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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结束的钟声敲响,室内鱼贯而出的学生个个讨论着方才的试题。
周恒的左手边站来了杨潜,右手边是李秋。
他左右看两人一下,垂眸微笑,眉目清隽,“成绩应该很好吧。”
陈述句。
杨潜:“还行。”
李秋:“我也可以。”
“你们俩呢?”周恒又侧着头问身后的人。
张群生和王中简一直步步跟着前面这三人。
“来年再战了……”王中简叹气。
“我觉得,我应该堪堪能通过……”张群生语气小心。
府学外面停的只剩下午考试学院的马车了,但只见他县的夫子,新县夫子一个都不在。
“夫子都去哪儿了?”杨潜站在门廊处张望,街上没有人。
李秋戏笑:“难道趁我们考试去喝小酒了?”
雨势渐大,激起了薄雾,路面都是积水,这附近无一行人,都是刚考完的学生。学生也都匆匆上了马车避寒,不消一盏茶,街面只余马匹的响鼻声了。
周恒神色不明,沉思片刻,眼眸略有些锐利:“该不是的。方才开考,考官出去了一个,好像是我们学院少了一个学生……”
几人惊诧,少了一个人?!
“那夫子们就是出去找人了?”张群生喃喃,“可是我们来的时候就是正好的人啊,谁会临场逃脱啊?”
周恒:“这个就不知道了,等夫子们来了再问吧。”
街面清冷,雨寒凉,几人不禁打了寒战。
杨潜拍拍周恒的膀子:“你能行吗?要不咱先到客栈去吧?夫子们不知什么时候来呢。”
“无事。”周恒朝他璀然一笑,“我今日可是穿的极厚,不会冻到。倒是你们……”
周恒撩了他的袖子看:“都是单衣,可能行?”
杨潜收紧袖口不让他碰:“哎,有娘子的人就是好,什么都准备的齐全。”
他大步走进雨中,“快点过来!”
几人抬手遮着头,跑到了对面上午呆过的客栈。几人虽快,但还是多少淋着了,杨潜轻轻弹着衣服上的雨点。
掌柜一瞧就认出了他们,上前跟杨潜说话:“公子,你午间不是拿走我一把伞吗?怎么不打伞过来,还淋了半身雨。”
杨潜一愣,那伞借给李君业了,也没与他说是借这店家的,不知他还拿着呢没?那人看着傻愣又胆小,别将伞弄丢了。
“我又借给我一同窗了。”杨潜对掌柜的道,“你等一下啊!”
他走到门口,朝外面一排马车喊:“李君业!李君业!”
无人应声。
杨潜疑惑,他的声音不小啊:“李君业?在马车里吗?”
有人撩起车帘朝杨潜喊,“李君业不在!”
“哦。”杨潜刚吐出一字,忽然又愣住了。
李君业不在?他这样一个胆小又怕生的人,怎么会考试过后不回马车?
除非……
“丢的人是他!”周恒沉声道:“去茅房看看!”
杨潜凛了神色跟着他快步过去。客栈后院是泥地,来回的脚印甚多,茅房是茅草搭建的,湿漉漉泛着茅草的甘味。两人将隔间看了个遍,都没人!
“人不在,伞也不在。”杨潜沉思。
“要么是人撑伞走的,要么是人被掳走……伞,该是不会被拿走……”周恒垂眸,声线幽沉。
杨潜看他,少年俊颜遮在雨中,神色莫辨。
本来刚刚还在说话同行的人,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了,一个时辰都没找到……又是个穷小子,羸弱胆小,身无分文,任何被劫被掳的关键点都没有,怎会消失?
“那就会被再来茅房的人顺手拿走了?”杨潜道。
掌柜给他的那把伞还算是上品,许是瞧他穿着不差,才放心给他的。
二人回去立刻让掌柜询问所有住店的人,是否有在茅房捡到那把伞,又是几时捡到的。
掌柜一听说有人在他店里丢了,立马让伙计去问,结果还真找到那把伞了。是住在他们一间用储藏室改出来的小屋子的人,起初还不愿说出,追问下才道他将拿伞捡了,因为茅房没人,他喊了也没人应声。
“你几时捡到的?”周恒问。
“就吃午饭那会儿……”那人抬抬眼皮,“我上茅房哪还专门记时间啊……”
那就是说,李君业刚进茅房一会儿,他们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人将其掳走!
