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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卯时,校场。
天已经亮透了,此时的太阳虽然不猛,甚至还有几缕清风飘来,但在跑着步的那群人,都已经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了。
“十圈!”
而站在最边上的壮汉是石莽,此时的他光着上身,将上衣绑在腰间,俨然一副农民工的打扮,古铜色壮硕的身体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伤痕,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正盯着那群速度减慢的新兵,虎嘴一张就喝道:“才跑了几圈你们就这幅德行,昨晚没吃饭吗,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石莽的声音极大,在校场上直接环绕了一圈,所有士兵听到石莽那一声怒喝,都立刻打起精神继续跑步。
可是好景不长,他们才回光返照了一会,没跑几圈又立刻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漏气了,石莽看着这群不争气的兔崽子,不由又喝道:“你们知不知道营里其他士兵,也就是你们的前辈都是怎么说你们的?他们都说你们是因为运气好才被选上的,那些进了飞虎营的,都不及当年他们被选去禁卫营的一半!难道你们就真的只有这点水平?!”
石莽这话自然有夸大成分,但也并非全都是夸大,的确他们这届新兵,是历年来平均资质最差的一届,就算比高材生,作为新兵第一的凤云笙,她的修为以及力量实在不止是强差人意那么简单。
听到石莽的话,那些漏了气的皮球又像重新被充满了气一样,为了心中的那一口气,开始发愤图强。
只是他们的体能的确太差了,在跑到第二十三四圈的时候,就算石莽再说什么话,即便是惩罚的话,他们都提不起精神来了。
“二十八圈!”
石莽是根据最后一个人来报圈数的,因为一般情况下,最慢的和最快的不会超过一圈的水平。
他看了一下旁边的日晷,现在正好过了半个时辰,也就意味着留在这里的大半数不能在半个时辰内跑完三十圈的人要再跑十圈才能去吃早饭。
“半个时辰到!八百号人,居然只有一百多个人是达到要求的,你们到底是来当兵还是来游山玩水的!”石莽的声音里充满了怒火,看着那些还沿着校场边上跑步的士兵,当下厉声道,“跑完的人现在立刻小跑回各自的军营吃早饭,带上你们的枪回到这里集合,其余那些还没跑完三十圈的人,要再跑二十圈,跑完了才能吃早饭!”
“是!”八百号人齐声应道,那些还在跑步的人已经几乎听不到声音。
在他们听到这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时,他们的心里已经崩溃了,还要他们跑二十圈,一般的惩罚不是跑十圈而已吗,二十圈,那简直是要拿了他们的命啊!
他们从没想过负重跑会是那样的痛苦,他们以为自己个个都力量彪汉,背着区区几十斤的东西跑步根本就和没背一样。
可他们错了,他们的力量虽然都很强,有的人的速度也很快,但首先一个人的负重和这个人的力量本身没有并必然关系,而且长时间的负重跑,决定成败的因素不单是是速度,也不单是负重,还有一个人的意志,简单的说,就是比耐力。
当然,你说你修为高,可以不断用辅助性法术极大增益自己的速度,或者极大增强自身的力量,但很遗憾的是,先不说这群大男人里没几个是学什么辅助性法术的,就算有也没有谁能做到“极大提高”,就算能极大提高,他们一直这样消耗内力也会对他们身体造成负担,而且就像之前说的,负重长跑决定成败的因素不是力量和速度,而是耐力。
凤云笙那一火人表现得已经是最好的了,但还是有两个没有过关,其中一个就是贺兰丰,那样各项综合素质都还不错的贺兰丰,尤其是内力上还不错的人,却硬是无法在这简单的负重跑上达到即可,可想而知对他们这群高材生的打击有多大。
而对贺兰丰打击最大的,还是那个叫做古月的男人竟然是第一个跑完三十圈的,而且才用了两刻钟,而且跑完之后还精力旺盛地散步、拍腿!要知道其他跑完的人大部分是直接躺在地上,就算像木易和赫尔提真那样的,也就站在原地休息,没有人像她这样嘲讽的!
