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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一向都是直接指婚的,当然兰静也不知道他以前当没当过媒人,但想来即使当过,也肯定是屈指可数的,不过就算是如此,他说的若是别人家,兰静也不会这么意外的,主要是他这次居然是要给马尔汉的女儿说媒,当然这个女儿并不是指的兰静,而是六姑娘,而他说的另一方不是别人,就是在三十五年间因为军马的事儿曾经被降过三级的大学士伊桑阿的第三个儿子伊都立。
伊桑阿只是名字,他的姓是伊尔根觉罗氏,是上三旗的满洲正黄旗人,顺治九年的进士,被授了礼部主事,到了康熙年间,他从票本员外郎,到刑部郎中,再到内阁侍读学士,一直累擢至内阁学士,随后又迁礼部侍郎、户部侍郎,再然后就是工部尚书、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兵部尚书、礼部尚书,除了刑部以外,他哪个部的尚书都做过了,现在则是文华殿大学士兼着吏部尚书,不论是从官职上还是地位上,比马尔汉都是要高一个档次的。
按说跟这样的人家联姻,应该说是兆佳氏府里的荣幸,更何况要联姻的伊都立,还是今年刚刚新鲜出炉的举人,与二姑娘嫁的那个伊禄顺,除了同是上三旗以外,其余的不管是从家世上、身份上以及个人的才学上,那都是不能同日而语的,只是这里面有个问题,就是这个伊都立才只有十四虚岁,比六姑娘的年纪还要小。
不过,在这个年代,这种年龄也就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虽然不一定要着急结亲,但真要结的话,也并不能就说太早,再说现在也只不过是订亲而已,真要成礼的话,还要再选日子的。只是除了伊都立的年龄问题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个伊桑阿可是索额图的女婿,这些年随着明珠的低调,索额图的势力越发的壮大,象兰静这种不常出门的闰阁女子都时有耳闻,可想而知他们那一方的人是如何的张扬。
兰静并不记得索额图倒台具体是在哪一年了,不过肯定是在太子被废之前几年的事儿,太子第一次被废是在康熙四十七年,而现在三十八年已经都过半了,再看着他那一方人的高调劲儿,兰静就觉得离那一天应该是不远了,本来她还庆幸着,马尔汉早些时候就与索额图淡了关系,没想到康熙来了这么一出,这样一来,自己府里岂不是又和索额图扯上关系了吗?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康熙这次虽然不是下旨赐婚,但他透露出来的意思谁又敢违背呢?这不,他老人家的大驾还没有回京,京城这边的两府人就已经开始就此事准备开来了,首先就是伊桑阿的夫人,也就是索额图的女儿登门到兆佳氏府里来拜访了。
太太经过这些日子的精心调养,再加上太后所赐以及几位阿哥送来的珍贵药材,尤其是十三阿哥不知从哪里淘来的一味丸药更是有着比较明显的效用,让太太的精神好了许多,虽然还有些体虚,行动间比常人孱弱些,但已经不需要长期卧床了,所以这次她是亲自走出去迎接着未来的亲家母,而兰静和六姑娘当然是在两侧相陪的,至于关柱,则在见过礼之后,又接着去习他的文,练他的武去了。
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应该称呼伊桑阿的夫人为赫舍里氏,不过兰静却觉得她的名号更好听些。赫舍里氏的名字叫作乌云珠,在满语中当“九十”讲,有祈求高寿的意思,而她为写诗而起的号则是叫蕊仙,据说她写了本诗集《绚春堂吟草》,只是从不示人,她说闺阁能诗固然是美事,但却只可承教于父兄,赓歌于姊妹,若用来从师结友,岂是女子应该做的事儿?
