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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元宵节,就算是过完了年。
这个年朱獾过得从未有过的悲伤、欢乐、无奈、激情……
悲伤,知晓了自己的身世,知晓了曾经以为是亲爹的他居然是禽兽……
欢乐,“刘鲁至,老宅安”的刘、鲁真的已至,而且他们真的是高人,世外的高人……
无奈,面对自己的身世,面对那些觊觎老宅觊觎老宅主屋的人,她居然只能暂时忍耐……
激情,刘、鲁的到来,带给她一股从未有过的激情,一股护佑老宅护佑老宅主屋的激情……
元宵节晚上,众人散去,圆月高挂中天的时候,朱獾邀请刘叔、鲁欢爸爸进入书房。二位长者没有客气,更没有顾忌。柳如玉为他们沏好茶、摆上一盘糕点和水果后退出书房。
鲁欢爸爸先开口说话,他说,他叫鲁伯,又名公输伯。因为根据相关记载,【鲁班】姬姓,公输氏,名般。又称公输子、公输盘、班输、鲁般。
虽然无法考证自己已为鲁班的第几代子孙?但可以证实自己确实为鲁班后人,因为他家世世代代传有一本《鲁班经》,奉为至宝,供在神位。
朱獾插话,说这主屋书房里有一本《鲁班经匠家镜》,不知和《鲁班经》有否关系?
刘叔说,《鲁班经》和《鲁班经匠家镜》为同一本书,只不过《鲁班经》为更早更完整更具有权威,《鲁班经匠家镜》为入藏天一阁藏书楼后于明代中期改名刊印,内容和编排较之《鲁班经》有较大的改动,更是缺失了前面的二十一页篇幅。老宅主屋书房收藏的《鲁班经匠家镜》是根据万历本翻刻的崇祯本,现在市面上的这本书均由此版本衍出。
“刘叔您知道书房里的《鲁班经匠家镜》为明朝崇祯本?”朱獾将信将疑,过去取出这本书,一看果不其然,大为惊讶。
鲁伯对朱獾说:“孩子,你惊讶什么?主屋书房乃由刘叔祖上亲手布置,我家祖上建造,岂会不知?”
“刘叔祖上亲手布置?难不成刘叔乃刘……”朱獾眼望刘叔不敢说下去。
刘叔笑道:“刘基刘伯温乃为在下祖上,当年老宅选位、设计均由我家祖上亲为,鲁家祖上亲建。”
“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该打该打。”朱獾忙跪下向刘叔行礼。
刘叔一笑,双手向前一拢,口说:“起来,起来。”朱獾不自觉地从地上起来,感觉是刘叔搀扶她起来,可刘叔的双手明明只是向前拢了一下,根本没有碰到她的身体。
鲁伯见状向刘叔抱拳作揖:“多日不见,兄台功夫更上层楼,可喜可贺。”
“哈哈哈,你是说我以前功夫并不怎么样?这几日才得以有所长进?”刘叔捋须大笑。
鲁伯回话:“兄台明知小弟嘴笨还在仙子面前这般奚落,莫不是小弟做错了什么?万望兄台明示。”
“好啦,你不要再文绉绉地兄台个没完,仙子可是最烦虚头巴脑的那一套。我问你,欢欢来了那么多日为什么还没有摸清这个蓝玉柳的底细?”刘叔切入正题。
鲁伯回话:“刘叔,这个蓝玉柳实在不简单,欢欢能够稳住她已经不容易。”
“刘叔?鲁伯你也唤刘叔为刘叔,那我怎么可以唤刘叔为刘叔?还有,你名为鲁伯,我也不可以对你直呼其名。”朱獾忍不住打断刘叔和鲁伯的说话,她万万没有想到,两位高人的名字居然也是这么与众不同。
鲁伯笑着回答朱獾:“他呀名字就叫刘叔,他让你唤他刘叔你就唤他刘叔就行,反正他别人那里占的便宜不少,朱先生不是也得唤他一声刘叔吗?”
“你们两个不要刘叔刘叔绕口令,我老爹老娘唤我一声刘叔都没有意见呢。还有,占便宜我有你占的多吗?你是鲁伯,连你爹娘、朱先生和我都得唤你一声伯,我可只是叔哦。好啦,我们还是说正事。”刘叔端起茶盏呡了一口。
鲁伯说道:“根据欢欢的观察,这个蓝玉柳为蓝玉之后可以确定,至于她来老宅是为寻仇还是盗宝?还不能确定。”
“既然不能确定她是来寻仇还是盗宝?那就是为翻案而来。仙子,你的看法呢?”刘叔放下茶盏望向朱獾。
朱獾没想到刘叔会这样问她,忙摇手道:“没没没,我根本不了解她,只是听朱先生提起过她可能是蓝玉之后,或许前来老宅寻仇和盗宝?”
