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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玄皋早早起床,他今天并没有出去跑步,而是在打过几套拳后,就开始准备早饭了。
早饭的量很足,因为今天玄皋的母亲王氏、妹妹玄芩皆要来此祭拜玄鸣。而南宛慈领过一份早饭后,已经按照约定躲避在玄皋指示的竹云岭一处隐地。
今天是玄皋父亲玄鸣的忌日,也是玄皋三年守孝之期的最后一天。
玄皋之父玄鸣自幼体弱、双腿瘫痪,尽管经过长期的药物治疗,效用却不大。
玄鸣之所以能够成为玄家家主,得安城县县令千金王依青睐,并最终带领玄家成为安城县首富,与他那颗聪慧非常的头脑密不可分。
尽管九州之人的平均寿命只有四十余岁,但衣食无忧的人寿命明显高于寻常百姓。
可能是过度用脑的缘故,加之身体自幼孬弱,玄鸣年仅三十五岁,可谓正值壮年之时,却英年早逝。
玄鸣妻子也就是玄皋母亲,尊重其遗愿,将其遗体火化、埋葬在竹云岭的一处山头之上。
玄鸣生前与玄皋的关系十分亲近,玄皋十分敬重佩服玄皋,尽管禹圣曾颁布法令宣布取消守孝三年的律法,玄皋还是坚持为其守孝三年。
而今天就是三年守孝期的最后一天,玄皋备好早饭之后,就坐在院落中观看法家的著作《商君书》,他对其中的驭民六术相当感兴趣。
当然,并不是指认同。
现在的纸质比较差,制成的书籍保存的时间甚至不足十年,若要长久的保存资料,人们还是多选择竹简。
纸业有点泛黄,抄录者的字迹也不好,但玄皋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商君书》出现在禹圣之前,是九州时代之前小国国王的必读之作。
之时,禹圣执政时期,意欲解放黎民思想,推动社会进步,因此将之划为禁书,禁止出版、传播。
如今,九州业已被重新规划,三国格局被奠定,百家争鸣之音响彻九州,许多东西再度浮出水面,或被理解、或被批斗、或被取舍。
在玄皋看来,其中的弱民、愚民、驭民之术,是私心的体现,更像是一颗毒瘤。
对于掌权者来说,可以帮助其维持政权的经久不衰。但相对一个民族来说,却是想要禁锢时代,是在不利于一个民族的发展和未来。
竹林十分宁静,声音可以传播的很远,玄皋远远地就听到马车声,知道是母亲和妹妹要到了。
玄皋妹妹玄芩嫁给的是县尉之子刘辙,刘辙十七岁,小玄皋一岁,却大玄芩一岁,二人在半年前结的婚。而上任县令、玄皋的姥爷尚未去世,其长子也就是玄皋的大舅又成为现任县令。
正是因为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那日袁校尉对待玄皋的态度才会那般温和。倒是那个用眼神示意袁校尉的副尉,玄皋怀疑是齐国密探组织无间的成员。
玄皋放下书本,在竹院门口等待了半盏茶的时间,玄家的马车就沿着曲折的山路驰了上来。
人不多,仅仅只有两辆马车,第一辆是玄皋的妹夫刘辙驾车,坐在后面的妹妹玄芩和母亲王依。后面的那一辆仅仅是一个车夫以及载着的祭品。
玄家的门风家教不同于其他人家,相当开朗,刘辙跳下马车,向玄皋拱了一下手,便拿起凳子,走向后面车门,准备搀扶王氏下车。
玄皋同样走到后门,叫了声“母亲”,准备和刘辙左右搀扶母亲下车,却被妹妹玄芩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扑了个满怀。
这可把在场三人吓了一跳,因为玄芩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玄芩扶住玄皋的头,问道:“皋哥哥,有没有想你可爱的、古灵精怪的妹妹啊!”