“那这伞就还给掌柜的了!”杨潜将油伞一垫,扔给了伙计。
回到店内,街面上人多了,是夫子们找来了官府的人。
周恒和杨潜将情况与夫子衙役一说,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正如周恒所想,李君业没有什么能抢夺的,那么有什么人,为了什么将他掳走……
学生大部分都未吃的饱,考试消耗了大量体力,天又冷,夫子们一商量,画了李君业的画像,将此事直接交给梁城府衙,便先带着学生回了新县。
一路上气氛沉闷,夫子学生都没有了任何耍乐的心情。
出去参加巡考,丢了一个学生,如何向其家人交代,学院的名声又该如何保住……
周恒与杨潜相坐不语,他俩是李君业失踪前见的最后两人。
“今日真的是出师不利啊,恒……”杨潜在一旁幽幽道来,话说了一半又止了。
周恒安静的侧脸,阴影不显神色,几秒后他道:“劫不到钱,就是为了别的。人,该是不会没的。”
“就看梁城捕头的能力了……”杨潜轻嗤道。
——
街上行人无几,青雨密布,打的地面干净光滑,空气凉又清澈,镇子的房屋都笼罩在一片烟雨迷蒙中,瞧着静谧安宁。
“还以为下午雨能停,倒不想又变大了。”秦玥望着门外成串从屋檐落下的雨珠。
石心在一旁做衣服,抬头道:“秋雨连绵,若今日不停,就该下上个几天了。”
周恒该是这几日去考试的,不知道梁城离得近不近,路又是否好走。这烂天气,老让她想起周恒前两次遇上狼的情况,变天,雨,都是不好的征兆,这次恰逢巡考,不知是否顺利。
雨不停,客人也少,墙外的告示已经被淋透了,估计也不会再有人上门了,等到了日期再说吧。
正想着事儿,院子里有人撑伞来回走动,挺拔的身姿搁在雨气里铁硬十足,人在院中绕了一个又一个圈。
“连程在做什么呢?”秦玥看着外面的人疑惑道。
石心一瞧,那人似是听到秦玥的话了,转身看了她们一眼。
石心:“想来是吃多了,肚子胀,出来消消食吧……”
中午的杂什他是吃了一碗又一碗,最后还啃了两个大骨头,喝了两碗骨汤,哦对,还吃了早上剩下的凉包子。
秦玥低头一笑,这人是怕她以后真不给他饭吃?
“心儿,你去拿些山楂酱让他吃点……恩,就冲到水里给他喝好了。”
石心:“知道了。”
撑伞出去,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到伞面上,片刻就四散着滑落到地上。
石心到连程跟前:“连大哥,主子让我给你找些吃的消食,别在院里转悠了。”
连程瞥眼屋里的秦玥,不情愿道:“我就是因为吃得多了……她还让我吃?”
“吃了这个就不会涨肚了,你来不来?”石心丢下这句话就去了厨房。
连程在雨里站了一会儿,轻嗤一声跟到她身后。
“喏。”石心将和好的山楂水递给他。
连程一看,一碗红汁儿,还漂着红色的皮儿,蹙眉问:“这是什么?”
“山楂汤,开胃消食。主子说的。”石心擎起伞出去,“喝了就回屋里,别往外面晃悠了。”
少女娇小的身子没入雨中,像入了烟雨画里,袅袅清幽。
连程转了头,再看一眼碗里的红汁儿,仰头咕咚咚喝完。
男人清冷的眸子忽然闪地细长,笑意丛生。又甜又酸,还挺好喝!
他又在厨房翻腾了一会儿,找到酸甜的山楂酱又挖了几勺吃了才回屋里。
——
小楼独立,青竹染水,淅沥雨声,幽静中一片绿意浓厚。
圆门处有人擎了油伞疾步移来,扔下伞,雨珠滚落满地,来人蹬蹬蹬跑上雕花楼梯,一阵闹腾声升高。
“小姐!老爷答应徐家的提亲了!”
