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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夜色下,原本此时应该寂静无声的村口却火光闪烁,隐约还能听到严怀宇和岛民们的说话声。
“哇,好香啊,是肉的味道!姐姐,有肉,有肉!”跟在聂然身旁的克里闻到了肉香后,那一双眼睛瞪得骨碌圆。
聂然依然一副平淡的样子。
当然有肉了,那艘海盗船刚干完一票回来,食物和钱财肯定是满满当当的。
只是可惜,如果那群海盗一起来的话,食物一定更为丰盛。
克里的话惊动了那边正在大快朵颐的人们,严怀宇一看到聂然正站在不远处,一脸惊喜地站了起来,跑了过去,“小然子,你醒啦,感觉如何?”
何佳玉抓着一块刚烤好的羊腿,也赶忙跑了过来,立刻招呼地道:“然姐,你快来一起吃啊,这些都是从海盗船里面搜罗来的食物,好几天没吃肉了,这肉太他妈香了。”
古琳这时候也走了过来,满是担忧地问道:“聂然,你好点了吗?本来我想陪你的,可伊舍说你睡一觉,退了烧就好,不要来吵你,所以就跑这儿来吃点。我特意有留一份吃的给你。”
说着,她还指了指碗里那些没有一丝肥腻的羊肉。
看得出,她是特意挑选出来,给她这个病人吃的。
站在旁边的克里甜甜地一笑,“没关系啦,有我陪姐姐也是一样的,对不对姐姐?”
聂然低头看着他仰着小脸冲着自己不停地笑,火光将他的一双眼睛照得晶亮。“不是要吃肉吗,还不快去。”
“那姐姐一起去吧。”克里站在她旁边,手不自觉地拽着聂然的衣角,眼睛却直直地看着烤架上的羊肉和猪肉,正咕咚咕咚地咽口水。
“嗯。”聂然率先走了过去。
众人们紧跟在她身后。
当所有人都重新坐下来后,克里不顾烫手的就给聂然递了一块刚烤好的羊肉,羊肉的表面一片金黄,油脂也被烤的飘香四溢。
“姐姐,你吃。”克里那神情乖巧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是饿了好几天了,聂然就这样接过了那块肉,一口咬下去。
“怎么样,我给姐姐选的肉好不好吃?”克里那脸上满是期冀地问道。
聂然看了他一眼,随手将没有咬过的那面塞进了他嘴里,“你自己尝尝。”
“唔……嗯嗯,好……好吃……”克里尝到了肉,开心极了,小嘴塞得满满的,不停地大力咀嚼着。
见他没了空闲后,聂然这才看向了不远处的李骁,看到她用刀将羊肉一片片地切成薄片然后送入了口中。
比起身边何佳玉施倩还有严怀宇他们几个人来说,真的是好看了很多。
聂然问道:“那批地雷你挖出来了没?”
李骁虽然知道自己私藏了一批雷,但她并没有将确切的地方告诉她。
在这小树林里要找那么一批雷,还是很好耗时间的。
这时,何佳玉抢先回答道:“当然了,骁姐一下子就找到了。”
一下子就找到了?
聂然带着一丝深意看了李骁一眼,“都放在哪里?”
“骁姐让我们都埋在通往村里的路上了。”何佳玉又咬了一口腿肉,含糊不清地回答,“放心吧然姐,骁姐这次一定能让那群人有来无回。”
放心?明天这一仗至关重要,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就凭着那个弗雷看到军用船只,为了保险起见就决定分开行动,这一点上小心和谨慎的程度也远比起那个莫力强很多。
所以,那些地雷的埋藏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搜了多少子弹和枪支?”
