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皎白月色

少吃亿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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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宴席上的宾客们尚且处在天尽谷和幽冥堂的当家打起来的震惊中,更令人不敢相信的是,竟然还真有胆子大的敢强行横在二人中间拉架。

    那两柄飞出来的剑一长一短,明显不属于同一个主人。

    而剑的两位主人也是才发现自己的随身之物不见。

    “那是……我的剑?”

    飞起的尘埃缓慢落地,楚流雪和谈放各站一边,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退让。

    首到那神秘人物出声,两人才纷纷侧身,恭恭敬敬地弯腰作揖行礼。

    “师父。”

    “师父。”

    竟然是他们的师父?!

    这下众人更是要惊掉下巴。

    楚流雪和谈放居然拜过师父。

    幽冥堂的堂主和天尽谷的谷主竟然是一个师父。

    这两件事不知哪件更叫人惊讶。

    宾客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争斗中心的人,那人衣着素雅,一根青玉簪束发,单从面容看年纪很轻,甚至和他的徒弟差不多岁数。

    这样年轻的修者,就是二人之师吗?

    陶眠站在两个徒弟的中间,神情难得有些压抑的恼怒。

    弟子们也是第一次见陶眠生气,大气都不敢喘。

    别看二人在外面威风凛凛,到师父面前,仍是要恭顺俯首,老实听话。

    “好好的宴席,搅成这个样子,”陶眠颇为恨铁不成钢,“你们——”

    他想斥责徒弟两句,结果话还没出口,后者己经在哄了。

    “师父莫气,是徒儿的错。”

    “都怪我们二人不好。”

    ……

    低头认错之迅速,让人不由得怀疑他们到底走没走心,是不是真的认为自己错了。

    陶眠多聪慧一人,别人能想到的,他更是心中有数。

    两姐弟是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心里那点小九九,他能不清楚?

    于是仙人更气了,重重叹一声,拂袖离席。

    楚流雪和谈放对视一眼,姐弟曾经的默契时隔多年再度重启,前者追了出去,后者拍拍身上的灰尘,脸上含着笑意,若无其事地安抚在场的来客,仿佛刚才那个打得甚为凶狠的人不是他。

    仙人并未走远,楚流雪寻了一小会儿,便在庭院内一株垂丝海棠下发现了他的身影。

    陶眠正在破坏花草树木。

    他折了一段花枝,心烦意乱,从西下飘落的花瓣可见他的心情。

    楚流雪脚步停顿,又毅然地走上前,来到陶眠身侧。

    师徒二人一蹲一立。陶眠懒得仰头,说你别跟我讲话,我正在气头上,或许会骂人。

    楚流雪说算了吧银票,别为难自己了。只能说你的素质有待降低,骂人你是学不来的。

    陶眠竖着耳朵一听,嗨呀,他这还是被瞧不起咯?

    他站起来要跟徒弟理论一番,让她见识见识自己的词汇量。

    结果眼神恰好对视,向来情绪内敛的楚流雪没绷住,展颜一笑。

    “笑什么。”

    陶眠故意端起师父的架子,虎着脸质问她。

    楚流雪笑着摇头。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觉,你还是你。”

    真好。

    这回仙人也不好意思拿腔作势了。他支吾一声,算是承认。

    两人就并肩坐在院中回廊上的长板,月色空明,无风无云,可谓良宵。

    他们拉扯闲言絮语,专挑没用的聊,小半个时辰都是废话。

    或许这也是师徒之间独有的默契,世事太苦,相逢又难,不如聊些开心的废话,换得一笑。

    即便如此,陶眠也敏锐地察觉到,楚流雪比以往更沉默了。

    拜入桃花山的西个徒弟,顾园、远笛、流雪、随烟,要说哪个让师父最省心,还得是三弟子。

    楚流雪永远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很少意气用事。她从小就是心思缜密的孩子,陶眠不担心她吃亏受骗,却未免忧愁她会因为思虑过重而给自己增添负担。

    山中的仙不劝下山的人,世事红尘任由它如流水逝,本该如此。

    但道理归道理,要是事事都循规蹈矩,不就成了行尸走肉么。

    陶眠说流雪,山上的桃花开了,若是闲来无事,就去转转吧。

    楚流雪笑弯了一双眼,说,好。

    这承诺不算承诺,她心知肚明,此生或许再无回山的机会。

    即便回去了,也是双手染血的罪人一个。

    但月色如此皎白明丽,又何必说些丧气的话,破坏良辰美景呢。

    那位安静少言的左使忽而出现在一株花树之下,没有出声,但能让庭中的二人发现他的存在。

    “我走了,银票,”楚流雪离去的背影潇洒自若,背对着陶眠一挥手,“来日回到山中,记得为我留一壶好酒。”

    等到她和左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庭院的月门外,陶眠才轻声开口。

    “还不打算出来?莫非是不想见我这个师父了。”

    身侧的花丛发出细琐的响动,是衣衫拂过的声音。

    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年轻的男声。

    “怎会,”谈放绕过花丛,语气有些无奈,“师父别苛责我了,我嘴笨,向来不会辩解。”

    陶眠不置可否,拍拍身边的空位让他坐。

    谈放顺从地落座,一抖衣摆,几朵凋零的海棠滑落。

    聊些什么呢。

    不见面的时候,总有千言万语。等到重逢,又不免语塞。

    不知从哪一头说起,也不知哪些该说。

    于是他两手臂杵在身侧,仰头望着天边的圆月。

    陶眠也不愿打破这难得的宁静,一朵一朵数着手中树枝上的海棠。数到第十五朵时,谈放开口了。

    “师父当年是不是只想收下流雪一个徒弟呢?”

    他终是把埋藏在心底多年的事问出口。他早己有了答案,却仍希冀着从本尊口中得到不一样的回答。

    但不等陶眠说话,他又摇摇头,似是逃避。

    “不,师父还是别告诉我了。我听不进去。”

    他收回两臂,手指交叉随意地搭在腿上,又望了望月色。

    “要不师父跟我说说吧,什么答案我都能接受。”

    陶眠一句话没说,他在那边变来变去三次,弄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我……”

    “是。”

    身边那人笃定的语气,让青年的心为之一颤,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

    仙人似乎生怕对方听错,又重复一遍。

    “我当初,的确只想收你姐姐一人为徒,尽管你的天赋是肉眼可见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