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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宸王府之后,苏小梧就简单收拾了一下,出了京都,距今已有两日。
苏小梧抱着苏离靠在车厢壁上,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她知道每个人都不简单,洛迦渊也好,慕容辛白也好,绫罗,红月,明冬……
他们都有自己的故事,心脏被秘密的螺纹包裹,像是迷宫一样迷惑着所有人。不知道会不会也迷惑了他们自己。
苏小梧抬手撩起窗帘,望着跨马走在前面的慕容辛白,粉色的长衣在霞光映衬下更为鲜艳,那鲜艳的桃花随风绽放。察觉到苏小梧的视线,洛迦渊蓦然回首朝苏小梧灿然一笑。
苏小梧撩帘的手僵了一下,心脏忍不住轻轻一颤,慕容辛白,果然是一个妖孽一样的男子。
“走了一天累了吧,前面有处驿站,今晚我们在哪里歇息,明天一早再赶路。”慕容一弯腰探手摘了一朵野花,拉着缰绳让马停下,淡淡的桃花香随风飘进车厢,他掀开窗帘递过去一朵明黄的小野花。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武林大会还没结束,你休息一晚,尽快回去吧。”苏小梧低头看着苏离抓着那朵野花揉了个粉碎,浓了一手的汁液,抬头朝慕容辛白尴尬一笑。
慕容从怀里摸出一方丝帕给她,帕子上绣着一枝桃花。
“这样的帕子给他擦手太浪费。”明眼人一看这帕子就知道是女孩子用的,谁能想到用它的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儿!苏小梧眉毛微挑,勾动唇角瞟了他一眼,随手抛还给他。
“什么浪费不浪费的!再好的东西也有它存在的价值,”慕容辛白双手松开了缰绳,翻手将那方丝帕折成了只兔子,“不然它存在的本身就失去了意义。”
“现在就算我想回也回不去了,我娘来信说城中出了大事,我必须尽快赶回去,可惜了那些押我赢的赌徒,这一次不定有多少人倾家荡产呢。”慕容拉着缰绳让马儿靠近马车,将那只布兔子递给苏离,轻轻叹了口气。
“你不跟我回落霞城?你带着个孩子能去哪呢?”他突然扭头望着我,双眉微蹙。
“总有一处能容得下我俩。”苏小梧耸耸肩,笑得不以为意。
“淳璟还等着你呢!”慕容说完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先去驿站。”
放下窗帘,小小的车厢将一切隔绝开来。
一开始的时候,苏小梧是打算直接去燕国,先查清楚季家的事情,再开展接下来的工作。可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一个君天临,拉着她去了洛迦渊的婚礼,更没想到,慕容会跟着自己离开。虽然他说是因为落霞城出了事情,此行不过是顺路而已。
已经过了两天,那些人应该都知道她跟着慕容离开了,那若她此时神不知鬼不觉地甩掉慕容辛白,就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行踪了,那样办起事来要方便很多。
苏小梧抿着嘴唇,思量着可能发生的一切后果,甩掉慕容辛白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不是一个最好的办法,若他能帮自己打掩护,让所有人都以为苏小梧就在落霞城,她就一点儿后顾之忧都没有了!
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跟慕容辛白达成协议,让他帮她一把。拿定主意,苏小梧也放松下来,揽着苏离打量慕容辛白叠得那只兔子。
赶到驿站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星星在夜幕下窥视着地面上的一切,周围静悄悄的,除了风拂树叶的声音,就是蛐蛐高亢的鸣叫。驿站的灯笼高高架起,像是灯塔一样指明了方向。浓郁的饭香从窗户里飘出来,引得苏小梧肚子咕咕叫起来。
正值饭点儿,所有人都在厅中用餐,白面书生,执剑侠客,武林弟子……
“三间上房。”伊彦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走到柜台前订了房间。
老板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蘸了蘸墨汁,一边提笔在账簿上记下,一边扬声吩咐小二,“带几位客官上楼。”
“好嘞!您给我来。”
虽说是上房,却也不过是比别的房间干净了些,没有那股子霉味儿,桌上也没落灰,窗台上还搁了盆绿油油道不出名字的不只是草还是花的植物。
“伊彦,你下去做饭。”慕容扭头看了一眼伊彦,吩咐道。
“是。”伊彦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饭菜可以将就,茶水却将就不得,这里的茶喝起来还剌嗓子呢!”慕容从香囊里取出一小包茶叶,递给月泠,“这附近有处泉眼,你去找找看。”
月泠皱了皱眉,抬头看了苏小梧一眼。
虽不明白慕容辛白到底要做什么,但她直觉上相信他不会害她,遂轻轻点了点头。月泠出门煮茶,慕容拿过一个茶杯,不知道又从哪里摸出来一粒塔香,点燃了放了进去。
淡淡的桃花香让苏小梧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
“青青,你要去燕国?”慕容辛白问。
苏小梧愣了一下,吐了一口浊气,抿着嘴唇点了点头,“算是吧。”
“准备偷偷溜走。”这句话慕容辛白说得一点疑问的语气都没有,说完他就抬头定定地盯着苏小梧,唇角噙着笑意。
“原先有这个打算,可我现在觉得这或许不是一个好办法。你……”苏小梧一笑,点了点头,慕容辛白猜她心思猜得很透啊!
