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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普抱着公孙大摇大摆地出了酒楼来到街上,向不远处的客栈走去。身旁跟着抓着衣裳角,小跑着的小四子。
赵普虽然已经走得很慢,但是小四子腿短,还是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他边跑边仰脸看赵普……心里感叹,九九个子好高好威武哦,走路的步子也比爹爹大。
此时刚过晚饭时候,街上行人不少,见到了此种情景,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有些还交头接耳。
公孙本就觉得被赵普抱着很没面子,这回更是无地自容只得低着头,耳朵有些烫装死。
赵普就看到怀里公孙的头顶,还有高挺秀气的鼻子……眼皮又跳了跳,心头骂娘——书生就是书生,这才几两重啊?!
三人到了客栈里头,赵普跟老板说,要一间房,最好是不在楼上的。
老板说在后头有院子,不过那是连院子的套房,贵一些。赵普点点头,让小四子掏自己腰间的钱袋。
公孙看到了,忙说,“不用,小四子,从行礼里拿。”
赵普白他一眼,“行礼在背上呢,你哪儿那么多讲究?”边说着,边让小四子快些。小四子踮起脚,也就只能够到赵普腰间的钱袋了,打开,看到里头有一叠银票,掏出来,按照刚刚伙计说的数目给了银子。
掌柜的收了钱,亲自带着三人往后面的院子里走去。
打点好后,赵普才将公孙轻轻地放到了床上,叫伙计打来热水。
小四子爬到床上,看公孙的脚,心疼地问,“爹爹疼不疼?”
“不疼,给爹爹把药箱子拿来。”公孙摸摸他脑袋。
小四子爬下床,给公孙拿来药箱子,仔细看了一眼,“爹爹,有木头渣滓在伤口上。”
“帮爹爹弄出来。”公孙自己够着不方便,就让小四子帮他摘掉粘在伤口上的木屑,再包扎伤口。
小四子正要动手,赵普凑过来说,“你怎么让小孩子做这种事啊……我来吧。”
公孙和小四子同时抬头看他,满眼怀疑,赵普一挑眉,“别的我不会,这种扭伤外伤我拿手着呢。”
说话间,往小四子身旁一坐,“小四子,后面去搂着你爹,我来。”
小四子眨眨眼,就往后挪了挪,赵普坐到了公孙的脚边。
“还是小四子来吧。”公孙瞅着他慎得慌,赶紧想把腿抽回来,赵普啧了一声,“哎呀,你怎么总是默默唧唧的?”说话间,抓起公孙的伤腿,架到了自己的腿上,伸手脱公孙的鞋袜。
“等一下!”公孙想阻止,赵普手脚快,已经将鞋袜都脱下来了,嘴里嘀咕,“等什么呀?”
赵普的话到嘴边,就说不下去了,他在战场上也不是没给别的兵将处理过伤情,不过么,手脚他看了无数,还没见过公孙这样的。
毕竟战场上的都是莽汉,那手脚上满是老茧伤痕,又厚又硬颜色还脏兮兮……穿鞋没穿鞋都差不多。不过这公孙是个书生,平时养尊处优不干重活,他还挺注重养身,人的重要穴位都在脚底呢,所以每天甘草泡脚,还给自己按摩。
这一只脚纤白白嫩嫩,赵普瞅了一眼,莫名地就想去看一眼公孙的手。另外,公孙身量本来就不大,手脚也比较纤巧,看起来特别精致。赵普觉得被晃得有些晕,公孙白白的一截小腿露在裤管外面,上面有红色的一条划伤,看着……还挺艳丽。
赵普看了不少外伤了,流血的还是断手断脚的见多了,鲜有伤了还这么美的。
想着想着,赵普张嘴骂娘,心说你魔障了不成,一个男人美死了也是带把的!
公孙和小四子先是见赵普傻愣愣在哪那儿脸上表情变换,随后突然就开始骂人,都觉得诡异。
公孙忍不住问,“喂,你好了没?”
赵普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眼公孙的脚,道,“哎呀,就划伤了一点,脚伤扭两下就行了!”边说着,边伸手,抓住公孙的脚作势要扭两下。
“唉!”公孙大喊,“不能乱动!”
