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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升,霞光万丈。
燕北羽多年生活在军中,一向习惯了早起,一睁开眼瞧见钻在被子还睡得香甜的女人,又有些不忍打扰她的美梦。
于是,一手支着手侧躺着,等着她睡醒了再起程回王府。
哪知,眼看着里面的人动了,她却是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犯。
他不由失笑,出声道,“王妃,我们该回城里去了,不然得饿肚子了。”
谢诩凰觉着有些冷,裹了裹被子,闭着眼咕哝道,“我再睡会儿,你自己走。”
若是平日里还好说,大雪天的她一向是不喜欢早起的。
燕北羽倒是耐着性子等着,不再出声去叫她,只是拉开了被子一角,瞧着某人难得乖巧的睡颜,情不自禁地倾身靠近前去。
可是,眼看着要吻上唇瓣了,却突地让人用被子蒙住了脸。
“姓燕的,你再到处乱啃,下回招呼你的就是拳头。”谢诩凰被他扰得再没有了睡意,气冲冲地坐起身骂道。
燕北羽拿开脸上的被子,丝毫没有为自己偷香的行径感到可耻的意思,笑问道,“现在醒了?”
谢诩凰揉了揉眼睛,没好气地道,“要走就动作快点。”
燕北羽下了床,将她的外袍从屏风处给她取了过来,方才自己开始更衣。
谢诩凰怕冷,裹着被子磨蹭好一会儿,才肯动作麻利地穿好了衣服,自己翻出了梳子,头发简单梳顺了,就直接拿发带给扎了起来。
燕北羽一扭头看着,不由皱起了眉头,“你就不能把自己收拾得像个女人吗?”
哪个女人,会把自己的头发束得像个男人一样。
当然,除了缇骑卫指挥使龙靖澜和他们府里的晏西大统领,是个女人都不会把自己弄成那副德行。
谢诩凰懒得理他,正要起身却又被他按着坐了下来,站在背后的男人夺过了她手中还未来得及放下的统子,拆掉了她好不容易束发的头发,重新给她绾成了堕马髻,那熟练的手法让她都叹为观止。
“哟,想不到燕大王爷还这么多才多艺。”谢诩凰从镜子里看着站在身后的人道。
想来,经常给他那红颜知己这般效劳吧。
“是个女人,就该有个女人样,我可不想让人以为我是娶了个母老虎回府。”燕北羽放下木梳道。
谢诩凰起身取了斗蓬,哼道,“啰嗦。”
说罢,自己先一步出了房门,丝毫不管后面的男人。
由于一早吵醒了她,燕北羽一路回去都不受其待见,刚刚将她送回了王府,宫里便来传话让他入宫面圣了。
谢诩凰一回府就直接回了寝房,结结实实睡了个回笼觉,才爬起来用午膳。
燕北羽不在府里,晏西自然就成了陪她用膳的人,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眼道,“你们昨天跑哪去了,回来脸色这么臭,莫不是被姓燕的也占了便宜?”
“你认为可能吗?”谢诩凰哼道。
晏西一边自己盛了汤,一边道,“不管姓燕是好是坏,总之咱们还是离他远一点为好?”
小谢如今是性子薄凉,可骨子里却又是个善良热血过头的人,若真对燕北羽心软了,将来被他揭穿了身份,吃亏的也是她们了。
谢诩凰听到她的告诫,这才初到燕京之时,谢承颢送来的那封密信,他要她们在事成之后杀了燕北羽,先前若是要杀便就杀了吧,如今知道他是儿时的故友,多少是有些不忍心的。
“晏西,燕北羽……最后非杀不可吗?”
晏西一见她犹豫的神色,不由愣了愣,“你心软了?”
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对姓燕的下不了手了,日子再一久了,还指不定会说出什么话来了。
谢诩凰抿唇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据实以告了,“他……应该是我儿时一个故交,我还欠他一份人情,若非必要……”
晏西搁下碗筷,不可置信地望向说话的人,“故交?”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所以若非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杀他。”谢诩凰坦然说出了心中的打算。
“哦,那你跟这个故交,又是多少
年的交情?”晏西问道。
“只是认识了他两三天而已。”谢诩凰如实说道。
“小谢,你的故交还少了吗?”晏西沉下脸来,一字一顿地说道,“这燕京城里,有多少你的故交,有多少你们霍家的故交,哪一个是好东西了?”
