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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VIP病房里出来,老爷子拄着仗,一步步走得铿锵有力。
宋天烨的手术还在继续,人未清醒,危险还未过去,他必须亲自去盯着才能放心。至于云薇诺,老爷子已经安排人守着她了,若无老爷子的吩咐,她将不可以再见宋天烨。
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有多绝情,可做为宋家的一家之主,他不会再放任事情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
而他宁可承担一世骂名,也不会让宋家的继承人有事。
虽然上了年纪,可老爷子虎步生风走得极快,只是人走到急救室那边,才发现早就有人等在那里,虽只是一个背影,但宋老爷子的一张脸仍是暗了又暗。
转身,是一张清雅素淡到近乎纯净的脸……
看到老爷子过来,云清河不顾走道上还有其它人,径直过来,‘卟嗵’一声便跪在了老爷子的面前:“对不起!”
看着‘死而复生’的云清河(白荷),宋老爷子的心情可谓是复杂。
三十年前,真正的白荷也曾这样跪在他面前,求他成全,求他让她留在儿子身边。那时候老爷子不曾心软,他说宋家的男人只能有一个妻子,就算是情人都不可以养。
所以,她不能生下宋家的继承人,就没资格留在儿子的身边。
做为宋家的一家之主,他的立场本没错,可站在人伦的立场,老爷子也并不觉得自己对。
只是,宋家到了宋建仁这一代,只得他一根独苗,若他的妻子不能生孩子,那么宋家,也将在宋建仁这一代彻底覆灭。
老爷子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亲手棒打了鸳鸯……
说他无情也好,说他冷血也罢,可老爷子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白荷注定不能做宋家的媳妇,那也不能让宋建仁绑着她一生,哪怕她根本不介意做宋建仁的地下夫人。
可宋家的男儿顶天立地,责任心素来放在第一位,婚前怎么玩他不管,可婚后,他不允许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做孙子或者重孙一代的坏榜样。
一如他,就算是亡妻多年,只得宋建仁一根独苗,他也未曾想过再娶。
这是宋家的铁律,只许遵守,不许破坏……
所以,当年他毅然而然地将白荷送去了香港,并亲自为宋建仁定下了秦家的大小姐做夫人,可他未曾想到,白荷却因此郁郁而终。
更没有想到,她在临死之前为了报复自己的无情,让云清河‘变’成了她的模样。
虽然,老爷子也很清楚,云清河之所以要变成‘另外一个人’,为的是避开G国的杀手和墨靳云,可如今再见这张脸,他到底还是心气难平。
不想看,也不愿看,老爷子背过身子,负手而立……
“现在说对不起还有用吗?”
“对不起!”
云清河知道,现在她说什么也没用了,唯有这一声对不起,发自她的真心,也真诚地想要让老爷子接受。
只是她也很清楚,宋大少现在生死未明,老爷子气的不轻,是不会听她解释的。
但做为诱发整件事的‘根源’,她有责任,也有义务跪在老爷子的面前,诚心诚意地道这个歉。
老爷子在气头上,说话时语速极快,口气也不好:“当年建仁要帮你,我就反对过,可他还是帮了,说你是朋友,还说答应过凌家那个小子要替他好好照顾你,还说我们宋家反正和墨靳云已仇深似海,不差多这一桩一件……”
话到这里,老爷子沉沉痛痛地吐出一口气,又才恨声继续:“我是一时心软,才答应他认下了‘墨靳云’的女儿,结果却报应到了我的孙子身上。”
“对不起!”
