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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殷栎正要开口安慰下碧盈的时候,碧盈却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去。殷栎眼明手快,也跟着站了起来,手指一伸,如闪电一样的迅速在碧盈身上的穴道上一点,而下一秒,碧盈已经动弹不得,身子软软的往后一倒。
——“你在做什么,还不快给我解开穴道!”碧盈知道自己这是被人点穴了,忍不住动了气,然而却又是根本没有办法的只能以愤怒的眼神怒瞪着扶住了自己的殷栎。
“你要做些什么,要出去,要去见殷晟?”
“是的,我不要自己乱想,我要答案。我会告诉他一切事情,我要知道他到底相不相信我,我……”
“可是你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一出去很可能就看到他,你也知道这件事情不是我们想象中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你这是冲动的行为,我怎么可能让你犯傻、或者犯险。待会我自然会解开你的穴道,但是那是会在我离开的时候。”
“什么意思?”
“我待会从窗口翻出去,而你就安静的呆在这个屋子,等你的随从来敲门的时候,你尽管开门,屋子里只有你一个人,他们能想到哪里去。既然没有证据,就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不,我要现在出去,你解开穴道……”
“你好好想清楚了,这不是冲动的时候。你要想想最坏的结果,你难道想让策划这件事的人在背后偷笑?!”
碧盈慢慢的冷静下来,望了望纱窗隔着的对面似还有灯光,也许那灯光下就站着的是殷晟,但是这样仅仅几步间的距离,自己却根本没有办法跨越,咫尺天涯,说的是这样的情况么?碧盈慢慢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妥协了。
而殷栎也就要该要做好离开的准备了,而此时,他却是开了口说话,“碧盈,我现在想要问你两件事情,你要答应我,好好的回答我。”
“好,你问吧。”
“第一件事,你认为谁最有可能做这件事情,你身边有什么人看起来特别可疑。”
“我不知道,因为这件事你和我均是当事人,矛头到底是对准谁而来的我也不能确定。若只是针对我的话,那就是与内宫的事情有关,只用从妃宫里面去猜想。如今玉都池里只有我和湘妃两个妃子,那只能说是湘妃了。”
“这件事不会是针对我而来的,毕竟这样的事情根本不能奈我何……”殷栎想了想,很坚定的回答,又说道,“虽然说在场的人都有嫌疑,但是也不能排除不在场的人的嫌疑。玉都池里的妃宫、还有殷京里的妃宫都要想想。你认为,湘妃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不知道,湘妃是与我最亲的,她没有理由这样做。”碧盈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烛灯中的灯花乱窜,一点一点的想着,推论道,“她已经身怀龙胎,就要母凭子贵,不管那孩子是公主还是皇子,她就要被册封为贵妃的。如果在这个当口出了差错,她真的居心不良的来陷害我,一旦被发现,就算能因为孩子的缘故无任何惩处,但孩子一旦生下后她的妃宫之位大概是保不了的。而且,她不像是为了争宠争地位而这样做的人。”
殷栎眼底有怜惜,一点一点的如雨滴落在心底,湿透了整颗心,软透了整颗心。然而,他却将这份心情深深的压抑住了。他转了身,以背脊对着碧盈,说道,“进宫来的女子,封为妃宫后的女子, 不管如何,总是要为家族做点什么的,何况赵湘她本身家族渐衰,此时她是一定的将家族扶起来的。而她又已经幸运的怀了孕,等她把孩子生了下来,若是她前方皇后之位无人,她一旦诞下皇子就能被保为皇后,能够一步登天。这样的好事,她没有理由不这样做,而且,这里就是你和她,她也最好下手。你一旦因此事被废,她就是离皇上最近的妃宫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就算宫中还有一个贵妃娘娘,也拦不住了。何况那个贵妃娘娘虽然还是叶珈国的公主,但说到底不就还是个弱女子,这样的事情也做不来,她也可以排除的。剩下的就是苔妃了,那苔妃又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向来朝内朝外的人对她的评价皆是有赞无贬的,她出身大家,家中出任仕途地位最高的人也还是当今的丞相,她看起来也是知书达理的女子,知道事情的分寸,也明白事理,那心胸看着应该是宽广的人,应该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等等……”碧盈打断了殷栎的分析,分辩道,“你既然已经推定湘妃是这件事的策划人,那为何还要来问我意见。我与她自来接触最深,了解她最深,她不可能这样做。不管怎么说,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一样的女子。”
这一番话说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极重,殷栎也不仅为碧盈这般重视的语气而感到吃惊,不由的皱了皱眉。但这个时候,在刚刚听到殷栎提到了苔妃后,碧盈只觉得有些敏感,很直接的就想到那日在茗华宫的给绮妃祈祷哀别的时候苔妃奇怪的眼神,以及她之前略微不同往常的举止,此时一想,又觉得苔妃突然让人觉得可疑起来。
“可是,苔妃她……”
“苔妃她怎么?”听到碧盈念出的是苔妃的名字,殷栎便问道,“她有什么不对劲,可疑?”
