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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三婶儿的女儿。三婶为我工作勤勤恳恳,负责且认真,连假都没请过一天。我坐堂遇见她女儿,自当尽心尽力,为她谋求夫家的善待保护。”
秦玥一边帮许攸揉着腰,一边轻言慢语。
不管许攸是出于无聊想逗弄自己,还是觉得她多管闲事,她都有必要跟他说清楚,不要让他再挖苦自己了。
闻言,许攸只是几不可察的从鼻间轻哼了一声。
秦玥撇嘴,又道:“若是相公在你身边遇上什么事,你肯定也会因为我的关系,对他倍加关心的。这与我方才的行为是一致的……”
“嗯嗯嗯,师父多大的人了,还用你来教导这些?”秦玥还要说什么,许攸小孩儿一样不耐烦地胡乱哼嗯了几句就打断她的话。
真是闲的慌了,非要给自己找着些不自在受!秦玥腹诽着,手下力道不注意的就加重了,许攸哼唧了一下也没说别的话,估计是觉得力道正合适吧!
秦玥却眼珠一转,嘴角微勾,左手继续揉,右手离了方才的位置,飞快捣上许攸背上一处穴位,出手可谓快狠准!许攸嗷的一声惨叫,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秋风下的落叶一般瑟瑟颤抖。
那是一处与痛神经连接紧密的穴位,触之可活血,手法过硬则疼如刮骨。老爷子哎哟哎哟地呻吟着,扶着桌子都站不稳。拿药伙计虽不知他二人分别使的什么手法,但却清晰的听到方才秦玥出手那啪的一声,现在许攸又这般呼痛,他都觉得自己肉疼!
“你个不孝的臭徒弟,为师收你当徒弟当真是瞎了眼了!”
疼痛下的人条件反射的就冒出多多少少的泪花,许攸眼圈微红,拉着脸,怒瞪一旁咯滴滴笑的欢的秦玥。
秦玥扬手,浅覆笑唇,温柔道:“师父你不知?那是活血之穴位。你腰腿僵硬,便是年老者多发症状,是又由心血管功能减弱引起的。我按那个穴位是对症下药,立竿见影啊,您现在肯定不再酸僵了!”
许攸斜瞪了她一眼,缓过劲儿来慢悠悠坐回到椅子上:“出息了,会拿从师父这儿学到的东西呛师父了!”
秦玥笑笑,一报还一报啊!
不多时,医馆的病人来的多了,俩人没时间再唠嗑,都投入到严谨踏实的工作里。
午后的阳光略显深沉,透过窗纸照进来,更多了朦胧的柔黄,将人的脸庞映的温和而宁静,像经历了许多故事而来的说书人。
秦玥在病人面前言辞温柔,蜜色的阳光更将小女人笼罩的知性而和善,病人由一开始的对准许攸而来转而找她,将她面前的队伍排的长而歪曲,不时说几句话探讨一下病情,久而久之,便成了病友。
秦玥对看病、解人忧患有不知疲倦的热衷,全情投入,唇边对人安慰的浅弧不知不觉便到了傍晚。
一人缓缓坐到她面前。秦玥正喝着水,杯子的热气熏着眼睛,她并没有注意去看人,只抬抬手指让来人伸胳膊。那人却没动,一会儿他说话了,声音是秦玥熟悉的。
“周娘子,今儿我又去你们村了!”
秦玥抬头,李源春一张本来严苛的脸上带着轻笑,眼睛都是半眯着的。
许攸先秦玥一步问:“什么情况?”话里兴趣十足,一脸八卦。
李源春先就是一阵畅快的笑:“周秀没了!”
“啪”
许攸痛快拍手,“好,这个消息不错!源春啊,今晚咱们喝一杯!”
“行,我请您喝!”
秦玥淡淡看着二人有说有笑,自己没什么反应。周秀离世是早晚的事儿,她也没什么好高兴或是伤心的,反正她手里的那两个病人病情都控制好了,不会出什么意外。
许攸倒是蛮想拉秦玥跟他俩一块儿的,笑眯眯看一旁的妮子:“丫头跟我们一起,师父有好酒……”
一说酒,秦玥果断拒绝。她可是沾酒即醉的人,没有周恒在身边,万一酒劲儿上来,将这两位……一个须发灰白,一个可以当自己的爹……
不行不行,这么有危险兆头的事儿还是不干为好!
