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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哈尔浑浑噩噩的回到府上,一进门,便听到后宅里面的噪杂声。
他不由的皱眉,气颇为不顺:“这是怎么了?”
“老王爷,哈克少爷来了,这会儿正在后院呢。“
话音刚落,便听到那莺声燕语传了过来,伴随着还有男子的笑声,简直是不堪入耳。
“那个畜生,去,把他给我绑过来!”
察哈尔的脾气一向不错,纵使年轻的时候也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猎手。可周遭的人都知道,这位老王爷简直就是菩萨转世,慈悲温和,今日发这么大的脾气,实在是大跌眼镜。
就在老管家转身要出门时,他突然泄气。
“罢了罢了,你去好声请他来,就说我有事要找他。”
最终,还是不舍得对他动怒。
老管家似乎早就猜到,欠了欠身子,忙不迭的过去了。
没等一会儿,便听到了哈克如雷霆般的声音。
“老王爷有事找我?”
他穿着一身北狄服侍,一身的肌肉将衣料蹦的紧紧的,如同铁塔一般。声如洪钟,面似铁盘,仔细看来,的确像极了达丽尔的样子。
只可惜,他没用,若是达丽尔在九泉之下知道,恐怕半夜里就要来咬断他的喉咙吧。
察哈尔闭上了干涩的眼睛。
哈克却没留神,自顾自的一屁股坐下来,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满,咕咚咕咚灌了一气后。将茶盏放在小丫鬟的托盘中,又摸了一下她白嫩的手背,冲之挑眉。
小丫鬟当即红了面颊,看懂了他眼底的意思后,羞涩的退了下去。
心中充满了要跃上枝头当凤凰的欢喜,连脚步都多了几分的轻浮。
哈克的眼神炙辣,丝毫不避嫌,盯着那水蛇一样的柳腰,一步一摇,直到晃出了屋子。
“我打算送你进宫。”
察哈尔的话让哈克一下子没留神,大大咧咧道:“需要入宫我自己去便是,哪里还要人送,又不是三岁的奶娃娃。”
说罢,抓了两粒奶壳子放在口中大嚼特嚼。
察哈尔看在眼里,痛在心中,不得不狠心道:“哈克,我送你入宫去,伏法。”
哈克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手中的奶壳子尽数掉在地上,突然,被大脚踩过,碾成了碎片。
“你这是什么意思?”急冲冲奔来的哈克死死的攥着察哈尔的胳膊,怒不可挡:“伏法?笑话,我做了什么犯法的事?”
“刺杀先皇,罪大恶极。哈克,你认罪吧!“
他几乎是快要心给嚼烂,才说出这句话。 然而哈克却丝毫没有看清楚他脸上的痛楚,狠狠的将他胳膊一推,狂怒:“笑话,刺杀先皇是我的主意?分明就是各部族族长的决定,现在要我去顶罪?老子才不是替罪羊!惹怒了老子,我就将所有的
人都倒出来,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啪!”
狠狠的一巴掌扇过去,察哈尔面色铁青,胸口不断起伏:“畜生,你敢!” 哈克也是被打懵了,毕竟从小到大,最疼爱他的人就是察哈尔这位老王爷。他位高权重,却平易近人,某种程度来说,比自家亲爹还要宠他。所以才养成哈克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没想到,却挨
了他的打。
转念一想,他都要将自己给送去抵罪了,区区一个嘴巴子算的了什么。
这么一想,哈克心一横,梗着脖子:“反正老子要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 察哈尔是坏,可却是个有格局的人,他心中想着还是北狄的子民。在中原,孩子们终于不用再冬天冻僵小脸,妇女们终于不用日日夜夜去捡牛粪,而男儿们,也都不用为了一点粮食和狼搏斗。为了这
些,即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无所谓。
“你以为,我舍得让你去送死?” “哈克,先皇死的不明不白,这件事无论如何,是一定要给出个交代的。那罗延不是傻子,交出你,已经是他的底线。倘若你在牵扯上别的部族,那么,咱们北狄会彻底葬送在你的手中,日后朝堂,这
天下,又会是南臣的天下。那我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又有什么用呢?”
他苦口婆心的劝说,终于让哈克松动了一些。
“老王爷,我不想死,既然这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做了那罗延!”
“你说的简单!”
察哈尔摇头:“一来,那罗延的武力,只怕还要高于你,轻易怎可近身?二来,你杀了他,只怕这天下,就当真要乱了。”
死了一个皇帝,失踪了一个太子,那罗延的登基,也算是众望所归,若是这个时候再出事。只怕不等别人来消灭,北狄内部就彻底的土崩瓦解了。
他不能,不能冒这个险。
“孩子啊。”
察哈尔的双手死死的握着他的肩膀,痛心疾首:“你以为,我舍得送你去吗?如果可能,我恨不得舍了这一身的老骨头来换取你........孩子,你,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说着,竟然老泪纵横。
相处二十余年,哈克什么时候见他哭过,顿时惊呆了。
这眼泪,无端的将他那臭脾气,给泡成了软缎,再也硬不起来。
“哭什么!”
他突然爽朗的大笑起来:“不就是对着这儿来一下嘛,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将来到地底下,见阿爹阿娘,正巧还能跟他们喝一杯。”
察哈尔听到这,更是心痛,宁可他混不吝,也不愿他这般模样。
“您也不用送我了,我这就进宫。等我死了,那罗延也没把柄再来为难您。老王爷,无论如何,我是真的把您当阿爹看。这些年,我也给您惹了不少的麻烦。” 他突然半跪,恭恭敬敬的对着察哈尔磕了个头,朗声道:“原本还想给您养老送终的,没想到,这幡儿是没法打了。回头您看看,还有什么听话的孩子,抱一个过来吧。千万别再找我这样的了,您身子
骨不好,回头再给气病了。”
察哈尔的心如刀割,喉头发硬,眼前模糊一片。
“好了。”哈克的声音轻快而明亮:“我走了,老王爷您多保重!”
他连忙伸手去抓,可哈克走的干净利落,竟然是一片衣袖都没有摸到。 就这么,两手空空,一如他的晚年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