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桦之死

星星的泡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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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好几天,项钏都有些不在状态,他是个十足的行动主义者,让他在心底藏着个秘密其实挺痛苦的,尤其是这种秘密与他的工作保密性无关,属于完全可以说出去的。

    但是项钏无奈地发现,他还真没有勇气说出去。一想到被拒绝的可能,他的心都凉了。从来没有正经谈过一次恋爱的他,生平头一次,感觉束手无策。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宁可跟最臭名昭著的罪犯玩一场生死较量,也不希望让自己陷入如此进退维谷的地步。可能是当警察的都需要有个冷静的头脑和平和的内心世界吧,玩浪漫基本上都不是他们的菜。

    今天已经是项钏第十五次拿起手机,熟练地按出一堆手机号,然后盯着这个手机号发呆,叹息一声,又按了撤销键。他根本没有理由打这个电话,除了在工作上有些牵连外,项钏发现自己对罗沁了解得少得可怜,他甚至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不工作的时候喜欢干什么,爱吃什么。

    那天,他能明显感觉到心底淡淡的希冀泛起,他的心动是真实的,这几天哪怕在梦里,他都会梦到他拉着的那只手,不算温柔,手心有很多老茧,但是却温暖,拉着它,像拉着全世界,让他无比满足。

    他趁着所有人都出去吃午饭的空档,鬼鬼祟祟地打开电脑,开始查着追女孩的十八般武艺。准备尽快采取行动,不然他怕隔的时间越长,他会越怕失去,越来越胆怯。

    燕郊,田宅。

    早上五点钟,是田宅里工作的清洁女工们上工的日子,她们需要先打扫宅子里像蜘蛛网一样的道路,每一片树叶都要捡干净。餐厅客厅等稍后要被使用到的地方也要全部打扫一遍。然后等到七点,用半个小时时间吃早餐,等到七点半。家里大多数的主人都起来了,他们的卧室便是今天早上最后的打扫任务。

    当然,主人们的生活是很惬意的,老爷子田得旺不在了。他留下的这些儿孙们都是惯会享受的,玩到黎明方才歇下的天天有之,所以这些清洁女工们能按时完成工作在早上九点之前下班几乎不可能。

    繁重的工作,以及因为挣着别人家的钱而受些气,都只能由高昂的工资来抚平受伤的心灵。

    今天也像平常一样。来餐厅吃早饭的小猫三两只,绝大多数到了早餐点并没有起床,只能稍后由佣人们送去各自房里。

    不过很奇怪,一直很准时出现的大姑奶奶一家却没来。因为是外嫁女,以重男轻女的田得旺的观点来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月钱不给,但是因为田家有钱,田得旺也不差这三瓜俩枣的,所以哪怕女儿带着姑爷外孙一直在田家蹭吃蹭喝。他也不在乎,但是多余想捞钱的主意就别打了。

    所以田兴珏和白家父子在田家就像客人一样住了下来,一日三餐外加住宿是都有的,但是额外的嘛,比如像错过了饭点想让家里的佣人给重新做然后送到房间的美事还是省省的,根本不可能。以前田得旺在时严令佣人不得惯着他们,现在田得旺不在了,但是田诚岦几乎把过世的爷爷的话当圣旨,执行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为此田兴珏不知道跟这个侄子弄过多少回,每次都碰一鼻子灰灰溜溜的回来。但是她就是个没脑子的,记吃不记打,下次仍然见缝插针地接着提,一点也不在意自己丢掉了不少面子。倒是她的儿子白木桦年纪小。正是自尊心强的时候,脸皮薄,总觉得在田家这么白吃白住的很丢脸,死活闹着要搬出去,被田兴珏连打带骂地给镇压下去了,自那以后。这个原本挺开朗的孩子慢慢沉默下去,除了吃饭,很难在家里看到他的身影,哪怕以前玩得比较好的几个表兄弟姐妹也不太搭理了。

    但是田兴珏和白礼峰却依然我行我素,该吃吃该喝喝,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理念贯穿始终。所以今天白家三口谁也没来,就有些不正常了。

    一想到今天打扫的时间又因为他们被延长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今天当值的人都有些不太开心。

    终于,直到大家都等得心烦气燥的时候,白家住的小客院里传来两声高昂得不似人类发出的尖叫,随后田兴珏衣裳不整地跑了出来嘶吼道:“来人啊,快来人,报警啊报警啊,杀人了!!!!”