一甩手,老爷子厉声斥责:“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们家,就带着你的女儿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可云云和大少已经在马尔他注册过了。”
“不算。”
老爷子斩钉截铁,气势自来。
既然决定了要插手,那老爷子也不可能打没把握的仗,宋天烨和云薇诺的点点滴滴他已查了个清楚,至于注册结婚的事情,他也特意咨询过律师,所以,这时候回答起云清河,那口气也是相当的硬气:“咱们的国家不认老外的本本,不在咱们国家扯过证她就不算是我宋家的孙媳妇儿。”
“老爷子,云云是无辜的。”
看老爷子这样强势,云清河很着急。有很多无奈,是因为你明知道事情会按着你不想要的方向走,可你却无能为力,也无法阻止。
她也曾想阻止云薇诺爱上宋天烨,可最后失败了。
于是,她只能求老爷子成全,只希望老爷子仁慈,看在云薇诺天性善良的份上,不为难这些小辈。
可是,今天的事情也让她知道一切已走向了绝路,做为这宋家的一家之主,老爷子不会让他的继承人有关点事。
更不会让宋家的继承人身边,时时刻刻留着一个定时炸弹。
她也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劝云薇诺离开,可是,那天晚上救人后她才知道,女儿已经怀了孕,怀了宋家的小金孙。
所以,她实在不忍心……
“天烨就不无辜么?四年前他已经在鬼门关前走过一糟了,四年后……”
云清河无力反驳,只能咬着唇道:“孩子们那样相爱,就不能成全他们么?其它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你解决,你怎么解决?你若能解决就不会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
这一句话到底残忍,云清河面色发白,可还是握着拳头咬牙:“我会去找墨靳云,让他处理G国那边的杀手,保证不会再让大少有危险。”
闻声,老爷子又是冷冷一哼:“你以为不是他出手,你女儿和我孙子还能活下来么?”
云清河猛地抬头,一脸震惊地望向老爷子,却听他又道:“Z市的时候是他出手相救,今天也是他,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云清河:“……”
她真的不知道,因为她一直以为墨靳云不知道云薇诺的身世,一直以为自己瞒过了他所有。
可现在老爷子一言点破,她竟觉得自己分外可笑。
早该想到的,那个男人,那个只手可以遮天的男人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怎么可能查不到?
是她不愿相信这样的事情,才会一直自欺欺人,可现在……
“带你的女儿离开,越快越好。”
“老爷子……”
急急忙忙从Z市赶来,没想到还是晚到了一步。
曾打算无论是被误会还是被厌弃,她都要力劝云薇诺离宋天烨越远越好,可没想到,到了京市便听到了这样的噩耗。
想到还在抢救宋天烨,她突然觉得于心不忍。
爱而不得的痛苦,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就算她能分开他们的人,又如何能分开他们的心?
事到如今,这一切说什么好像都晚了,可是,如果能齐心合力解决掉目前的麻烦,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最极端的那一种?
所以,她想要为女儿争取一次,哪怕只有一次公平的机会,可老爷子的态度如此直接,云清河的心沉了又沉:“可是大少很爱云云,要不然,他今天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如果你还有理智可言,就不该来求我。”
话到这里,老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清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不是么?”
“大少会很痛苦。”
“痛苦又怎么样?”做为那个年代过来的人,老爷子和他的夫人几乎是在结婚的当晚才看到彼此。
所以,对老爷子来说,他理解不了儿孙们这样刻骨铭心的感情,只觉得他们这样显得婆婆妈妈不够男人,所以,面对云清河的苦苦哀求,他不但没有让步的意思,反而更加强势:“情爱之于宋家的男儿根本就不重要,痛苦只会催生他更大的潜能,建仁不就是很好的证明?”
“那是因为宋大哥也是喜欢秦姐姐的。”
当年宋秦两家联姻的事情云清河不懂全部内情,但她亦能感觉得出宋建仁和秦若荷之间的那种微秒的关系。
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也不过是认识,可有些人,只需要一眼的对视便是深爱,宋建仁之于秦若荷就是那样一种存在,所以她才会心甘情愿委屈自己。
但,女人的心思何其细腻?
谁爱自己,谁不爱自己,就算别人不说自己心里也清楚。
秦家的大小姐素来才名在外,若不是对宋建仁有信心,她怎么可能在当年那样的情况下嫁给宋建仁?
喜欢,是爱的根源,一见钟情是为心动,但惺惺相惜才能日久生情。
有一种爱,细水长流涓涓不息,她相信宋建仁和秦若荷之间就是那一类,可如果宋建仁真的讨厌秦若荷,三十年的光阴不是眨眼,又怎能‘熬’的过来?