谢诩凰沉默,面对晏西的这番质问,她无言以对。
“南宫家不是你的故交吗?南宫沐月不是你的故交吗?”晏西定定地盯着她,忿然说道,“最后对你们霍家干了什么,人家还跟你拜了把子的姐妹,一转头就抢你男人。”
谢诩凰抿唇别开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老皇帝不是你的故交吗,那还是你爹的结义兄弟呢,你们霍家出生入死给长孙家打下江山,最后是什么下场?”晏西怒意沉沉,嘲弄地道,“小谢,别傻了,长孙家跟你们霍家十几年的交情都信不过,你还去信一个就认识两天的人,你自己什么处境,你自己清楚。”
如果,一时的心软,致使自己身陷险境,谁也救不了她们。
谢诩凰敛目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吟了半晌道,“罢了,当我没说过吧。”
晏西说的是对的,这世上已经没有可以让她相信的人,可是若非万不得已,她也确实是不想置于燕北羽于死地。
“到时候,你要真下不了手,我和九哥去。”晏西瞅了她一眼,说道。
她自然也想,这燕京还有能值得她信任故人,可是现在她的处境,也容不得她们去相信外人,她不管那姓燕的到底是好是坏,她只相信宁杀错,不放过。
他们来大燕之前谢承颢就已经说了,若是事情成了,会有人接应她们,若是不成她们即便死在大燕,也不会有人来救她们,所以她不可能拿她和自己的命去冒险,只为相信一个不相干的人。
谢诩凰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午膳也吃着没什么胃口了。
“姓燕的那么听燕帝的话,若是我们先暴露,你不想杀他,他也会杀了我们。”晏西软口语气劝说道。
谢诩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是对的。”
“北齐的兵马想要突破大燕,这个人就是最大的阴碍,必然是要除掉的,我劝你也少在他身上放心思。”晏西好心告诫道。
她只怕,朝夕相对久了,到头来她会真对这个人下不了手。
却也更担心,这个燕北羽远不是她们所看到的这么简单……
“不用你们动手,到了那一天,我会亲手送他上路。”谢诩凰决然道。
她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成为她复仇之路的绊脚石,即便这个人是燕北羽,她会杀了他,待到大功告成之日,她自会以命相抵。
她这条命,本就只是为了留着回来完成那一切的。
晏西看了她一阵,扯开了话题说道,“你猜得果然没错,南宫家已经暗地里派了人去北齐了,不过我已经提前让人送信回去了。”
谢诩凰轻轻点了点头,道,“看来长孙晟回去是向南宫沐月打听了那封信。”
“那什么时候,让长孙晟知道这件事才好?”晏西兴奋地问道。
她早就看那女人不顺眼了,现在坑她的事儿,她怎么能够不插手呢。
谢诩凰想了想,说道,“等去中都的人查完回来禀报的时候,再让他知道。”
她想,不仅是南宫沐月在对她的身份起疑,长孙晟也是有的,当然派去的人只会查到她想让他们知道的,他回来南宫沐月让长孙晟知道,他就会知道当年的事一定没那么简单,而且南宫家肯定还有着什么关联,二来他知道了查到她的底细,也就不会再怀疑她。
“可是,老皇帝那里肯定也得了消息,只怕也在怀疑你了。”晏西担忧地说道。
那个老狐狸,暂时动不了他,若是他起了杀心,她们在大燕根本插翅难逃。
“南宫家不是已经派了人去追查了吗,到时候的追查结果,他自然也是要问的。”谢诩凰冷冷地笑了笑,说道。
即便他现在真的怀疑她什么,暂时也不会动她,毕竟她现在还顶着北齐和亲公主的名头,而多年的交战已经消耗了大燕的兵力,现在他还没有实力与北齐一较高下,所以暂时她也就还是安全的。
“这
倒也是。”晏西听她一分析,也就明了了。
“龙靖澜,还没有离开吗?”谢诩凰问道。
晏西叹了叹气,道,“还没有,那姓沈的是不是不行了,这么点儿事到现在还没安排好。”