“我不知道,我只是突然觉得她似乎并不是像我们所想的那样……一个人不可能是完美的,既然不完美就一定会有缺点,但是你既然那样说,难道苔妃身上就真的没一点可以让人指责的地方么?这样的有赞无贬,我真的是觉得奇怪……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就一定要对她们进行猜疑么?如果身边的人都是如此,令人无法信任的话,那人生到底还剩下些什么呢,四王爷,你这样做这样考虑是不是不对?”
听出碧盈的语气中显然还有一丝愿能静世安好的天真的希望,殷栎见此也只好解释道,“我只是做个推论,这件事情也许不仅仅只是与妃宫娘娘有关,此行也有近臣相随,难保他们与这件事没有关系……”
不知为何,碧盈听到这句话的事情,突然觉得眼前又有目光穿透了时间空间而来,凌厉的的盯着自己,仿佛利刃一样的带着恨意想要将自己千刀万剐。而那个目光是来自一个男子的,是来自于那日自己在去冷宫时候看到抱着死去的墨如绮的那个男子的,那个依旧没有踪影的墨斐。
“墨斐……”无意识的,碧盈将这个名字给念了出来。
“你说什么?”
“没,我只是突然想起这个名字……”碧盈闭上了眼,然而那个凌厉的目光在划破一切划破风划破雪划破阻碍的落在自己身时,让人忍不住身上一震。那是含着多大恨意的眼光呵,自己是被他当成了害死墨如绮的凶手了吧,那么,他既然那日逃离开了,怎么可能就这样再无动作。一寸寒意,渐渐自心底漫上来,毒一样的腐蚀着人心底的暖意。而身后的黑暗中,那恨意形成的空间中危险蠢蠢欲动,似乎开始有人语碎碎,似乎有人目光不怀好意……让人心中荒凉空旷的有几许惧意落地生根。
“墨斐?他一直没有影踪,墨家被抄,他一个血性男儿,看着亲人离开死去,他怎么可能不去报仇。而且据说当日押解墨家之人去流放的官差近日来莫名其妙的死亡了,不知道是不是与他有关。这次墨家之事我也有经手,所以他似乎也有要向我寻仇的迹象,而前阵子我遇到一次刺杀,那刺客刺杀失败在被捕之时就服毒自杀,我虽然不能去判定他到底是不是墨家的人,但却有百分之八十可以肯定这件事是与墨斐有关的。毕竟那个人是墨斐手下的人,是墨斐最忠心的随从。”
“会不会是他,正好是我们……”碧盈心一凉,又不安的颤了颤。灯光苍白,看着就像是寒光一样的,照着的人身上半点温度都没有。
“恩,这极有可能。朝臣没有谁会想到算计我,如果是墨斐,他要寻仇,计划的是我们两个,那就说通了。”
然而,刚说着,房门突然被敲响了,接着传来的是一个婢女的声音,“娘娘,娘娘……”
殷栎便低了身,暗语道,“这件事你不用急,我自会去处理。”
碧盈便点了点头,却又看见他慢慢的俯身下来,近距离的细细的凝视着自己,从眉到眼一缕一缕的看着,仿佛是在最后回望凝视自己再不能拥有的珍宝一样。
“你爱我吗?”
