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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原本肃穆的朝堂,在听完那一纸圣旨之后,顿时丝丝窃语。汉臣的惊恐,贵族的得意,在这一刻形成鲜明的对比。
还是以御史大夫为首的几个南朝旧臣先跪下求情。
“李将军一心为国,实乃忠良。此次举动,定是有奸佞小人从中作梗,还望我王派人亲自前往,与将军打破隔阂。”
“放肆!”
他话音未落,便有粗狂的声音打算,定睛一瞧来人,正是哈克。
“张大人是不是吃糊涂了?这是北狄的天下,我王能容忍你们这群窝囊废已经实属难得。如今明明是那姓李的想要自立为王,尔等居然还敢混淆视听,莫非,是与那姓李的窝了一样的心思?” 御史大夫当即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哈克颤颤巍巍:“你,你与察哈尔做的勾当,莫要以为旁人不知?天下才刚刚一统,尚未平定。可你们呢?就想着圈地养奴,并且杀南人,岂不知,水能载舟,也亦能
覆舟!北狄的天下,迟早要在你们这群寡义廉耻的人手中消亡啊!”
哈克还要说话,却听到那罗延重重的一拍龙椅,怒道:“岂有此理!“
他面色阴沉,怒目圆瞪:“张御史,我北狄千秋万载,岂容你再次胡吠?” 御史大夫也觉察自己说错了话,可他生性腰杆子便直,今日已经说出,索性便直言道:“先皇病的蹊跷,而太子又不知所踪。我王登基,不说为先皇查明真相,查出太子下落,顺便处查奸佞,反而处处
受奸佞之牵引。如此以往,国将不国哇!”
“好大的胆子!“
那罗延再也忍不住,站起来怒喝:“将张御史给我拖出去,重责二十大板!”
一言既出,满堂惊恐,南臣都纷纷跪下为御史大夫求情。
须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而这打板子,则是将人的裤子全部褪去,大堂广众露出让人观摩。与其是身体上的折磨,更不如说是心灵上的羞辱。
便是南朝,也很少会如此羞辱文臣。 果真,御史大夫当即变一脸悲怆,大喊道:“老天呐,给百姓一个安稳的日子过吧。常年征战,国库空虚,此时正应修生养民。若是再起战火,只怕是民不聊生,白骨皑皑啊。老夫冒着被后人唾骂,祖
坟给掘,也要来北狄,是为百姓。而今,愿舍去这一身骨肉,只愿唤醒我王,便死而无憾了。”
说罢,竟然是挣脱了左右侍卫,对准了金銮殿上那粗大的金丝楠木,一头撞上,砰出了鲜艳了花朵。
在一片哀嚎中,那罗延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哈克的声音在抽泣声中格外醒目,得意洋洋道:“若是还有人胆敢谏言劝战,这老匹夫便是他的下场!”
朝中的人还在说什么,他听不到了,也不想去听。甚至连眼睛都不想睁。
那罗延无力的挥了挥手,一侧的小太监立马心领神会,尖着嗓子:“退朝!”
一直到人走干净,他都没有睁眼。
他怕。
怕看到那一双双愤怒的眼神,更怕,那些曾经同朝为官一同喝酒肆意潇洒的笑脸上的悲愤和哀伤。
“王。”
小太监的轻轻唤着:“人都走了。”
“走吧,都走吧。”那罗延喃喃道:“你也走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儿待会儿。”
簌簌衣袍声后,周围顿时一片寂静。
他知道,这会儿的金銮殿,空荡荡的。除却御史大夫的鲜血之外,剩下的,便是南臣臣子一颗失望的心了。
那罗延突然涌起一股深深的疲惫。
看上去,他似乎是得到了许多,实则,他失去了更多。
从天亮到天黑,似乎也不过是一瞬而已。
这一天,他破天荒的没有去万寿宫,而是换了身铁色长衫,独自一人趁着夜色出了宫。
身上的令牌是坚无不摧的通行令,所到之处,城门大开。
很快,他发现自己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宅子前。
朴实无华的院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门口没有石狮子,没有牌匾,甚至,连朱漆都不曾见。
然而,这却是他童年最深刻的记忆。
门房在瞧见他之后,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磕磕巴巴好几次,都没有顺利的叫出来。
反而是那罗延先开了口。
“李叔,你休息吧,我就是回来看看,不必惊醒别人了。”
他的吩咐,门房自然不敢不听,战战兢兢的回到屋子,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发生点什么事。
而那罗延果真如他所说,只是回来一看。
先去了他住过的院落。
屋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不过里面打扫的很干净。院子里面被锯掉的树桩打磨的很圆润,一侧的墙上还有他剑尖划过的痕迹。
那罗延的手轻轻的触摸着岁月的历史,嘴角轻轻上扬。
突然,有声音响动,他神色顿时一凛,收起手脚步后退,将身子完全隐在了暗夜之中。
那声音越来越近,听的也越来越清楚。
“驸马已经病了好几日了,长公主一直衣带不解的照顾,不眠不休。这么下去,我怕长公主先要熬不住了。”
另一个声音忧心忡忡:“可长公主的脾气你也知道,谁劝都不听。若是殿下在就好了.......”
“你快拉到吧。”第一个声音愤愤不平:“千万莫要叫驸马听到这个名字,若是听到,病情又要加重了。”
“哎!你说真是何苦来哉,原本咱们府上多好啊。殿下每次回来也笑眯眯的,可现在?不知道会不会殿下连驸马的最后一面........”
嘴巴陡然被捂住,紧跟着便是警惕的声音压低了不少:“你疯了,这种话岂能乱说?好了好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当值吧,也好让姐姐们休息休息。”
话音落下,脚步声渐行渐远,慢慢的,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暗夜中,那罗延慢慢的走了出来,柔和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身上。照出了一片僵硬和惊悚的表情。
父亲他?快要不行了?
一瞬间,惊恐和害怕涌上脑中,激的他忘了自己只是想不惊动任何人的回来看看,也忘了他跟母亲发过的誓言。此刻,他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家门,只想见他一面。 或许,真是最后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