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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薛世子的身影,孙大人和他的宝贝儿子忽然间变了脸色,急忙忙跑到跟前叩首就拜:“属下参加世子殿下。”那神态要多恭谨有多恭谨。
“嗯,孙大人不必拘礼,没想到孙公子竟然也有兴致观看乃父审案啊,”薛承落嘴角微微一勾,“不巧的是,我也有一位故人,今日也在你们案件之中,相信孙大人一定会秉公办理的。”
孙大人父子顿时变了脸色,心中暗叫不好。孙大人暗自对着儿子做口型:“你惹的好事!”孙益一脸有苦说不出的表情,只能恶狠狠在心中痛骂焕娘这个贱人一百遍。
薛承落似乎没有让他父子二人起身的意思,而是自顾自缓缓转身,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徐哀。
这就是柳明月心心念念的徐哀。薛承落暗自评估。
长得倒是不差,或许还是许多小姑娘喜欢的类型,虽然跪在地上,但和他旁边觳觫的两个一比,还是显得淡定得多,有一种读书人的骨气在。
难怪能叫柳明月一而再再而三的对着自己说瞎话。薛承落的眼神忽然变得寒冷无比。
身为百姓,是不能直视贵族容颜,但徐哀依旧敏锐的感觉到眼前男人的敌意,这人体格健硕,有一种难言的气场,自己跪着,尽管这人传来的也绝不是蔑视,但要说友善,更说不上,似乎更像是一种一争高下的感觉。
薛承落觉得自己各方面不见得比这跪着的人差,余光瞟了柳明月,见她好像盯得是自己不是跪着的这个人,心情好了起来。
没有让所有人等待太久,薛世子再次开口:“孙大人,你准备就这样跪倒地老天荒啦吗?”
孙大人也不敢犟嘴,只能再次叩首:“是下官的不是,世子爷您请上座,您看,今天是您亲自主审吗?我给您打个下手。”
薛承落厉声道:“我看孙大人年纪也大了,是不是要向皇上参一本,让你早早回家享福才对,本世子何时说要亲审?本世子只是关心故友,前来旁听,是不会干扰大人断案的。”
今天审案子肯定是没看黄历,让这个小祖宗看上了,孙大人赶紧让衙役搬来座椅请世子上座。
薛承落安稳落座,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人群某一处一招手:“柳儿,你过来。”
这似乎是在叫、我、吗?柳明月瞬间石化。
看着薛承落春风拂面般温暖的笑容,柳明月知道避无可避,只好无惧周边一众迷妹迷弟的羡慕和嫉妒,摆出自认为最为得体的姿势,款款在薛承落身边站定。
惊堂木一拍,孙大人示意焕娘接着说下去。
焕娘的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这人俊美异常,来势汹汹,连孙家父子似乎都畏惧他,肯定是这京城权势滔天的人物,再看站在他身边的柳明月,恐怕昭然若知的为徐哀而来吧。
这叫她准备好的一盆脏水如何倒的下去?
她扭扭捏捏说不出话来,孙大人看着这不争气的模样,恨不得上去给她两个巴掌。
徐哀看到柳明月出现的一瞬间早就直了眼睛,没想到她真的来了,竟为了上一辈的遗愿,不怕风险来到这公堂之上帮助他。
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徐哀涌动着一股热流,他忽然拱手,冲着孙大人道:“大人明鉴,在下有冤要诉。”
这一招先机抢的倒巧,薛承落瞳孔缩了缩。
徐哀擦擦嘴角的血迹,眉目清朗,声音坚定:“在下一告焕娘父女二人,嫌贫爱富,悔婚逃婚。二告焕娘二人目无王法,下药逼婚。三高焕娘父女二人造谣生事,污蔑诽谤。”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焕娘父女二人脸色惨白的听徐哀说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徐哀说的非常公允,只是把事实讲出来而已。柳明月点头,尽管一开始的故事是假的,但谅来焕娘父女却不敢辩驳,因为一旦承认是假的,那就是变相的承认父女二人受到孙家公子的欺压。
但是没有不要脸,只有更不要脸。
仿佛是意识到自己的危险,焕娘终于使出自己吹拉弹唱的绝技,先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声疾呼,“青天大老爷,这可不是我父女二人的罪名,我父女二人清清白白离乡背井讨生活,不曾与人定下什么婚约的,都是徐哀见色起意,拿来诓骗我们。”
“家父和我奔波已久,又见徐哀相貌堂堂,能安顿下来,确实起下将小女许配之意,哪知道那徐哀竟然,竟然”焕娘说到兴处,抽泣了几声,用娟白的丝巾擦了擦鼻子,吊的一众听众耳朵都长了,才说,“他竟然支开我父亲,青天白日要逼迫于我。”
“我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真是恩将仇报!”柳明月忍不住,大声对着焕娘喊。
孙大人眼睛一瞪,刚想治一个这闲杂人等一个咆哮公堂的罪名,又看见端坐堂前的薛世子狭长微眯的凤眸,心中一紧,那惊堂木就没敢落下。
“柳儿,乖。”薛承落沉声道。
柳明月站在薛承落的身后,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脸上一个燥热,放下指着别人的手指,默默低着头不说话。
徐哀看着那样的柳明月,天然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耳边焕娘的低声哭泣让他心烦意乱,他已经没有耐心在这里和这等人物耗着精神,他徐哀,还有更远大的理想,更多的抱负等着去实现,他也渴望,如同那容颜俊美的人,端坐堂前一言不发但所有人目光追随的地位。
一想到这里,徐哀一拱手,向着焕娘父女逼问:“我只问你们,当日我拿出信物,是僻街陋巷烛火摇曳之时,还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焕娘父女不知所以,只得照着事实答道:“虽然是在大街上,但这更显得你目无王法,光天化日就要行骗。”
徐哀打断她的话,又说“我再问你,当日你说我**之时可有人证?”
