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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天气逐渐回暖,雪下的有气无力的,这大概是今年冬天最后一场雪了。
刘子科进办公室的时候疯狂拍打着身上的雪花,生怕动作稍慢一拍雪就全部化在衣服上,惹得一屋子的人都看着他上蹿下跳的猴儿样,有人开口问他。
“刘队,档案取回来了?”
“取回来了,要我说反正9.21连环杀人案已经结案了,档案什么时候取不行,本来雪天最容易有事故,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去街上巡检。”
“咳咳。”那人拼命地打眼色。
刘子科浑然不觉,一边脱了外套转身往衣帽架上挂,一边继续表达不满。
“也就是局长非说这个案子要立刻封档,要不然我——”
“要不然你什么啊?”
熟悉地声音响起,刘子科动作一僵苦着脸回过身,办公室里不只有往日那几个,顶头上司陈局长竟然也在。
幸好他脸皮厚,一个立正,没事人一样敬了个礼。
“陈局好!”
陈立仁伸出手指点了点他。
“你啊,让你跑一趟机关跟要了你的命似的......”
习惯性地过滤掉他的老生常谈,刘子科转了转眼睛,注意力全被窗边的那个男人吸引。
男人身材笔挺,黑色的长款风衣更显得修长挺拔,侧着脸,五官在逆光中看不大清,只露出半边薄唇,还有一道凌厉的下颌弧线,显得侧脸有几分刻薄。
仿佛感受到注视,男人朝这边望了过来。
那双漆黑的瞳仁似乎将周遭所有光都吸了进去,不折射出来一星半点。
刘子科的眉头挑剔地挤了起来——这个男人长得太好了。
这种挑剔大概算是职业病,干他们这一行的,太引人注目了不好,受害者看你,歹徒看你,就连作个卧底路过的人都得看你几眼,极度影响工作,这个男人完全刘子科很嫌弃的那种长相。
内心正天马行空地吐槽,刘子科突然听陈立人说。
“对了,子科啊,这位是秦晋荀秦教授,你应该听说过吧,在我们诸城落网的那个9.21连环杀人案的杀人犯侧写就是秦教授提供的。”
秦晋荀?他就是秦晋荀?
刘子科瞪大了眼睛,干他们刑警这一行的,哪个不知道秦晋荀?
国内响当当地犯罪顾问,出了名的只接恶性命案,他不在任何司法机关任职,外界也只是含糊地叫他秦教授。
前段时间,仅用了五天便告破了连环杀人案的头号功臣,正是秦晋荀。
初见偶像,刘子科有点紧张,手足无措地伸出手。
“您好!我是诸城公安局刑警一处的队长刘子科!”
秦晋荀低头看着他的手,又抬起头看着他激动的脸,薄唇轻启。
大概是有点感冒,他的声音带着微微暗哑。
“三天。”
“什......什么?”
刘子科神情有几分呆滞,依旧伸着手。
秦晋荀垂下眼,虚握了一下他的手,很快就松开了。
“自从我接手那个案子,向京城警局解释案情用了一天,媒体那些人稿整理采访稿报道出来又是一天,所以,我破那个案子,其实用了三天。”
刘子科张大了嘴,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神了!
局长乐呵呵地说道。
“小秦这次来诸城是为了查阅一些资料,你们可要配合啊。”
“一定一定。”
寒暄间,门突然“哐”的一声被打开,一个穿着警服的小青年慌慌张张的一头冲进来,嚷嚷道。
“刘队!”
小刑警一看屋里这阵仗楞了一下。
刘子科皱眉问他,“出了什么事?”
“赵美芳的家人非得要明天火化,尸体都送到殡仪馆了。”
“什么?”
“我本来带了二处的法医想去医院看看尸体,结果她家人趁我们不注意联系了殡仪馆,现在尸体已经运到了殡仪馆了,赵美芳的死不是刑事案件,她的家人阻拦,按照规定,我们也不能跟群众正面起冲突的。”
小刑警有点沮丧。
“如果那里我们有认识的人就好办了。”
突然有谁插了一嘴,“温玉现在不是在那么?”
屋子瞬间静了一瞬,墙上的钟表到了整点,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这个名字在诸城市公安局就像是一个禁忌,一提起来,谁都要掂量一下。
“温玉?哪个温玉?”小刑警结结巴巴地问。
刘子科一嗤,“还有哪个温玉?从前二处的温玉。”
像是想到了什么,刘子科烦闷地挠了挠头发一挥手,
“这些事以后再说,现在事不宜迟,叫上一队的人,跟我走,我他妈今天非要把这个混蛋抓起来。”
“小刘,注意态度啊。”
局长跟了两步冲着走廊喊道,又回头跟一直安静站着的秦晋旬说道。
“子科跟死者赵美芳打过交道,我怕他冲动,去交代几句,小秦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说完,陈立仁也不见了身影。
屋子渐渐静下来,男人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起来。
诸城市殡仪馆。
这里位于诸城的西北角,整个殡仪馆占最大面积的地方是负一层的冷库。
地下冷库常年都开着冷气,人一进来就有一种透骨的寒意和说不出的阴森,相比来说,室外倒是还要暖和几分。
四周立着很多排冷柜,分割出的每一个长方形柜子前都有一个名签,上面白底黑字写着人的姓名和一个日期,中间一张金属操作台边上立着一男一女,都穿着白色的大褂,带着口罩。
女人手里拿着手术级针线,微微埋着头,眼睛眨也不眨,飞快地缝合着什么。
男孩儿口罩下的脸色刷白,吞吞吐吐地说道。
“温老师,我、我想......”
女人头也不抬,声音从厚实的口罩下传出来,“去吧。”
男孩儿听了逃也似的走开,不一会儿隔间就响起了他呕吐的声音,再回来的时候,精神好了一些,站在一旁看着她灵巧的动作,由衷地感叹道。
“温老师,您真厉害。”
温玉拿起剪刀剪掉了透明的线头,几截肢体毫无差错地缝合,血肉模糊的地方也被细心地填充起来,遗体苍白的脸上甚至有种安详的意味,如果再换上干净的衣服,躺着的那个人仿佛只是睡着了。
温玉抬起头看了男孩儿一眼。
“你既然想要做这一行,就要有思想准备,遗体修复其实跟补一个花瓶差不多,花瓶的颜色旧了,要用材料涂抹,花瓶碎了,也需要粘起来,至于是红花瓶还是白花瓶,你习惯就好。”
女人的声音很柔和,动作利落地擦着刚才流到操作台上的血迹。
男孩儿看着操作台上冰冷的遗体,又想到“红花瓶、白花瓶”的比喻,表情顿时又不好了,虚弱地说道。
“......我会努力的,温老师。”
咚咚。
有人敲敲门进来。
“玉姐,市局的人来了,和死者家属都堵在前厅,馆长让你去看看。”
温玉闻言抬起了头,
“知道了,就来。”
她将一旁的针线递给男孩儿,一边走一边摘下了手套,又脱下了白大褂随手扔在椅背上。
“哎,温老师......”
“你来收尾,这是你的转正考核。”
女人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