兰静自穿到清朝以来,虽然也学着读书写字,也看过不少书,但却并没有认真学过做诗,也并没有借用后世的什么诗词来为自己扬名,首先是清朝以后的诗,她知道的并不多,如果得了才名,却再写不出好诗来,被人说成是江郎才尽,反倒是不好了。另外,则是因为她不想太过张扬,免得无端惹来麻烦。
至于说抄袭他人,或是版权所属之类的问题,倒是兰静考虑得最少的,毕竟象鸭绒、酒精、花露水、沙盘这些东西她都已经借用了,如果非要在诗词一道上坚持的话,也未免显得有些矫情了。来到了这个时代,如何能让自己活下去,而且还要活得稍有些品质才是最重要的,当然如果不是必须的话,兰静也并不希望去当一个才女,现如今对女子的要求已经过多,她可不想再往身上加一个框子。
兰静虽然自己不想当才女,但是对乌云珠的说法却不是很赞同,她不愿意将诗示于人前、只用它来自娱自乐那是她的自由,可是她说出那种话来,岂不是贬低了其他写诗的女人们?虽说在这个时代里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人有一些,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对闰中才媛还是礼遇有加的,就连皇室也是如此。
在顺治朝的时候,宫中就曾想按照班昭的前例,延请女诗人王端淑入宫教授宫妃,只是被具有浓厚遗民思想的王端淑拒绝了,但皇家对女诗人的作品还是很欣赏的,黄皆令的诗集就曾传人到宫禁之中,致使京城专门有人来聘她为女师,而康熙九年的进士,曾任过刑、工、户、礼四部尚书的李振裕的母亲朱中楣也是诗名远扬,连皇太子都点名索阅过她的诗稿。
有鉴于此,兰静对这个叫乌云珠又叫蕊仙的赫舍里氏,印象就不是很佳了,或许她并没有要伤人或是贬低人的意思,也并不是妒嫉或是羡慕别人的才名,但至少是她在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是很欠考虑的,或许这是因为她被父亲或是夫君宠爱过度了,才会在说话行事间不太加避讳,可如果她是考虑之后才说出来的,那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当然啦,兰静对这位神情上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眉宇间却有几分清高意味的伊桑阿的夫人赫舍里氏的观感如何,并没有什么关系,毕竟她今天过来是来见六姑娘,并与太太商量婚事相应事宜的,所以,只要六姑娘能得她的喜欢就好。
看着太太和赫舍里氏已经坐定,而六姑娘也是满脸羞答答的样子陪坐在了一旁,兰静却并没有坐下去,而是笑着对太太说道,“额娘,今儿个贵客登门,饮食间自然是不能马虎了,女儿这就去吩咐厨下一声,让他们多用些心思。”
“好,你去吧。”太太笑着点了点头。
“伊尔根觉罗夫人,”兰静又对赫舍里氏行了一礼说道,“兰静先告退了。”
“不要麻烦了,”赫舍里氏笑了笑说道,“我的脾性弱,也吃不多少东西。”
“您请稍坐,兰静去去就来。”兰静也不多说什么,只对赫舍里氏笑着又行了一礼,就走了出来。
守在门外的楹嬷嬷和安儿,见兰静出来了,忙跟在她的左右,等走出一段距离了,安儿笑着出言问兰静,“姑娘,奴才见这位夫人挺温和的,六姑娘真是有福了。”
兰静没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反而是笑着对安儿说道,“你也不用羡慕别人,看你年纪也渐大了,我这做主子的,也该为你的终身大事考虑考虑了。”
“姑娘,”安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奴才不嫁,奴才要一辈子侍候主子。”
“你有这个心是好的,”兰静笑着说道,“只是我却不能耽误了你,说说看吧,你心里有没有什么想法?”
“姑娘,”安儿忙说道,“奴才可从来没有与别人有过私情。”
“这丫头可是糊涂了,连话都听不明白了,主子何曾说你与人有私情了?”楹嬷嬷在一旁笑了起来,“说来你这丫头能有这样的主子,也是造化了,要是换了别人,说配出去也就配出去了,哪里还会问你的想法,这可是主子对你的恩典呢。”
“奴才谢主子恩典。”安儿这才明白过来,对兰静行礼谢了恩,只是面色上却还是有些迷茫。
“我也不是马上就让你说出来,”兰静对安儿笑了笑,“这两天你且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再来告诉我。”
在安儿答应的同时,兰静一行人已经走回了她自己的院子里,刚才在太太屋中说的话,当然只是一个借口,其实当赫舍里氏投贴说要过来的时候,兰静就已经拟好食单给厨下了,想来现在那边已经忙上了,而她这时候回来,却是为了给太太熬药。
十三阿哥送来的那个丸药,虽然对太太的身子有效用,但用起来却很是麻烦,它不能象其他那些丸药一样用水或是或是用其他什么东西送下,而是要先将几味药煎好,这里面也是有先后顺序、并需要严格掌控时间的,一点儿也不能错,煎好后再将这个丸药投进去,化开来,并在小半个时辰内马上服下去,否则药效就会失去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个严格而繁琐的要求,让兰静不敢交给其他人负责,全部工作都由自己来。而当她端着有些烫手的药碗回到太太屋中的时候,正听到赫舍里氏笑着说道,“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