秦玥坚决摇头:“相公担心我的身体,不许我随便喝酒的!”
她也不愿意让人家知道自己一滴酒就醉的德性,反正周恒是真的不让她随意喝酒的,除非他在她跟前。
“既然是徒女婿的交代,那就不让你喝了!不过……”许攸总是悠闲的,靠在椅子上仍是笑意不减,瞧着是一个和蔼的老爷爷,“那你就给师父做两个菜……”
秦玥淡淡扭头,直直望着他,漆黑的眸子幽光暗浮。
让她已嫁做人妇的良家妇女给一个能当她爹的男人做菜?若是给许攸一人做倒还是可以的!
李源春似也觉得不合适,轻笑着:“周娘子忙活了一天,让她回家休息吧!周恒那么心疼人家,可不能在您这里受委屈!许大夫,咱俩到仙客来吃就行!”
许攸也被秦玥瞧的膈应。臭丫头,陪师傅高兴一会儿都不行吗?!
他瞧瞧神情有点小心的李源春,扁扁嘴,算是应了他的话。
反正啥时候都能吃丫头做的饭,不差这一天!丫头也不是随意给别人做饭的,与李源春的关系也只是医患来往,不值得丫头去沾手。确实不能委屈了丫头,她还是为自己做饭的好。
“好吧,丫头,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家去吧!”许攸闲闲摆手,脸上还有未消的失落,“我就跟源春去喝酒了。”
“年老就少喝点,又到晚间了,否则休息不好。”
“知道了,你走吧!明天咱们继续学习,不坐堂了。”
许攸起身,秦玥眼尖的将他坐皱的后袍拍打着弄整齐。人老了,有时就爱忘事,说不定还拿着厕纸跟伙计说几句话,转身就忘记自己要干啥了!
李源春注意到她的动作,笑的像父亲一样和蔼。他若是身体正常,孩子也该像秦玥一样大了,都能抱孙子了!
“周娘子对您是够孝顺体贴了!跟亲孙女一样!”
许攸板脸:“去,我有那么老吗?”
秦玥:“您最大的孙子不是已经成亲了么,听说媳妇儿已经有身孕了!”
“……”许攸气结,半晌才想好怎么反驳秦玥,“他媳妇儿是有身孕了,但是他比你小一岁!”
李源春摇头轻笑,这许大夫在周娘子面前就是个老小孩儿。
“行了,反正周娘子对您的心意是十足的,咱们走吧许大夫!”
“走走走,不跟她说话了。她哪里有心意了?总想着怎么气我,刚才还敲了我一处痛穴,老夫泪花都冒出来了……”
许攸一边走一边跟李源春诉苦,老爷子沉稳厚重的声音带着些告状的意味,随着两人的远去,渐渐变得小了。
拿药伙计收拾了东西,笑道:“小姐回吧,小的在这里就行,这时候没啥人来了。”
“行了,我也走了,你一会儿将门关好就行。”
秦玥闲适的将自己衣裳整了,紧随着两人离开的脚步回家里去了。
结果当许攸和李源春在仙客来喝酒的时候,似书就给送去一道下酒菜——干煸卷心菜。许攸直夸徒弟好,李源春也夸秦玥,两人边吃边喝,聊的不亦乐乎。
许攸眼看着就是想吃她在做的菜了。既然已经猜出来了,不做给他吃还真就是徒弟没有孝敬师父的心了,那也不是秦玥的性子,所以就用中午买的肉炒了个菜。
中午看着锅熬大骨汤,被热火熏着了,眼睛干涩,忙的时候不显,吃过晚饭闲下来,总觉得眼皮子重。还有,在医馆一坐就是半晌,人多,中间连水都不敢喝,怕中间如厕耽误时间,回到家觉得腰腿有点酸,秦玥站着,左摇摇右晃晃,减轻自己身体的负担。
自己还笑着,说许攸身子骨老,自己不也是这样吗?长时间劳碌,谁都会不适应的。
似书送来一壶热水,瞧秦玥面色疲惫,眼皮半开半合,便劝她早点休息。
秦玥打着哈欠说知道了,觉得口干,喝了半杯水才去睡。
