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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将军的儿子9
皇帝一连数日没再踏足贵妃宫中,后来还是二皇子感了风寒,皇帝才被请过来。贵妃再不敢提崔将军半个字,但是心里的气却难平。
中秋节,皇帝大宴群臣,二皇子淘气乱跑,还把太子桌上的饭菜弄洒了,污了太子衣襟。贵妃对太子说,“二皇子年幼,太子是哥哥,不会跟弟弟计较的吧。”
皇后淡淡地对贵妃说,“贵妃还是把二皇子看护好吧,万一摔了怎么办。那是皇子,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
当着群臣的面,被皇后数落,贵妃当即落泪,看着皇帝,指望皇帝为她做主。哪知道皇帝非但没有训斥皇后,还宽慰皇后,“贵妃就是个不懂事的性子,这些年皇后辛苦了。二皇子都要三岁了,还这般淘气不懂事,是贵妃没有教好,皇后是皇子的母亲,不如以后把二皇子送去皇后宫中抚养。”
晴天霹雳,贵妃万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她清醒过来,就跪在当地,哭喊着,“皇上,别让我们母子分离啊!”
可是皇帝根本不管贵妃,反倒是把二皇子想起来,对二皇子的奶娘呵斥说,“叫他去给太子赔礼。”
二皇子还小,不懂事,只是平时骄纵,太子哥哥也让着,就不大想去赔礼,原地站着噘嘴。
奶娘一直求,“我的好皇子啊,你就给太子配个不是,认个错,说句‘弟弟错了’。”
二皇子也不知是不懂,还是不愿,就是不说,还跑去前面,拉贵妃起来,“母妃,你起来。起来。”
皇帝恼怒了,这个孩子眼里只有贵妃,没有帝后。君王的威仪不容触犯,哪怕是自己的孩子。皇帝最后给太监个眼色,赵公公赶紧拉着二皇子去给太子道歉,皇帝也在上面发话,“从今天起,不许你叫哥哥或者兄长,只能叫太子殿下,太子是江山的继承人,他为君,你为臣,不得怠慢。否则,就是不忠。”
二皇子其实没太听懂,但是也明白些,好似是说太子比他高贵很多的意思,终究是个孩子,看见皇帝脸色不好看,便抽抽噎噎地认了错,之后就大哭起来。
贵妃心疼,抱着孩子回后宫去了。
群臣都听明白了,这两个孩子已经是君臣之分,有小心思的人自然缩回去了,章尚书很快就发现,原先讨好自己的人不上门了。
面对着门可罗雀的状况,章尚书心情很不好。
没过多久,又一次,太子路过御花园,看到二皇子疯跑,后面跟着一堆人伺候着。二皇子恶作剧,拿着石头去丢守宫的侍卫,侍卫们要躲,他还不让。
太子生气,就训斥了弟弟,“宫中的侍卫是为皇家尽忠的,没有他们的护卫,皇宫的安全就没有保障。他们是士兵,不是下人,你不可以这样怠慢。”
二皇子虽小,也懂了记仇,而且贵妃在宫中,也没少抱着儿子,哭诉自己母子可怜,被皇后太子压着。贵妃以为孩子小,不记事,没太避讳。谁知道,快三岁的孩子也是有小心思的。二皇子就拿小石头丢太子,“你这坏人!害母妃哭!打死你!”
这可捅了娄子了!