粉帷纱帐静坐看书的人身子一僵,指尖凉透,手中书本滑落到地上。
答应徐家的提亲了?那杨家人呢?
杨家人根本就没来吗?!
邢晨一时呆住,心乱如麻。突然的消息惊得她不敢乱动,杨潜这次竟是没有听话提亲……室内温暖的空气好像冷滞了,堵塞的人心头哽噎,肢体僵硬。
“小姐……”玉儿肩上落了雨水,不忍地看着邢晨。
小姐一直相信杨少爷能来解她的困局的,这样的天徐府人竟是又来提亲,老爷却没有再过问小姐的意思,笑脸应下了。
邢晨的脸庞渐失粉嫩,苍白浮过淡粉,压了重重心事。榻上人静默如雕塑,只黑睫的微颤泄露了姑娘慌乱不堪的内心。
冷风忽急,鼓荡劲盈,“嘭当”破开了一边的窗子。
两人同时一震扭头。
窗大开,帘帐飘飞,冷气霎时侵入,细雨扑荡,湿气沾了邢晨满面,冰凉彻骨。
玉儿疾步上前关了窗子,将挡窗横木贯好,帘子静默垂下,邢晨覆了满面水汽,苍白若纸。
玉儿又急忙拿了软帕给邢晨擦面。
“小姐,咱们赶紧去找老爷将亲事退了吧!”丫头皱眉,小姐可是不甘愿与已有妾室的人成亲的啊。
邢晨僵坐,面色沉沉,缓缓道:“他答应人提亲都未与我提前说一声,你以为现在去找他,他会做什么?”
玉儿止了话,静静立在她身旁。
难道我要嫁给这人?以后再天天与通房小妾争风吃醋?!邢晨眼神淡漠,紧闭的牙关却在脸侧耸起了斜肌。
秦玥说得对,她是真的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现在突然有这消息,她心中的厌烦倦恶与怒火几乎要迸溅而出。凭什么,她这样的特立独行,我行我素,在一方城域与人为善又惩恶扬善,还逃不了与人无异的命运!
邢晨倏地收紧手中的帕子,秀眉紧蹙,目光几近波动颤抖。
这下要怎么做?
让爹毁约?除非有更强势的人来告诫他。她没有那么多的人脉。
离家出走?以徐家在梁城的势力,除非她能在一夜之间消失让人找不到,否则被抓回来就是全城笑话。
那么,就只剩下让徐家自动退婚。有办法吗?让一家几次上门提亲的人心甘情愿退婚……
还有,杨潜,这次为什么不来,为什么……若是他先来提亲,爹他肯定会同意的!
秋雨接连着冬寒,冷瑟难忍,天阴低沉,雨还在下。
入夜时分,灯火飘摇,雾气盛了,漫着草木如仙境,境中斜雨未停,泼洒如墨。
小楼静谧,置物精致,烛火澄明,邢晨斜倚着软榻手执书,目光却是越过书不知投向何处。
“小姐,夫人来了。”玉儿轻声道。
邢晨抬了眼,眸光清明,面容却冷:“恩。”
“晨晨。”来人素手撩起珠帘粉帐,玉面祥和,凤眼却含情,丹蔻嫣红闪光,正是邢夫人。
“娘,怎么大晚上的过来了,外面还下着雨呢。”邢晨起身扶着邢夫人的手。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邢夫人抬眸看着邢晨,女儿已是过了豆蔻之年,娇俏未失,端庄有余。
“你爹今日为你找了门亲事,是徐家的大公子徐峥。”她抚着邢晨的手,温言道。
邢晨点头,未与其对视,只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我知道。徐家已是三番两次上门提亲,爹与我说过。”
“你也该到出嫁的年头了。徐家不论是财力还是职权,与我们相比,你都算是高嫁了。徐峥这人我见过一面,长相也可以,性情也温良,你嫁过去,娘放心。”
邢夫人一番话语气深长,想着唯一的女儿终于要嫁人,也算是了了一番心事。
邢晨眼睫似蝶,忽地飞起,清透的眸子望着对面的娘亲,执拗失落与淡淡的怒气交杂,如水波漾。
邢夫人不知这神情意味着什么,正要开口问。
邢晨却道:“徐家是好,有财又有人!既能助爹上位,又能娶到县人称道有佳的邢小姐,两全其美!可是娘——”
邢晨眉目忽利,直视邢夫人双眼:“徐峥十七岁,已有两个通房丫头,我嫁过去以后还不知要添多少人。您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日后我也要过与你无差的日子,你也很放心?!”