周秀的死也只是让周家村的人唏嘘不已。年轻人哪,连孩子都没有过,就这么死了,说不可惜那是假的。但人们就上次李源春来羞辱她那件事,就看出来,周秀没在李家做什么好事。
坏事做多了估计是会上瘾的?周秀对周恒秦玥夫妻俩做的那些龌龊事儿,还在夫家不老实,着实让村民对她没什么好感。
按临安镇的风俗,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死了,三天就要下葬。诸事紧急,人也已经死了,村里人该帮把手还是帮一下,三天内,将丧事简单的办了。
女儿亡故,周秀爹顿时像老了十岁,新坟埋土时,人支撑不住一下就晕了过去。
周秀娘倒是像松了一口气,她虽然也伤心,但放心的成分更多。因为周秀活着,她总觉得病气环绕不散,太重太阴翳了,很容易就能传染到自己呢!这下病原体没了,老爹只算是小病,秦玥已经说过了不是么,她不担心老爹会传染自己。
反正,她还有儿子呢!
——
不知不觉就到了周恒该放假的日子,石青驾车去接人,顺便将秦玥带上,这样夫妻俩能多呆一段时间。
秦玥坐在车上默背着周身大穴,背着背着就睡了过去。
学院门前的粗大银杏树嫩叶如蝶,在春风中轻晃着翅膀,被映照的泛出油油的光。
春光明媚,如水激荡。学子们放假亦是心情愉悦,有说有笑地从门口涌出。
周恒同他那几个好友走在一起,瞧见熟悉的乖顺枣红马,淡笑着与身旁人打了招呼,便径直过来。
石青停了马车还不见秦玥出生下来,就知道她又睡着了。看周恒笑容款款的过来,忙敲了几下车厢。
秦玥被那几声不和谐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觉得车子好像不动了,临安镇的路再好也好不过柏油路,怎么会这么稳当?
想到这儿人就猛地醒了,肯定到学院了!
她身子一弹就跳了起来,撩帘子探头,正好和周恒碰了个亲密接触。
嘭一声,两人同时嘶声后退。
这真真是痛并快乐着!秦玥捂着额头,感觉皮肉正激烈着回应着撞击,而这激烈的结果就是,上面迅速的钻出一个大红包。
周恒只惯性的退了半步,便着急地上车看秦玥。
石青也被那声饱满的碰撞激出了颤巍,将身子抖了一遍儿才老实上了马车,准备回家里去。
周恒头上也有一片红,却是凑近秦玥的额头,抢了她手的任务,轻轻帮她揉着。
“下次一定要小心些,动作太猛便容易出事。”他声音里似乎带着紧张的蹙眉声,柔和又心疼,“若是在车里睡着了,便别下来了,我自己上来便好。”
秦玥若是没睡着,定会在石青停车那一瞬就急着出来的,没出来不是没来就是睡过去了。
周恒还不知道吗?秦玥心里,装的满满的,都是他!
秦玥轻轻吸着气,龇牙咧嘴道:“意外意外!哪能每次都这么巧?”
“别揉了,可以了。”
她将周恒的手拿下,自己攥着。方才那一击的气血翻涌,便如有定海神针般平静下来,温和而绵软。
“昨晚又……”感觉车子在动,周恒停了口中的话,喊了石青:“先到县城那头的新庄子,就是咱们以前去过的难民区。”
在外的石青马上调转了方向。
秦玥:“怎么了?”
“邢大人说今日新庄子落成,要举行个仪式,让咱们过去看看。”
周恒看着秦玥,目光不自觉的就又看上了她额上的红疙瘩。她皮肤嫩,脸上又更是纤薄,这红印子,不知明天能不能消下去!周恒看着看着,不觉就更是心疼,目光都是歉意的,入到秦玥眼中,就像晚风中颤翼的蜻蜓,悸动撩拨心弦。
秦玥轻笑,拍拍他的手:“傻呆子看什么呢?一会儿就好了,就你担心!没事儿的!”