“全都炸了,倒是在他们的船只里面搜到了二十多杆枪,和三十发子弹。”严怀宇他们几个是去搜船只的,所以里面的情况他全都知晓。
二十多杆枪,三十发子弹……
聂然沉吟了片刻,道:“够了。”
如果暗地狙杀了弗雷,群龙无首,剩下的就不足为据了。
她向来一招毙命,三十颗子弹,绰绰有余的很。
“行了,你刚退了烧,先吃点东西吧。”乔维看到除了刚才吃过一口肉之外就再也没吃过,于是重新从羊身上又切了一块下来,递了过去。
何佳玉早就把羊腿啃了个干净,连连点头地道:“对对对,然姐你就别担心了,赶紧吃吧,养好身体才是关键。”
聂然心里有了计较后,也就放下了心思,大快朵颐了起来。
一时间,篝火旁大家围坐在一起,喝着从海盗船上抢来的果酒和肉,欢乐无比。
聂然不怎么喜欢这种热闹气氛,吃得差不多了之后,趁着众人笑闹之际,拿了一袋果酒悄悄地走到了埋雷的那条大路上。
站在路的尽头,她一个人望着眼前的环境,默默地沉思着。
“这里那么黑,你看得清?”不知何时,李骁走了过来,站在了她的身边。
“这不是正在用心感受你智慧的结晶嘛,瞧这地雷埋得我都找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更别提海盗了。”聂然玩笑着和她打着哈哈,眼睛却紧紧地环顾着四周。
“需要我一个个指给你看吗?”李骁的性子向来冷傲,说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那倒不用了,埋雷的能力我相信你还是有的。”聂然微微一笑,拣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夜色寂冷,没有火光的夜晚,寒风凛冽。
聂然将刚才带出来的果酒拿了出来,酌饮了一口,暖暖身体。
“你身上有伤,不能喝。”李骁皱了皱眉,提醒了一句。
聂然看她站在那里,笑着举手将酒袋递了过去。
李骁眉心微动,但最终没想到却伸手将酒袋子接了过去,坐在了聂然旁边,喝了一口。
聂然见她灌了一口酒后,嘴角得意地笑了起来,眼神落在了她的腿上,“你不也一样。”
李骁怔了怔,顺着她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腿,这才明白过来。
这人,明明就看出自己身上有伤,却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将酒递了过来,引诱自己喝酒,然后再借机拿捏着自己的话来回敬自己。
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一点擦伤,没你严重。”李骁难得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聂然无言地一笑,拿过李骁手里的酒袋又喝了一口,这才开了口:“你本来可以全身而退的。”
刚才在小树林里李骁扑过来的时候她听到那一声细微的闷哼声,以那颗子弹的距离,她知道李骁必定是中招了。
而当时如果李骁漠然,她一定能平安地跳入了鸿沟,毫发无损。
聂然微微侧目,似笑非笑地道:“为什么要救我?我们的两个人虽然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也没到那种舍身相救的地步吧。”
“我们是战友。”李骁冷声地道。
聂然笑着摇头,“可你不喜欢我。”
就算是战友,她们两个也是不对盘的战友,这几天要不是海盗的缘故两个人才勉强在一起和谋划策,一般情况下李骁压根就不会主动来说话。
有着战友的身份,可情却不是战友情。
李骁冷着脸色,又拿过酒袋,小酌了一口,然后才说道:“我不是不喜欢你,而是觉得你很奇怪。以前在新兵连你是那么的软弱无能,可不过短短几天,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我原先只是以为你被逼到了极限,可后来却发现不对,你杀了冯英英,还经常离开部队,我觉得你的身上好像是带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
聂然轻笑了起来,“所以,你觉得我是混入部队的奸细?那你更不应该救我才对。”
应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子弹一枪命中才对啊。
李骁转过头,她的眼神在黑夜中格外的幽冷,“那你是吗?”
“我说了你就会信吗?”聂然也同样回过头去,嘴角挂着一抹不羁地笑。
李骁没想到她会反问自己,怔愣了一下,随后神色冷漠地道:“不知道,但我希望今天没有救错人,也希望将来我们不要站在对立面。”
聂然歪着头,将酒袋拿了回来,也不喝,就这么在手中把玩着,眯着笑道:“为什么?是打不过我吗?”
对于她这样的玩世不恭,李骁倒是显得格外的认真,“因为我希望你是我的战友,而非敌人。”
“如果是敌人呢?”
