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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捂着嘴巴任由眼泪纵横,心在一抽一抽的刺疼,快速消失在茯笹面前。
茯笹,不是我不想问缘由,而是许多事情过于模糊。廉狄在等着我,我不愿将时间浪费在与你和姬浣之间。
如若凤御所言属实,你盗我真身送与姬莞,讨得美人欢心,届时我该何去何从?
李沅,凡间那位公子哥。我在月色之下,看着他熟睡的模样,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是的,他魂里便有廉狄的一魂。
他之所以对我有一见倾心,皆是因廉狄这一魂的缘故。廉狄曾与我说过,此生他只能对我一人倾尽所有情感。
想到此,我不由的笑了笑,轻声道:“廉狄,我回来了。”
说完,反手将李沅的魂魄抽出,仔细将廉狄的魂从中剥出,随即放入玉葫芦里安养。
李沅的魂魄缺少,我需弥补他。将指尖咬破喂给他少许血液,随即捏出一朵血莲花护在他左右。看着在睡眠中微微皱眉的李沅,我抿嘴嘴纵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李沅,终究是我亏欠他的。
窗前风儿微冷,我忍着昨夜宿醉余留的头疼,裹紧袄子站在窗前看着双眼亮晶晶的清音。
返回浮尘天已有两日,兔宜是如何返回天庭季风是否消散了,清音未曾与我细说,反倒是一个劲说原本我要听完的那部分故事。
对于小蚂蚁那句玉兔,兔宜眼底闪过几分慌乱。季风未曾注意到,反倒是一旁细小的小蚂蚁瞧得十分清楚,他并未揭穿,“兔宜姑娘,很多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能够阻止的。”
季风很莫名其妙,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只蚂蚁自从看到兔宜后,说话总感觉话里有话,这让他十分不舒服。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看了眼小蚂蚁,神色严厉夹杂着试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侠只需知晓我没有恶意即可,兔宜姑娘,唯有寻到拾荒者寻到茯笹帝尊才有一线生机。”
小蚂蚁答非所问,话更是古怪得很。
什么拾荒者?
什么茯笹帝尊?
一线生机又是什么意思?
季风皱眉不语,转身看了眼躲闪他目光的兔宜,季风心中一痛,他用力握住刀刃,将血洒在兔宜周围。
完成后季风低着头处理伤口,小蚂蚁目光悠远的看着兔宜,忽地他所在之处金光四射。
着道光芒似乎有意识一般,直径扑向兔宜,季风连忙将兔宜护在身后,他早就知道这只蚂蚁并不简单。
金光散去后,兔宜身上的锁链早已消失。季风连忙扶住几欲跌倒的兔宜,兔宜现在非常虚弱,必须快些将她带离这冰窑。季风刚转身,欲想抱起兔宜离开此地。
谁知,原本在自己脚旁的小蚂蚁早已不知在何处,季风眼神一暗。这只蚂蚁确是不简单,这般轻易的脱身离去。
“季风,你本该就此消去,兔宜姑娘本该因此劫回归。但因我的阻挠还未曾,你需去寻拾荒者,让她救你二人。”
小蚂蚁的声音忽从上方传来,季风抬头四处张望,眼里的戒备越发鲜明,“为何要信你?”
小蚂蚁似乎在轻笑,语气万般无奈道:“信不信在于你而不是我,但我相信兔宜姑娘会知道怎么做的,你们沿着原路离去即可。”
季风本想反驳,怀里的兔宜却伸手拉扯他的衣角,季风低下头,兔宜反而躲开他的视线,气息极其虚弱道:“听他的,我们走吧。”
“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小蚂蚁催促道
季风扶着兔宜走了几步,听到此话惊讶的询问道:“为何?季阳在哪?”
听到这个名字,小蚂蚁的语气明显有几分微妙的变化,“你放心吧,季阳自是有人护着他。”
季风不明所以,停下脚步扭头四处看了看,“有人护着?”