她偶尔有听人说起过这个女人,果真是比她想象的可怕,也难怪小谢要如此顾忌她,若是面对她一个对手倒也罢了,可她们面对的是一拨人,明里有这么多,暗地里还有人都不一定,所以能支开一个是一个,总会少一桩麻烦。
“再等等吧。”谢诩凰听了,却并没有着急的样子。
直到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她反而倒放心些了,说明沈玉邪做事是个极其谨慎的人,像龙靖澜那样眼光锐利的人,一般的小手段想要把她支出燕京城,根本是行不通的。
而要安排的这件事,必须天衣无缝到让她找不出一丝破绽,且还要拖得她好一段时间回不来,可龙靖澜的实她是知道的,能拖住她的人和事,可真没有那么多。
“等等等,咱们能有多少时间等。”晏西着急地说道。
虽然如今表面上两国是和亲了,可大燕暗地里一直在扩充兵力,只怕就是在积蓄力量再也北齐交战,到他手里的兵力充足之时,也就联姻作废之时。
所以,留给她们的时间,也就这么一两年,哪里有时间这样一直待下去。
“有点耐心,有些事情本就急不来的。”谢诩凰淡笑说道。
晏西一想到这些,烦燥地没了胃口,起身道,“我回房睡觉去。”
谢诩凰一个人也没吃上几口便让人将东西撤了,想着午后无事便绕去了燕北羽的书房搜罗了几本书带回暖阁打发时间。
燕北羽回府见她在看书,凑近瞄了一眼说道,“我让人去踏雪山庄了,将来咱们再过去,也免得没个人照应。”
谢诩凰头也不抬,说道,“难道不是让人过去修门的吗?”
去的时候,那边的门都锁着,他自然没有带上钥匙,于是直接踹掉了门进去的。
“脾气还真是不小。”燕北羽笑语道。
因为早上的事,回来的一路都没搭理他,现在说话也都带着刺儿。
“皇帝陛下这么急匆匆地召你进宫,又是什么好差事儿要给你了?”谢诩凰翻了下手中的书,状似无意地问道。
燕北羽自己倒了杯茶,端着也坐到了榻上,“我也正有事儿想问你呢?”
“问我?”谢诩凰抬头,一脸讶然。
“太子自从那日来府里见过你,回去之后就有些不对劲,你跟他都说些什么了?”燕北羽问道。
“不过就是他来为那天的事儿道个歉罢了,然后又向我打听霍家战死在北疆的事,我答应了皇帝陛下不会再向任何人谈论此事,自然也就什么都不会告诉他了,那他还有个什么不对劲儿,我看他从来就没有对劲儿过的时候。”谢诩凰说罢,又低头看自己的书去了。
“真的就说了这些?”燕北羽道。
她没好气地抬头,“不信,你自己去问你们的太子殿下,看看我到底说了什么?”
他当然不会去问,而且问了也问不出什么,燕北羽现在对南宫家起疑了,在分不清谁是谁非之前,谁也不会真的信任,更何况对着一个本就来往甚少的镇北王,自然是不会跟他说实话的。
“罢了,我也只是问了跟皇上回个话罢了。”燕北羽笑语道。
“真不知道你们皇帝紧张个什么劲,生怕人再说了霍家的事儿,好像有多见不得人似的。”谢诩凰看着书,嘀咕道。
燕北羽沉默了片刻,抽了一本边上放着的书,翻了翻说道,“大约是因为当年出了事,太子和皇太后都一病不起,好久都没痊愈,现在不让人再提恐怕也是不想他们再听了伤心罢了。”
谢诩凰唇角勾起微不可见的冷笑,他倒惯会帮他的主子说话的。
“对了,今年的除夕,我们大约是要在宫里过。”燕北羽道。
她当即便拉下了脸来,“要去你去,我不去,我跟大燕的皇宫犯冲。”
“知道你不爱进宫去,平日里皇后太后想召你进宫,也都给拦下了,可一年就这么一回,你再不去,我可没法交待了,就当是给为夫一个面子?”
燕北羽笑着劝道。
谢诩凰头望着对面笑容可掬的男人,问道,“我为什么要给你面子?”
燕北羽伸手拿掉她手里的书,决定好好跟他的王妃好好谈谈,关于夫妻的相处之道了。
以她这么说,敢情他们成了婚几个月了,他在她眼里啥东西都不是,这实在是太有伤身为丈夫,身为男人的自尊了。
结果,说了整整一下午,他也能说动她一分,最终是以一套掌法为交换,才让她答应了在除夕的时候一起入宫。
那套掌法正是他上次对付晏西的,她向她打听了几回,这回正好给她要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