所以,情爱不是不重要,而是看对什么人……
“这足以证明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不是么?”
话落,老爷子又一脸森然:“只要让你的女儿离开我孙子,他总会喜欢上另一个女孩。”
“可云云已经有宋家的骨血。”
最心痛莫过如此,最悲哀莫过于此。
如果只是一纸婚约大不了不守,如果只是一寸相思大不了斩断,可骨肉亲情怎么能割舍?
一如她当年毅然而然地生下了云薇诺,她也相信,若知道了真相,就算离开,云薇诺也会生下那个孩子。不想女儿步自己后尘,所以她才不顾尊严来求老爷子成全。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老爷子也吃了秤砣铁了心。
“很简单,无论是男是女,生下来后还给我们家就好。”
闻声,云清河妙目大瞪:“老爷子,您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不然要我怎么说?难道等我孙子出事了我再来后悔?”重孙再重要,毕竟还没有见过面,可宋天烨承欢膝下近三十年,论感情,谁又比得过老爷子对他的心疼?
“云云是个好女孩,我相信您也是看得出来的。”
“她再好也不适合天烨,既然你当初已对外说过她是建仁的孩子,那就把这个谎继续撒下去。”
“既然要把这个谎继续撒下去,那孩子还有什么必要留下来?”话落,云清河吸了吸鼻水,声音浊重道:“老爷子,我尊您敬您也理解你,可您是不是也太贪心了一些?您的孙子您心疼,我的女儿我就不能疼么?不管是男是女,生下来后还给您家?那云云怎么办?失去了自己的丈夫,还要失去自己的亲骨肉?她就不疼么?”
“怪只怪她有那么一个不得了的爸。”
云清河:“既然您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表个态,女儿我带走,孩子也与宋家无关。”
“谁也休想带走我宋家的骨血。”
一笑,云清河眼底的泪雾又起,只是原本哀绝的眸底此刻亦写满了绝然:“那就打掉好了,谁也不闹心。”
老爷子也知道自己的态度差了些,可听到一个晚辈这样跟自己说话,他还是很不高兴:“清河,你是在威胁我么?”
“要么留下她们母子,要么,一个您也别留了。”
是,她是在威胁老爷子。
既然用正常的办法已无法再沟通,那她也只能用这样极端的方式了。反正她这辈子已不敢再奢望,为了女儿的幸福怎么也要争取一次。恶人就都留给她来当,只要孩子们能幸福,安好,余愿足矣!
将她的绝然看在眼里,老爷子亦沉了眸:“就算不为我的孙子着想,你是不是也该为你的女儿好好想一想?如果她是我宋家的‘孙女儿’,她可以平安一生,如果她是我宋家的孙媳妇,她和天烨都不会有好下场,除非……”
话落,老爷子一双寒目凛凛生芒,又不悦地斜向云清河,直言道:“除非你有本事让姓墨的那混小子把G国皇室给老子铲平了,否则,这件事免谈。”
白荷:“……”
把G国皇室铲平?
谈何容易?谈何容易?
若真的这样简单,墨靳云又何至于明知道云薇诺是他的女儿却从来不肯相认?
可老爷子即已把话说得这样绝然,云清河亦知再求无亦,于是,一直跪在那里她深深地,深深地给老爷子磕了个头,然后,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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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急救室那边出来,白荷的脸色可谓是惨淡。
没走多久,忽感前方多了一个人,一抬头,却见宋建仁正坐在前方不远处的轮椅上等着她,看着这个曾经看似亲大哥一般的男人,她突然哽咽着不能成语:“对不起!”
“云云在那边的VIP病房等你,去吧!”
云清河:“……”
纵然跟来了京市,她也没想过要认回女儿。
扔下她这么多年,现在回来后还是对她冷眼相加,无论她是白荷还是云清河,对女儿都只有亏欠,不是不想认,只是,真的没有脸。
看出她的顾虑,宋建仁又淡声道:“有些事,逃避不了的不是么?”
