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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倡闻言一惊，下意识的看向戚衡，果然对上了他幽深的目光，只觉得自己半截身子都入土了。
“像个傻子一样傻的可爱。”就在他都准备逃了的时候，顾洹突然又补充了一句，他丝毫没有自己被骂了的愤怒，甚至还有些感谢，只觉得自己身上凝滞了的空气总算是活起来了，那股杀气也消失了。
戚衡眼中还有了些笑意，只是转瞬即逝。
“关于科举事宜，你们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他喝了口旁边的茶水，淡淡的问道。
“现在距离明年春天还有些日子，依臣看还是要好好准备能选出真正人才的试题。”顾洹这话说的十分中肯。
戚衡闻言点点头，随后便又听顾洹补充了一句：“至于这武举，微臣以为与其让一群什么都不懂的文官去管，倒不如直接交给武将，相信只有他们能够选出真正能上战场打仗的将帅之才。”她说完还看了一眼身边的傅倡。
“行，那武举事宜便交给傅倡了，你可别让朕失望。”
傅倡一句话没说便被安排好了要做的事情，显然也没有了转旋的余地，只能领命。
一提起武举，顾洹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抬头道：“陛下，微臣还有一个提议。”
“说。”
“既然北漠女子都能上战场，我们又为何不行，倒不如允许武功高强的女子一起参与武举。”本朝的军中向来不许有女子出现，顾洹这话说出来更显惊世骇俗。
傅倡最先开口道：“顾大人，您是不是对战争与军营有什么误解？”
顾洹定定的看着他，一脸认真，道：“我这里有两个方案，要么直接将男女混合，能者居之；要么直接组建出一组由女子组成的军队，给她们最大的自主权，我们只规定一个验收的期限。”
戚衡这次却没有应的那么轻易，他看着顾洹，话语听起来有些冷淡道：“顾洹，够了，欲速则不达。”
这话一出顾洹便抬头想要再劝，却见戚衡一脸严肃，知晓这次是没有办法说服他们了，失望的低下了头。
当天下午，吏部那边拟出来的官职便送到了戚衡的那里，确实列了不少可以的职位，只是无一例外都是一些小官，甚至那种堪堪能出现在朝堂最后面站着的官都已经是极大的了。不过众人也都清楚，在这个时代能有这样的开始已经实属不易，于是今年科举改革的消息便在次日放了出去。
次日也正好是休沐日，不用上朝和当值，顾洹便穿着常服上了街，一项政策的出台到底合不合民意，还得亲自去听听才知道。
皇榜前已经围了许多人，人声十分嘈杂，顾洹索性就站在外围拽住了一个书生，一脸好奇的问道：“请问这里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热闹？”
那书生回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是个穿着十分简朴的小青年，不耐烦的说了句：“不会自己看吗？”便没再理会她。
顾洹刚一出头便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气馁，换了一个看起来好说话些的年长了些的书生，又问了同样的话题。
“你也是读书人？”那年长的书生问道。
顾洹点点头，笑道：“读书闲暇正好看见这里人声鼎沸，想着是不是陛下又发布了什么诏令，这才想着来看一看，却连挤都挤不进去。”说完她无奈的摊了摊手。
“陛下决定在明年春天的时候开恩科，只是这次居然给女子单独开了两个官位，虽然官职很小，但这像什么样子，我泱泱大国，难不成连两个这么小的官员都没有男人能当了？”老书生一脸愤世嫉俗道，又接着开口道：“从老祖宗那个时候就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现在陛下竟然还支持她们做官，这不是翻了天了吗。”
顾洹早知道这样的言论会有很多，是以表情丝毫未变，浅笑着反驳道：“想必您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定是知道这话的前面一句的。”
那人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又做出了一副自视甚高的样子，道：“这话不就这一句吗？”
“此言差矣，这话前面一句是‘男子有德便是才’，后面才是您说的这句。意思也并不是说什么女子没有才华便是好德行，整句话的意思应该是男子先有了德行，再看中才华，女子如果没有才华，便看重女子的德行，说这话的人也只是想要强调德行的重要性。”顾洹庆幸自己自幼饱读诗书，知晓这话的真实意思，不然还不知该如何回复。
她这话说的眼前的老书生一愣一愣的，随后只见他缓过神来，不耐烦的开口道：“那又如何，你能纠正我一人，难不成还能纠正天下人的想法不成，女子本就应该在家中相夫教子，偏要出来抛头露面。”
顾洹心中顿生一种浓浓的无力感，老书生这话说的没错，她能纠正他一人，却不能直接纠正天下人的想法。
随后突然回神，想明白了些，道：“现下您不就知道了吗？改变总是要一点一点进行的，您等着看吧，终有一天女子会堂堂正正的站在朝堂之上。”
老书生将她往后推了一步，皱眉道：“你也是个男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真是世风日下。”
说完便摇摇头离开了这里，他还得回去好好准备这次考试呢。
顾洹踉跄着站稳，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暗暗的在心里说了句：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许是知晓了这次科举允许女子参加的消息，不少女子匆匆的冲了过来，又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快看看，我们真的能参加科举了吗？”有位女子高声问道。
有个小丫鬟模样的人仗着自己身材娇小，力气又大，硬是在全是男子的人潮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到了告示跟前，十分认真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身旁有男子本就对着项改革不满，嘲讽道：“看什么看，你能看得懂吗？”
那丫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扭头过去仔仔细细的将告示阅读了一遍，随后激动的扭过身，跳起来冲着外面挥手，高声道：“小姐小姐，是真的，这次真的允许女子参加科举考试了。”
人群外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漂亮的眼中瞬间沁出了泪珠。
那丫鬟赶忙冲出来，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她的身边，道：“小姐，以您的聪明才智，定能考上的，老爷那个浪荡的宝贝儿子到时候连给您提鞋都不配！”
顾洹看着她们相拥而泣的身影，只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有了意义，她不想名垂青史，只想给这些自身足够努力的姑娘一条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