碧盈没想到殷栎竟然会问出这个问题来,一时眼皮一抬,就正好看到头上的人的目光,又暖又灼,一如初见。而自己又还没得说些什么,殷栎已经手一伸一点,已经将碧盈的穴道解开,再一瞬,他已经黑影一闪离开了这个屋子。
“进来吧。”碧盈似乎发了呆,又似乎根本没有发呆,她慢慢的开了口。于是,门上的敲门声停止了,有人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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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件事好像就这样了,什么动静也没有了。因为碧盈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再看见什么人,华音、冬莱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只有尔新还并不知道事情的一脸无事样的来接送自己。然而,虽然尔新不知有事,但是碧盈自己心里明白,一路上心事重重的,看见的身边的美景也没心情多去理会,就连回到屋子里后连喝茶吃点心都没有胃口。倒是华音、冬莱都在屋子里,却都没有上来多余问话,只伺候在一旁,脸色不知是灯光的缘故还是人心情的缘故,她们两个人的脸色都看起来极为苍白,仿佛也有心事千万。
然而,没有见殷晟,一路而来都没有见殷晟。到处安静着的,那湘妃的房里也一点动静也没有,碧盈任着身旁的奴仆给自己换衣、梳洗、卸妆,无端胡思乱想起来。
——这件事情真的就这样过去了么?怎么就这样的平静,仿佛是暴风雨,益发平静,自己心中就越乱一分,就连对着镜子佯装笑容也做不来。
就寝之前,碧盈还是忍不住的往窗外看了一眼,看着殷晟的屋子,可惜白雾蒙蒙,仿佛是最扰人的梦境,什么都看不清楚,只看得清几许灯光,似乎殷晟还未曾眠去。但是也不过是就这样收了目光,垂了黄纱幔,吹了碧影灯,确实让人一夜难眠。睁着眼睛翻转身子,睡不着。纵然好不容易积蓄起一两点睡意,一闭上眼立即消散,让人烦躁起来。
然而,长夜纵然漫漫,也始终要到白日。
天亮了。华音过来给碧盈梳妆,那脸上有黑眼圈明显的挂着,明显也是一夜未曾安眠。然而,等得早膳刚刚用完,门外已经有奴仆的请安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碧盈心一跳,已经直接反应的站了起来。屋门被打开,殷晟已经迈了步子走进来。碧盈赶紧领着身后的奴仆向殷晟请安。然而那眼睛一瞟,碧盈便见殷晟身后跟着的柯凡对着自己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告诉自己些什么,但是碧盈一时却明白不了他的意思。而殷晟此时眉目不动的在椅子上坐下来,冷冷的一声吩咐,“都退下去吧。”
碧盈不知为何心中的不安益发的扩大起来,只得眼角瞄着屋中的奴仆都退了下去,门一关,光亮瞬间被拒绝在门外了,而屋内光线一暗,而不安瞬间卷席而来。
“皇上,起得真早。”碧盈没话找话,终于才开了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朕是来看看你的,看你昨夜睡得好不好?”然而,殷晟开了口,声音神情虽然极冷极冷,但是那话听来还是一如往常,似乎无事。
“回皇上,碧盈睡得很好,皇上不必担心。”但是即使是这样无事的语气,碧盈还是犹豫了一下,整理了情绪才回了话,那话中含着一丝的紧张,细听一下就能感觉得到。
碧盈垂着头,依旧能感觉得到面前殷晟的目光。那样略带一丝打量似的目光,让自己心中不安更甚,殷晟虽然没有提到半点昨晚的事情,但是碧盈却几乎忍不住想去提及了。
“你看看你的脸色,哪里像是睡得好的样子,这可不是欺君吗。皇后呵皇后,欺君之罪可是项大罪呵。”
“皇上……”
“你有什么话要对朕说的吗?”
“这……没有。”碧盈开了口,犹豫在唇边的“有”字一吐出来不知怎么就被自己说成了“没有”两个字,而反应过来的碧盈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后悔,毕竟说“没有”或是“有”都是一种为难呵。
“你真的没有话要对朕说吗?”殷晟却依旧用相同耐心的语气再次问了碧盈。
碧盈只觉得这样的情况不同,却是抿紧了唇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点点头。
“那好,既然你没有话要对朕说,朕可是有话要和你说的。”
碧盈眼皮没来由的一跳,已经感觉得到殷晟要说的话应该就该是和昨夜的事情有关了,那脸色瞬间苍白起来,而殷晟也已经开了口。
——“你知不知道昨夜朕去了趟西部,坐了很久,一直看着你的屋子,然后坐得实在太久了,湘妃不舒服了,朕才同意离开了。”
“……”
“你知不知道朕是什么时候回来,那个时候,你就走在朕的前面,有多远,应该就只有几步的距离罢,但是你不知道,朕也没有让你知道。”
“……”
“你知不知道昨夜朕是什么时候睡的,你是亥时回来的,亥时梳洗整理,是到子时熄的灯,丑时你醒了,于是起来后又点了盏小灯,而睡到了辰时你起了身,巳时用的早膳……这些,朕都知道。”
“……”
“你知不知道……”
——一直是这样的问话,已“你知不知道”开始,但是碧盈不能答,没办法作答,每一个问话自己只能说“不知道”,而这样的回答不如不答,以免衬得对话凄凉。于是就只能听着殷晟一句接一句的说着、问着。那些细微的事情其实看来只是一般琐事并无什么重要性,但是一旦说出来后,却让人心情一沉,仿佛如棉花吸了水一样,让人为此陡然辛酸起来。这些事情,自己竟然都不知道呵,那么殷晟在做这些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呢,怕自己也不是真正的能说知道,自己的呢,殷晟又能知道么?两个人相对着的说话着,各自心中觉得苦涩,距离那么近,却是这样的咫尺,如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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