“宋大哥,你是不是也在怪我?”
旧时的恩恩怨怨,牵扯了一代,没想到又连累了另一代。
她曾以为一切早都结束了,没想到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逃了这么多年,躲了这么多年,最后竟还是回到了起点。
这辈子,最对不起她的人是墨靳云,可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宋建仁。
不仅仅是因为他替自己认下了女儿,更因为她现在的这张脸。不是没有别的选择,只是,恰好那时候白荷给了她建议,恰好那个时候她走投无路,又恰好她的身形和白荷很相近……
她不知道宋建仁看到自己这张脸时有什么感觉,可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人生可以重选,她一定不会要‘白荷’的这张脸。
只是现在,后悔已于汲于事,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在保护好云薇诺的同时,不影响宋家,不影响宋建仁。
所以她主动提到:“宋大哥放心,我不会在国内呆太久的,等我解决了姚家忠,再收回SIC,我会彻底离开。”
之所以回来,是因为血债必须血偿。她可以让人了结姚家忠,也可以让人剁了凌时初,可这样不够,这样远远不够,她们害死了她的大女儿,她也势必要加倍地讨回来。
所以,在一切有个彻底的了结前,她还不能离开……
“清河,我从来没怪过你,因为我知道当年的事情有因才有果,是宋家先有失误才有了后面的那一切,你也很委屈,你也很无辜。可天烨毕竟是我儿子,你应该懂我现在的心情对不对?”
声落,宋建仁又沉沉一叹:“我也很想对云云好,可是,不合适啊!”
那长长的一叹,如叹断了数九春寒的凛冽,云清河泪眸闪闪,只凄然一笑:“我明白了,我会尽力劝云云离开,不过,也请你继续帮我保守这个秘密,至少,斩时不要告诉云云真相。”
“好。”
“谢谢!”
转身的那一刻,终还是忍不住滚下一滴泪。
她不怪任何人,怪只怪她们母女命太苦。早就劝过女儿不要对宋大少动真情,因为知道不会有好下场,因为知道不会有好结果……
可爱情这种东西,人能控制的只有表情,又怎么能控制得了心?
她能理解宋家人的选择,也明白这样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心怎么还是那么疼?
那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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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无表情地走进那间VIP病房,果见云薇诺正白着一张小脸坐在病牀上焦急地等着消息。
听到门口的动静,云薇诺下意识地抬头,看清来人之时,她整个人都怔了一下:“白制作,您怎么在这儿?”
“我来接你离开。”
云薇诺:“……”
接她离开?
她们什么时候关系好成这样了?
更何况,现在宋天烨还在手术室,她根本就不可能离开。
看出她的排斥,云清河上前将她扯下病牀,面无表情地催着:“走吧!”
“我不走,他还没出手术室,我怎么能走呢?”
“你若不走,他出了这个手术室,会进另一个手术室。”
被她吓的不轻,云薇诺用力甩开她的手:“你在胡说什么?”
“我在告诉你,只有你离开,他才能活下来。”
云薇诺:“……”
这一声……
云薇诺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嗡地直响,许多许多的情绪在心头,没有一种是理得清的,可最让她理不清的,是面前这个女人对她时好时坏的态度。
某个大胆的想法又蹿了出来,她僵硬地看着对方,一字一顿:“老爷子这样要求我很正常,你凭什么也这么要求我?”
“就凭这个……”
声落,云清河一记手刀侧劈下来,云薇诺只觉颈上一痛。
身体滑倒间,眼前已是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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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空之上,夜深而静。
静坐在直升机内,云清河焦虑地守在云薇诺的身边,时不时会伸手摸摸她额头,似乎在不停地确认着她的身体状况。
她自己下的手,又怎么会不知道轻重?
