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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一旁的游盼盼见着师姐急匆匆离去的身影,面上慌乱一闪而过,却是又不好再跟上去,只得转头质问花朵,“你给我师姐说什么了?”
花朵却是微微勾唇,良久不语,一副好整以暇地模样细细地将女子眼中的紧张、慌乱、无措和丝丝的惧怕一览而尽,面上越是胸有成竹,似乎胜券在握。
游盼盼被这股微微带着些压迫和怜悯的打量弄得越是有些心慌意乱起来,转头看了看师姐离去的方向,面上有些着急,终是忍不住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觉得你很可怜。”
“什么?”
不仅是游盼盼,连堂上一众听着的衙差都是惊了一惊,满是不解地看着花朵。
迎接着一众人不解的视线的花朵,只是讽刺地笑了一笑,拖着昏昏沉沉的身子,移了几步顺势靠着县太爷面前那张黑漆的大桌子,免得中途冤情还未雪,自己已先倒了。
见着花朵一副温温吞吞慢慢悠悠的模样,被那一句弄得心头发慌的人,着急地追问道:“你说啊,你什么意思?”
待吊足了那女子胃口,花朵才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道:“姑娘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我的意思那么明显,你一副痴情,付错了儿郎。”
一句话,听得游盼盼心头猛的一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前面抱胸而立一脸淡泊的女子,良久才反应过来,却是原本雪白娇俏的面容立马血色尽失,眼中痛苦之色一闪而过,慌乱道:“你这个疯女人,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花朵微微挑眉,一眨不眨地看着女子面上各种神情变换,“你明明心里清楚得很,却是要自欺欺人罢了”。
人就是这样,至亲之间都会互相怀疑利用,何况是原本两个不相干的人?尤其是在感情里,若是生出一丝丝怀疑和担忧,只一味地猜测,那么,两人之间的距离就会慢慢由裂隙变成鸿沟。昨晚,这个女子听着她的师姐那一句不轻不重的警告瞬时变了面色,花朵这种混迹人间久了的“老妖”,怎会看不出她很是在意那个她称作四师兄的人?而且,若是那人真的看重她,她何必那般草木皆兵?
有些女人围着男人转,却总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而好多男人,想要的太多。
“你……”似乎是被人狠狠一击撞击在了胸口,教人呼吸都痛得如刀割,女子唇色都开始发白了起来,捂着突然痛得厉害的胸口,瞪着前面明明就是一副看戏模样的女子,质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她一个乡下来的野女人,对他们什么都不了解,凭什么这么说?她不懂,虽然,她知道,四师兄他……
“凭什么?”听着这话的人,唇角一勾,觉得有些好笑起来,“就凭你师姐昨晚撇开你来牢里找我”。
“什么?”捂着发疼的胸口的游盼盼,瞪大了眼眸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摇头不相信道,“怎么可能,师姐她,她昨晚一直都和我在一起的?”
听着此话的花朵,眉头微微一蹙,盯着前面似乎陷入苦思冥想的人,小心而又缓慢地问道:“你确定,你们在睡觉的时候,你师姐一直都在你身边?”
那人身子猛得震了一震,瞪大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迷茫之色,好似,昨晚自己睡得太实了,根本就未曾注意到,师姐到底有在身边没有。
怎么可能?
看着女子眸色由迷茫转为难掩的痛苦之色,花朵才暗自纾解了些眉头,微微呼了一口气,继续道:“你以为这怨鬼林里,真如世人所传藏着什么天材地宝?要是那里真有什么天材地宝,还能等到你们这群上不得台面的修道之人去拿?”
花朵虽然知道这阵法阵眼在何处,却是半点不相信谁会把这么大的手笔用在一个宝藏上,除非是什么惊天的上古神器,不然,依着她的直觉来说,什么宝藏只是骗局而已。
想到这里的人,眉头蓦然微蹙,前世,修仙界那些明争暗斗的事情,她可是看了不少,久浸人世,直觉地生出些不好得感觉来。这一世,她只想安分度日,再是不愿意卷入什么纷争之中。看来,这怨鬼道不是久待之地。
而一旁的女子,完全陷入了自己为自己编织的魔怔,恍然不知自己道出的话已成为她们陷害女子的证据。
“不,不对的,四师兄说过,那里,那里就是有很多天材地宝的,他,他不会骗我的”,女子低头,神情有一瞬地恍惚,喃喃低语道。
此话一出,坐在首座的路惊尘已是皱着眉头,将她的一举一动全看在了眼里。
大厅的一众人,也是满是不解地看着堂上这一出不知怎么上演得好戏,个个都看得津津有味,竟是忘了插上一句话,却是心里一下就清楚了,怕是这几个道士居心不轨,对那花家村有所图谋。
“呵,他说这里有,你就真的相信,你活了这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就不会自己拿眼睛和耳朵好好去听听看看,有谁从那鬼林子成功取出了什么宝物?”说着,花朵话锋又一转,道,“你以为你师姐昨晚与我做的什么交易?”
“什么交易?”女子急切地抬头,满眼破碎的悲哀和对真相的执着。
“换魂。”
此二字,听着堂上一众人均是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淡淡地扫了一眼堂上众人的神情,也不待那游盼盼追问,花朵继续解释道:“你们既然打得是怨鬼林的注意,自然是知道这怨鬼林真的有些什么,那些进去的人,都是有如何的下场。”
宝藏,大家倒是不清楚,却是都知道一件事,换魂!
“你说换魂,她,她是要换谁的魂?”游盼盼,也终是被吓住了。
听着此话的花朵,满眼讽刺地看着女子,嗤笑道:“你们就三人,你以为她想换的魂是谁的?”
