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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繁木暖,春意阑珊。
回宫这一路上,马车内皆是静得怖人,叫人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张均枼与张灵姝始终未语,就如张均枼所说,原本这如同手足般的姊妹之情,果真要因帝王之爱面临决裂么!
马车行至坤宁宫前方才停下,姊妹二人下了马车,仍未言语,单只是张均枼踏进坤宁宫正殿前,仅那一步之遥时,冷冷语道:“伺候灵姝小姐沐浴更衣!”
都人这会儿以眉黛为首,闻言怔在殿内皆是惊诧与茫然。
眉黛因此自然而然的向南絮看去,南絮这便与她使了个眼色,眉黛这才应允,福身道:“是。”
“堂姐!”
灵姝急忙唤住张均枼,张均枼止步,灵姝越过眉黛,走至她跟前,嗫喏道:“堂姐,我……”
张均枼强颜欢笑,与她依旧和颜悦色,言道:“什么都别说了,而今姐姐所有,你日后皆能享受到,往后咱们姐妹二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灵姝仍免不了惶恐,张均枼是以将手搭在她手上,安慰道:“去吧。”
“嗯。”
待灵姝沐浴完毕,天已将黑,张均枼已等候多时,见她出来,一句话也不说便领着她去了乾清宫。
彼时乾清宫悄然无声,张均枼至此时,朱佑樘还不知情,垂首批阅奏本极是认真,却因困倦禁不住抬眼打了个呵欠,这才知道张均枼过来。
朱佑樘欢喜不已,连忙近前迎接,一面又欣然问道:“你怎么来了?外头寒气重,你身子不好。应在坤宁宫等我回去。”
灵姝闻朱佑樘所言,不禁黯然,她不知原来堂姐与姐夫竟是这把恩爱。
若她贸然插足,岂不成了恶人。
张均枼微微垂首,并未作答,朱佑樘察觉异常,侧目瞧见灵姝。不免惊奇。问道:“这位是……”
灵姝见朱佑樘望着她,怯怯低头。
张均枼抬起头,长舒了一口气。侧首看了眼灵姝,随后同朱佑樘道:“这是臣妾的堂妹,小字灵姝,”张均枼唤道:“姝儿。快与姐夫行礼。”
灵姝微微福身,娇然道:“姝儿拜见姐夫。”
朱佑樘颔首应了声。张均枼随即道:“陛下,臣妾今日身子不方便,就由姝儿伺候陛下歇息吧。”
闻言朱佑樘自然惊诧,正要开口答话。张均枼却抢了先,侧首看了看灵姝,悦然道:“一切都已准备妥当。陛下就不要推辞了。”
张均枼言罢仍不给朱佑樘插话的机会,福身直截了当的说道:“臣妾告退。”
朱佑樘知她如此神色。分明是心意已决,便未追去,单只是瞧了眼灵姝,背过身道:“你去西暖阁歇息吧。”
“是,”灵姝由都人领着去了西暖阁,她也同是浮躁,不知进退如何是好。
稍后许久,朱佑樘终于将奏本全部批阅好,正想站起身去往坤宁宫,却见张瑜端来一碗汤药。
张瑜略带惶恐的将汤药放置在书案上,弓着身子禀道:“这是皇后娘娘方才差人送来的。”
朱佑樘望着那乌漆墨黑的药汁,鼻间嗅得那味道,不由得怒火中烧,当即站起身来将木托掀翻在地。
她就那么想把他拱手让于旁人!
瓷碗打翻在地,那一声响将西暖阁早已熟睡的灵姝惊醒,灵姝睁眼怔了一会儿,而后慵懒的坐起身,恰巧侧首,惊见朱佑樘板着脸走进来。
月色朦胧,倾洒在坤宁宫,照得整个坤宁宫皆是浓重的寒意。
张均枼坐于妆台前,凝着镜中的自己,神色黯然,愁闷不已。
或许因为今日冲动置气,她会害苦了自己的后半生。
抑或许,他不近女色,不会碰除她之外的任何女人。
可方才她那汤药已送去了,她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沉沉一叹,却闻南絮推门而入,沉声禀道:“娘娘,国舅爷来了。”
言罢南絮便出了暖阁,带上门后,张均枼闻声侧首,只见张邑龄急忙进来,气喘吁吁,分明一副愤怒的模样。
“姝儿呢?”