邢夫人惊呆,一时竟是心跳无话。
邢晨看她的神情,知道她也是想自古女人同侍一夫,自己也该如此,并无差异。
“晨晨,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平民中也有,何况大家?”
邢夫人无奈,这女儿自小与众不同,虽有女儿的模样,却是男儿心,作为异常,从未说过嫁人之事,如今突然让她嫁人,也难怪她这般反感。
可亲事已定下,难道要退了不成?老爷不会,徐府也不会,那都是打自己的脸啊!
邢晨轻笑,意冷如霜:“谁说的?若是让杨潜娶我,他定不敢收妾室通房!”
邢夫人蹙眉:“潜儿不收那也是被你恐吓的!亲事已定,婚事就在明年六月,你趁这段时间好好调整一下,莫歪想,莫生事!”
话声落,人已起身离去,珠帘乱响,交杂缠绕。
邢晨独坐,面色低沉,目光淡漠。
——
寻人耽误了时间,新县学子回来已是夜色浓厚。雨凉风寒,个个在车里瑟瑟发抖,周恒一个臂弯里埋着一个人,杨潜窝在他右手边。
“我有点儿害怕……”张群生忽然开口,声音颤颤。
杨潜甩手拍他一下,轻斥:“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都到学院了!”
“不用怕,在学院里不会出事的。”周恒的声音温润,隽永的眉目柔和。
“恩,我听周恒的!”张群生低声道。
“嘿,我先跟你说话的啊……”杨潜不乐意了,离了周恒温暖的腋下,敲张群生的脑袋。
马车缓缓停了,周恒拉回杨潜:“行了,别闹了。到学院了,下车回去休息。”
李秋先下了车,周恒也退了出去,“明天多穿些衣服啊,别再装风度了!”
杨潜一撩车帘,“谁装了……走了,快点儿,冻死了!”
秦玥给带来的第二条被子今天终于是盖上了,人躺在床上毫无冷意。
室内无声,周恒还未睡着,他在想着今天失踪的李君业,这人平日也是话少怯弱,不曾与谁为敌,怎么会出事呢……
没有头绪,明日还是问问与他同寝的人吧,周恒静下心,沉沉入睡。
秋雨落了一天一夜仍未停歇,学院里气氛紧张,学生私底下都偷偷议论着。钱堂夫子今日去了李君业家,不知怎么与其家人说的,回来时亦是满面愁云。
“你与李君业同寝,没发现他近期有什么异常?”周恒面对一人。
“没有啊,他在寝室也不太说话。我每日回去就睡了,没什么异样。”那人摇头。
杨潜:“真是谜团啊……李君业又不爱与人说话,想知道他的事,难!”
上课的钟声响起,众人回了堂里。
三日后天终于放晴,一片秋阳绚烂,恍如昨日之雨是虚梦。可一场秋雨一场寒,温度确实是比之前更低了。
姜先同去凉村收了前几日村民们赶制出的所有山楂酱,新菜式又出来了。临安镇有秦玥,此地的仙客来总是首位受益者,新菜都是由此传出,姜先同很是得意,诸多的仙客来掌柜对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
此次添了甜菜,味道极好,颜色也亮,客人看着就讨喜。
探寻分销商的单子已经传了出去,以张文义商路信使的速度,三天就能收到回信。
在家里闷了数日,天一晴,秦玥就喊上石青驾马车,带着石心到新县县城逛街。村中的房子马上就能盖好,她要准备装饰新家的东西。这次来主要是收集适合的布料,来做窗帘和床上用品的。家具一直都有三叔和周勤做着,没有的也能在临安镇买,家具块头大,拉回去也不方便。
秦玥脖子上挂着暖手包的带子,双手伸在软绵绵的手包里,一点也不冷。
买布自然要到张文义的店去了,他那儿的布匹花色多,素淡雅致,也合她的意。
店里已有人在买东西了,秦玥慢慢看着,先就挑中了淡紫飘小蓝花的料子。
“这个我要三匹。”秦玥朝伙计道。
“好嘞,我先给您记上,有什么想再要点儿吗?”