而事实上,当他们睡完一觉后发现大腿小腿简直酸得无法动弹,可凤云笙却还是轻松依旧地奔跑在校场上时,他们都学着凤云笙那套,而事实证明,这的确是对他们第二天的酸痛有明显帮助。
当然这是后话,在凤云笙已经吃完早餐收拾好东西并且回到校场上时,那群人还没跑完他们的步,等了将近两刻钟后,他们才全部完成。
看到他们这般窝囊,石莽那叫一肚子的火,当下喝住那些想去吃饭的身影:“都不用吃饭了,回军帐拿了枪就立刻给我过来!”
听到石莽的话,他们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各自回到军帐,才不管石莽说的,早餐是胡饼的拿在手里边走边吃,早餐是粥的立刻当水喝下去,总之大多数人来说多少都吃了些东西。
石莽看到那群嘴角还沾着粉末、粥水的士兵,当下就气结了:“你们知不知道,身为士兵,你们什么都可以不会,但绝对要懂得服从二字!”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而且是绝对的服从,看到眼前这群新兵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不服从他的命令,背着他去吃早饭?第一天就敢违抗他的命令,不好好教训他们,他们还真当自己是来游山玩水的了!
既然有种吃下去,那就要做好吐出来的准备!
“你们这些混账的东西,今天你们也不用练什么了,就给我绕着校场一直跑,跑到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为止!”
那些刚来到的新兵都吓愣了,虽然他们里头大部分人都吃了东西,可有些乖宝宝真的一点都没吃啊!
这群乖宝宝们当下觉得委屈,立刻就扯起嗓子说:“石校尉,标下没有吃早饭啊,真的一点都没有!”
石莽气在头上,听到有人为自己鸣冤,当下更加生气了:“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你们是来当兵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公子哥,你们懂不懂!”看来他是对他们太温柔了,“刚才是谁说自己没有吃早饭的,给我站出来!”
那个新兵有些害怕地站了出来,石莽看着他,喝道:“叫什么名字!”
“阎仲舒。”
阎仲舒?这不是阎行道的孩子吗?发现自己扯出了一个官二代,石莽非但没觉得事件得罪人的事,还觉得如此正好:“阎仲舒,我知道你阿爹是阎行道阎大人,你身为阎大人的儿子,非但不给他争气,却还在这给他丢脸!不过看在你敢作敢当,还算是个汉子,就先打你十军棍以儆效尤,以后还有不服从军令者,便是五十军棍伺候!”
那些本来还想为自己鸣冤的人看到阎仲舒的下场,当下背脊发凉,幸好他们刚才慢了一步,否则真的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石莽看到那些发白的表情,当下哼了一声,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老虎不发威还真当他是病猫!
当下扭头看向那一百多名幸运儿,忽然眼前一亮,似乎寻到了他记得名的人:“木易,你去边上的武器架上选一杆木制的红缨枪过来!”
“是!”不用石莽提醒,木易便自己跑步到武器架钱选了一杆木制红缨枪,看到木易还知道跑步节省时间,石莽那堵着的心才稍微顺了点气。
看到木易归为,石莽把目光落在凤云笙身上:“古月,你用你的红缨枪,和木易一同执行杖刑!”
凤云笙的红缨枪本来就是木制的,自然不用去武器架里拿,只是要她执行杖刑的话,她看了一眼那六百多双敢怒不敢言的眼睛,忽然像是感觉道什么,拿起红缨枪来到石莽面前。
“校尉,标下有一件事想说却不敢说。”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凤云笙会这么说,石莽自然也不例外,当下眯起眼,问:“吞吞吐吐的像什么话,有什么就说!”
“还请校尉恕标下无罪,否则标下不敢说。”凤云笙不卑不亢地道。
还要恕他无罪?石莽倒是有了几分好奇,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好,我饶你无罪。”
听到石莽这么说,凤云笙才道:“标下觉得,校尉不应该罚他们。”
凤云笙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都没有想到凤云笙会这么说。
“不应该罚他们?”石莽似乎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了出声,“古月,你是想给他们出头?”
“不,标下只是不想校尉触犯军法罢了。”
“笑话,老子要怎么惩罚你们就怎么惩罚你们,还能怎样触犯军法?虽然我刚才免你无罪,可你如果再口出狂言,可就别怪本校尉连你也一同罚了!”