伤不了她,最多让她的脖子不轻不重地疼上一阵子,只是,这二十年来,她从没有这么好好地看着这个孩子,如果不是这样的状态下,她恐怕都没有勇气这样静静地守着她。
她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也不求女儿的原谅,只是,难得离女儿这么近,她真的很想摸摸她,碰碰她,甚至想亲亲她的额头,像她小时候一样。
只是,到底还是不敢。
所以再渴望也只是摸摸她的额头,捋捋她鬓间的碎发……
“放心吧!她没事的。”
“我知道她没事。”略为粗糙的指,柔柔落在沉睡的女儿脸上,云清河的声音很轻,仿佛怕自己吵醒了云薇诺一般。
“白姐,这样真的好吗?”
严谨问得笼统,可她还是听得懂他的意思,笑,淡淡的,飘飘的,哀哀的……
“不这样,还能怎么样?”
曾以为,不认她就是对她好,可不认她的这20年,女儿过得不好,自己也过得不好。云清河越来越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人,就是不能太贪心对不对?
可是,她真的很贪心么?不过是想护一双女儿周全,可最后,一个也护不住。
“她这样爱大少,你却强行将她从大少身边带走,云云醒来后一定会怪你的。”
“怪就怪吧!反正,我也从来算不上是个好妈妈,她怪我是应该的。”
二十年的时间,她把自己淬炼成了一把锋利的刀,想着唯有自己变得强大,才能保全自己,才能保护家人。
可是,对手那样强大,强大到让她做的一切都变成了无用功。
又想到那天晚上她失措间看着自己的眼神,当年,她面对那些G国的杀手时一定也是那样的惶然,想尽一切办法想让女儿避开自己的老路,想让她幸福,可兜兜转转,还是到了这一天。
看着女儿一点一点沦陷,看着女儿一点一点辛苦,她真的害怕未来的某一天,她所吃过的苦全都会应验在女儿的身上。
所以,她宁可自己再‘坏’一点,只要能护得女儿周全,她亦再所不惜。
“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云云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孩子,她会明白你的一片苦心。”
“真相那么多,让我告诉她哪一个好?”
严谨:“……”
抿了抿嘴,云清河的表情难得一见的平静:“我最近一直在想,我这一生到底做错了多少事?才会报应这么多,而且全都报应在了孩子身上,先是茉茉,现在又是云云……”
“不关你的事,你也不愿意的。”
严谨不忍看她这样自责,可她却摇了摇头,伤感道:“我不愿意事情也还是朝着最不好的方向发展着,如果我不回国,是不是墨靳云就不会找过来?如果他不来,是不是G国的杀手也不会来?”
“白姐,你不能把所有的错都往自己的身上揽,这些年,没有人比你吃的苦还要多。”
云清河摇了摇头:“那又怎样?我吃的苦多,可我期待的好事却一件也没有……”
为了避开墨靳云的眼线,她将自己整成了另一个女人的模样,还是个墨靳云熟悉的女人。
因为她很清楚墨靳云不喜欢宋家,也不喜欢和宋家有关联的任何人,所以,她变成任何人都不安全,唯有变成白荷才能避开他的眼线。
为了抵抗G国皇室的追杀,她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将自己那双能弹出天籁之音的双手,硬生生磨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茧。
这双手现在能玩刀,能握枪,能持剑,只是再也弹不出当年的缠绵曲调……
她不后悔这二十年对自己这样狠,只是,突然感觉人生没有了目标,没有了方向,甚至,没有了信念:“严谨,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既然不知道怎么做,那就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
云清河心头一动,突然喃喃低语:“顺其自然的话,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他?”
老爷子说,在Z市那晚是他出的手,在京市这一次还是他出的手,如果不是她,大少和云云都会死。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的到来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早就洞悉了G国皇室的意图,所以他才会故意过来,带着他的狙击手,带着他的王牌雇佣军?
听她说要去找墨靳云,严谨很欣慰,马上道:“如果你要去,我陪你一起……”
闻声,云清河摇了摇头。“你去了,他只会更生气。”
墨靳云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可墨靳云不讲起道理来可谓是不算个人。严谨跟在她身边二十年,她不希望因为自己令他被误会,更不希望墨靳云把对自己的怨与恨,发泄到其它人的身上。
所以,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去。
严谨:“……”
一秒的愕然,是因为严谨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墨靳云来说也是个碍眼的人。
毕竟陪在云清河身边二十年的人是自己,就算他从不敢真的对云清河有任何想法,正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可对墨靳云来说,他仍旧‘不可原谅’。
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女人身边的‘其它男人’不是么?