“再看看,你先忙你的吧。”秦玥看着一侧柜台上的布匹,花样需入她的眼,料子的软度和厚度也得合适。
一旁看布的妇人听到秦玥张口就要了三匹,惊讶看她一眼,遂又回头,与身旁的人聊天。
“我听说,邢家大小姐和徐府的少爷定亲了!”
“这事谁不知道!能嫁到徐府,邢小姐也不算亏。徐府可是有钱有势的。”
秦玥一听邢家,动作就慢了,新县谁家小姐定亲这么受人关注?除了邢晨还能有谁。
与徐府定亲了?是邢老爷做主的吧……
那杨潜呢,私藏着邢晨做的锦囊……什么行动都没有?
邢晨,现在怎么样呢?
石心看秦玥突然停了动作,轻声道:“主子?”
秦玥回头,“他们说的人就是邢晨……咱们赶紧将东西挑一挑去一趟邢府。”
“是。”
二人用了选第一匹布时间的一半,挑了剩下的几样,交代伙计下次给周家村送货时把这些也捎上。伙计一听便明白来人是谁了,极恭敬的对秦玥点头。
秦玥知道邢晨做的锦囊上的绣样儿是什么意思。云纹旋日,水纹旋光?不就是初升之阳的“晨”,和水光潋滟的“潜”吗?
杨潜早就对邢晨有心思,一直收而不发,是不知道邢晨对他的感情怎样,不愿勉强她吧?
在邢府外等着,玉儿心急跑了过来。
“秦小姐,您来的真是时候,我家小姐……”
秦玥:“我都听说了,进去吧!”
玉儿点头带二人进府,一路行色匆匆到了邢晨的小院子。
姑娘还在做锦囊,面上无恙。
“晨晨,你失策了!”秦玥上前一句话,邢晨手一歪,针尖刺了手指。
邢晨瞧她一眼,又回去看她的锦囊,凉薄道:“失策了,将人都搭进去了。怎样?”
“什么时候成亲?”
“明年六月。”
秦玥摆弄着桌上小巧的杯子,笑道:“时间还挺长。”
邢晨扭身,换了个方向,不与秦玥对面,“是啊,挺长的。”
“不觉得太长了吗?”秦玥挑眉,“徐府就是提亲数次的人家吧?这么心急地提亲,怎么到手了又将婚期拉长了?”
邢晨白了她一眼,不耐道:“大户人家结亲都是这样的时间,需要准备的事宜和东西都多,不能仓促,有人家定亲了两年后才成亲呢!”
秦玥微愣没了话声。
邢晨停了手中的活儿看她,面无波澜,大眼明镜。
秦玥消了方才的单刀直入,沉思道:“我还以为,时间过长,徐家有猫腻呢……”
少女细嫩的声音低,安全感十足,又略带了暗涩。
“你爹的想法可能改变?”
“不能,这么好让他升官发财的机会,又能让女儿高嫁,他才不会放过呢!”
“那你一哭二闹三上吊呢?”秦玥凑近她。
邢晨嫌弃地远离秦玥,“那也不会,只会是我丢人,举县皆知。或者我爹心急之下,将婚期提前!”
“那就没办法咯?”秦玥摊手。
邢晨握拳,狠狠道:“除非徐峥不能人道了,或者徐家全家死光光!”
秦玥挑唇一笑:“那可不行。你说的不是伤人就是放火的……徐峥可不欠你什么,这样做太恶毒,不符合咱们的形象!”
邢晨抬眼看她:“你今天来就是挖苦我的?”
