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现场

星星的泡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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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明白这一点,他们一开始对文沫那丁点抵触情绪烟销云散,只剩下感激,纷纷将这么多年他们记忆犹新的细节一一道出,希望能给文沫提供些帮助。

    聚会一时持续到深夜,大家依然兴致勃勃。文沫这几天一直没闲着,在L市公安局、检察院、市委市政府、省委省政府之间来回跑动,又坐了几个小时到汽车,坚持到现在已经非常疲惫,不过大家的兴致这么高,她也不好意思泼冷水让大家先回去,只得耐着性子听着,时不时还得做个笔录,到最后实在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夜已经很深,慌忙不好意思的告辞,文沫是真的累了,便也没再客气,好歹压下了曾孝义相把唯一的卧室让给她的想法,在破旧的沙发上和衣躺下,五成新的薄被,起不到什么御寒的作用,却也聊胜于无,好在已经是5月中旬,夜晚就算凉点也有限,她疲惫已极,合上眼便沉沉睡去。

    当她再次睁眼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地上白色的人形在阳光底下显得尤为刺眼,文沫只看了一眼,就有些不忍地转过头。曾孝义应该早就起来了,文沫这边刚一有动静,他就从卧室里边转了出来,到门口自家搭的简易灶台上,拿进来两份热气腾腾的早餐,招呼着文沫洗漱吃饭,言谈之中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招呼不周让文沫恼了。文沫劝了几回,曾孝义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却仍然带着十足的恭敬。见说服不了他,文沫索性也就由着他去,只要他自在了就好。

    上午9点半,文沫来到了Y市公安局。昨天她跟着曾孝义回Y市的时候,就已经争得了李响岳的同意,而且跟Y市公安局协调的事宜,李响岳也答应出面。

    虽然Y市的连环强奸杀人案,从第一起案发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侦查工作也在2002年后,凶手再没有犯案,最终没有线索的情况下无奈中止。但像这种公安局已经立案侦查,社会影响又很恶劣的重案大案。是没有所谓追诉时效的,只要立案就一定会侦办到底。现在案件暂停侦查,不过是因为没有新的线索,无法继续调查下去,如果哪天凶手再次漏出马脚。或者忍不住继续出来作案,尘封的案子随时都有被重新提起侦查的可能。因此如果师出无名,文沫想借出当时案卷的第一手资料来,绝无可能。

    Y市连环强奸杀人案在国内的知名度很高,被评为建国以来十大悬案之一,也是因为这起案子,连环杀手这个词才被广泛接受。这么多年,哪怕公安系统已经停止侦查,却不乏有无数的推理爱好者,对这个案子产生深厚的兴趣。网上关于连环杀人案的推理分析帖,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每年都热闹那么一阵儿,分析得兴起时,纷纷要求Y市公安局公布案件的全部资料,以方便大家集思广益,将这个残忍的凶手抓出来。这其中有很多行动派,更是直接来Y市公安局,要求调看卷宗的,公安局当然不能应。

    案件还悬而未决。相关细节怎能向社会公布,保密是第一要务。如果不是当初这起案子在Y事弄得腥风血雨,人心惶惶,一度将Y市的夜晚变成一座空城。影响实在太大,在群众之中造成了恐慌,Y市公安局为群众的安全计,才通报了连环杀人案的相关情况,公布凶手的一些犯罪特征,希望能发动人民群众这片汪洋大海。可是即使这样。案件的诸多细节,也是一带而过,只着重点出了凶手可能的身份背景。

    从这一点上足可以看出,想要借阅原始档案,不是谁都行的,文沫当然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足够重要,足以让Y市公安局破例,因此仍然是求到了李响岳头上,让他找个学习或者研究之类的借口,事先说动Y市公安局。

    李响岳的办事效率是很高的,等文沫到了公安局说明来意,就有人直接带她去了档案室,指着角落里二十多个大箱子,叫文沫自己搜检一下想要复印的资料,然后自己到旁边的复印室去印一下。

    现场勘查记录,照片,以及询问笔录,文沫从走进档案室那一刻,一会儿没闲着,直到太阳下了山,才算把自己想要的资料全部印好。幸好她提前有准备,带了几个崭新的纸壳箱过来,在足足装满了三个箱子后,才拖着一身疲惫,跟Y市的同行道了谢,回了曾孝义家。

    其实按照她的本意,今天是想找个宾馆的,她拿在手上的是个烫手山芋,哪怕过了十几二十年,依然余温不减,在98年的发案高峰期,Y市公安局的前辈们,用最笨却也最有效的人海战术,采集了当时Y市所有成年男子的指纹,都没能找出凶手,文沫绝对没有自大地认为,自己只是在家坐着,看一看档案资料,就能解决人家花了十多年都没能解决的案子。

    她只是个研究犯罪心理学的普通人,不是神仙。这案子查下去到底能不能有所斩获还两说,时间肯定是短不了的,她继续住在曾孝义家里,两个人谁都休息不好,那么一个狭窄的小房子,连张多余的床都没有,睡一晚沙发无所谓,但是连续睡个十天半个月,文沫又不是铁打的,干嘛没事闲的给自己找罪受,不如出去随便找个小宾馆。

    让文沫觉得很无奈的是,只要自己一说起要出去住这件事,曾孝义都是一副快哭了的样子,连连问自己是不是哪里招呼不周,说出来他一定会改,态度十分诚恳,让文沫觉得不接受他的好意,就有点不识好歹了。可是一想起那硌得腰疼的沙发,她真有些犯怵,无奈像曾孝义这样长着个玻璃心的人,她一贯没辙,最后只能郁闷地闭紧嘴巴,跟着曾孝义回了他的小屋,