焕娘父亲战战巍巍:“小老儿亲眼所见。”
“你说谎?”徐哀目露精光,步步紧逼,“说我行骗,为何大庭广众之下,你们不敢声张,反而跟着我离开?为什么你看见女儿被人**,偏偏不及时制止,反而等着事情败露才出来指认?世上有你们这样为父为女的吗?”
“说道有道理啊!”围观群众一阵骚动。
“可是在下有人证。孙大人”徐哀拱手请求。
“大人,那柳明月是他的贴身婢女,这话信不得的。”焕娘在一旁大喊。
孙大人装模作样的沉思一下,看了看薛承落不置可否的脸色,牙一咬说道:“这个人证恐怕不行的。”
徐哀镇定的说:“在下的人证是不是一定要与在下非亲非故,且与焕娘非亲非故呢?”
“那个自然。”孙大人得理不饶人。
“好,那我的证人就是孙益孙公子。”徐哀大声只向孙公子。
他自从薛世子一来,就不敢与世子平坐,只是垂手站在公堂一角,忽然被徐哀拎出来示众,他脸上还有一点茫然。
孙大人眯起眼睛,这个徐哀还真是不容小觑。如果这时候儿子做了他的证人便可以击退焕娘之流,如果不做证人,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要知道,自己儿子腰带上的猫儿眼还闪亮亮的晃来晃去呢。
孙益也很快弄明白了现在的处境,不能说焕娘蠢,只是因为今天来了一个世子,搞得他们父子明目张胆徇私枉法都不行了。
他只得慢吞吞道:“回世子、府尹大人,在下确实看到焕娘父女二人和徐哀的信物。”
徐哀低着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世子爷忽然插嘴:“昨天,京城几位公子哥酒宴之上竟然请一位老人弹唱,舍去美貌女子而用一个糟老头子,一时之间传为怪谈,这名老者不知是不是堂下的这位?”
“怪不得那人没有出现在厢房。”柳明月大悟。
焕娘眼看大势已去,就要急了,“我身上的守宫砂都不见了,你们还赖账不成?”
哼,徐哀一声冷笑,忽然反问,听说天香楼出产的手绢绝非普通之物,专供王公贵族和权贵,百姓之家恐怕得不到,你是哪里得来的?
“这个这个,自是过去唱曲的人赏我的,不过这又和本案有什么关系。”焕娘已经乱了方寸。
徐哀点头道:“是了,前几日还没有见到姑娘你戴着,就一个晚上的功夫,姑娘好本事,能弄来天香手绢,那再来一颗守宫砂有何难?”
人群中一阵嗤笑。
“一个唱曲的艺人,抛头露面的,还敢谈什么贞洁?笑死人啦。”
“就是就是,人家顾忌婚约没有休了就算好的,这会还污蔑别人**,真是最毒妇人心。”
百姓议论纷纷。
“那是我自己挣得,没有偷没有抢,我自己挣的。”焕娘跌坐在地上,语无伦次的说。
“够了”,孙大人生怕咬出自己一家来,连忙出声制止。
真是个蠢货,本来是好好的谋划着让徐哀百口莫辩,忽然出来个薛世子,俩个人里应外合,竟让自己无从招架。
薛承落眼看大势已定,便站起身来,对着府尹道:“孙大人,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想必您知道该怎么办了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案子完结了,您记得到我府上通传一声。”
说完,也顾不得看那谄媚的笑容,一把拉着柳明月的手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