赵普以前在军中,他们那些人谁脚崴了,转那么两下喀嗒一声也就结了,所以觉得这回大概也能这样治好。
另外,公孙一只脚脚心挨着他的手心,赵普突然觉得手心挺痒,咋的脚底板那么嫩呢?脚就只有他手大呢?
胡思乱想间,他就抓着公孙的脚左右一扭……想着听喀嗒那一声,不过喀嗒没等到,倒是等来了公孙,“哎呀”一声痛叫。
赵普一惊,再回头,就看见公孙疼得脸都白了。
“爹爹!”小四子吓坏了,上去扶公孙,公孙喘了几口气,咬着牙拿起身边的枕头对着赵普狠狠砸过去,“你他娘的不会别充内行行么,疼死老子了!”
赵普下意识地嘴角抽了抽。他刚刚看公孙的样子看得有些头晕眼花热血沸腾的,只不过这极文秀的一个人张嘴一句“娘的”,闭嘴一句“老子”,听着真带劲。
正在傻笑,就听小四子突然道,“哎呀,肿起来了。”
赵普一愣低头看,头上冷汗也下来了。公孙原本只是有些外伤的脚踝,突然肿起来了……红红的。
赵普赶紧放开公孙的脚,道,“哎呀,邪了门了,怎么别人的脚转一下有个喀嗒声就好了,你就不行啊?”
“你……”公孙气得脸都青了,大骂。“你是不是故意的!喀嗒一声那是脱臼了骨头正位才有的声音,扭伤了上哪儿喀嗒去!老子跟你拼了……”说话间,拿起床里所有手边能够到的东西往外丢。赵普赶紧躲开,左躲右闪的,最后公孙手边扔得除了小四子什么都不剩了。
小四子可怜兮兮看公孙,那架势像是说——爹爹不要丢我。
公孙泄气,对小四子说,“小四子,你帮我把伤口洗洗上药包上,再让掌柜的弄些冰块来整个冰袋敷。”
“呃……我去吧。”赵普知道自己闯祸,一溜烟就跑了。关上门,心里还哼唧……这书生就是书生啊,身体构造和当兵的不一样!
刚到门口,就听到外头人声嘈杂,正在纳闷,紫影落了下来,“王爷,知府带着一大群衙役来了,说要抓打伤他儿子的凶手。”
“呵。”赵普冷笑了一声,对紫影道,“去给我弄个冰袋来。
“冰袋?”紫影眨眨眼。
赵普伸手指抠抠腮帮子,“哦,里头那书呆子脚腕子肿了。”
紫影接着眨眼,“哦!原来刚刚他那么销魂的一嗓子是因为脚腕子扭了啊,我们还以为您兽性大发……”
“兽你个头啊!”赵普白了他一眼,“你他娘看不到他是个男的么?”
紫影嘿嘿声,“王爷,那要是个女的呢,这样的你兽不兽啊?”
“嗯?”赵普似乎认真考虑了一下,摸摸下巴,道,“那个……看起来还挺好兽的。”
“王爷,其实男人也能兽啊”紫影向来跟赵普也没大没小,紧着就碎嘴,“听说比女的兽起来还痛快呢,那天赭影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堆图。他起先也没看清楚,以为是男女双修呢,正想分给兄弟们欣赏欣赏,没想到都是男的……”
“我是那种人么?”赵普板起脸,义正词严地呵斥紫影,“你小子还不到十八呢少跟那帮流氓学。”
紫影撇撇嘴,小声嘀咕,“就随便说说么。”
“去弄冰袋去。”赵普摆手打发了紫影。
“哦。”紫影转身要走。
“等等。”赵普转脸望天,很严肃地问,“那什么图啊,弄来我瞧瞧。”
……紫影张嘴半晌,泄气,“在赭影那里,他上前头打发知府去了,一会儿让他给您送过去。”
赵普想了想,“算了,你弄冰袋去吧,我上前头自己跟他要。”说完,转身上前院去了,脸皮都不带红一下。
前院的大堂里头本来乱作了一团,伙计掌柜的都吓坏了,对门天上居的伙计被知府抓住了,带着路上这儿来,还有那几个跟着王发达的打手也一路跑来指认。
王知府可是心疼坏了,虽然知道王发达这么飞扬跋扈下去迟早有一天要出事,但他王家三代单传就一个宝贝疙瘩,就这么让人将腿踩断了,刚刚郎中还说是治不好了,治好了也是个瘸的。
王知府一面吩咐人满城找刚刚早上跟展昭一起来的那位神医,希望他能治好儿子,一面就带着衙役抓凶手来了,他想着非把这混蛋的手脚都打断给自己儿子出气不可呢。
来到了客栈,王知府大模大样地往桌边一座,衙役狐假虎威呵斥那掌柜的,让他将嫌犯交出来。
掌柜的一听描述,就知道是赵普他们,正在犹豫,赭影便走了出来,拦住了要往里闯的衙役们。
王知府在气头上,一看以为这人是那凶手的同伙,让衙役把他也抓起来,赭影抬脚三两下将衙役统统踢飞,对着那王知府一亮腰牌,“王知府,你找谁?”