邑龄冷冷问道。
张均枼长吁一口气,亦淡然答:“在乾清宫。”
邑龄心下一惊,顿了许久,方知此事已再无挽回的余地,于是厉声斥道:“你把她带进宫,可曾问过我的意思!”
张均枼回首对镜,故作悠然,自鬓间取下头饰,淡淡道:“父亲的意思,与我何干,我不过是做了个中间人。”
“长兄为父,姝儿的命运,岂是你们能左右的!”
张均枼拍案而起,怒道:“本宫如何无权左右!”
“这后.宫是什么样的地方,你难道不知!”
张均枼当即接话,“你也知深宫险恶,那当初我要进宫时,你为何没有阻拦!”
闻言邑龄无话可说,怔了许久,方才转过身,咬牙道:“若姝儿日后有什么差池,我定不会放过你!”
待张邑龄出了去,张均枼便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坐下,猛然推开妆台上一切首饰盒与胭脂水粉,而后泪流满面,趴在妆台上无声痛哭。
再看乾清宫这头,朱佑樘坐在床榻上望了灵姝许久,灵姝却自始至终都不敢抬起头与他对视。
“此事是谁的意思?”朱佑樘冷不防问道。
灵姝悻悻抬眼,低声答:“是……堂姐的意思。”
朱佑樘以指尖轻轻挑起灵姝的下巴,冷笑道:“你很聪明,可惜不及你堂姐。”
灵姝怔住,朱佑樘毫不留情的撇下她,拂袖而去。
朱佑樘到坤宁宫时,南絮尚守在东暖阁外,而张均枼,已趴在妆台前睡熟。
“枼儿,”朱佑樘未敢碰她,靠在她耳边轻唤了声,道:“我回来了。”
张均枼并无反应,依旧睡得沉沉,朱佑樘直起身,将她横抱起,垂首看着她依偎在自己怀中,熟睡时安静的模样,唇角浮现出一丝暖暖的笑意。
朱佑樘将她轻放在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而后躬身凝着她,瞧见了她眼角的泪痕,便为她拭去。
张均枼恍惚间睁眼看了看,许是因神志不清的缘故,又将眼皮子闭上。
朱佑樘收回手,望着她又露出一笑,随后才直起身走出去,与都人吩咐道:“把西暖阁收拾收拾,朕今晚去那头歇息。”
“是。”
南絮站在床前望着张均枼,良久微微一笑,道:“你真幸福。”
翌日灵姝盛装在西暖阁坐到天亮一事莫名其妙在宫里头传开,灵姝自乾清宫回坤宁宫这一路上,都人内监皆在她身后对她指指点点。
灵姝正是崩溃之际,张均枼忽然走来,望着灵姝身后不远处站在宫墙下那两个相互交头接耳的都人。
张均枼越过灵姝直接疾步走去宫墙下,灵姝于是转过身看着她走过去。
“你知道吗,皇后娘娘的堂妹,昨儿夜里头在西暖阁……”
“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张均枼毫无预兆的至此,惊得那两个都人当即闭嘴不敢多言,只颤颤答:“没……没什么。”
张均枼厉声斥道:“说!”
“灵姝……灵姝小姐……”
不等她们二人言毕,张均枼便侧目看着南絮身后的都人,道:“拉下去,杖毙!”
“娘娘饶命……”这两个都人慌忙伏地求饶,哭道:“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
灵姝低垂着头,强忍泪水,张均枼近前,道:“你先回去。”
张均枼到乾清宫殿外时,恰巧碰见礼部右侍郎徐琼步出,徐琼匆匆与张均枼施了一礼,而后便要离去。
却忽然停步,回身唤道:“娘娘!”
张均枼回首,徐琼随即问道:“敢问您,可认得张静娴?”
闻言张均枼起先是一愣,怔了怔方才泰然道:“不认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