    将资料堆放整齐。

    之后文沫也没闲着,按照Y市的同行热心提供的一个地址,去找当年经手88年第一次案件的老警察去。

    李解放是位从事了刑侦工作三十多年的老警察,在两年前就已经退休了。这种不能破解的案子。永远都是办案民警心中最深的遗憾,文沫无法确定老人家是否愿意再回想当初的情景,毕竟已经二十五年了,他之后又办过那么多的案子。也许一些细节上已经忘了也说不定。

    没想到,文沫一说明来意,老人家只是站在窗子跟前向外望去,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那家伙就是个疯子。”老人家摘下眼镜,装作不经意地擦了擦眼睛。这才转过身来坐下,点燃一支烟,陷入回忆:

    1988年5月26日。这本应该是很平凡的一天,没有人知道,这么个平凡的日子,却拉开了Y市系列强奸杀人案的序幕。

    晚上近六点,位于祖国偏西北地段的Y市,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日子,不冷不热,风和日丽。李解放那个时候三十多岁,参加工作有十多年,经验丰富,正值稳定的事业上升期,内心不免有些得意。今天没什么事,他看看快到下班点,难得能正点回次家,所以一早他就收拾好东西等下班,准备一会拐个弯去菜市场买点肉,一家人晚上吃顿好的打打牙祭。

    就在这时。值班电话尖锐地响起。李解放微微皱眉,拿起电话,这部是刑警队的分机,不是大案。不会转过来,这台电话一响,就说明有人死了。

    Y市说是叫个市,却不是今天咱们印象中的城市。那个时候人口还不算多,城市人口就更少,城建界也小。从接到电话到李解放赶到现场,一共也就花了半个小时时间。

    公安局那辆分配给刑警队的破吉普一开动就哪哪都响,下了车的李解放觉得耳朵还没自愿跟着他一块下来呢,他甩甩头,跟同事一起向着案发现场走去。

    案发现场在后院,离后门很近,先赶到的有个毛头小子,此时正十分没形象地倚在门边大吐特吐,看到他们来,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李解放没理他,觉得这小子似乎不太适合吃警察这碗饭,要知道,当警察看到死尸再正常不过,这刚刚死的新鲜尸体都受不了,那高度腐败的,被肢解的呢?岂不是要把肠子都吐出来了?真没出息,想当初他第一次去凶案现场,那叫一个面不改色心不跳。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有些冤枉刚才那小警察了。刚推门进了案发现场,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入目满眼都是红,地上是血,床上是血,就连房顶上,都有喷溅上去的动脉血,然后他才看到血肉模糊的受害者。

    受害者一身白花花的肉露着,衣服被褪,从裸露的皮肤能看出年龄并不大。

    仔细勘察现场后,警方发现凶手的一枚血指纹,两枚不太清晰的脚印,以及他逃离现场时丢在门外不远处的凶器,整个现场如此凌乱,前院还有受害者的家人在,凶手应该是临时起意,胆大包天。

    那个时候还没有连环杀人这样的概念,况且88年是第一起案件,所以李解放他们都已经这就是一起强奸未遂激情杀人案。88年跟现在不一样,那个时候可有条罪名叫流氓罪,别管强奸没强奸成,只要做了违反社会道德风俗的事,都是犯罪,是可以判死刑的。

    咱们现在看着挺荒唐的一些案子,比如说某某青年在追求女生时被对方拒绝,不甘之下当众强吻对方,最终以流氓罪被枪毙之类,如果这种事发生在21世纪,顶多会被女方扇两巴掌再骂一句脑子有病,可是8090年代,却是要命的事。

    所以当时他们都没在意,为什么凶手没有强奸成,就将人割喉给害了,如果他不杀人,只要女青年不放过他,之后报警,他还是死路一条,还不如赌一把,杀了人,自己能安全点。

    按照他们那时候的办案流程,从死者的社会关系入手,查跟她有接触的男性,看谁有作案动机,再抓回去好好审一审,基本都能破案。那个时候的人也傻,被监管得严,案子相对好破些。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么起看似简单的杀人案,竟是一点线索也没有,警方当时几乎把与受害者有接触的男性都调查了一遍,一个没放过与现在发现的血指纹做了比对,连她哥哥都成了嫌疑人,可是最终的结果却一无所获,那枚原本应该是有利证据的血指纹,将这些人一一排除,案件从些陷入僵局。

    这一僵,就是6年。

    虽然已经过了25年,但一切似乎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李解放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居然还会有人将早被遗忘到后脑勺的旧案翻出来。

    连环强奸杀人案一直以来悬而未决,是他多年从警生涯最大的遗憾,哪怕退休也没能让他放下,退休走的时候,他什么也没带走,却把这起案件自己的调查笔记全都好好地收拾了起来,一有空闲都会拿出来翻一翻,以期能有新的发现。

    他将这些笔记递给文沫:“丫头,老头子挂心了半辈子,希望那畜生能被抓到,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可能性越来越小。那个疯子今年大概4、50岁了吧,应该还好好地活着,躲在暗处偷笑呢。谁也不知道这颗定时炸弹会不会随时卷土重来,你既然有些想查这个案子,老头子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文沫接过老人家的心血,郑重点头。

    再回到曾孝义家已经夜里十点,那些案卷资料只能等明天再看,两人分别洗漱,文沫想要休息,曾孝义却没有进卧室,而是坐在文沫对面,好几次欲言又止。

    “曾大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咱们还得相处一段时间呢,总这么端着生分也没意思。”文沫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总有种感觉自己对面坐着的,不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而是个婆妈的女人。真不知道他这种性子是何时养成的,愁人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