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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康怀侯戴鸿草根出身,能从一介武夫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不可谓不艰难。
他胆子大,暗地里养着朝廷明令禁止的死士,以助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但他也很谨慎,死士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必定是一击必中,绝不会给对手留下翻身的机会。
戴鸿觉得自己这儿子虽平庸了些,但他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百年之后这康怀侯府还要靠他撑起来。
因而这两年来,看儿子自生了孙子给他,人也渐渐成熟起来,颇有那么些架势了,便开始一点点地锻炼他,也放了一点权给他——包括府中的底牌:死士。
可戴鸿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做的后果,却是儿子被人利用,用自己家的力量为他人铺路!自己反而陷入了被揪出尾巴的被动中。
现在,戴鸿再气儿子太蠢,傻傻地被人利用而不知,在这件事上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非但要忍着,他还得亲自出手去扫清后面的尾巴,以免刑部从那些死士身上顺藤摸瓜怀疑到他们康怀侯府。
万幸的是那些死士都已经死了,戴鸿再不用怕他们出卖自己。死士也本就是些来历不明的人,他要做的只是彻底斩断他们与康怀侯府的联系。
戴鸿忙着扫除隐患的同时,承元帝也加紧敦促刑部早日破案。
但事情的源头发生在江州,距离襄京城千里之遥,刑部、工部的人在事发即便当日就启程前往,快马加鞭到达那里也需要半个月左右。京中的死士身上线索太少,治水工程时间吃紧,整个朝廷本就晕头转向,这桩案件一来,更是在油锅里又滴进了一滴水似的翻腾不休,整桩案件的进展亦是缓慢。
然而,外头那些风风雨雨都影响不到璟郡王府刚出生的两个小娃娃。
由于两个孩子早产体弱,承元帝特下了旨,命太医署所有擅长小儿杂病的太医都驻守在璟郡王府内,直到两个孩子情况与正常婴儿相差无几才可离去。
又有承元帝身边的冯立人每日跑府里一趟了解详情,对着那些太医敲打的话中常有暗示——“若孩子有事你们也跟着陪葬”,可想而知太医们每天战战兢兢地面对着两个小娃娃都丝毫不敢松懈一丝丝的态度。
不止一个太医说过这两个孩子只是体弱,只需要精心养着就好,至于夭折那是大人不重视才会有的,就差直说“这么多人伺候着呢,谁都不敢怠慢,陛下大可不必如此周折”了。
但承元帝听了那日街上的情形之后,得知赵敏禾的舆车两度差些倾倒,又有兴风作浪、摇旗呐喊的赵毅,哪里还会放太医们离去?
反正皇室最近这一对新生儿,所有擅长儿科的太医便一直被拘在了璟郡王府。
*
赵敏禾是在生完孩子之后的第二日夜里醒来的,整整睡过去了一日一夜。
因她睡得太久,韶亓箫本就悬着的心更加不安,又怕吵醒她叫她休息不好,他只好去折腾这些太医们,几乎是每半个时辰就将他们拉到赵敏禾床前一次,叫所有太医一一为她诊脉,非要等所有太医一致保证她没事,只是安稳地在睡觉而已,这才安心地放太医回去继续十二个时辰不停地照看孩子。
赵敏禾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问孩子的状况。
韶亓箫心里挺不是滋味,但也还算理解,斟酌着语句连连与她保证道:“两个孩子都很好。就在隔壁屋睡着,但太医说现在天气还冷,刚出生的孩子体弱,最好别将他们抱来抱去的,便没有抱到你身边来。”
赵敏禾一愣,反而更不放心了。
“长生也出生在二月里,那一次我一睁眼就可以看见他在我身边躺着了。为何这次就不能抱过来?孩子们早产,身体很不好是不是?否则为何不让我见孩子?!”
她生产时花了大力气,刚睡了那么久才醒来,没有进食哪儿来的力气,说完这句就直喘气,脸色也更是苍白了几分。
韶亓箫无法,知道她不看过孩子是不会安心休养的,只好用温热的被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连头部也用貂毛的披风盖得密不透风。
“你还不能下床,也不能吹风,一会儿我抱你过去,你不能下地,看过孩子们就得立刻回来,不能在那儿逗留。”
赵敏禾连连点头。
韶亓箫这才连人带被打横抱起她,往隔壁的暖房里去,刚出生一日的两个小娃娃就被妥善安置在这里。几个太医连同嬷嬷、**娘分成了两班,轮流亲自看护。
暖房被布置很周全,就跟产房一样要经过两道门,还要再经过一道厚重的布帘,防止冷风吹进来。里间正中是两个孩子的悠车,每时每刻都有两个人在旁边一眼不错地盯着孩子,旁边还有几张供太医们休憩的椅子,但无论坐在哪个角度,都会一眼看见悠车。室内光线柔和,地龙整日不断,还控制严密,将室内的温度维持在一个适宜的范围内。
赵敏禾却无暇查看暖房,她被韶亓箫抱进来,无视了太医和**娘等人的吃惊,夫妻俩径自来到悠车前。
韶亓箫不允许赵敏禾下地,她便靠在他身上低头看孩子。
两个孩子小脸还红通通、却又瘦巴巴的,此刻正并排躺在一起酣睡着。
赵敏禾一见便忍不住掉起眼泪来,哭道:“孩子怎么长这么小?”