他在禁卫营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兵,做了那么多年的教官,就从来没有听过他罚士兵还会犯军法的了。
“不知军法中,可有一条是不得滥用私刑?”凤云笙反问。
“你的意思是我惩罚他们是滥用私刑了?”石莽怒极反笑。
“标下记得王校尉曾对我等说过,在半个时辰内无法跑完二十圈者,需再罚跑十圈,但校尉刚才却罚了他们二十圈,而且也并没说过跑完以后不得用早饭,而校尉刚才罚他们不得吃早饭。”
“你和我这些规矩?你可知这些规矩都是本校尉定的?”石莽觉得凤云笙实际上就是块屎坑石头,真的又臭又硬,但他对这样直来直去的人倒不讨厌,但现在他可容不得凤云笙继续放肆下去,“古月,我念你是新兵不懂规矩,而且又是初犯,便给你个机会,你立刻把杖刑执行了,我便不追究你刚才的种种,否则你也要被打十军棍。”
“刚才标下在说这番话之前,校尉是答应过标下不予追究,可如今校尉却反口复舌,这不是大丈夫所为。”
凤云笙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激动,可是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这一刻那些新兵们都觉得太帅了,他竟然敢骂校尉!
“好好好,古月,你有种!”石莽被凤云笙一句“不是大丈夫所为”气得满脸通红,“本校尉最喜欢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既然你那么想陪他们受罚,那我就成全了你!”
说着他夺过凤云笙的红缨枪,抡起衣袖就想亲自行刑,谁知凤云笙竟还不怕,反倒越发放开了嗓子:“校尉,标下只是不想校尉违反军法而已,正所谓军法如山,还请校尉三思!”
这小子,到现在还坚持说他违反了军法,滥用了私刑?石莽真是气极了,他瞪圆了眼看着凤云笙,朝她吼道:“本校尉就是要违反军法,你又能奈我何?!”
石莽这自然是一句气话,但是在不同人的耳朵里,体会却是不一样的。
“石校尉为何要违反军法啊?”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把粗犷的男声,众人朝着声源望去,才发现原来有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见过都统!”
看清楚是托布真,大家都向他行了个礼,托布真看了一眼凤云笙和那些要死不活的士兵,才把目光落在石莽身上:“石校尉,刚才是怎么回事?”
“回都统,刚才末将只是说气话而已,被那古月气到的。”石莽的声音稍微平伏了下来,虽然来人是托布真,但他的脸上也没见有什么慌张和害怕。
“哦?古月,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把石校尉弄得如此生气?”托布真看向凤云笙问。
凤云笙把刚才的情况说给了托布真听,她没有扭曲什么事实,只是把石莽的“不顾军法”稍微重点说了一下,果然托布真听了以后,脸色就变得不太好。
“石校尉,他们是新兵,今天才第一天训练,有些不能习惯也是正常的,而且他们虽然吃了早餐,但也没耽误时间,本都统觉得他们情有可原,就不要再罚他们了。”
听到托布真这么说,那些本来要受罚的新兵的心里突然就对托布真充满了敬意,连看他的眼神都是浓浓的敬意啊。
“都统有所不知,若是现在不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们以后在军中定会目中无人的。”石莽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毫不掩饰地看向了凤云笙。
“我看没有那么严重,经过这次,他们会懂的,就不要罚他们了。”托布真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已经明显有了几分不耐烦。
“都统是从来没有训练过士兵,不知道他们的顽劣,所以还请都统将此事交给末将处理。”石莽也毫不退让。
这个石莽竟然说自己没练过兵,竟然要自己将这事交给他处理?他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说他堂堂一个都统要听他的话吗,他摆明就是在和自己作对,想要自己在这些新兵面前难堪!
托布真的眼里露出了一丝怒火,他知道这三大营里多的是对自己不服气的人,而石莽就是其中一个,他之前一直忙着新兵选拔的事,没有什么时间也没有好的机会在军中树立威信,如今石莽这样公然挑衅他的权威,而且他也有不占理的地方,托布真倒是想要石莽来建立自己的威信了。
而且再看看那些新兵对自己充满敬意的眼神,托布真知道这些新兵就像白纸一样,要驯服他们比驯服那些老兵容易多了,托布真心下冷哼一声,这些人,他是保定了!