“你想请我帮忙?”他嘴角微微上扬,眼角闪过一丝狡黠的光。看到苏小梧微怔的表情之后,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让我帮忙的的代价很高的,你付得起吗?”慕容辛白眼眸微抬,唇角勾起,柔声道。
“你要什么?”苏小梧微微皱眉。
“答应我一件事。”慕容辛白说。
“什么事?”苏小梧戒备地看着他,别是让她跟他去落霞城。
“先欠着,我暂时还没想好。”慕容辛白从袖中一把小扇,紫檀为骨,黑色的扇面儿上用银丝绣了一枝旁逸斜出的桃花。下面挂羊脂玉雕缠枝莲扇坠儿,“往后天气越来越热,这扇子给你纳凉。”
“多谢。”这柄扇子很漂亮!
“明日我会让人易容成你的样子跟我回落霞城,不会向任何人泄露你的行踪,包括洛兄。”慕容辛白说。
“只是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希望你能这把扇子带在身边,不要像我送你的簪子一样,让它沉睡在盒子里,好么?”慕容辛白看着苏小梧的眼睛道。
这扇子小巧精致,握在手心一片沁凉,轻嗅一下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确实是个不错的物事。
“这扇子不是有什么玄机吧?”抬头看着慕容期待的眼神儿,苏小梧想起那只定情的香囊,心中有一丝狐疑,随口试探道。
“你!”慕容被苏小梧的话刺得心口疼,咬牙瞪了苏小梧一眼,垂头凄然道,“没想到在青青心中我竟是如此心机之人。”
“好了,我信你。”眨眼看着慕容辛白颇为无辜的模样,苏小梧心中有些讪讪,或许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上前一步,握着扇子帮他扇了扇。
“公子。”伊彦敲了敲门,托着漆盘走了进来,“食材有限,苏姑娘将就一下。”
驿站的饭菜自然比不上衡飨斋,只是些平常的菜蔬用最简单的方式烹炒之后,摆盘上桌。
苏小梧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倒是慕容辛白,这样一个从小含着金汤匙出声的大少爷竟然没有一点挑剔,吃得津津有味。
“很意外?小时候跟在师父身边,她不善料理,又不喜欢外人打扰,所以桌上经常就是就是水煮青菜。这可比那时候好过多了!”察觉到苏小梧探究的目光,慕容给苏小梧夹了青菜,抬头看着她浅浅一笑,少了往日的邪魅,却多了一分邻家大哥哥的温柔。
“想不到富可敌国的落霞城少城主也有这样有趣的童年,不知慕容公子师承何处?”苏小梧讪讪一笑,喂了苏离一口米汤,状似无意道。
“老太太给我请过很多师父,最早的一位还是洛师父,就是洛兄的母亲。”慕容辛白一点也不隐瞒,放下筷子,将苏离揽在怀里,端过一边的面汤,喂了他几口,“可以说,我是师承百家。”
“咚咚……”
月泠捧着茶推门进来,抬头看了慕容辛白一眼,走过来将茶搁在桌上。
“我去安排,你早些休息。”慕容瞥了眼月泠冷冰冰的脸,将苏离送到苏小梧怀里,起身告辞。
“月泠。”苏小梧看着月泠,“谢谢你。”
月泠身体微僵,抬头望着苏小梧抿了抿嘴唇。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苏姑娘早点休息,我就守在外面。”月泠说。
“栖栖,叫我栖栖。”苏小梧仰头望着他,抬手拉住月泠的衣袖。
“七七?”月泠脚步僵在原地,回头看着她清秀又满含哀求的脸,突然觉得心口被扎了一刀,很痛。
“嗯。”苏小梧看着他,眉眼含笑,松开了他的袖子。
“告退。”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地上,他的眼睛透着夜空的幽蓝,闪着一点明晃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