聂然真的很好奇,这位满心都装着战友的人,突然战友变敌人,那她又会变的如何呢?
心痛?失望?还是生气?
只听到李骁语气骤然一变,无比冷厉而又肃杀地道:“那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
聂然了然地挑了挑眉,“我的荣幸。”
还真是一个为国为民为战友的好士兵啊。
然就在这时候,她却听到身边的李骁突然说了一句,“明天,狙杀的任务我来做。”
聂然眸色一冷,笑意也消失了,“不需要,我可以的。”
这个李骁还真是了不起,刚才插科打诨了大半天居然还是没掩盖过去自己来这里观察地形找狙击点的想法。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这人洞察力这么敏锐。
李骁冷淡地问道:“你有完全的把握?”
聂然点了点头,嘴角含着笑,可一双水晶般透明的眸子里却带着一丝凌冽,“当然,我很惜命的。”
李骁也不看她,只是冷冷地道:“你比谁都惜命,可也比谁都敢豁得出命去。”
聂然听到后,不禁瞧了她一眼。
倒是挺懂自己的,看来暗中观察自己很久了吧。
李骁知道她心里头的想法,也不解释,反而说道:“另外一批地雷,你为什么要埋在那里?”
聂然收回了视线,淡笑的用一句话打发了她,“用来保命啊。”
李骁紧锁了眉头,冷声地道:“现计划都是我在替你操作了,已经落空的原计划有什么不能说的。”
聂然摇晃着手里的酒袋,酒袋里的酒发出了一阵阵沉闷的声音,“你让我说,不过是想验证你心里的想法,以你的智商不可能想不出来的。”
李骁不可否置地说道:“我看过你埋雷附近的山体结构,土质松软,第一次的爆炸已经让那边的山体松动,第二次再炸,肯定会造成滑坡,半个岛屿都会因此震动。地质震动,很容易引起搜救人员的注意。你这是把地雷当信号弹使用。”
“看,你不是都知道么。”聂然唇角微挑。
“你不怕整个岛塌陷吗?”
李骁想到自己刚才在挖出那些全部聚集在一个木箱里的地雷时,心里头顿时一惊。
那些地雷的爆炸力度,完全超过了炸海盗的那些地雷。
而且,每一个的制作都精良的很。
把这些埋在山脚下,一旦爆炸,山的根基一动,整个岛屿都会跟着颤三颤,万一没估算好,那后果……
“那你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聂然斜睨地看了她一眼。
她敢保证,李骁能够那么快的在小树林里找到地雷,肯定当初也有过这个想法,只是后来她觉得危险性太大了,这才最后不得已的放弃了。
但这对于聂然来说,危机和生机只有一线之隔,要么赢,要么输。
更何况,如果整个岛全部塌陷,只会全面惊动霍珩那边的搜救人员,到时候还怕等不到救援吗!
她可没忘记刚才那个海盗头子说,海上有军用船,那说明霍珩那边的人正在全力搜救他们。
这一震,肯定会引起注意。
但可惜啊,这些地雷最后埋在了这里,用来杀第二批海盗。
真是计划不如变化。
“那艘船可以让我们出海,你为什么不用。”李骁很不解地问道。
聂然笑着问道:“但你会开吗?”
李骁拧了拧眉头,“那些海盗可以。”
“是啊,所以这就是我后来为什么会许诺那名海盗,放他一马的原因。”
开船这个想法她原先不是没想过,但海盗之所以叫海盗,那是因为他在海上的能力非一般人所比拟的。
他们这群人没有在海上航行的经验,也不懂海上的天气,如果那些海盗使诈,或者是跳入海水中逃走,他们就会被迫停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那时候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地不灵了。
还不如留在这里,至少有地雷可以当做信号弹,救自己一命。
可现在已经指望不到地雷了,船成了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所以当时她才不得不放那个海盗一马。
没有了他大哥的威胁,想来应该会为了自己的自由之身,到时候乖乖地把他们送回陆地的吧。
黑暗中,远处的火光被她的面孔染上了一丝,那暗淡的光芒让她的眼睛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李骁暗叹了一声,“你果然什么都想到了。”
怪不得她当时还觉得奇怪,聂然怎么就突然松口了,以她的为人像这种接二连三想要背叛自己的人,到最后一定不会活下来才对。
原来她当时早就已经想到了一切,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原有计划,处事如此的周密,还真是非一般人能比较的。
“其实也算漏了一点。”聂然靠在身后的一块石头上,抬头望着没有一颗星光的夜色。
还算漏了?李骁前后左右的思索,还是没有想到,不由地蹙眉问道:“什么?”