那王知府起先还没在意,心想着什么腰牌啊,展昭都走了我还怕你?没想到凑近了一看……就见那是一块金色的腰牌,上头九条祥龙盘绕纠缠,栩栩如生,甚是霸气。九条龙的中间一个硕大的“赵”字,旁边有一个赭色的印戳,中间一个镂空的“影”字。
王知府就觉得头有些晕,谁用有赵字的金龙令牌?还九条龙,娘喂,九王爷赵普!
旁边的一个“影”字,是赵普身旁影卫的身份象征,所谓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赵普的影卫那在军中都是有要职的,他一个知府官才不过七品,王知府吓得魂都荡飘飘地飞出来了一大半。
正说话间,就见后头有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此人身材高大,背着手,衣着虽然随意,但是眼神冷冽,那架势,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威风和霸道。
几个跟着来的打手一眼就认出来了,对县太爷说,“老爷,就是他。”
王知府自然认得赵普啊,刚刚就在知府衙门里看到过。他刚才就想着展昭怎么带着个陌生人进来,对他还挺恭敬,好么……感情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九王爷。
一想到这儿,知府仔细瞅了赵普一眼,赶紧给跪下行礼,心说,没错——灰眼修罗,左眼是灰色的!
那群衙差也不知道怎么的了,但知府跪他们也赶紧跟着跪呗,心下纳闷,这人究竟谁啊?
赵普看了那王知府一眼,“王知府是吧?”
“是……属,属下见过王爷千岁。”王知府叫苦不迭,心说,儿啊儿,你是要把咱一家老小都搭进去啊,你的腿算是白断了,估计你老子我的乌纱都不保了,说不定全家性命堪忧!
赵普皱眉看了看他那怂样,骂了一声,“娘的,一脸窝囊样,连儿子都管不好还管什么百姓?明日把乌纱摘了,和你儿子进木笼游城一圈向百姓谢罪。回来后写明自己的劣行上报朝廷,所有财产充公,给老子下田种地去。”
“呃……王爷饶命啊,下官一定改正。”王知府赶紧求饶。
赵普一挑眉, “改正?怎么改啊?”
“呃……下官,下官将所有财产都发放乡里,以后一定好好为官,老老实实为百姓做事,犬子我也必定严加管教,他若再敢闹事,我……我打断他另一条腿!”王知府磕头求饶。
赵普听后,想了想,“行吧,饶你这次,不过么,你要说到做到,我日后若听到谁说你一句不好,你等着杀头。”
“是,是!”王知府谢过赵普之后,转身飞也似的带着衙役们跑了。
赵普转身回院子,赭影跟在他身后,出门前,对那几个目瞪口呆的伙计和掌柜比了个手势,“谁都别声张,否则……”
“不敢,不敢……”众人赶紧摆手,指天发誓必定守口如瓶,赭影转身笑眯眯走了。
回到了院子里,赭影本想回房顶上去,今日轮到他和紫影守夜,却见赵普站在院子里,对他招手。
赭影颠儿颠儿跑过去, “王爷?”
“嗯。”赵普伸手过去,那架势,像是要跟赭影拿什么东西。
赭影有些纳闷,见赵普手心朝上,手指头摆了摆——拿来!
赭影把随身带的刀放上去,赵普白他一眼——谁要这个?!
赭影叹气,将自己的钱袋拿出来,继续被赵普白眼。
玉佩。
白眼。
令牌。
白眼。
匕首。
白眼
……
当赭影放到火折子的时候,赵普怒了,“你他娘身上带多少东西?”