太子当时虽然生气,但又不想跟孩子计较,拂袖而去。
但是,皇宫处处是皇帝的耳目,皇帝很快知道了,让人把二皇子传来,当着太子的面,打了手板。二皇子从没吃过这样的亏,当时就嚎啕了。
贵妃听见孩子哭,拼了命地闯进来,求皇帝饶恕。
皇帝见了贵妃,面上有些厌恶之色,“朕没有传你过来。”
“臣妾不放心孩子。”贵妃看皇帝不理会她,只好放下脸面求太子。
太子心软,就求了父皇。可是皇帝却不松口,“这才几岁,就无故欺辱守宫侍卫,还敢让太子去死。不给他个教训,他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贵妃无德,教不好皇子,日后皇子交给皇后教导吧。贵妃回去吧。”
贵妃一听,彻底嚎啕了。原以为自己得宠,跟皇后不差什么,甚至比皇后还体面,得宠之时,什么东西都是想要就要,连皇后都让她。现在,一朝打落凡尘,才明白,妻妾之别,有多大。
贵妃无法,只好逼着儿子去给太子道歉,“快去,快去给太子哥哥道歉……”
“什么太子哥哥,叫太子殿下。”皇帝冷冷地提醒。
“是,是,太子殿下,快,皇儿,快去给太子殿下认错去。不然,咱们母子再也见不着了。你就永远离开娘了。”
二皇子最终还是哭着叫了“太子殿下”,认了错。
母子俩哭着回了自己的宫里,接着,皇帝下旨,把二皇子身边伺候的人全部换了,原来的宫人个个挨了板子,因为他们没有劝谏二皇子。
二皇子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宫女姐姐和奶娘都被拖出去,又嚎啕起来。但是这一次,无人迁就他了。
受够委屈的二皇子当晚就发起烧来,不过好在太医来得迅速,药也准备得及时,贵妃看那架势有些奇怪,“你们,难道料到二皇子会生病了?个个都是神医吗?”
两位太医回答,“皇后娘娘听说了皇上训斥二皇子的事情,就交待臣等,说二皇子被训斥了,小孩子家家的,难免伤心,万一病起来怎么办。皇后娘娘吩咐臣等今夜待命,还让臣等准备好药材。”
原来人家想得这么远了,自己还指望孩子的病,让皇帝心回意转。可是,现在,人家这样一来,只怕皇帝又会觉得皇后贤德了。
宫人回来说,“陛下派了得力的嬷嬷四人,过来照料二皇子。”
“陛下呢?来吗?”
“清河水患,陛下正连夜召集大臣在御书房议事……”
“知道了。请嬷嬷们进来吧。”贵妃心中悲凉,这就是贵妃,说到底还是个妾。
二皇子后半夜就退了烧,次日就好了。太医和嬷嬷们彻夜未眠,皇后也来过了,亲自吩咐太医好生照料,贵妃嘴上说着感恩的话,心里却不服,觉得皇后不过是为了博个贤名罢了,虚伪得很。
之后的一个月里,皇帝完全没有踏足贵妃宫殿。虽然说水患是大事,可是贵妃记得,以前二皇子一病,皇帝立刻抛下政务,就来了。如今……
贵妃心里失望,等皇帝再来的时候,脸上难免带出来,跟皇帝说话也有些敷衍。皇帝那是人精啊,一眼就看出来。等皇帝跟儿子说了几句话,走了,宫女紫檀过来劝,“娘娘,您何必跟皇上置气呢。刚才二皇子跟皇上说话也无精打采的,皇上肯定不高兴,这不,走了。这些日子,听说皇上总去皇后那里呢。您这样……”
皇帝去贵妃宫里少了,宫中就传贵妃失宠了,甚至传到宫外去了。章大人听了,着急上火。求了皇帝,让贵妃省亲,说是贵妃母亲病重。
皇帝知道贵妃心里有怨气,也就允了,希望她回家一趟,心情好些。
章尚书见到女儿,就问,“听说你失了圣心,可是真的?”
章贵妃无言以对,只有垂泪。
章尚书都快急死了,“你别光顾着哭啊,到底怎么回事,好生说说,为父才能给你参详参详。”
等章贵妃把近日宫中的事情都说了,章尚书良久无语。
“闺女,这不行啊,这样下去,你还有什么指望。你以前恃宠而骄,不知得罪宫里多少人,一旦失宠,恨你的人怕不会饶过你。”
“那怎么办呢?陛下突然就冷落女儿,女儿也无法啊。”
“陛下为何冷落你?你自己想想,一次是因为崔家小子。陛下信任他,你却诬陷陛下近臣。陛下恼的是你的欺君之罪。又一次是因为,你拿崔家小子,去诬陷皇后。可是,陛下信任皇后,也信任崔文,你那捕风捉影的东西,惹了陛下厌恶了。”
章贵妃苦恼极了,“爹,你说陛下信任皇后也就罢了。他为什么就从来不怀疑崔文呢?陛下不是原先担心崔家功高震主吗?能除掉崔家最后的战将,陛下为何不高兴?”