“回家擦点药吧。”
“好!听你的!”
秦玥笑的像一朵花,乖顺的靠在周恒肩上。鼻尖满是男人清冽的味道,如同燥热的夏季一头扎进瀚海中,酷爽舒适。
“不会就让咱们过去了吧?”她问:“是不是所有捐款的人都被邀请了?”
要是只有他们俩人,多不合适!像是来抢邢兴镜头的……
毕竟他们是捐款最多的,且难民们都心知肚明赈灾的主意是谁出的。搞不好都来跟他俩说话,没人搭理邢兴了,那多扫人家面子了!
“自然是的。玥玥不需多想,咱们只是与别人一样受邀过去看看的,毕竟是出了一份力的。”
周恒说话总是如同现在的天气一般,和煦的让人想去抚摸,看是否如想象中的柔顺温暖。
秦玥及其享受与自己夫君在一起的时间,微笑着点头。
有他在,自己怕什么呀!
还没到新庄子,就听到外面热闹的人来人往,孩童嬉戏的声音。低沉的,细嫩的,悦耳的,掺杂在一起却没有杂乱之感,反倒处处都透着愉悦。
街边的杨树枝青绿一片,春光在其间漫步而行,将那绿意扫的更亮眼。有小孩让大人抱着摘了叶子,高兴的捏在手里把玩,也只是一片叶子,却是将孩子逗乐了好长时间,小脸上满是开怀的惬意。
周恒来这里的次数不算多也不算少,但很多人偏偏就认识他。夫妻俩走了一路,打了一路招呼,都是笑意盈盈的招手,有的还从屋门探头吆喝一声,跟赶集似的。
迎面就走来了杨潜跟邢晨,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知又在斗什么。
“秦玥!好久不见!”
女人见面就是互相牵着手,邢晨确实有一个月没见秦玥了,拉着她就将她拽离了周恒的身边。
秦玥无奈朝周恒笑笑,他温柔朝她摆手,小女人便回了头跟邢晨溜达。
“诶,你们感情怎么一直这么好?教教我呗!”杨潜求教,扁嘴作撒娇状:“我们家晨晨怎么整天跟我计较这说道那的?”
周恒慢悠悠往前走,不时跟旁的人打招呼。
“邢小姐本就是大开大合的脾性,你若让她改成玥玥那样的,就不是你喜欢熟悉的她了。你们这样,我觉得也不错。”周恒淡笑着帮他分析。
杨潜摸下巴思考,缓缓道:“貌似,你说的还不错……我就是喜欢她大大咧咧又在大事上不失细致的性子!”
“这不就行了!”周恒笑道,说着话已经走到了邢兴面前。
两人礼数周到,朝邢兴行礼。
“免了免了!”
邢兴高兴。这难民成一镇的子民可是大功一件,新换的太守也对他赞赏有加,多亏这两小子的出谋划策了!他可不得多给人家个笑脸?
来的人不少,都是为难民建房有捐赠的人物,聚在邢兴身边,或多或少说上几句话,不嫌寒碜。
有人知道这里一位青年学子出力不少,笑着与周恒说上几句,他都温和的一一与之交谈,恰到好处的礼貌让人挑不出毛病,反而好感倍增。
一会儿,周恒的身边就围过来几个比他大一轮的人。生意上的事儿,家里孩子学习的事儿,随意聊着。周恒淡笑回应,目光淡淡的不着痕迹的在人群中搜寻秦玥的身影,见她跟邢晨在与一群小孩儿玩儿,便微笑着停了寻找,不时瞧她几眼。
那目光温柔如水,自是与看旁人不同的。生意人眼尖,一下就看出了门道,知道那是他媳妇,也就呵呵笑着,夸赞俩人感情好。周恒很乐意的点头,这时候是一点都不谦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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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估计还是到晚上十点左右才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