“哦,不了解她就让她住进老宅主屋?”刘叔沉下脸。
不苟言笑的刘叔看上去挺吓人,朱獾不敢正视他,低头轻声嗫喏道:“当时候欢欢邀请她住进主屋,我一开始有点不高兴,但想想我娘也同意,她的身世也挺可怜。再说,在眼皮子底下总比在朱虎家要好监督,我的犬儿们和獾儿们不会让她在屋里乱来。”
“你对你的犬儿们和獾儿们很有自信?”刘叔问朱獾。
朱獾抬起头坚定地回答:“有,非常有!”
“这些细犬和猪獾可是你太婆的爱宠,经过这么几代,尤其是柳如玉的调教,能完全听从于你?”刘叔还是板着脸。
朱獾解释:“现在的这八只细犬和八只猪獾完全是我自己调教,它们随我长大,和我同住,我们彼此已经心灵相通,我视它们为我,它们视我为它们。”
“很好,难得你说出一句心灵相通的至诚之语,这样我就放心。你还是说说对蓝玉柳的看法吧,大胆地说,不要有任何顾虑。”刘叔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鲁伯期许的目光望向朱獾,鼓励她道:“孩子,你是仙子,老宅仙子,相信太祖奶奶,相信刘叔,相信我。”
“嗯,我心里明白,你们到了我什么也不再担心。对于这个蓝玉柳,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反应居然是与那蓝采和联系在一起。”朱獾实话实说,她的的确确明白,在刘叔和鲁伯面前她用不着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蓝采和?”刘叔和鲁伯相互对视了一会后陷入沉思。
朱獾解释:“两位前辈,这或许跟我经常梦见我天上的爹和娘有关系,他们两个总是提起‘八仙’,连观音菩萨也说那‘八仙’有负于我,当年我助他们成仙,结果反过来陷害我,害我被打入凡间。所以我听说她姓蓝名玉柳,就自然而然想到蓝采和,而不是像你们和朱先生一样想到蓝玉,因为我根本不知晓有蓝玉这个人。”
“你?”刘叔和鲁伯眼望朱獾一会后,同时站起双双跪到朱獾面前,口呼:“仙子在上,草民多有得罪。”
“你们?你们快快起来。”朱獾忙扶刘叔和鲁伯起身,为他们奉茶添水,说:“不是说过吗?我们不来虚的那一套。再说,我那是梦,做梦而已呢。”
“梦由心生,梦为神示,不管怎么样?一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梦见自己本不知晓、本无接触的事和物,仙子乃真仙子也!”“就是啊,知梦者,观照心灵,终身受用;不知梦者,照样生活,一无所害。既然仙子经常梦见天上的爹娘,那肯定是真仙子啊。”刘叔和鲁伯感慨。
朱獾笑道:“梦就是梦么,我还经常梦见朱元璋和丑玉呢,这两个人一出现就知道吵吵吵,烦死个人。”
“仙子,你说什么?”“对,你说什么?仙子。”刘叔和鲁伯又同时从椅子上站起。
朱獾回答:“烦死个人呀。”
“不是,你说你还梦见谁?”“你快好好说说,说说。”刘叔和鲁伯两个大脑袋齐齐凑到朱獾面前。
朱獾随口回答:“朱元璋和丑玉呀。”
“啊呀呀,仙子,我的真仙子呀!”“仙子,真仙子,请受草民三拜!”刘叔和鲁伯又双双跪下向朱獾磕头。
朱獾不再去扶刘叔和鲁伯,而是转过身自言自语道:“什么‘刘鲁至,老宅安’?分明也是两个世俗之人嘛,骨气还不如蓝玉柳这个柳树精呢。”
“仙子,请听我们慢慢说,慢慢说。”“对对对,仙子我们有话说,有话说。”刘叔和鲁伯忙不迭向朱獾解释。
朱獾转过身没好气地说道:“那还不快起来?也不怕把我给拜死,哼!”
刘叔和鲁伯从地上站起来,但不敢再坐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朱獾,见朱獾还板着脸,就相互使眼色,刘叔让鲁伯先说,鲁伯让刘叔先说。
“好啦,既然你们不是太祖奶奶梦里说的‘刘鲁至,老宅安’的刘、鲁,那我没兴趣再和你们虚头巴脑地瞎扯,请出去吧,我今晚睡书房。”朱獾下逐客令。
刘叔和鲁伯顾不得年纪大朱獾一大把,一左一右冲到朱獾面前,一左一右拉起朱獾的左右手,异口同声说道:“你是真仙子,我们是真刘、鲁,从此真护宅!”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当真?”朱獾望着面前这两个比鲁欢还要有趣的长辈,自己脸上虽然保持一本正经,但心里早就乐得开了花。想,你们可是高人中的高人,居然如此有趣,看来太祖奶奶梦中和我说的对着呢。
刘叔和鲁伯又异口同声说道:“口不应心,天诛地灭!”
“好,如果你们耍赖,我向天上的爹娘告你们的状,向太祖奶奶告你们的状。坐下,继续说蓝玉柳。”朱獾自己率先坐下。
刘叔和鲁伯紧跟着坐下后同时问朱獾:“仙子当时候真的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蓝采和?”