“崔国公交了兵权,赋闲在家,只有一个崔文在宫中当差,也无实权。如今,为父冷眼旁观,似乎陛下倒是觉得没了兵权的崔家人,又可以信任了。”
“那怎么办?坐以待毙吗?”
“为今之计,你要做出悔改的模样,要学会敬重皇后,尊重太子。你要管教好二皇子,让他不要再惹祸,否则,失去了皇子,你更没脸面了。你做好了这些,再带着二皇子出现在陛下面前,但是不要再硬闯御书房了。为父会替你打点,让人告知你陛下的行踪,或者让人在陛下面前提提你和二皇子。剩下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男人会怜惜弱女子的,你以前不是一向做得很好吗?不要再失了方寸。”
……
很多人都觉得,近来贵妃娘娘变得礼数周到了,每日带着二皇子去给皇后晨昏定省,十分殷勤。见到太子,贵妃也教着二皇子恭敬行礼。更有甚至,贵妃还抄了经文,让人给皇帝、皇后、太子送去,说是为他们祈福的。
连顾青这边,都收到了来自贵妃的歉意。
章贵妃特意来跟顾青说话,“崔将军,本宫以往确实因为弟弟的事情,对您家耿耿于怀。我和弟弟自小一处长大,我很疼他,他也很疼我。我乍一听到弟弟的死讯,都不能相信。我娘也数度昏厥,我爹痛失爱子,还是唯一的儿子,也病了许久。那时候,我对您家是有些误会,觉得我弟弟只是被骗失察,罪不至死。可是,前些日子,我回去看望父亲,他开导我说,当年的事情,他悲痛过,也想开了,那是战场,崔国公也是不得已。”
顾青听着很尴尬,挠挠头,不知这话怎么接。在这一刻,她也怜惜起眼前的女子。
“如今,我家人也想明白了。怪只怪那无良商人,斗胆包天,军粮都敢掺假。也怪我弟年轻,不知人心险恶,误了大事,虽然他自己也是一心报国的。可是,他到底辜负了君恩。之前,本宫做错了事,让将军受了冤枉,这厢给您赔罪了。”
说着,贵妃就要一个福礼,拜下去,顾青哪敢让贵妃给自己行礼,连忙制止,“使不得,使不得。”可是,她是男子身份,手伸出去要扶,又觉得不妥,收回来。
犹豫间,贵妃已经行完了礼,周围好些人都看见了,一个个长大了嘴,肯定在奇怪,这还是那个恃宠而骄,目中无人的贵妃吗?
皇帝自然也知道了,当顾青被皇帝传去问起贵妃的事情,顾青自然实话实说。
听完了臣子的叙述,皇帝琢磨了一下,问道,“崔将军,章家人可是有意冰释前嫌,那你们崔家呢?”
顾青一听,这是让表态呀,赶紧说,“难得贵妃深明大义,章大人教女有方。若真能冰释前嫌,我们崔家求之不得。”
“嗯,这才对嘛,文武都是朕的臣子,国家之股肱。当年的事情是情势所迫,章大人终于想通了,贵妃也给你当众赔礼了,她以往的错,崔将军就不要挂怀了。”
“是。谨遵圣命。”
但是,崔国公听了女儿讲贵妃的变化,却冷笑,“杀子之仇,他家哪那么容易就放下了。不过是近日,贵妃失宠,又怕失去二皇子,不得已的权宜之计罢了,你该不会同情她了吧?”
老爹一针见血,顾青摸摸鼻子,“起初,是有些可怜她,但是,当陛下跟我说合的时候,我就明白,贵妃这番做作,都是给陛下看的,为的是重获圣宠。而且,她也做到了。”
“小心为上吧。”
“您放心,我在太子身边,她要拿我怎样,也得顾忌太子。”
但是,不久后发生的事,让顾青知道,哪怕活了几辈子,政治斗争的残酷也是她防不胜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