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重新席卷的噩梦

北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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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滨江盛产海产品,梁萤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一早就列了个清单让温玉照着上面的买回去给她,不知道几时能从滨江离开,温玉干脆下午买齐了给梁萤发了快递。

    晚间回到别墅,看到秦晋荀又恢复到了那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坐在沙发上,随意地翻着一本日记——孙圆圆的日记。

    听说秦晋荀想了解孙元家那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孙圆圆就毫不犹豫贡献出了自己的日记本,言之凿凿地告诉他们没有任何细节能逃过她的火眼金睛,小姑娘习惯将每天发生在周围的一系列小事都写在日记本上,有爸爸哪天没回来吃饭自己很不开心,也有学校里被同桌弄脏了衣服决定再也不做朋友了。

    舒嬅不在别墅,温玉隐隐约约听见过秦晋荀派她去找谁,调查宋涛那几天在滨江的行程。

    秦晋荀身上总有一种气场,单独跟他呆在一起不自在,温玉正考虑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再上楼。

    二楼传来了门开合的声音,季景然拉着拎着行李箱的身影出现在楼梯,看着他从楼上下来,温玉不由疑惑地问道

    “景然,这么晚你要去哪?”

    秦晋荀听见,视线从孙圆圆幼稚地字体里挣脱出来,看向季景然,眼中迅速划过一抹期待的亮色。

    季景然当然看到了,面色不由难看了些,只是看向温玉的时候,面上挂上了一丝歉意。

    “刚刚接到电话,中央抽验抽到了诸城,我需要马上回检察院一趟,一处理完那边的事,我就回来,你——”

    “没关系的,有工作你就回去吧,我这边——”

    温玉看了一眼秦晋荀,话顿了一下,“等着看看说不定林恩词那还有什么进展,然后和秦晋荀一起回诸城。”

    季景然看起来还是有些不放心,看着秦晋荀慵闲的坐姿无端觉得心慌,使他很想就此将温玉带走,去到哪里都可以,只要不留他在秦晋荀身边。

    犹豫的片刻,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季景然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握在手里没有接,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将心头怪异的感觉挥去。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一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又略微提高了音量,冲着秦晋荀的方向。

    “林恩词的事,我回去再找一找还有没遗漏的细节,有什么发现就告诉你们。”

    秦晋荀头也不抬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听到了。

    季景然走了,大门关上,屋内瞬间又落入寂静。

    客厅里只有秦晋荀和温玉。

    秦晋荀的手指翻过本子的一页,专心地低着头。

    墙边的摆钟适时地发出沉闷的“叮叮”声,提醒二人已经到了晚上七点,不应该还空着肚子。

    温玉踌躇地看了一眼厨房,扭头向秦晋荀说。

    “你想吃什么?我叫个外卖。”

    秦晋荀头也不抬,“冰箱里有面条,凑合一下吧。”

    温玉依言打开冰箱,一袋手擀面,两枚鸡蛋,三个西红柿。

    半个小时后,两碗冒着热气的面条摆在桌上,秦晋荀也不用叫,自动地洗了手坐过来,看着温玉将那盘看起来炒大了的番茄炒蛋装进盘子里端上来,就着昏黄的灯光注视着她的眉眼、

    她的手艺确实只能是凑合一下,但架势摆的很足,系着米黄色的围裙,头发扎了起来,随意地挽了一个花苞,热度让她的脸颊染上了羞怯般的红,在灯下,透着润泽的光。

    他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筷子,才吃了一口,就看见温玉看着他,问话地态度有些小心。

    “面条怎么样?”

    一个面条糟糕能糟糕到哪去?所以秦晋荀矜持地擦了擦嘴角,十分好心地回答。

    “熟了。”

    “番茄炒蛋呢?”

    “咸了。”

    这自然不是温玉想要听到的回答,大概是气氛有点温馨,让秦晋荀硬朗的五官看起来没有那么凌厉,温玉忍不住横了他一眼,嘀咕道。

    “有的吃就很好了。”

    本以为秦晋荀不会在意,谁料,他直接撂下筷子,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温玉。

    “我觉得这样很好。”

    温玉吓了一跳,以为他在说菜,自己的确是没什么天份,他嘴上郑重地服了软,她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

    “我们同居吧。”

    突如其来的耍流氓,可他的眼神亮的像是在说“我们结婚吧。”

    温玉筷子一撂,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秦晋荀,我以前认为你是变态,可是后来发现你不是,你只是不清楚规则,看不懂人情。”

    “什么人情?”