“不是,我在外面买东西,恰巧听到人家说邢大小姐定亲了,人家还不错。所以过来看看你。”秦玥温暖了声音,“你爹这里没法办,就让徐家自动退婚好了。时间多的很,你找人去查查徐府,万一能查出什么猫腻,对你有利而无害。”
“说得容易……”邢晨道。
“万事做了才能说难易,没做有什么理由说它难呢?”秦玥拨动着桌上的单布,“只是,如果徐府退婚了,你的名声恐怕会受影响……”
“才刚提亲就说退婚的事儿,你的心才是大呢!”邢晨瞪眼看她。
秦玥轻笑了看她:“要不然你就和杨潜私奔!”
“私奔?我和他?”邢晨惊叫,“让他娶我他还不来,还能跟他私奔呢?!”
秦玥拿过她手中做了一半的锦囊,细细地摩挲。
邢晨:“怎么了?”
“无事。只是看看你的手艺有没有长进。”秦玥将锦囊还给她。
杨潜的事还是由他自己跟邢晨说吧,男女感情,终是自己的选择,旁人唠叨的多了,恐弄巧成拙。
“诶,你怎么话说一半?最讨厌这样了……”邢晨戳她。
秦玥:“你们俩不是发小吗?你又从小欺负人家长大,若是非要私奔,杨潜就是最合适的人啊!”
“当然了,私奔是最迫不得已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做!”秦玥素颜白皙,神色专注望向她。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生活一切如常。不要让人抓住把柄告到你爹那里去,当心被禁足。另外,找人去查查徐家。等杨潜休假了,让他帮你一起查。”
“与官宦近亲,辅佐其上位,又是多金之家,内里都腐朽至极,不知有几人是干净的,有多少污点就找多少。实在不行,就将徐家身后的梁城高官拉下马,没了依仗,你爹肯定就巴巴去退亲了!”
邢晨望着她的眼睛,仿佛自己又有了出路。这几日她虽然表面无事,内心一直是难安的,夜里睡不着觉,不敢与旁人说。连她娘都认为她的想法偏激不可取!
“我听你的。”
“一切都要秘密行事,找可信之人。我也派人去探查。”
出了邢府,趁着还没到吃饭的时间,石青赶着马车去了仙客来,送饭的伙计正提着食盒出来。秦玥将东西要了来,自己去学堂送饭了。
敲开学院的门,门房惯例地来接饭盒。
秦玥道:“能不能让学生自己来拿?家里有事要与他说。”
门房看看那饭盒,“可以。是送给周恒的吧?”
“是的,谢谢!”秦玥笑道。
饭堂里,几人正等着门房来送饭,谁知门房是空手来的。
“周恒,今儿人家让你自己去拿呢,在门口呢,快来!”
周恒疑惑,起身出去,难道今天的饭很多?
谁知门房正走着,又回头朝他喊了一句:“还是个漂亮姑娘!”
周恒第一个念头就是娘子来了?!男子眸光闪闪,喜色如云,快步过去。
“肯定嫂子来了,咱也去瞧瞧!”
李秋要找周恒去,杨潜一把拉住他,“人家两口子说话,你去凑什么热闹?坐回来等着吃饭吧。”
李秋瘪嘴,还是老实的坐下戳米饭。
杨潜一瞅身边的人,精明笑道:“等咱们放冬假了一块儿去周恒家玩儿,怎么样?!”
“行啊!这主意好!”王中简一拍手道。
张群生:“好主意。”
李秋也点头,嬉皮笑脸的。
石青提着饭盒,秦玥站在门外。学院的银杏树已经落了不少叶子,被人扫着堆积在树根旁,但又落了一地,金黄片片铺着,日光照着别有一番美感。
周恒就突然闯入到这片金黄中,像古装电视剧一样。男子跑着过来,清俊的面上掩不住地笑,捧着秦玥的手看她冷不冷。
“娘子,你怎么来了?”
“想你咯!”秦玥大眼一瞧他,怎么又高了……
秦玥玉颜暖笑,对他道:“让仙客来送饭是正确的选择,相公又长高了。”
“长得高好,能护着娘子。”周恒的眼睛清亮,弯弯地噙着柔情。
“巡考已经过了吧?”
“恩,考得还好,能过。明年就能参加乡试了。”
“身子还可以吧?”
“恩,好。”
秦玥轻笑:“咱家的房子要盖好了。我今儿过来是买些东西回去收拾的。”
“恩,房子好。”周恒一直低头看着她,眸中盛着揉碎的星光一样,闪闪动人。
秦玥一拍他的胸膛:“你个傻呆子!”
