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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头看挂钟已经是十一点,我约了于子朗下午两点去检查,想睡一会再出去,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是科室的电话,是科室的小黄打过来,她要我回去救场,文熙熙和病人发生争执,文熙熙被病人关在了办公室里,所有的保安都到场了,小黄本来想报警,被李翔组织了,因为病人并没有对文熙熙做出伤害的动作。
而且这件事的起因不是因为这个病人,而是因为文熙熙诊断错误,开错了药,使病人的脸孔肿胀,病情更加严重。我在去医院的路上,要小黄把病人的资料发给我。
我赶到医院,科室外面已经清场,只有保安和小黄在外面守着,在文熙熙的办公室门口,蹲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她抱着自己的头贴着墙壁,只要有人稍微靠近就会发出尖叫。
李翔也在场,他站在拐角处,见到我来了,他迅速走到我身边:“云主任,你要妥善解决这个问题,要是文主任有事,你们整个科室都要受到处分。”
李翔说完又回到墙角处,我看到他真是无语,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威胁我,他本来以为我不来,毕竟我是在休假,对方又是文熙熙。
“要是出事,就算处分我们科室,也是于事无补。”我没有好气地回了李翔一句,李翔伸长脖子,还想说话,那个病人发出嗷嗷怪叫,李翔又不敢说话了。
“云医生,你去看看那个病人,她说要和文医生同归于尽,你赶紧去看看。”小黄靠在我身边,要把手里的手机捏出水来,她是文熙熙的下属,其他人可以走,只有她不能走。
我顺着小黄的视线看过去,这个病人的头埋在膝盖里,不时抬起头,我看到她的脸颊高高肿起,眼睛陷在眼窝里,看不清原来的模样,情绪非常激动,嘴里一直在喃喃自语,李翔不断对我暗示要我过去,我当做没有看见,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走过去。
距离病人两米的地方,我停了下来,那个女人感觉有人靠近,抬起头,扬起肿胀的脸,瞪大眼睛看着我,嘴里叫喊:“你敢走过来,我就杀了里面的女人。”
“我不会走过来,你也不会杀了里面的女人,你要是想杀她,早就杀了,你不过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你想为自己争取合理的权利。”我蹲下来,用平衡的视线和她说话,声音柔和,双手放在膝盖,保持平稳的姿势,让对方不会感觉到任何威胁。
“我压力太大,才会染上不化妆就不敢出门的毛病,你们医院这么大,这么有名,我来就是想你们解决我的压力,你们居然把我的脸弄成这样,都是里面那个医生,说只要吃了药,就可以缓解我的压力,结果,结果怎么样?你看看我的脸,看看我的脸,我工作没有了,男朋友也不要我了,我什么都没有了,都是你们这些庸医,都是你们……“
女人痛哭失声,她把矛头对准了我们所有的医生,我知道原因,继续柔声安慰她,我注意语调轻柔,不能靠近她,在言语上使对方放松,先让她把心里的不满和不安发泄出来,她在我的言语的引导下,不断痛苦,一边说一边哭,我听不清楚她说什么,也没有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毕竟要疏导她的情绪,使她安静下来,我注意到,她的手里,攥着手术刀,精密小巧的刀子控制不好就要伤到她自己。
“其实我们是在帮你。”我蹲在原地没有动,依然是声音轻柔望着对方,给她送上手帕,这种手帕我随手携带,就是为了准备随时给病人用上,来看心理咨询的病人心里都有解不开的郁结,哭是少不了的事情,而手帕可以使对方感觉到我的诚意,毕竟纸巾像是随手拿来,手帕却是不多见,我还在手帕上洒了可以镇定安神的茉莉花香。
女人将信将疑地看着我又看看手帕,我的手平伸,把手帕放在水平的位置,女人迟疑着接过了手帕,毕竟她的肿胀的脸已经布满了泪水,咸湿的汗水刺激她的脸不好受,她用手帕擦去脸上的泪水,清香的茉莉花香气同时钻入她的鼻子里,一定程度上放松了她的情绪。
“你的脸没有破相,不过是肿胀了一点,敷药以后就可以消肿,至于你的压力,我们可以对症下药,心理咨询不是万能,要减轻压力,关键还是看你自己,不是依靠医生,如果你的男友只是因为你的容貌就离开你,这种爱情不会牢靠,你应该庆幸,你还在年轻的时候就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你还有时间去寻找属于你的真爱……”
我谆谆善诱,态度真诚,一直看着她的眼睛,保持温和的微笑,我的态度感化了她,她开始絮絮叨叨不断地把心里话吐出来,我也非常有耐心地听她说完,她的话说完了,发泄完了,事情就了结了。
女人放下手术刀,手里握着手帕,絮絮叨叨,我的眼睛看着她,手开始缓缓移动,想把手术刀拿到手,只要没有了武器,就可以解除威胁了。
女人也确实放松了警惕,说得累了,她停了下来,我赶紧趁势:“你也累了,我们起来,喝口水继续说,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说完了,我们再想办法解决,好吗?”