“虽然本都统没练过兵,但捉过的要犯只怕比石校尉吃过的饭都要多!”托布真看着石莽,“本都统觉得,古月的话说的有道理,这件事上的确是你错了,军法明令不可以滥用私刑,而且既然是你自己定的规矩,你就该好好遵守,不能因为你个人的喜怒而随便更改。不过本都统念你也是一心为公就不追究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托布真的话很明显了,意思就是如果你石莽再不懂事,还要纠缠的话,他就把你罚了。
谁知道石莽非但不怕托布真,反而仰起脖子道:“都统如果坚持末将有罪,那末将便是有罪的,因为末将知道什么叫做服从,只是同样的,这些违抗了我命令的新兵也要一并罚了!”
托布真就知道这石莽要和他抗衡到底,他是可以罚了石莽,但那就得按石莽说的把那些新兵一并罚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还不是一样没保住他们?
可如果不罚石莽,那不就是说他没有错,然后自打嘴巴了嘛,托布真当下一头烟,只觉得进也难退也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都统,标下有话想说。”
就在托布真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凤云笙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托布真立刻点头:“说。”
“标下认为,他们虽然违抗了石校尉的命令,但这恰恰是遵守了‘跑步后吃早饭’的规定,这么算来,他们不能算是违抗了石校尉的命令。”
这样也能说得通?众人看着凤云笙,只觉得对方实在是机智,而石莽却是一脸怒意地瞪着她:“简直是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都统自有定论。”古月顿了顿,“然而石校尉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根据自己的喜怒惩罚士兵,而且还多次拒绝服从都统的命令,石校尉如此行为,理应受刑。”
按凤云笙的说法,岂不是那些新兵不用受刑,但石莽却要受刑了?托布真看着凤云笙,只觉得这小子脑子好不错啊,他喜欢!
石莽黑着脸看凤云笙,他现在总算知道凤云笙为什么对别人的事情那么卖力了,敢情是在巴结托布真那小人!石莽不屑地看着凤云笙,他甚至怀疑凤云笙的新兵第一是不是也是靠拍马屁得来的了。
而木易也看着她,她知道凤云笙这般出头是为了卖个人情给那些新兵,同时也免得自己行刑了,会招这些新兵的恨,可是她要做到这点,根本不用说石莽有罪,她后面这么说,很难让人不去想她是为了巴结托布真才这么做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去巴结托布真?虽然在新兵营里还没感受到什么,但她应该能根据托布真的为人推想到,他在这三大营里其实是不讨喜的,尤其是在那些有些骨气的人里。
也正是因为托布真这样不讨喜,卫承才会选择扶持他,以便凤云笙将他拉下来,可现在她为什么要做出这样让人误以为是巴结的行为呢?他知道凤云笙一定有她的考量,只是他想不到原因而已,木易凝神看着凤云笙,打算静观其变。
凤云笙没有让木易等多久,很快就给了他答案。
“都统,标下还有话要说。”凤云笙说。
托布真见凤云笙在新兵选拔起就三番四次帮自己,当下当然让她说:“好,你说。”
“虽然石校尉有罪,但是标下也一样犯了以下犯上的罪,所以也应该一并受罚。”
所有人都没想到凤云笙会这样话锋一转,托布真自然是其中一个,他盯着凤云笙,眼里充满了打量:“你说你犯了以下犯上的罪?”