“恩!”男子突然一个倾身将少女拥住,暖热的身子相贴,男子身上灿阳若雪的清冽气息扑了秦玥满怀。
安稳的怀抱,男子消瘦却宽阔的胸膛。秦玥无声笑,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渐渐与自己的合了拍。
“我只对你一个人傻。”周恒埋在她肩头闷声道。
“好……”秦玥单手覆上他的背,在他耳边道:“快点起来啊,石青石心都看着呢……”
周恒起身,胳膊仍揽着秦玥的削肩。
“石青,把饭菜给你们家姑爷。”
周恒一手接过食盒:“娘子,再过几日就该休假了,等我回家。”
“恩,回去吧。”秦玥将他搭在自己肩头的胳膊拿下,“我该走了。”
周恒:“我站在这儿送你。”
“好啦,我先走。”秦玥嗔他一眼。
“对了,邢晨与徐家的徐峥定亲了,婚期在明年六月。”
定亲了?!周恒微愣,眸中的痴恋还未收回。
“你也知道杨潜的心思?”秦玥看他的表情没有意外,“徐府是五天前才提亲的,邢老爷答应了。让他知道也好。邢晨与他说此事时比这日子早多了,虽然语气强硬,但终究是告诉他了……他没有抓住机会。”
周恒淡笑,眼睛直视秦玥:“无妨,娘子不是与邢小姐一道的吗?怎么会让徐家如愿。”
秦玥轻拍他:“我才不管这些事呢,让杨潜自己想办法!走啦!”
周恒站在门边看着少女青烟般潜入马车,少年将缰绳一拉,枣红马抬蹄,车子滑走。
周恒来到饭堂时,几人正在叨叨。
杨潜:“这么长时间都不来,小两口缠绵的很啊!”
李秋:“要是我有娘子来送饭,我也黏糊着不来。”
周恒无奈,这几人就是话多,什么都说。
“我来了,别念叨了。”
将饭盒往桌上一搁,没人说话,但马上有人将菜式一一端出。
杨潜将周恒拉着坐下,“恒啊,吃饭!饿坏了吧,吃。”
“哇,今天的菜色好鲜亮。”张群生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唔,比以前的甜了,但是更好吃。”
周恒安静执筷,糖醋里脊是以前的菜,今日的颜色确实好看,可能是娘子又换了什么调味了吧。
杨潜也吃的开心,周恒瞧他一副无知的样子,心中叹气,还是吃过饭再告诉他吧。
吃过午饭人就犯困,杨潜打个哈欠准备去睡一觉,却被周恒拉着去了安静无人的前院。
“怎么了?还把我带到这儿来。”
阳光透亮从银杏树枝桠间倾泻而下,金黄耀眼。
周恒站到他身前,伸手挡住了他的视线:“方才娘子与我说了一个消息。”
被挡了风景,杨潜只能看他:“什么消息?”
“邢小姐与徐家定亲了,婚期在明年六月。”
杨潜定了眼直直看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少年微皱了眉,声音小心又试探:“……什么?”
“你没听错!”周恒放下手,往前走了几步。
杨潜霎时寒了面,心如巨石沉重坠入不知方向的深渊,黑洞的风声刺骨破耳,五脏六腑都被僵冻,闷涩桎梏堆积,压抑绵痛。震惊,悔恨,懊恼,少年眼中神情复杂难辨。
院中落叶纷纷金黄如飞,一片乱糟糟颜色,扎眼!
他第一念头就是冲出去找邢晨,脚刚动一下就被周恒拉住了。
“你要做什么?”周恒声沉,黑眸如幽泉,钳着他的手紧了力道。
杨潜眸中竟霎时充满了血丝,声线黯哑:“提亲!”
他一拳砸开周恒的手往院门跑。
“杨潜!”周恒紧追其后拉住他的胳膊将人甩回。
少年垂着头将周恒甩开,周恒不厌其烦地再次上前,杨潜却是掐着人的膀子将周恒往门上一撞。
“你想让我怎么做?!”杨潜怒吼,“你现在告诉我了,不是让我知道吗!我知道了就会做出些什么,你又拦着我?”