玄皋抱着玄芩转了一圈后放下,哄道:“想啊,怎么可能不想啊,每日每夜都在想。”
“胡说,那你怎么不下山去看我,还有你未来的外甥。”
王氏已经在刘辙的搀扶下走下马车,闻此,笑道:“想到也不见你来看你兄长。”
玄芩说到:“皋哥哥,你做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你尽得父亲厨艺真传,我今天可是特意没有吃早饭,准备吃你做的饭呢。”
“就知道你没有吃饭,我做了你最爱喝的紫苏汤,不过今天不能吃荤腥,改日我给你做个炖兔子汤喝喝。”
“母亲,请进。”玄皋带领众人走进竹院,而马夫则是取下马车中的祭品,因为接下来的路需要走着上去。
将众人请上主楼三层,玄皋给包括马夫在内的众人一人盛了一碗紫苏汤,汤一直在锅里热着,现在还是热气蒸腾,毕竟夏初的清晨尤其是在山上的清晨,还是颇具凉意的。
“皋儿,还没想好继承家业吗?”王氏是一直想要玄皋继承家里的产业,继续做一个闲云富翁的。
“母亲,你知道的,我一直想要做一些事情。”玄皋回到。
王氏沉默了片刻,说到:“家业我帮你看着,若是你在外面混不下去了,随时可以回来。你父亲的那一份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那么,你明天见个人,我帮你联系。”
“嗯。”玄皋知道自己不能再拒绝母亲了。
……
竹云岭是安城县旁边的一座小山,仅仅距离安城县城五公里。因此,站在山顶,不仅可以一览大好的山水之景,更可以俯视大半个县城。
玄皋父亲的坟墓葬在坡顶一处较缓的坡地处,四周皆种有松柏,万年长青。这是王氏花了大价钱请道家的高人找的宝地,尽管玄鸣、玄皋、玄芩皆不相信鬼神之说。
祭拜的形式也很简单,坟墓每天都有玄皋照看,并无杂草滋生,玄皋和刘辙象征性地给坟墓填上几铁锹土,就算完工。
而玄芩则是在眼含泪水地整理祭品,按照礼法传统,王依并没有前来,只是在竹院给玄鸣祈福。
车夫在帮忙把祭品拿上来后,就撤退至一旁等待三人祭祀完毕。
其实,玄鸣还有一位兄长、一位弟弟,二人皆留有子嗣,但是,王依并没有允许他们前来祭拜。因此,祭拜玄鸣的就只有三个后辈。
之后的事情也很简单,三人将食物瓜果如桃子,野菜荇菜,蔬菜如韭菜,五谷麦、麻、黍、稷、稻,以及菖蒲、白茅、白蒿等依次摆放。
玄芩点燃香烛,将其插在坟前,而后与玄皋、刘辙二人并排跪下,种种的磕了三个头。
之后,刘辙在和玄皋一同种了松树、柏树各一课后就同马夫携带者东西离开,将时间和空间留给了兄妹二人。
二人挨着坐在父亲玄鸣的坟头,玄芩躺在玄皋的怀中,一双泪目看向玄皋,问道:“你真的想要做官。”
“不是做官,是做事。”
“士农工商,我们玄家数代都是商人,地位也就禹圣在世时高一点,如今之时,在他人眼中地位还是卑贱,你做官的难度可想而知。”玄芩一直知道兄长玄皋做官或者说是做事的决心,不由替他担心。
“方今乱世,商人的地位是低下。但是,贤能之人却最被人所看重。不管我是何家世,我确定以我的能力,必定能够得到重用。”玄皋的态度坚定而自信。
玄皋抚摸着玄芩的头发,说到:“芩妹,齐国如今危在旦夕,战争若起,你要随时嘱咐母亲散尽家财,或救济难民,或充公,尽量博得声明,唯有如此,方能自保。”
“我觉得父亲在世时也是想要改变点什么的,只是被孬弱的身体所拖累,梦想也被封印了起来。”
玄皋回头看向身后,仿佛能够看到逝去的父亲玄鸣,眼神空洞地说到:“父亲,你也是支持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