女人被我打动,准备站起来,站在墙角的李翔一直都在看着,听到我们谈话,也看到女人准备站起来,他也正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我正想松口气,在办公室里的文熙熙却呆不住了,在里面拍门:“赶紧给我出去,你这个疯婆子,都是自己的问题,就来关我,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不化妆怎么见人。”
文熙熙的话刺激了这个女人,我之前做的努力统统付诸东流,女人一手抓起放在地上的手术刀,对准门里面的文熙熙就捅过去。隔着门,根本捅不到文熙熙。
文熙熙有了这个保护,更加嚣张了,她在里面更加大声地叫嚣,她有意无意指着我,想把病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
她在里面不停咒骂,刺激这个女人,女人猛的打开门,举起手里的手术刀,就向文熙熙刺去,文熙熙被女人的举动吓到,张大嘴巴站在那里,眼看手术刀就要刺入文熙熙的喉咙,我冲上去想推开文熙熙。
我的身体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扯住,整个人跌入一个人的怀抱,而那个女人的手肘被横插进来的手臂顶开,女人摔倒在地,手术刀从她的手里飞出去。
没有了武器,保安立即涌上去,抓住那个女人,两个保安分别抓住女人的手臂,女人在拼命挣扎,嘴里吐出骂不尽的脏话,文熙熙看到场面受到控制,也开始指责病人,把所有的过错推到病人身上,病人被文熙熙的话刺激到更加激动,拼命挣扎,想冲过去扑倒文熙熙。
我从不知道是谁的怀抱中挣脱出来,那个人也迅速后退,从文熙熙面前经过,低声警告她,“你要是不想孩子有事给我闭嘴。”
文熙熙下意识住嘴,又捂住自己的肚子。我越过文熙熙,拦住那些保安,保安硬扯着病人要带走。
“等等,她在发病,你们再刺激她,她还会继续来。”我转身,急切翻找她的口袋,果然,还有一把手术刀,直到确定没有其他利器,我才松了一口气,我柔声安慰病人,再次缓和她的情绪,她是研究生毕业,学识丰富,只是一时想不开,我针对她的心态,开解她,她的情绪缓和下来,加上没有武器,她的目光也从凶悍变得呆滞。
看到她安稳下来,我要保安放开她,李翔见到制服病人,从柱子后面出来,他不同意放开病人。
“我来负责,你这样对待病人,传出去对医院的名声不好,是我们有人有错在先。”我瞟了瞟文熙熙,文熙熙忿忿转过脸,这一切她才是罪魁祸首。
“处理好了,文主任不用降职,直接把她带出去,弄到人尽皆知,医院的名声就毁了,院长,你选择吧。”
我说中李翔的软肋,他气鼓鼓瞪了文熙熙一眼,挥手要保安放人,“要是再出事,你们这个科室就等着从医院消失!”
李翔带着保安走了,我让小黄把病人带回病房,我不想理会文熙熙,这是她惹出最大的祸事,她也不打算对我有任何抱歉的表示。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升职,想踩在我头上过去,做梦!我这次是你多管闲事,我不会还你的人情。”
“还不还,不是你说了算。”我瞥见陈柳现在不远处,他大概收到消息赶过来,刚才那一幕他肯定看到,他居然没有过来帮文熙熙,倒是很意外,他似乎希望能和我有眼神的交流,我刻意避开他的视线,故意走向和他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