“不相信我?那算,还是睡觉。”朱獾站起身。
刘叔和鲁伯忙解释道:“我们怎么可能不相信仙子呢?”“我们是自己想不到才那样问。”
“自己想不到?蓝采和怎么会可能想不到呢?大名鼎鼎的‘道八仙’之一,我从小听朱先生讲他们的故事,这蓝采和总喜欢男扮女装,夏穿棉袄冬卧雪地,手提花篮满大街讨饭。”朱獾重新坐下。
刘叔和鲁伯在朱獾对面坐下,相互对视了一会后频频点头,点完头,分别说道:“仙子,要不是你的提醒,我们一条道走到黑,怕是始终搞不清这个蓝玉柳的真实身份。”“没错,我们只想到了蓝玉,以为她是蓝玉之后,那来老宅不是寻仇就是盗宝。可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她既不是来寻仇也不是来盗宝,使得我们陷入迷茫之中。你首先联想到蓝采和,才是重点之中的重点啊。”
“又玩虚的呀?明明白白地说,为什么我第一时间联想到蓝采和才是重点的重点?”朱獾实在想不明白蓝玉柳真的能与蓝采和挂上钩?
刘叔说:“仙子,做任何事情思路最重要。蓝玉柳神神秘秘进入老宅,我和鲁伯,还有朱先生,想当然把她和蓝玉联系在一起,以为她不是来寻仇就是来盗宝,结果自己限制了自己的思路,使得探寻她的身份陷入死胡同。如果排除她是蓝玉之后,那思路会开阔很多。”
“没错,根据欢欢的报告和她在我们到来之后的言行,我们可以断定她不可能是蓝玉之后。所以她神神秘秘来到老宅,不可能是寻仇。当然盗宝还是有可能,因为她和朱护宅关系暧昧。”鲁伯分析。
朱獾说:“两位前辈,我赶朱云河和朱护宅出主屋的时候,也想赶蓝玉柳出老宅,结果她亮出了文物普查员的证件,才只得留下她。”
“这个文物普查员的身份你不要太在意,这和她在县城开照相馆的身份一样,随便做个假就可以。”“没错,所谓的文物普查员并不是专职身份,每到上面开展文物大普查的时候都会向社会招聘一些文物爱好者或者与文物工作相关的人员作为文物普查员,这个即使是真也算不得什么,反而对我们有好处。”刘叔和鲁伯似乎早就知悉蓝玉柳的这个身份。
朱獾疑惑:“她作为文物普查员对我们有好处?什么好处?”
“如果她是文物普查员,那就得对老宅的各类文物进行核查登记,然后上报。我们不就是要上面对老宅引起重视,列老宅为‘国保’吗?”“没错,只有老宅列为‘国保’,才能确保永远安全。”“喂,能不能不要老是跟在我后面说‘没错’?能不能有自己的一点想法?”“谁叫你每次先开口呢?把我要说的先说了去。”“那你先开口,看你能说出多少个子丑寅卯来?”“我先说就我先说,到时候仙子表扬我,你可不要吃醋哦。”刘叔和鲁伯斗起了嘴。
朱獾听得好笑,想这两个老小孩真可爱,难怪鲁欢平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到关键时刻总是她出手帮的自己。
“两位前辈,你们知晓蓝玉柳和朱护宅的真实关系吗?”
“没有关系!”刘叔和鲁伯同时回答。
“喂,你不是说我先说吗?怎么还抢我的话?”“我也没有先说呀,要怪只能怪你语速太慢,我的话赶上你的话。”“哼,为老不尊。”“喂,我有你老吗?”鲁伯和刘叔又打起嘴仗来。
朱獾笑问:“你们两个到底谁年纪大呀?”
“仙子,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本人看上去老相,其实只有五十减五。”“呸,仙子面前说谎一点也不脸红,我还四十有四呢。”“你四十有四哪个信?仙子你信吗?”“仙子,他一个糟老头说自己只有五十减五,你信吗?”刘叔和鲁伯又争执起来。
朱獾笑问:“你们一个九十岁?一个八十八岁?是也不是?”
“哎哟哟,仙子你可真的是仙子呢。”“仙子你怎么就确定他九十岁,我八十八岁呀?”刘叔和鲁伯齐齐望向朱獾。
朱獾笑道:“这个不是很简单呀,既然你们说相互隐瞒年龄,那四十有四就是八十八,至于五十减五为什么是九十?因为你一百十岁不可能,那就是一百岁减去十岁就是九十岁。”
“厉害!”“聪明!”刘叔和鲁伯同时向朱獾竖起大拇指。
朱獾一撇嘴:“切,还以为你们真心诚意、真材实料、真刀真枪地来帮助我呢。看来还是和他一样,虚头巴脑、虚张声势、虚情假意和我玩虚的那一套。”
“仙子不要生气,我们是说给某个人听的呢。”“没错,隔墙有耳,还是小心为妙。”刘叔和鲁伯起身一左一右附耳朱獾。
朱獾一惊,但马上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