背脊冲上坚硬的木门,强力的撞击闷传到前胸未痊愈的伤,周恒闷哼一声。男子紧蹙的眉未舒展过,黑眸注视着激动恼人的杨潜。
“她的亲事是邢县令答应了的。你再去提亲?半点作用起不到!”
周恒将语调降低,平静道:“你别冲动。我娘子今日去看过她,肯定已经有对策了。你先不要乱来,婚期很长,我们有半年的时间想办法,将这桩亲事毁掉。”
杨潜看着面前清俊面庞的人,周恒薄唇微抿,眼睛一动不动看着自己,仿佛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他一转身懊恼颓坐在地。
少有的女子拉着人让其娶自己,他遇到了,还玩玩闹闹相陪十余年。
杨潜脑中一直绕不停的邢晨让他娶她的话,那么坚决笃定的表情,是极信任才敢如此说出的啊。
可他犹豫了……这后果就是人被抢走了,还是他一个无权商户无法相比的人。
邢晨现在是不是恨上他了?
阳光明冽,秋风寒凉,天蓝广深,银杏叶纷纷掉落,此时静谧,少年心情却沉重如山。
周恒轻着步子缓缓坐到他身旁,低沉的声音响起:“别心急,我们好好想办法。”
“方才……对不住!”杨潜微抬头,正中的灿阳照着他的眼,晃晃睁不开。
周恒又一抬手遮住了刺目的光,低笑道:“我可记住了,早晚让你还回来。”
“她虽然不喜欢我,但是比起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她还是愿意嫁给我的。”杨潜回眸,看着地面上爬动背物的蚂蚁。
“虽然我家比不上徐家有势,但只要我提亲,邢叔也会答应,她更不必说。因为嫁给熟识的我更安全可靠。”
“我不该力求她的感情的,这般近水楼台的事我都犹豫多日,是活该被人抢走喜欢的人。”
风轻微,秋日干燥的气息扑面,杨潜沉沉的声音像浸入了寒泉,失了往日精气。
周恒:“你要这般想?你是没有一点时间懊恼的,还是等休假去看看邢小姐,问问她有什么打算,帮她将这事解决的好。那样你还能有一丝机会再娶佳人。”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回去休息了。”周恒拍拍衣袍,高高立在杨潜身边:“你走吗?”
“……走。”地上坐着人闷闷答一声,跟上前面阳光满身颀长迈腿的周恒。
——
姜先同一早收到了各地仙客来掌柜发来的消息,还有张文义从京城传来的“秦玥亲启”的信件。他上午就去了秦玥那里,奈何人不在,所以下午一听说她回来了,就赶忙过来了。
小院的幼树叶子不剩几片,孤零零在阳光中晃动着,秦玥盯着干灰的树皮,心想明年开春要在这院子里种些花草,青菜也行,看着就不那么单调了。
石心从外面进来:“主子,姜掌柜来了。”
秦玥淡笑,“咱们刚回来他就上门,说不定上午已经来过一次了。让人过来吧。”
“周娘子,名单上的人已经调查过了,你看看。”姜先同将回信递来。
秦玥接过,垂眸细细看了,倒都是安稳做生意之人,没有太出格的。这就难选了,程度一样,没有好坏之分了,少女微蹙眉。
姜先同看着小娘子好像很难选择:“周娘子,各地掌柜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你可以看一下。”
说着他又给了秦玥另外的东西。
“噢?”秦玥再次接过,清亮的目光轻掠过他,含义十足,压迫感如飓风过境。
既然已经有了选择,不早拿给我。
姜先同皱起一丝干笑,他不就是想占个好处吗,这妮子,怎还用那样的目光看他。
这第二张纸上倒是各地只推了一人,其中就有当天主动提问的清水镇张大山,秦玥对此人还有些印象。
“多谢各地掌柜的良苦用心了,也多谢姜掌柜为秦玥考虑周到。”
“都是应当的。”姜先同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我家主子给周娘子捎来了信。”
秦玥认真的看着他,朱唇轻启:“叔!以后有东西一下子掏完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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