷入殿内。
“护驾!”尖细的声音透着慌乱,有太监慌忙护到了皇上的身前,却被皇上厌烦的一把退开。
那箭,自然不是冲着皇上去的。
修麟炀瞥了眼手中已是被长箭射碎的白玉酒壶,眉尾轻挑,而后转头看向阿思。
后者被血糊了半张脸,月色下,透着肃冷,周身的杀气,不逊于夏侯爷半分。
“奴才这表现,不知爷满意否?”
殿内阵阵倒抽气声。
一是惊于这奴才竟徒手拦下了夏侯爷的箭,二是惊于这奴才竟敢跟修麟炀耍脾气。
这奴才,果然不是一般的奴才,难怪会被修麟炀带着!
只是,惹怒了修麟炀,怕是这狗奴才也活不长了。
不待修麟炀开口,夏侯爷先是一阵豪迈大笑,“好好好,果然英雄出年少!能徒手拦下我夏某手中箭的人,你这奴才还是第一个!”
阿思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满腔的怨怒也因还了修麟炀一箭而消散了不少,当下双手作揖,微微躬身,“侯爷过誉,若今日侯爷持得是肃云弓,奴才这脑袋已是裂成两半了。”
夏侯爷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喜是怒。
太子修凌焕朝着皇上一拱手,“恭喜父皇,看来六弟当真是为父皇寻了宝贝啊!”任那陈国的勇士如何身强力壮,也不过就是莽夫一个,可这奴才,要身手有身手,要力气有力气,最重要的,是有脑子。
闪避不慌不忙,足见其胸有成竹,面对夏侯爷这等武将也毫不退却,勇气可嘉。
甚至,这奴才清楚的知道如今她自个儿的份量,所以,连修麟炀都不惧了。
皇上果真是大喜,“好一个狗奴才!好一个淮南王!过两日那陈国的什么勇士来了,朕必要让他爬着回去!来人!赏!你这奴才,记得朕今日所言,待赢了那陈国的勇士,你要什么朕赏什么,便是那天边的明月,朕也叫人给你摘下来!”
倒也怨不得皇上如此大喜,实在是那陈国太过嚣张,只用那一名力大无穷的勇士,下了皇上好几次面子,此次若能挣回龙颜,叫皇上扬眉吐气一次,别说是月亮,怕是那太阳,阿思说要,皇上都能叫夏侯爷去射下来!
当然,这说法也是夸张了些。
但阿思知道,皇上是真的高兴。
于是顺杆儿爬的拍上马屁,“奴才能为皇上效忠,乃是奴才前世修来的福分,皇上放心,到时不管是陈国的勇士还是旁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皇上若要让他趴着,奴才绝不让他跪着!”
这舔着狗脸的模样,俨然是不记得先前自个儿是如何拒绝皇上的。
耐不住皇帝老子受用啊!
“好!果然是个好奴才!炀儿,朕记你大功一件!”
艾?
慢着!
她拍的马屁,关那天杀的什么事儿!
阿思神色一凛,恶狠狠的瞪了正起身谢恩的修麟炀一眼。
狗脸子,揽功倒是勤快!
待阿思处理好眉心的伤,宴席已是结束了。
跟在修麟炀身后出了宫,一路瞪着这混蛋的后脑勺腹诽。
伤她受了,功他揽了,真特么没人权没地位!
宫外,王府的轿辇已是等候多时。
阿思在一旁冷眼瞧着修麟炀上了轿,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修麟炀这才转头看来,眉尾轻挑,“狗奴才,跟爷耍性子?”
“不敢,就是累了,走不动。”
阿思此刻额上缠着一圈纱布,伤口虽不深,但血却流了不少,纱布上也渗出了星星点点,瞧着有些可怜。
偏偏她一双眸子透着寒意,回话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想起之前在殿上,她掷来的一箭准确无误的将他手中的酒壶打烂,分明是气他将她推出去成为众矢之的,也是回敬他先前将酒盏砸在她脚边。
照理,修麟炀是该恼的。
一个狗奴才,竟敢跟他耍脾气,使性子,真当以为如今有皇上护着,他就不敢动她?
只是瞧着她这幅气鼓鼓的样子,修麟炀非但没恼,反倒是觉着有几分好笑。
修长的手指朝着阿思勾了勾,“狗奴才,过来。”
阿思站在原地没动,心中盘算着惹恼了修麟炀之后会被他一巴掌拍死的可能性。
在惊觉以修麟炀的脾性,自己的死亡率竟高达百分之八十之后,阿思才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
骨节分明的食指点在了阿思的眉心,越来越用力,渗出的鲜血将雪白的纱布染红了一片,“狗奴才,爷叫你死你便不敢活,这话,可是从你这狗嘴里吐出来的?”
阿思没说话,拍马屁的时候什么好话都往外说,哪知道会被人抓了辫子。
修麟炀收了手,见那一丝鲜血自她眉心流下,便伸手替她拭去,“再敢给爷脸色瞧,爷扒了你的皮做冬衣。”
语气缓缓,指尖微凉。
淮南王修麟炀,说一不二。
他说会拿扒了你的皮做冬衣,那就绝不会做成裤衩。
阿思莫名打了个寒颤,神色也跟着松快了些,“奴才不敢。”
“哼。”修麟炀冷哼一声,“怂样。”
阿思不置可否,是啊,她怂她承认,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得把这身皮做成衣裳?
“走不动?”他挑眉问。
阿思自是不敢再拿乔,撇了撇嘴,咬牙才冒出一句,“还行。”
修麟炀往后一靠,微微眯了眼,“狗奴才,上来给爷捶腿。”
哎?
这是让她也跟着上轿的意思?
那感情好!
阿思应声上了轿,规规矩矩的跪坐在一旁,修麟炀抬脚落在她双膝上,她便有一下没一下的给他揉了起来。
宽大的轿辇,坐了两个人都还松泛着。
修麟炀微闭着双眼,再未说话。
阿思也不说话,只是肚子叫唤个不停。
待路过一家酒楼,那阵阵肉香飘来,阿思这肚子就更是抑制不住了。
修麟炀抬起眼皮子瞪了阿思一眼,“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