她记得圆圆和长生出生时,都比他们大一圈不止。
韶亓箫双手抱着她,根本没有手来给她擦眼泪,便急忙亲亲她的眼睑道:“你忘了他们是双生子,本就会比一般的婴儿小一些,现在早产了一个月,能有这样的个头还是你孕中养得好的功劳。你安心,这里的每个太医都断定现在孩子们虽然看起来小了点儿,但是他们很健康,不用几天就能抱出来放到你床边了。”
太医们闻言便面面相觑起来,但面对着韶亓箫眼中的寒光,所有人只得苦哈哈保证起来。
就在此时,这一日来一直闭着眼睛的孩子们,其中一个突然睁开了眼睛,乌溜溜得犹如上好的黑宝石,正落入赵敏禾的眼帘中,随即两只小手也舞动起来。
而另一个孩子仿佛是为了昭示自己的存在一般,小手也跟着挥了挥,虽没有睁开眼睛,却很可爱地打了一个小哈欠,紧接着又是一个奶泡泡从他小嘴里吐出。
赵敏禾一愣,心底立时变得软软的。
她转头去问韶亓箫:“哪个是二郎?哪个是三郎?”
韶亓箫募地僵住了。
他们有告诉过他哪个孩子大一点吗?好像没有……吧?
而且……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哪儿看得出来区别?
他勉强扯出了一张笑脸,不一会儿便咬牙道:“睁开眼睛这个是二郎!”
“父王,错了错了!这个是三弟弟!”圆圆从他们身后钻出来,义正言辞地指正自己这不合格的父亲。
长生跟在姐姐身后进来,小小年纪却背着手,不认同地看着韶亓箫道:“父王,弟弟们长得很像,所以**娘们便一直给二弟弟裹青色的襁褓,三弟弟则用蓝色的。”
韶亓箫对着儿子暗暗地龇了龇牙,才扭头对赵敏禾道:“原来如此。阿禾,是我记错了。”
长生小小地嘀咕了一声:“分明是瞎猜却猜错了。”
也不知是不是长生故意的,这声嘀咕音量虽小,咬字却很清晰,一家六口站得又近,这话便一字未落地都传入了韶亓箫和赵敏禾耳中。
韶亓箫恼怒地对大儿子斜了斜眼,却毫无办法。
赵敏禾倒是似有觉悟,他只怕是因为一直守着她,才没来得及多来陪陪孩子们。
韶亓箫为了表达自己确实关心过孩子们,连忙道:“阿禾,孩子们小是小了些,但是手劲儿可不算小,我亲自试过。不信你试一试?”
熟料,圆圆又来拆他的台,“父王,我也试过!可弟弟们抓着我的手指,我很容易就能挣脱了。长生小时候,我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挣开的。”
长生却理智道:“姐姐,你那时候比现在小,力气不如现在大。”
圆圆瞪眼,“长生,你在说我笨吗?”
“姐姐,大表哥都要听你的话,”他指的是赵煦前几日受伤,乖乖做着叫圆圆给他敷药的事,“所以你比大表哥还要聪明。”
圆圆这才满意了。
听了孩子们一言一语,却可以明白她的一双幼子虽然身体不如当初的长生,可比她预计的危险已经好很多了。
她安了心,这才任由韶亓箫将她抱回房里。
只是每一日,赵敏禾还是要韶亓箫将她抱过来看看孩子们尚好,她才会好好躺下休息。韶亓箫也是任劳任怨,还因此每日午间赶回来一趟,就为看看妻儿。
圆圆和长生仿佛一下懂事了很多,不但会陪着她一起去看弟弟。每日空闲时,也会在两边来回好几次,将隔壁弟弟在干什么的情况详细说给母亲听。
吴氏和郑苒几乎日日都来,吴氏更是亲自盯着女儿产后的吃食,还有两个小外孙的情况也时时不落下。
半个月之后,两个小娃娃皮肤上的红色褪去了不少,身上也多了一些肉,总算看起来不是那么瘦弱了。
他们也被移进了自己母亲的房里,就放在赵敏禾的床边,方便她时时查看,也不用再像之前半个月那样时时记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