    温玉低下头不看他的脸,两只手的手指纠缠在一起。

    “就是别人冷淡背后的意思,有些话不需要直接说出口就能一挥,就像我将你的花送了人,就代表我婉拒了你的心意,只是顾忌着你和我的颜面,没有专程说出来而已,如果你想听——”

    大门口短暂的音乐节拍响起,舒嬅回来了。

    温玉没说完的话就咽回了嘴里,连饭都没有吃完,也来不及看秦晋荀的反应就上了楼。

    温玉反手关上卧室的门,靠在门板上,听着底下舒嬅隐隐诧异的问话声。

    “秦教授,您不是吃过晚饭了么?是又饿了么,需不需要我再做一些?”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苦笑,她大概除了自己的职业以外,什么都做不好了。

    底下的谈话声越来越低,终不可闻。

    没过一会儿,温玉的房门被敲响。

    她就像一只在黑夜里警惕的狐濛,盯着房门,没有出声。

    外面似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是我,有事找你。”

    温玉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开了门,然后就站在门口,也不说话,也不放他进来。

    秦晋荀拿着孙圆圆的日记本,面上一派平静,仿佛刚才的事,只是温玉自己的一个幻觉。

    他扬了扬手中的日记本,“我有一个发现,可以进去跟你说一下吗?”

    于是,门缝大了些,秦晋荀一侧身就进了温玉的卧室。

    门又关上了。

    “孙圆圆的日记虽然罗嗦、幼稚,还有那么多错别字,但是的确是有些我们能用得上的东西。”

    分析案情的时候,秦晋荀永远都是成熟淡定的,带着些旁人都不懂的讥讽,却越发叫人觉得他天才卓越。

    温玉渐渐也忘记了方才的尴尬。

    “你看这里——”

    【六月十三日,今天爸爸回家好晚,我都睡了又醒了,但是爸爸特别高兴,跟妈妈说之前填的什么家庭困难职工调查表让领导看到了,我被选上了,他们要帮助我,可是我不明白我又不认识他们,他们为什么要帮助我?爸爸说明天就带我去医院,我不喜欢医院,很疼。】

    “宋涛应该就是从这个表里面知道了,孙圆圆生了病,而孙元需要很多钱给女儿治病。”

    温玉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她思考的时候,秦晋荀就变得很安静。

    温玉缓缓开口,“苗娇是八号死的,既然孙元杀了她又从她家里的保险柜将二十万拿走,那怎么还会为公司准备帮助女儿而感到欣喜若狂?”

    秦晋荀点点头,“这的确是一个疑点,只是想当然的推测,和一个小学生的日记可不能作为依据证明孙元的清白。”

    “假如孙元不是凶手,那么依旧是被证明清白的宋涛嫌疑最大了,替宋涛证明清白的是于敬堂......所以,我们还是应该从于敬堂着手,看看他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

    秦晋荀赞许地点头,“我这儿还有一些于敬堂曾经查案的资料,明天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讯息。”

    “在哪?我们现在可以看吗?”

    秦晋荀摇摇头,“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再说。”说着,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似乎是要离开了。

    温玉也站起来,“你可以把资料先给我,我还不困。”

    秦晋荀偏头看她,对上他漆黑明亮的双眼,温玉不由得低下头去。

    “大概从来没有人告诉你,说谎的时候,要看着别人的眼睛,才显得真诚一些。”

    他语气里有调侃。

    温玉低声含糊说道,“没有骗人,我是真的不困。”

    气氛又一瞬间古怪起来。

    良久都没人说话,久到温玉心中压下的困顿又不由自主涌了上来,秦晋荀才慢慢地开口。

    “你要我证明给你看么?”

    证明什么?她没有开口,只是她的眼睛这么说了。

    秦晋荀看着她,一眨也不眨,她好像从里面看到属于星辰的漩涡,“证明给你看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证明给你看,我有多了不起,证明给你看,你真的喜欢我......这些,需要么?”

    温玉动了动嘴唇。

    “会有这个机会的。”

    一个灼热的吻落在温玉的额头。

    “晚安。”

    门重新关上,卧室里还留着他话里的余音。

    晚上,温玉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还是大学生的模样,好奇集体生活非要住校,却又在周末的时候闹着回家。

    难得一家三口齐聚的周末,爸爸穿着围裙在厨房忙碌,她背着女儿控的爸爸,躲在妈妈的怀里,说着母女间的私房话。

    从天南海北聚在一起的寝室友,说道每课必点名的严厉的教授。

    就像再也没有这样阳光明媚的周末,她语速飞快,急匆匆的,根本停不下来。

    温妈妈只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温玉想了想,露出了一个害羞的笑。

    “妈,我真喜欢他。”

    温妈妈一边笑着点她的鼻头说“我的阿玉真不知道羞”,一边悄悄地问她,“那个男人是谁啊。”

    “嘻嘻,不告诉你。”

    温爸爸在厨房里喊了一嗓子,“你们娘俩唠什么呢,饭好了,快来吃吧。”

    “来啦。”

    温玉便嬉笑着跟妈妈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向着厨房小跑而去。

    没有预料之中的饭香,饭桌很干净,温爸爸不知道去了哪里,温玉回头,客厅的沙发上也没有了温妈妈的身影。

    “爸,妈。”

    她焦急地在家四处找着。

    忽然,窗外霎时间燃起了大火,风卷着火舌飞速地将周围湮没。

    空气扭曲中,她看见了地上倒在血泊中的男人,温玉颤抖着走过去,看清了他的面容。

    是秦晋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