聂然指了指自己,“这具身体。”
“身体?”李骁眉头又紧了三分,显然不太懂她的意思。
聂然点了点头,道:“是啊,这么弱,一点小风寒就脚软,反应慢。”
“一点小风寒?”这回李骁说话不再冷冰冰了起来,而是哼了一声地道:“你昏睡多少天不用我再和你说一遍吧。”
以聂然这种身体素质已经算是好的了,在大病初愈之后还能这样不眠不休了好几天。
聂然眸子里流转着薄薄地笑意,“你今天的话格外多,一点都不像往常的李骁。”
“所以人都说喝酒误事,真是一点没错。”李骁看着聂然手里的酒袋子,冷声地道。
“等明天那一仗结束,回到部队,你想喝都没得喝了。”聂然举了举手中的酒袋子,但却没有喝的意思,随后道:“这次你杀海盗有功,应该很快就能进一班了。”
聂然促狭地笑意浮在嘴角,李骁看到后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海盗是所有人一起杀的。”
聂然微微扬了扬眉梢,没想到她倒是挺公平公正的。
只不过,不管这海盗是她杀的,还是一起杀的,她的档案上都会因此记录一笔。
一个即将进入一班的种子选手,有了这一份功劳,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要进一班去了。
“总之恭喜你,马上得偿所愿了。”聂然又再次举了举手中的酒袋子,微笑着预先祝了她一句。
李骁侧过头去,反问道:“那你呢?以你的能力,想进一班也是轻而易举的。”
这次无论是野外生存里的大雾也好,还是挖雷炸海盗也好,她的举动完全超过了一个普通士兵的能力。
这次说是大家齐心杀了海盗,但说真的,就算没有他们的存在,她相信聂然同样可以解决这些人。
但此时却见聂然摆了摆手,“算了吧,好不容易把你送走了,没人这么每天盯着我看,我轻松自在。”
李骁见她无谓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讶异。
既然进了预备部队,又有哪个不是冲着一班去的,怎么到了她这里,却又不愿意了。
李骁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了。
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能在新兵连出任务,却又对一班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进部队的意义不是在于伤害他们,对不对?”半响过后,她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聂然扬眉,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刚才这问题不是问过了么,既然不相信,又何必再多问一次。
这个李骁,不会是喝酒喝糊涂了吧。
“我想信你一回。”而就在这时候,李骁却一字一句无比郑重地说道。
她眼中的认真之色让聂然嘴角的笑微滞了一下。
停顿了几秒后,她这才收起了笑,点头道:“对。”
虽然她不怕李骁,但多一个人暗中监视自己,也是一件很烦躁的事情。
那还不如坦坦荡荡的回答。
更何况她的确对这群人没有任何的目的,她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离开这里。
“好,我信你。”李骁说完,拿过她一直握在手中的酒袋子,狠狠地灌了几口。
然后又重新递了回去。
聂然睨看了她手里的酒袋子,调侃地笑道:“你说过受伤不能喝酒的。”
可这回李骁却怎么也不肯收回去,神色坚毅地举着酒袋,一副不喝不行的样子。
聂然知道她这是逼自己许诺了。
无奈之下,只能接过那酒袋子喝了一口。
李骁这才作罢。
“你真幼稚。”聂然很是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明明是那么沉稳冷傲的人,竟然信什么许诺发誓这种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子喝多了酒的缘故,李骁竟破天荒地也开了一把玩笑,“可你不也陪我幼稚了一把。”
气氛瞬间变得轻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