“嗯,快走吧,破镜一族已经到了。”小蚂蚁语气极其急促
“什么?”季风怀里的兔宜呆住了,破镜一族已经到了?这说明兔族要被灭族了吗?为何破镜知晓她们族人的藏身之处?
“兔宜姑娘莫要冤枉人,破镜一族虽嗅觉不好,但是若是兔族有叛徒就不得而知了。”
小蚂蚁自是猜测到了兔宜的心思,他像是嘲讽的轻笑出声,他的话仿佛给了兔宜一个耳光。
是的,不可能是季风他们,兔族的叛徒她自是知道是谁。
“兔宜姑娘不必担心,破镜一族不会得逞,你们快离去吧。”
“嗯,谢谢你。”兔宜目光幽幽,小蚂蚁的话彻底打消了兔宜的顾虑,这只蚂蚁知道她是玉兔的转世,就凭这件事她就知道这只蚂蚁不会加害他们。
确实如同无茶所言,破镜一族碰到的是季阳。
季阳是何许人也,他身上有着远古时期东夷族的首领太皞的魂魄,一般的妖物伤不得他分毫,且他被兔棱改造过的身体百毒不侵,法术也是兔棱亲自监督指导,自是能一敌百。
因此,破镜一族伤及不得季阳半分。
在这次战役中,破镜一族和兔族死亡惨重。这次战役兔清为救兔棱,也身受重伤,被破镜从身后刺穿身子。虽季阳有心欲救之,但是难敌众人。
但是他却可以将一人置于死地,那便是出卖族人以求一线生机的兔姮。只见他精致的眉眼满是厌恶的轻易捏死一只成年的破镜,顺手一甩便将躲在树后的兔姮狠狠地摔在地面上,生生吐了口血,心脉皆断。
兔棱存目欲裂的看着怀里撑不了多久的兔清,周身压抑不住的苦涩和悲凉,他低头额头抵着兔清的额头,声音发颤道:“你这是为何?我这条命不值钱啊兔清。”
“当年之事,我比谁都清楚。我只是气你一躲就是这么多年,为何不出现在我眼前?”兔清声音虚弱,脸色越发苍白。
“我以为你恨我入骨。”
“嗯,我撑不了多久,你日后啊记得偶尔想想我即可。”兔清笑了笑,本就令人惊艳的容颜犹如那夜诱人。
兔棱看着兔清手无力的垂在身子一旁,他眼眶发红的将头埋进兔清的脖颈处,“我这就下去陪你,你一人我不担心。”说完,手一抬快速的一掌击在自己的天灵盖上。
而付府的表少爷身体被季风占有之事,清音也与我解释了一番。季风原本的模子比这身子更加俊美,原本的身子主人早已被付府的管家害死,临死之前正好被季风赶上。
印念是季风强硬留下,但目的也不纯,为的便是诱惑我前去。现在事情的真相摆在眼前,我也只是叹了口气轻笑几声。
玉兔重返天庭,嫦娥仙子近几日频繁送我礼品,大致是玉兔与她说及了什么。季风原本应该消逝于三界之内,却被清音用浮生树的叶片裹住魂魄交还玉兔,什么重塑肉身自是玉兔的事,与我浮生天众人无关。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自从返回天庭后,凤御不曾出现在我眼前过。我特意嘱咐重弃关注凤凰一族的动静,却得知一切如故,未有什么变动。
按理来说,凤御自称与我关系亲密,我返回天庭他应当前来才对。
思来想去,只觉得我遗忘的那些东西,越发的让我不敢靠近所谓的真相。
凤凰一族并无动静,但无茶一事终究被察觉。私自下凡报恩,有违天规,被昆仑之主罚面壁思过百年。
在此之前,我曾私下和无茶接触过。一袭白衣,眉清目秀中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寡淡,恰到好处的温和让我对着昆仑大弟子有了几分好感和惋惜。
他大致是看出我的心思,垂下眼帘嘴角勾起几分笑意,声音清朗润耳,“上仙可是觉得无茶下凡这一举动,不妥?”