“是,”凤云笙的声音依旧淡淡的,“虽然石校尉承诺了标下不会怪罪标下,但在与军法相违背的前提下,任何人的承诺都应作废,标下之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已是有罪,公然冒犯校尉,更是以下犯上。”
若是要严格去细究的话,凤云笙说的没有问题,全部都合情合理,但是虽然军令如山,军法无情,可是也不至于像她纠得如此之细。
这小子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他难道是想两边都讨好吗?托布真看着凤云笙的脸,似乎想从她的表情看出什么东西,只是凤云笙一直都是那张面瘫脸,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让他发现的东西。
石莽也看着凤云笙,心里同样有托布真的疑惑,只是他看凤云笙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而且想想从一开始自己要罚那些新兵时,她就站出来顶撞自己,那时候他们可是没看到托布真。
他没有修为,一定不能像自己那样依靠托布真的气察觉到他的到来,这么一想,石莽倒是觉得自己刚才可能错怪凤云笙了。
或许那小子真的只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吧。
而托布真这边也开始有这种感觉,觉得凤云笙当真是个一根筋的二愣子,不过他转念一想,还是要把这一顿给打了。
若他真是二愣子,便觉得自己全了他的气节,若不是,哼哼,那就是提醒他不要在自己面前玩小聪明了。
于是在凤云笙的干涉下,结局竟变成她和石莽各受了十军棍的惩罚,而那群新兵则没有一个人受伤。
经过这一幕,凤云笙在新兵心目中的形象大有改善,好感度蹭蹭蹭地往上涨,只不过涨太多的好感度,也会让她产生烦恼。
入夜,新兵营中。
一大群人围着站着的凤云笙,手里都拿着自己的伤药,像献宝一样要献给凤云笙,都说要亲自给凤云笙上药。
“古月,我来替你上药吧,这可是我老家的祖传,对伤很有效果的。”
“你那是什么药,一看就没我家的好,还是我来给古月上药。”
“喂,你说什么啊,这可是我家祖传的,祖传你懂不懂,老子以前一受伤,涂这个就立刻灵。”
“得了,就你们那些药,哪及得上我贺兰家的祖传秘药。”贺兰德扫了其他新兵一眼,手里拿这个小瓷瓶递在凤云笙面前,“我贺兰丰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你拿着。”
贺兰丰觉得凤云笙应该接过自己的药然后感动涕零地答谢自己,却没想到对方只是一脸的无动于衷,甚至还有无视了他的嫌疑:“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我自己有药,也已经上过了。”
被这群浑身大汗散发着天然“香气”的男人围住自己,凤云笙当下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让他们赶紧离开。
某位热心人用他那N天没洗过的大手,一个手掌拍在凤云笙的肩膀上:“怎么可能上过了,刚训练结束我们就在一起呆着,都没见过你有上药。古月,你不用不好意思,要不是你,我们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另一个也用同样的手十分友好地拍了拍凤云笙的背脊:“是啊,我阿爹教我做人不能忘恩的,你今天简直就是救了我一命!”
要是没有凤云笙,他们今天一定被折磨死,想想自己上午就跑了一个时辰都那副样子了,要是跑一个下午,就算不死,也离死差不多了。
“没错,而且你就不要逞强了,你伤在屁股,自己上药肯定不方便,就让我们来给你上就好了。”说着直接朝凤云笙胸前出手,幸好凤云笙身子一退才躲了过去。
“对,举手之劳而已,你就让我们帮你吧。”说话的是黎可,他刚才就和阿布罗他们带了药过来看凤云笙。
“我真的没事,我在去茅房的时候就上过药了。”
虽然屁股还是有火辣的,但因为只有十军棍,而且下手的士兵都是往轻的打,她倒是没有受很严重的伤,她估计按自己的恢复速度,修养个三、五天就能痊愈了。
倒是她呼吸时会觉得骨折的地方痛,尤其是喘大气的时候更加明显,说话时也有些痛,她只希望肋骨那里没有错位,而其他的再痛都是皮外伤而已。
她现在只想这群男人赶紧走,不想被他们碰来碰去,只是这群人根本就不知道凤云笙肋骨断了,所以当下还一个劲的要跟她搭话,凤云笙想走又怕太过突兀会让他们怀疑,只好站在原一个劲地说她没事,幸好扯着扯着就到了要睡觉的时间,总算是把一大群其他帐的士兵赶了回去。
