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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下午去的城西第三精神病院,原本在接到苏柔电话时,我已经在电话里明确的拒绝了他,我说我不会去的,结果不知怎的,竟不知不觉来到了这。
第三精神病院位于市区郊外几公里远的地方,这一代还算是比较安静,有助于精神病人的恢复与休养。
刚走进去就有医院的管理人员上来接待我,一路询问各种各样的问题,还说要带我去参观精神病院内部的环境。
“这位小姐,您家里要是有什么亲人朋友需要帮助的,我们这里可以为您提供最专业的服务,我们医院是全市最好的精神疾病治疗医院,我们这里每年康复的病人数以万计,我们有最专业的医生团队和最前沿的治疗技术,可以为病人提供最好的帮助……”
那人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然而我并没有听进去,只是一路点头含笑,没说自己需要这方面的帮助也没说不需要,目光到处巡视着,看看有没有熟悉的人。
一路来到精神病院的后院,这会儿有很多病人在家人或者护士的陪同之下,在后院的花园里玩耍,走廊上时不时有些病人疯疯癫癫的跑来跑去,满嘴胡话。
我脑子里一阵恍惚,竟一时想起了王静茹,知道她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整个人就疯了,魔族圣婴临世,吸取了她的三魂七魄,她现在就只剩下一副区壳,只因阳寿未尽,在世间苟延残喘罢了。
这也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他现在这样活着,确实比死了还要难受。
“小姐你看啊,我们这医院的环境还是挺好的吧?我们的护理人员也非常专业,对待每一个病人都如同自己的亲人一样,所以您完全不用有这方面的担心……”
那介绍人员还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好像巴不得我身边有什么亲戚朋友往他这里送,如果实在没有,把我送进去行不行?被他这样说着,我都快成精神病了。
实在受不了他了,上紧箍咒一样在我耳边念叨,我刚才告诉他说:“我是来找人的,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影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面容狰狞的朝我扑过来,嘴巴里大喊大叫的说着胡话,“魔鬼——我就是魔鬼——你们来抓我啊——我是魔鬼——”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站在走廊上,整个人都呆住了,但是我看清楚了那个跑过来的人,即便他的面容再怎么狰狞,我也认识。
“妈——你别跑了,妈——”
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从房间里面追出来一个人,追着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而去,还带了一群紧张的医生和护士。
在后面追着的那个人就是苏柔,那个疯疯癫癫跑出来的女人不是王静茹还有谁?他口口声声念着魔鬼,其实他是被魔鬼吸走了三魂七魄,丧失了意识和对外界的感知。
有护士急慌慌的说:“快抓住她,她又犯病了,她会伤人的——”
场面顿时慌乱起来,王静如就快要扑到我身边来了,她张牙舞爪的,朝着我露出她尖利的牙齿,像野兽一样扑过来咬我。
还好,后面赶到的医生和护士及时拉住了她,可他还是在挣扎着,我想把我给认出来了一样,对我特别有攻击性。
“魔鬼——你们都是魔鬼——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刚才说自己是魔鬼,现在又说我们是魔鬼,看来真是疯的不轻。
好几个医生压都压不住,最后还是护士取来一支镇定剂,医生强制性的给他注射到颈部动脉,他这才突然安静下来。
几个医生和护士把人弄走了,走廊里一下子空旷下来,在走廊的这一头站着的人是我,另一头站着的人是苏柔,我们两人就这样彼此对望着,仿佛中间隔着的不是走廊,而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是我们20多年来的姐妹之情。
说来可笑,20多年来,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竟从未有过姐妹之情。
我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她到底是不是我妹妹?到底是不是我父亲的亲生女儿?
“你都看到了,我妈当初那样对你,现在遭了报应,你心里应该很舒服吧?”苏柔淡淡的开口,目光看着很远的地方。
我们俩人此时此刻就站在精神病院顶楼的天台上,秋日的凉风从我们耳边掠过,把夏季的炎热一扫而过。
他们现在是遭报应了,可是我心里真的舒服吗?说不上吧。
就像是看到陌生人一样,陌生人有什么经历和遭遇,跟我有什么关系?所以又哪里谈得上舒不舒服的呢?
“你让我来,就是想说这些?”一直以来,我都不觉得苏柔到了罪无可赦的地步,他的确做过许多错事,但那是他年幼无知,又有一个这样的母亲。
可以说是王静茹害她误入歧途的,同时也毁了他的一生。
有这样一个母亲,真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悲哀?
苏柔沉默了一会儿,或许他也没有准备好要跟我说些什么,他的身子看上去很单薄,只穿了一件白T恤和牛仔裤,跟从前相比,又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我想替我母亲跟你说声对不起……”
她似乎想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来。
我心中有微微的触动,但很快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为他们的遭遇感到痛快,自然也不在意她要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或许他觉得自己说了心里会好受一点吧,所以我也没有表示拒绝。
事过境迁尘埃落定,过去的一切我并不打算轻易的原谅,但也不会永远沉浸在过去的仇恨中,人都是在这中间长大的。
苏柔,也终于长大了,她的后半生也许都将在这里度过,来照顾她疯疯癫癫的母亲,也算是完成了对自我的救赎。
其实这样挺好的,抛下一切杂念,他也该认清自己人生的道路,以后的日子还那么长,她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至此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医院,也再没跟苏柔联系过,也许我们之间从未有过姐妹之情,但最后那一刻我还是感受到了,她骨子里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