“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你去了,就是两个人不安全。”
严谨:“……”
“如果一切恩怨皆由我而起,就由我亲手结束好了。”
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有多冷漠就有多绝望。
那个男人就像她手中的沙,张指间早已漏了一地,曾以为再不用想尽办去去握住,可到底还是在心上铺了一层抹不去的土……
一如她的人生,若没有他便是一帆风顺,可若她的生命里没有过那个男人,或者,也将是一潭死水直至年华老去。
早已过了轰轰烈烈的年纪,她只要理想中的安宁。
只是,注定的纠缠,让他们谁都无法把过去的一切当成是不存在,所以,是时候面对了,也是时候由她亲手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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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睡了多久,直到从梦魇中惊叫着醒来。
满头满脸的汗,甚至连贴身的衬衫都被汗水浸透,云薇诺喘着粗气,才挣扎着动了一下,脖子处便疼得她一阵一阵地猛吸气。
“醒了?”
闻声,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到严谨的时候,云薇诺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严助?”
说罢,云薇诺仿佛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马上四下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间非常温馨的卧室里,而卧室里还飘着某种可以安眠的淡淡檀香味。
“我不是在医院么?怎么会在这儿?”
看着她一脸防备地看着自己,严谨没有继续上前,只和蔼地笑了一下:“医生说,你最近思虑过重才会一直做恶梦,要放宽心一点,否则对孩子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
声落,云薇诺下意识地护了一下肚子,这自我保护的动作相当明显,明明白白地表达着她对他的不信任。
严谨很坦然地笑了一下:“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几秒的时间,记忆归笼,云薇诺想起了一切,当然,也想起了‘白荷’给她的一记手刀:“白制作呢?她为什么要袭击我?这是哪儿?她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
她一迭串地问出一大堆问题,严谨苦恼地拧了下眉,又是笑:“你问这么多,要我先答哪一个?”
“白制作到底是什么人?”
闻声,严谨眸光一沉,脸上却仍旧是笑的轻松:“你都已经叫她白制作了,为什么还要问她是什么人?”
“一个普通的综艺制作人能一掌劈晕我?严助,你当我没带脑子出门么?”
严谨:“……”
“她,是不是那天晚上救我的那个女人?”
很多看似不相干的片段,串联起来便能勾勒出真相的草图。
虽然‘白荷’的身量娇小似乎不太可能是‘高手’,可她那一记手刀实在是让云薇诺记忆犹新,特别是回想起她当时的眼神,和那天晚上的那个女人的感觉一样。
冷,傲,狠……
她真的不想脑洞大开,可如果她们不是一个人,又怎么解释现在的这一切?
“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等她回来自己问她?”
“她不在这儿?”
严谨耸了下眉,答:“刚离开没多久。”
云薇诺:“……”
翻身就要下床,足尖才落地,头颈处又是一阵僵痛。
抽气声中,严谨终于上前扶住了她,还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想去哪儿?”
她推开严谨扶着自己的手,冷漠道:“回医院,我要去看他。”
“他在京市,你在香港,怎么看?”
“……什么?”
穿鞋的动作一迟,云薇诺猛地回头,看着严谨的眼神如遭雷劈:“你是不是有病啊?为什么带我来香港?”
从京市到香港,她是睡了多久?
“因为不想让你和大少在一起。”
一听这话,云薇诺气血上涌:“你们也和老爷子是一伙的?可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我?你以为你是谁?”
面对她全身张开的刺,严谨并不生气,只淡然道:“我是没有资格,可你妈妈有。”
“……你说谁?”
闻声,严谨没有再说话,只是虚虚眯眸望向了她的身后。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云薇诺倏地回头,当她看清chuang后背景墙上赫然摆放着一张‘白荷’的半身照时,她整个人都僵硬了。
白荷?妈妈?
她是不是在做梦?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