那与凤云笙同帐的士兵倒是还不死心,他们显然是不相信凤云笙真的在茅房里上过药了,还纷纷说要她脱下裤子来验证,凤云笙怎么给他们验证啊,不得已只好什么都不回答,只好说她困了要睡觉。
那群大男人见凤云笙这样,更加认定凤云笙没上药,他们想凤云笙是性子要强又不好意思,劝了几次发现对方极其顽固,也就只好这样作罢了。
就这样,一眨眼便过了将近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凤云笙一直谢绝他们的好意直至她屁股上的伤完全好了,肋骨上的伤也好了一半,只要再花半个月,她就能痊愈。
而这将近半个月里,除了第一天凤云笙出尽风头以后,他们过得相当平静且规律,凤云笙斯虽然为难了石莽,但石莽并没有记恨她,反倒觉得她这个人有点儿意思。
因为这么多天下来,凤云笙除了力量以外,每一项训练都十分出色,尤其是在她带伤训练的时候也能保持这水平,让新兵越发敬佩她。
虽然凤云笙现在在新兵里已经站稳了脚跟,声望也涨了起来,但凤云笙知道这样远远不够。
她躺在床上,心想明天便是狄伽罗进来的日子,她得让狄伽罗带个口信给卫承。
次日。
凤云笙站在一个不大的帐篷外,帐篷搭得很简陋,一看就是临时搭建的,帐帘的右侧,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刻了“伽罗”二字。
凤云笙将帐帘撩起,看着里面那个女子,只见对方穿着一件藏蓝色纱裙,比起之前两次的衣着,这次狄伽罗的装扮显得普通许多。
狄伽罗看见凤云笙进来,便笑道:“你是第一个进来的军帐里的人,可真是厉害。”
凤云笙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将人皮面具取下递给狄伽罗:“外面有什么情况?”
狄伽罗接过人皮面具,然后把一封信递给她:“这是他给你的,你自己慢慢看吧。”
狄伽罗口中的“他”自然就是卫承了,凤云笙接过信,然后也把一封信递给了狄伽罗:“你把这信交给他。”
狄伽罗接过收好,便开始捣腾手里的人皮面具:“损得有点厉害,边沿都开始要融了。”正值夏天,凤云笙还要天天高温作业,对人皮面具的损伤自然是极大的。
凤云笙也没看她捣腾,只是把卫承给她的信打开来看,里面告诉她给端木珣的信已经带到,慕容亮和拓跋家已经连城一线对尉迟家进行打击,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至于凤家那边依旧没有什么情况,南靖和似乎也对巧莲和凤如歌很不错,豫城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
只是雁门关那边有了变化,燕王看到了独孤朗的奏折,对楼异的不作为十分生气,但燕王顾忌楼异的身份不敢对他怎样,只是下旨批评了他一顿,不能再用休养生息为借口怠慢战事,要趁着凤云笙不知所踪之际,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反观端木珣他们就幸运多了,虽然朝中大臣也有说他们消极怠工,但是南宁允并没有苛责他们,而且对“凤凌玉”失踪的事情,他主张的是低调处理。
至于玉门关和榆关,卫承也暂时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对于凤云笙来说,现在的玉门关和榆关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她恨不得它们一直没有消息下去,直到她回去。
“面具好了,有可能的话你尽量让面具多吹风,避免暴晒。”
凤云笙点头,把人皮面具戴上就想离去,狄伽罗却突然叫住了她:“你没有什么想问我?”
凤云笙顿住脚步看向她:“你想我问你什么?”
狄伽罗秀眉微蹙:“问我为什么会帮卫承。”
“你不也没问过我吗?”凤云笙反问。
狄伽罗一怔,她看着凤云笙那依旧冷淡表情,点了点头:“也是。”
“每个人总有一些秘密,若你愿意告诉我,我愿意倾听。”说完凤云笙便转身离去。
狄伽罗看着凤云笙离去的背影,不禁微微眯起了眼,难道她真的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知道她就是凤凌玉?
不,以对方的聪明应该能看出一些端倪,毕竟卫承告诉她凤云笙已经察觉到他之前对她有所隐瞒的事。
那么对方是不是也已经察觉到,自己之所以知道她的头骨构造,是因为她曾经易容成店小二,近距离观察过她的头骨?
对方是不是也已经察觉到,自己的易容术,是从何学来?
如果这些凤凌玉都知道,为什么他还敢继续帮他们,而且还不过问她和木易的事。
是因为觉得,就算问了他们也不会告诉她真实的答案吗?