我拂袖坐在他对面,自顾自的端起茶壶倒了杯清茶,抿了口茶才摇头回答他的话,“不是局中人,不做评价。”
无茶表情意外的抬起头,看了我许久,才轻笑出声。“拾荒上仙是个明白人,那为何又要故作糊涂?”
“看来,你喜欢单刀直入。”我放下茶杯,眼里的笑意收敛了许多,“能否告知我,你和帝尊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我从不信巧合,无茶下凡时间和帝尊借助浮生果一事,定有我不知道的隐情。
无茶眼里依旧一片笑意,语气丝毫不变,仍是恰到好处的温柔:“确有协议一事,但即是协议,上仙又何须多问。”
我低声笑了笑,抬手轻轻按住太阳穴,声音有几分发颤:“可是与我有关?”
无茶一震,微微扬起的嘴角瞬时抿紧,目光从柔和顿时转化为极其锋利,他看了我许久,最后挪开视线声音中带着恍惚,“上仙,快想起一切吧。”
想起这一切?
谈何容易!
还未等我回神,无茶带着几分怀念的语气钻入我耳中,“当年的一切被人抹去,但究竟真的能被抹去吗?”
无茶这话,像是再告诉我一些事情,我下意识的握紧双手,缩进袖口中,“你知道些什么?”
“上仙,你不曾做过局外人。”无茶猛的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目光如炬的盯着我看,“魔尊和帝尊,上仙何须分得那么清?”
“一念成魔,一念成仙。”他起身负手背对着我,看着不远处的峰顶,“成仙成魔,皆在一念之间。”
我愣愣的看着无茶的背影,总觉得这话中,包含着我畏惧的真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转身,目光复杂而又平淡,“无茶说过,上仙是个聪明人,我想这话是什么意思,上仙心中早已有了定数。”
听到这话,我猛的摇头,“不,我不知道,请你告诉我。”
“那便是时机未到罢了。”
无茶叹了口气,眼中分明多了几分无奈和怜悯。我顿时被这浅淡到极点的怜悯激怒,窜过去伸手欲想拽住无茶的领子问个究竟。
但在他寡淡而平静的目光中,我缓慢的收回手,后退几步最后跌坐到身后的石椅上,“你们这些人啊,看我的目光中总是夹杂几分怜悯。”
说着,我抬起头看着背光而立的无茶,他的表情完全被光掩盖住了。我苦笑几声,“为何怜悯我?”
“上仙,在他人眼里,或许你若觉得的怜悯,只不过是他们心疼你罢了。”他再一次背对着我,伸手轻轻握住光,“凡事若是探究到底,最后伤的还是上仙你自己。”
不知为何,他这番话我满脑子皆是茯笹掏心那一幕,心口猛的刺疼不已,我用力咬紧唇瓣,“你下凡报恩,可有悔过?”
“不曾,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我弯眉一笑,笑意未曾抵达眼底,“既然如此,你劝我这番话,你觉得有意思吗?”
这时,等候在一旁的弟子走了过来,提醒道:“大师兄,时辰不早了。”
昆仑之主罚他面壁思过,私自下凡这个惩罚着实太轻了。我撑着腮帮子与无茶对视,他扭头道:“我还有些话要和上仙说,你们且等等。”
这名弟子想必对无茶十分恭敬,竟点头乖巧无比的退下。
看到这一幕,我不由的轻啧出声,理了理裙摆上的褶皱,“看来你在这昆仑山,受不少人的敬仰呢。”
无茶并没有在意我戏谑的话,反而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抱拳微微弯腰,语气恭敬的说道:“上仙,无茶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被他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我下意识的捋了捋散下的长发,轻咳几声后,“说吧,我听着。”
他保持弯腰的姿势,宽大的袖子将他的脸遮住,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严厉,“成仙成魔,皆在一念之间。”
这话,他重复说了两遍。
说完后,无茶没等我回神,就跟着那几名弟子前往面壁之处,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我才回过神。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一肚子疑惑的回到浮生天中,迷迷糊糊瘫倒在床上,看着殿内那盘旋的血莲花,缓慢的闭上双眼。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