    佣人们听到田兴珏歇斯底里的叫喊,却没有太多慌乱,没有听她的去打110报警,而是赶紧通知了田诚岦。

    田诚岦昨天刚上也睡得挺晚,不过他生活一惯自律,早起惯了,今天虽然没按时过来吃早饭,却是到点儿就起了,想着今天终于有些空闲,可以到医院去看姜凤瞳,如果没什么大碍的话,还可以顺便接回家来休养。

    没想到,他这早餐刚下肚,还没来得及换身出门的衣服,家里就出事了。

    按照田宅的老习惯,没出元宵节,这年就不算过完。大年初一,刚刚没了二叔,这才初几啊,白木桦又死了?

    田诚岦马不停蹄地赶到西客院白家暂住的地方。

    这是座简简单单的二层小楼,相比其他田家人的住处,这里要简朴不少,连楼前的小花园里,都没些什么名贵的品种,而且离其他人的住处都挺远。

    白家三口以前不住在这里,他们都住在田兴珏以前的老住处,那是座独幢的三层小别墅,不过在生了白木桦后田兴珏就借口自己的闺房房间太少不够住,很是跟父母闹了不短时间,被田得旺老爷子直接给发配到角落里这破客院里来了,田兴珏因为吃了这么个大亏狠是消停了一阵。她拿自己的父母没办法,可是当她原来的房间被分配给老三家的两个闺女住后,她的一腔愤恨全冲着这两个侄女去了,见着面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也就在两人先后离家去上学了才好些。

    现在正是过年,不管是学生还是上班的,都放假回了家,年关本来就事多,再加上家里的惹祸精们都聚到一起了,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一多。每年田家过年时都要生些事的。

    可是像今年这样频繁死人的,却是绝无仅有。田诚岦揉揉太阳穴,他已经预见到接下来要有他头疼的了。

    果然,在看到白木桦尸体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今天这事绝对不可能像那天二叔死的时候一样被遮掩下去了。先不说大姑姑不会像田萱那个小丫头似地好对付,她对这个唯一的儿子爱若生命,哪里会让他死得不明不白?就是他这个做大表哥的,跟白木桦差了十多岁,没什么共同语言。但到底是实在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也不可能看着他死不瞑目不是?

    于是田家在大过年的喜庆日子里,终于迎来了田家大宅建成后近四十年第一次有警察上门。

    白木桦的房间位于第二层左手边最靠边朝阳的房间,这幢楼里一共只有四间卧室,他的这间是最好的,不但面积大,而且采光好,房内的一应摆设都是崭新的,与其它屋里的相对陈旧对比。显然田兴珏用了心了。

    白木桦此时高高挂在空中,卧室的吸顶灯上挂着一根长长的电线,紧紧缠在白木桦的脖子上,他双眼瞪出,面色青紫,两条腿伸得笔直,脚离地大约70公分。身上穿着睡衣,手臂上能看到新鲜伤痕。

    田萱是在下午才接到小表弟出事的消息,等她赶到家里,白木桦的尸体已经被警方带走了。出事的小楼还封着,大姑姑已经哭得晕了过去送了医院,大姑父跟着一起去了。

    剩下的田家成员,基本上都集中在餐厅里。

    大伯母王彩纹和田诚岦坐在主位上。母亲在田家就是个隐形人,什么场合都看不到人,三叔无精打彩像刚抽过大额烟似的,三婶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大姑和大姑父人在医院,二姑和二姑父不大参与家里乱七八糟的事。平时很低调,倒是那个才十四岁的小表妹高缘是个惹事精,什么事都愿意掺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大姑姑亲生的呢,现在坐在厅里,她一双眼睛不停地从各个人脸上扫过,企图看出些什么来。