“伽罗。”
就在这时,一把熟悉的男声传进了狄伽罗的耳中,她看向来人,刚才还皱在一起的眉毛立刻舒展开:“三郎,你来了。”
木易点头,将人皮面具取下,露出一张俊秀的脸,狄伽罗见着也将自己的人皮面具取下,那张脸并不是很美,却十分小巧可爱。
狄伽罗刚想抱住木易,却被木易用手挡住:“我身上脏。”他半个月都没洗澡,天天训练,能不脏么。
“我不管。”谁知道狄伽罗丝毫不介意,就是想抱住他,木易微微摇头,素日冷淡的语气中竟带着几分宠溺,“至少让我先把甲胄脱了。”比起他的单衣,甲胄要脏多了。
狄伽罗一怔,不知怎么的脸就红了,而木易却专注地把甲胄脱下,根本没有看到狄伽罗那抹红晕。
直到他把甲胄脱下,看见狄伽罗红了一片的脸时,才问:“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狄伽罗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还不是因为你”,然后见木易一脸不知怎么回事的样子,当下是又气又恼,也不去抱他,只是狠狠地搁了声:“没什么!”
木易看着狄伽罗突然来的气,只觉得实在是莫名其妙,他刚才不就是把甲胄脱了而已,因为担心她身体问了她一声为什么脸红,怎么就惹她生气了?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他实在是搞不懂她的心在想什么,他一副闲人勿扰的狄伽罗,问:“你怎么生气了?”
狄伽罗看着木易,对上的是他迷茫的眼,狄伽罗心里就郁闷了,他总是这样的,从来都是那么被动,做主动的永远都是自己!
他就不懂得主动一次吗,就不懂得伸手抱住自己吗!
木易见狄伽罗的生气指数又上升,当下以为是因为自己跟她说话的缘故,索性连话都不说,就干看着她。
本来狄伽罗有好多话想和木易说,现在却被他弄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她如此期待与他见面,难道他们半个月才能见一次的宝贵时间,就要浪费在干瞪眼上吗?
讨厌!
讨厌讨厌!
所以说她最讨厌这样呆的男人了!
狄伽罗一把抱住木易,力度很大,木易怔了一怔,然后才抱住她,想说什么,却又怕再惹她生气,索性就不说。
他还真是一句话都不说!狄伽罗没由来的生气了,一拳打在木易的肩上:“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好去找另外的女人!”
“怎么可能,”你知道我只爱你一个,“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还不是你惹的!狄伽罗狠狠地盯着木易,然后想三郎那白痴肯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瞪他。
“要不,你打我?”
他不会说甜言蜜语,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让她打自己来发泄怒火,狄伽罗听到木易这么说,当下白了他一眼,说“又是这招,能不能换别的。”但粉拳还是挥动了起来,如雨一样打在木易的胸脯上。
狄伽罗表情很愤怒,但下手的力度却很轻,木易看着这样的她,不知怎么的只觉得她像只小猫一样,当下摸了摸她的头,素来冷漠的脸上扬起了温暖的笑容:“觉得舒服点了吗?”
狄伽罗看着木易那温柔的笑,瞬间什么怒气都没有了,她停下挥动的拳头,环在他的腰后,将头伏在他的胸口上:“三郎,我觉得自己现在好幸福。”
那抱住她的手当下一收,将她抱得更紧了:“我也是。”
“你说,我们帮卫承做完这些事后,他会不会把我们灭口?”毕竟我们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木易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绝对会用尽全力保护你。”
“三郎,你说如果我们和她联手,我们会不会安全一点?毕竟她也是‘他们’的敌人。”
木易低头看着她的眼:“你先不要乱来,至少现在卫承没有表现出会过河拆桥的举动。”
“卫承和他们一样,都是城府极深而且能狠下心的人,我就怕到时候会被他反咬一口。”狄伽罗担心道。
“她何尝不是?”木易反问。
“至少比他们好。”狄伽罗说。
两人忽然就沉默了,过了一会,木易才道:“那也至少是一个月后才要开始担心的事。”木易忽然低下头吻在她的额头上,“而且,那是我要担心的事,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回到以前的生活的。”
狄伽罗怔了一怔,然后甜甜地笑道:“只要有你再我身边,我就不会回到以前的生活。”说着踮起脚用嘴堵住了木易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