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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算计（五）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话或许不大妥当，原来她还是关家大姑娘的时候，她爹娘也没亏待过她，但确实无法和方府相比。
在方府生活了一年多，关静萱能感觉到自己有了些被潜移默化的改变，但在此之前，她没意识到这改变会有这么大。
做关家大姑娘的时候，她或许会犹豫要不要进这铺子，现在她是方家少夫人，于她本心来说，她是根本连这铺子的门都不愿意踏进去，她一点儿不想为了省那点儿银子而和别人去挤，去抢的。
但这样的拒绝，对着初次见面却很热情的潘云樱，关静萱有些说不出口，她跟着嫂子往铺子里头走，完全是抱着‘舍命陪嫂子’的心，这会儿听潘云樱要她把嘟嘟也抱上，关静萱有些不快。
“嘟嘟还小，就不带他了吧。方谨言也不爱逛铺子的，让他抱着嘟嘟和大哥待在外头就行。”
“那怎么行？”潘云樱脱口而出，而后很快意识到是自己失了言，她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咱们不是要给孩子们买些小衣裳吗？嘟嘟不在的话，你怎么知道什么适合他穿，什么不适合呢？”
关静萱的第一反应是，这儿的衣裳都不适合嘟嘟，但随后想起嫂子腹中的是大哥的子嗣，大哥的孩子能穿的，没道理嘟嘟就不能穿。这样的话，必然是不能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不然似乎有些伤感情了。
“嫂子你可能不知道，嘟嘟他祖父挺疼爱嘟嘟的，嘟嘟还没出生呢，已经备好了很多小衣裳，后来嘟嘟出生，他祖父就更上心了。”而后关静萱压低了些声音，凑到潘云樱身边说，“嫂子，你听了就算了，可别和娘亲说。嘟嘟的祖父替嘟嘟准备的好些衣裳，嘟嘟还没来得及穿呢，就穿不上了，因为嘟嘟长大了。所以，我今天其实是专门来陪嫂子逛的，主要是给我小侄子买衣裳，嘟嘟就算了。”
本来没说开的话，关静萱也是打算随便买上几件小衣裳意思一下，但并未打算给嘟嘟穿，因为嘟嘟的衣食住行，方老爷都是要定期过问的。方老爷要是不满意他们给嘟嘟买的东西，只会自己补上更多，按方老爷的大手笔，那才是浪费呢。
“妹妹，你作为孩子的母亲，难道就不想亲手给嘟嘟挑几件你喜欢的他合适穿的衣裳吗？”
诚实地回答，关静萱并不想。如果有心的话，她完全可以自己给嘟嘟做，府里好的布料多的是。但她，手艺不好，方谨言也管得严。
“不瞒嫂子说，我满意没用，嘟嘟的衣食住行，最终还得我公爹同意才行。我和方谨言都做不了主的。”
“方老爷居然是这样专制的一个人？”
“专制？”关静萱并不觉得，“我公爹做的事，每一件都是为了嘟嘟好的。”所以她和方谨言为什么要反对呢？虽然反对也未必有效。
再说了，她和方谨言都是不赚银子白吃白喝白住的，谁赚银子谁才有说话权。
“你们姑嫂俩站在人家铺子门口干嘛，到底进不进去啊？”关夫人见关静萱和潘云樱一直在说话，却没有往前走，过来问道。
“嫂子让我带着嘟嘟，我觉得里头人太多，怕挤到了嘟嘟，所以……”
关静萱还没说完呢，关夫人已经点了头，“不能带嘟嘟，这里头这么多人，给嘟嘟挤坏了。”而后犹豫了下，“云樱啊，不然我们也别进去了吧，你这还怀着身孕呢。”最后嘀咕了句，“这铺子也太奇怪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婆婆，妹妹，这铺子的衣裳真的很好的，你们随我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关静萱和关夫人对视一眼，俱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好容易挤进了铺子里，关静萱觉得她背后都出汗了。