    田萱快速从她身边通过,眼疾手快地躲过了高缘伸出来拉她的手,坐到三婶左边两个位置的空座上,低下头谁也不看。

    还是田诚岦打破一室安静:“警方刚才走的时候也说了,咱们这些昨天晚上在田宅里过夜的人,最近几天如非必要,别到处乱跑,等着做笔录。”

    三婶第一个跳出来提反对意见:“大侄子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们之中的谁会杀白木桦?我们是那么禽兽的人吗?就算我们谁对大妹有什么不满,那也是冤有头债有主,跟个孩子有什么过不去的,非要闹到要人命这么严重?”

    “三弟妹你太激动了点吧?诚岦的意思就是说警方要做笔录,哪里说是来问你们是不是杀人凶手的?再说了,三弟妹根本没去过客院,怎么知道木桦一定是被谋杀的呢?”王彩纹是长嫂,田诚岦只是个小辈,由他直接反驳长辈的话不好,便由她这个做母亲的来出头好了。反正哪怕他们当老大的再退让,这些人总还是把他们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何不强硬一点。让人知道大房一家不是软柿子,谁想捏就能捏。

    “我、我、哪让诚岦说话不说清楚,让人误会。他把警察都叫来了,如果不是木桦的死有问题,叫警察来干什么?咱们田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多丢脸。”

    “面子是自己挣的,咱们田家人行得正坐得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有什么可丢脸的?”

    “大伯母,为什么当初我爸爸死的时候,家里拼命想要压下去,一个外人死了,反倒选择了报警?难道我爸爸死掉你们很高兴吗?”

    王彩纹被田萱的话噎得有点难受,这堂侄女的性子什么时候有点左了呢?连对长辈的礼貌都不顾了。她微微沉下脸:“小萱,你怎么跟你大伯母说话呢?其实这也不怪你,谁让你母亲万事不理,平时对你疏于管教,也是没办法的事。至于你父亲的事,回头私下里问你三婶吧,我想你三叔肯定都告诉她了,至于你知道真相后是否愿意报警,都随你。”

    “大舅母,您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有什么话咱们都是实在亲戚,不能在这说的?”高缘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在田萱和三婶之前来回逡巡,被她妈妈田兴珊拉了一把,还有些不高兴,不过看着大表哥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和田萱锐利的眼神,她还是识相地闭上了嘴。

    王彩纹看没人再说什么,便最后交代一声:“好了,没别的事,大家都累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今天的晚餐就送到各位屋里,不用到餐厅统一用了。”

    田诚岦第一个跟着王彩纹走掉,扔下一屋子心思各异的人。

    回到他们住的祈华园,待到只剩下母子两人,王彩纹略有些疲惫地靠在榻上,看着面无表情的儿子:“诚岦,你想做到什么地步?”

    田诚岦突然笑了:“我想?现在的事,如何由得了我?咱们的命运到底如何,不是咱们自己能决定的。但是父亲在爷爷的公司里花了那么多心血,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司就这么玩完。家里那帮不成器的东西,您跟他们打了几十年交道的,是最清楚的,他们是那块料吗?一个一个没什么脑子,偏偏还贪得无厌!”

    “可是,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啊!”

    “这样的亲人!爷爷已经不在了,我不想说他的坏话。可是咱们家现在青黄不接,处于尴尬地步,都是因为他啊!我在外面努力撑着这个家,家里这些人除了猜忌和扯后腿还做过什么?我不想要那么多猪一样的队友。死就死吧,死一个少一个!都死光了才好!”

    王彩纹打了个冷颤,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儿子已经没有以前的儒雅了?她疲惫地闭上眼睛,算了,她已经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随他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