赭影乐了,摇着头从身后拿出一小叠图纸来,放到了赵普的手里。
赵普翻开瞄了一眼,塞进袖子里头,转身走了。
“唉,王爷,您看完记得还我啊!”
赵普挑了挑嘴角,心说——“还”字怎么写?爷不认得!
到了房门口,就看到紫影从房上跳了下来,给赵普递上两个冰袋子。
赵普接了,推门进房间。
一进门,就见小四子已经将公孙的伤口都包扎好了,小孩儿岁数不大挺有本事,包扎得仔细,干净利索。
赵普走过去,公孙白了他一眼,像是还在为刚刚扭伤他脚的事情记仇。
下意识瞄了公孙的脚一眼……好么,又肿了一圈,赵普有些讪讪地抠抠腮帮子,怪不好意思的。
“九九,冰袋子。”小四子伸手,跟赵普要冰袋。
赵普走过去,拿着冰袋看了看小四子嫩嫩的手,就道,“我来吧,你别冻着。”
说话间,就将冰袋按到了公孙脚腕子上面。
公孙都来不及说一个“等”字,就疼得又叫了起来。
赵普惊得赶紧把冰袋收回来,心说……不是吧?这样也疼?这书呆是豆腐做的啊?
小四子赶紧揉公孙的脚,急得瞪赵普,“九九你笨死了呀,是敷旁边的,谁直接敷在受伤的地方啊!”
“是么?”赵普心里纳闷,一般不是肿了都拿凉水冲么?他奶奶的书呆子就是精贵!
赵普无奈地将冰袋交给小四子,小四子给公孙敷伤口,赵普见公孙仰躺着,就想伸手去拽他起来。
不过他想,这书呆皮娇肉贵,别碰他了,不然一会儿又喊疼,就抓着公孙胳膊上的袖子往上拽他。只不过赵普人比较粗鲁,下手也重,力气没把握好,“刺啦”一声……
公孙一大截袖子让赵普扯下来了,胳膊露出来,那个白啊……
“你!”公孙可是气坏了,这赵普从头到尾都在帮倒忙,不对!他是故意的!
“呃……我不是故意的。”赵普想把袖子给公孙接回去,公孙哪儿还肯让他靠近啊,待会儿别把自己的胳膊都卸下来了,赶紧伸手推。
这一把不巧,正好推在了赵普的衣袖子上,他袖子里还揣着好些图呢,哗啦一声……全部洒了出来,那些图都是画在宣纸上的,轻轻薄薄,这一下子就飘荡荡地洒了一床。
公孙起先还纳闷呢,心说赵普袖子里摆的什么那么一大堆,捡起一张一看……
霎时,公孙就感觉血往上涌,再抬头看,只见赵普还伸手收拾呢,边收拾边看,嘴里嘀咕,“嗯……画得还正经挺不错!”
再看公孙,就见他满脸通红抬手就把所有床上的图纸抢过去扯。
“喂,你干嘛?”赵普急了,心说我还没看呢。
“你……你个流氓!”公孙拿着纸团狠砸赵普,“败类,无耻……大混蛋!”
赵普让公孙骂了个狗血淋头,公孙还把刚刚小四子捡回来的枕头毯子都又对着他一顿拍,惊得赵普赶紧夺门而出,心说这书呆子腿被凳子砸了又不是脑袋。
公孙气得在房里喘,小四子捡起一张图来看了看,问,“爹爹,他们在干吗?”
“不准看!”公孙一把抢走丢掉,“看了眼睛会瞎掉。”
小四子惊得哇一嗓子就哭起来,可怜巴巴地说,“爹爹怎么办呀,小四子看到了,要瞎掉了。”
公孙也顾不上气了,拉了他搂到怀里拍拍,“好了不哭了,第一次看不会瞎掉的,第二次别看就行了。”
“真的呀?”
“嗯。”
“哦。”
……
赵普被赶到了院子里,气得团团转,心说我招谁惹谁了,这书呆子保不齐是刺猬精投胎变的!边骂,边觉得自个儿右眼皮一个劲猛跳。
赭影在墙头上趴着摇头叹气,紫影从后头爬上屋顶,拿着两个热包子,分他一个,“咋的了这是?”
赭影耸耸肩,“估计王爷流氓的名头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