关夫人入戏挺快，已经开始挑起了虎头帽。不时地拿起一个帽子或者一只鞋问她身边站着的潘云樱是不是满意。
相对于她娘的积极，提议进来的潘云樱，却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往往都是被问几遍之后，才会给出一个答案来。大多数时候，她给的答案都是否定或者接近否定的，不是嫌弃颜色太亮眼，就是嫌弃鞋子里的棉花太厚太硬之类。
但小孩子的东西，从来都是以喜庆的颜色居多，一来添丁是喜事，二来小孩子也喜欢色彩明艳的东西。
虽然觉得潘云樱的反应有些奇怪，但关静萱很快就释然，毕竟她怀着身孕呢，这情绪变化快也是人之常情，她当初怀着嘟嘟的时候，也把方谨言弄得挺惨的。
想到这里，关静萱也凑了过去，想着两个人同时帮她嫂子挑，也许能快一点，快一点选好买好，快一点离开这里，“嫂子你看，这个怎么样？”关静萱本来只是看中了花样才拿起来的，但东西一入手，关静萱就皱了皱眉，这些衣裳的布料于小孩子来说，似乎偏硬了些。孩子好动，这稍微磨两下，感觉都能把皮蹭红了。
于是潘云樱还没回答，关静萱已经自问自答，“仔细看看，颜色好像有点土气。”
接下来，关静萱几乎就没有能拿起来问潘云樱的东西，所有入手的她摸着都不满意，倒是关夫人，在潘云樱的另一边问的很勤。
关夫人一直不停发问，关静萱从觉得烦到习惯，突然之间，她娘没声音了。关静萱以为她娘那是问累了暂时休息会儿呢，潘云樱却突然出了声，“婆婆，你怎么了？是肚子不舒服吗？”
一听嫂子说了这话，关静萱连忙凑了上去，“娘，您怎么了？没事吧？您能起来吗？”见关夫人捂着肚子好似回答不了的模样，关静萱急了，“嫂子，你先在这儿陪着娘亲，我马上出去叫大哥他们进来。”
听关静萱要把关静远和方谨言叫进来，潘云樱很是紧张地拉住了关静萱的胳膊，“别，别去。”
“不去不行啊，我们俩个没办法把娘亲带出去的，得让大哥他们来。”
“不是，我是看着，婆婆她是肚子疼，会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啊？”
“嫂子，您和我，咱们都不是大夫，哪里能知道娘亲这下是因为什么原因肚子疼。而且，娘亲是不是肚子疼，具体什么地方疼，咱们都还确定不了呢。”关静萱撇开潘云樱的手，依旧要向外走。
正在这时，关夫人的脸憋得通红，然后……放了一个极响亮的匹。关静萱捂了捂鼻子。
“阿萱，别去了。”关夫人说话的声音有些抖，“你嫂子说的对，你娘我可能，真的吃坏肚子了。”
“吃坏肚子了？那就更要叫大哥进来，背您去看大夫啊。”
“不不不，现在不是看大夫的时候，你先去问问，这里有没有……”关夫人前头说话说得很急，说到一半，就皱紧了眉头。
关夫人还没说完，潘云樱已经接了口，“有的，就在后头院子里头就有。”十分详细地描述了一下茅厕的位置之后，潘云樱说，“阿萱，辛苦你了，扶着婆婆去一下吧？”
其实关静萱本也没想让潘云樱帮她一起扶娘亲，但是被她这么一说，关静萱多少有些不舒服。
“那行，嫂子你在这儿等着我们，我扶着娘亲去一下。”
好在关夫人肚子痛归痛，多少还能自己走上两步，关静萱扶着她，也不算太吃力。
接下来，关静萱就一直等在茅房门口，听见里头一阵接一阵的动静，她捂着鼻子，觉得自己的肚子也似乎有那么点隐隐的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