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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的开门声,惊醒了尚在抽泣的赵敏禾,她咬不准是谁,却还是很快叫自己停下哭泣,快速抹了抹眼角的泪痕。
过了许久,床边才传来逐步接近的脚步声,声响很小,带着刻意的小心翼翼。
即使赵敏禾此刻朝里侧躺着,无法看清边上的是谁,也一下子明白了来的是谁。
有人愿意哄的时候,总是更容易觉得委屈的。赵敏禾也是。
她想到方才他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去时的模样,止住的眼泪立时又夺眶而出。她方才本就哭了好一会儿了,现下这么一波眼泪出来,鼻腔里顿时有些难受,不由自主地抽了抽,连带着也叫双肩抖动了下。
那小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方才还站在床边慢吞吞地不知该怎么办的韶亓箫见了,一下子便着急起来。
他飞快上了床,从后头搂住她的香肩,将她整个人圈近怀里,着急道:“阿禾,是我不对,我该死,你别哭……”
他将方才脑海中打好的草稿忘了个一干二净,只这么几句话来来回回说着。
赵敏禾又抹了抹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还是没有转过身来,哑声道:“我没事。不早了,睡吧。”
等睡醒了,就自然什么都过去了。
韶亓箫浑身僵住,随后才慌乱道:“阿禾,你别这样,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别这么对我,我……”他不想和她像其他夫妻之间那样相敬如宾,他要的是他们之间亲密无间才是。
此刻,韶亓箫心中追悔莫及,真不知自己方才为何会鬼迷心窍地不留一句话就走。
他说得谦卑,赵敏禾仅剩的委屈也消失殆尽,只是她哭起来的样子不好看,眼泪鼻涕一起流,红肿的眼睛和鼻头就更不用说了,不想叫他看到,实在没有勇气转过身去面对他。
她死犟着不转过身来,在韶亓箫眼中便成了她还在生自己的气。
他也不知该怎么叫她消气,只好抱着她一股脑地道着歉。
赵敏禾深深呼了口气,道:“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你别多想。”
又是“别多想”,配合着她哭哑了的嗓音,韶亓箫哪里能叫这件事就这么轻轻揭过。
他苦笑自己的自作自受。静静了一会儿,才低头在她的发间埋头深吸了一口气,她清冽中带着淡淡桂花头油香味的发香一下子充斥着他的胸口,叫他下定了决心。
赵敏禾只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母妃在承元十一年进宫,在宫中受尽父皇恩宠,有宋皇后贤良淑德,面对着母妃的盛宠也不嫉妒。母妃在入宫第二年便生下了我,我自小就为父皇尤其疼爱。曾听人说,父皇诸子中,除了太子皇兄小时候曾被父皇抱在膝头教着描字之外,也只有我才有这个待遇。即使后来父皇又有了八弟这个更小的儿子,他拿来当幼子宠的,还是我。”
他慢慢说着,赵敏禾不解,却还是静静听着。
她明白,若是这些事与今晚他们之间的矛盾不相关,他也不会拿来说给她听。
“人人都以为,我母妃乃是大福之人。天子恩宠,皇后宽宥,生下的我也叫父皇这么喜欢。我小时候也这么以为……可是后来……”
赵敏禾的心渐渐收紧,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大约我五岁那年吧,母妃她才发现,她在父皇那里不过是另一个女子的替身而已,只因为她有着及其相似那人的容貌……宋皇后从一开始也知道,所以她才从来不嫉妒母妃,反而怜悯她活在一无所知的谜障中。而我,我儿时能得父皇喜欢,也是因为我也极像那个女子……”
赵敏禾倏地反应过来……他小时候长得很像母妃,现在的圆圆更像……所以圆圆是不是比他,还要像那个女子?!
她飞快转过身来,搂住他精瘦的腰身,脑袋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道:“不用再说了!”
她心疼他,韶亓箫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暖心和舒畅,本来无法启齿的*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开口。
他将人密密实实得搂紧,轻轻抚着她的后背道:“阿禾,这还不是全部。我听我说完。”
赵敏禾还没有反应,他已接着说了下去。
“母妃得知那人在父皇心里的存在后,一日比一日郁结于心。她那时候已经对父皇情根深种,所以无法叫自己怨恨父皇;她也没办法怨恨那个女子,因为那人从来没入过宫,甚至明面上与父皇从无纠葛,更重要的是,她还是母妃的血脉亲人……”
赵敏禾募的明白了!白日里他在杨府的失态一幕一幕地在她眼前闪现。
“……是姨母?”
韶亓箫在她头顶点点头。赵敏禾看不到,但她靠得他很久,埋首在他怀中,很容易便感知到了他的动作。
她心中充斥着酸涩难辨的情怀,轻轻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知道这些事之后,又是如何承受的?
韶亓箫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而后他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叫她得知自己那些光怪陆离的前世今生的时机……今晚他们已经闹过一次矛盾,还有上一辈的纠葛,再来一次冲击谁也不知他们二人之间会走到何种地步……
他静默了许久后开口道:“承元二十九年,父皇御驾亲征,我随扈,曾在晋州端城停留休整了好些日子,吕放那时是端城折冲府都尉。我偷听到了父皇与她说话……”
前世今生的真真假假之间,叫他心中复杂。
他不用再多说,赵敏禾已然明白了。
她想象他孤身一人在异乡得知那些秘辛时的孤苦,回来时却一字未提,只自己心中承受着那些心伤。一时间她心里酸软无比,却说不出来安慰的话语来。
韶亓箫感觉到她愈加往自己这里靠近的动作,只低声道:“阿禾,那些事对父皇和……她而言,早已经过去了。父皇更是已经放下,否则他不会这么大大方方地调吕放回京。我们晓得了是一回事,叫父皇看出来我们知道了,那……”
赵敏禾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听了之后,又清了清嗓子道:“阿禾,我方才不是在生你的气,而是气我自己。”
他说起这个来,赵敏禾倒是想大大方方说声“没关系”,但一出口的话语,却成了——“那你为何拂袖而去?”语气中还带着些撒娇和愤愤。
听她这么问,韶亓箫松了口气,已明白她已不计较自己的离去了。
他道:“再待下去,我拍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顿了顿,他又补上道,“我方才没有想到,自己走开了却是同样叫你伤心。”
想到自己回来时发现她在偷偷哭的样子,韶亓箫只觉得自己心都碎了。
赵敏禾一顿,心道也是,他将这个秘密埋在心里好几年了,之前好好的,却也并非什么都影响不到,今日显然是被大杨氏回京的消息刺激了,才有些压抑不住。
念在他情有可原的份上,赵敏禾决定自己大人有大量。
她咕哝道:“这回算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韶亓箫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可惜赵敏禾无法看见,下一瞬便察觉他动手试图将自己拉出来。
她还不想叫他看见她的哭脸,却抵不过他的力气,被她从怀里挖了出来,便只好用双手遮了脸,嘴里道:“你别看,我现在难看着呢。”
韶亓箫摸了摸自己有些湿了的前襟,低声哄着她放下双手,好半响才成功。
他看着她犹带些许红肿的水润双眸,还有红红的鼻子,心疼地低下头来亲亲,从眼睑开始,一路滑到鼻尖。
年轻的夫妻之间,单纯的亲吻很快变了味道。他撬开了她的香唇,在她的迎合下愈发肆意妄为。
正待更进一步时,外头却传来了小女娃嘤嘤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