话语还未完,女子已是一个趔趄,身子摇摇欲坠,“不,不可能的,四师姐对我那么好,不可能的,有四师兄在,他会保护我的”。
“四师兄?”花朵盯着女子满脸痛苦的神色,面色平静无波,话语里却全然是残忍,道,“你是睁眼瞎么?你以为你四师兄和你逢场作戏的时候心里挂着的是谁?你以为你师姐喜欢的又是谁?你以为这世间,爱情真可以天荒地老永不变质?你以为卑微得没有自尊地去爱可以把一个心思不在你身上的人拉回来……”
一句句话语,如刀子一般,将女子脆弱的心脏划得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为什么?师姐她,明明是为了……”她其实,早就感觉到了四师兄对她的敷衍,只是……早已是陷入了别人圈套的女子浑然不知地看向首座的大师兄,眼里全是不解的质问,她,不明白,师姐明明就喜欢得大师兄……
座上的那人,却是闭唇,淡淡地看着她,不语,眉头却是皱的厉害。
顺着女子视线看去,花朵看着首座的陆惊尘,心头了然,原来了如此,心思一转,随即开口道:“谁知道她心中得人装的又是谁呢?若那人心里装的是你呢?”
一句话,不光是游盼盼,连一旁的陆惊尘都是转头,看着花朵,眼里闪过一丝不豫之色,却是并没有出口解释什么。
“她求不得,你却是成了她的绊脚石,你以为,她会怎样去对付你?这世界上,想让一个人活着的同时又死去,除了那个叫做‘怨鬼林’的地方,还有哪里?”
见着女子瞬时灰败的面色,花朵有些诧异地看着一直未曾将她话语打断的人,定定地瞧了那人许久,才又道:“可笑,你这人天真无知,傻傻地在那里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帮着别人给自己挖坑往里面跳,我倒是很想看到,你求援无助的惊慌表情,当是有趣……”
却是话语未完,那刚才还面色死灰的女子,突然“唰”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待她反应过来,那锋利的刀刃已是在她脖子毫厘之处。
“你在骗我!”女子的话,满是痛苦的歇斯底里。
只要游盼盼愿意,随时可以要了她花朵的命。她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脖子旁的利剑,面色不改道:“我说过,事实如何,你自己有眼睛,真假自辨。”
模棱两可的话语,旁人根本摸不清她的意思。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你的目的是什么?”
“自救啊,”花朵耸耸肩,轻松道,“我与你等无冤无仇,你却要与你师姐拿人命官司来害我,我如何忍得?那人明明是早上死的,你却是要帮着你师姐来冤我清白,说是他中午死的,将他的死推到我头上……”
“哐啷”一声,女子握着剑的手,突然就失了力气,手中的剑应声落地。
一众的人就看着女子,见鬼了一般的神情,不可置信地看着花朵,“不,不可能,你,你怎么知道?”
花朵淡淡一笑,“因为我没有杀人,昨日午时你们跟了我一路,自然是没机会碰着那人的,所以,那人不可能是中午死的”。
“可是,姑娘啊,那你怎么知道那人是早上死的?”一旁的县太爷,终是有了机会插嘴,见着真相已是大明,急于帮着这五殿下的妻主大人澄清。
“很简单,我昨日接近午时才来镇子,他们不可能算着我来的时辰,要陷害我肯定也是临时起意,那人若是昨夜死的,你们官衙怕是今早就得了消息。”
一句句话,让一旁失魂落魄的人更是白了面色,她,她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你……”
“你又何必再辩解?”花朵转身,打断正要出言的游盼盼,拍拍她的肩膀道,“你今日说的每一句话,不光是我听着了,这一众的人全都听在耳里的,不要以为你是修道之人就可为所欲为,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道那东西,虽然你看不到,它却是在的”。
任何人,都可以是天道的代言人和执行者。
女子被她这一句句的话说得目瞪口呆,找不出反驳的话语,就那么站在那里,盯着她一眨不眨。
“师妹,你们在干什么?”
好不容易急匆匆地赶回来的彭以霜,本来还在为破坏了这女人记录了她们话语的阵法而心里踏实了些,却是前脚还未踏上门槛,就感觉到这大堂里有些奇怪的氛围和一众的人扫过来的复杂视线,瞬时变了脸色。
“师妹?你……”此时的彭以霜,看着前面的师妹投来的怨毒目光,心头“咯噔”一声,她,这是什么意思?
却是话还未说完,“啪”的一声,那平日里向来对她言听计从的师妹,不由分说地就甩了一巴掌过来,瞬时将她整个人给打蒙了。
摸着被打得发麻的脸,彭以霜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师妹,面上全是不解。
“我恨你!”
那人只满是愤恨地说了这三字,身形一闪,便是消失了身影。
“师妹!”彭以霜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离去得身影,转头,不解地看着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出戏的大师兄,心头莫名地有些不好得预感,动了动嘴,终是问道,“师兄,师妹她,她这是怎么了?”
那一身白衣道袍的人却是轻拂衣袖,清冷的眼神看着她道:“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报师父,到时你等自去领罚。”
“什么?!”
看着那直接从自己面前错身而过的人,彭以霜瞪大了眼眸,脸上越是不可置信。
正要要离开的人,突然顿了顿身子,留给一屋子的人一道清冷出尘的背影,“姑娘,以小人之法得胜,不可谓君子”。
花朵自然是听得出这人在说谁,只是淡淡一笑,脸不红心不跳,道:“道友,我修的不是佛道,不是谁欺负我,我都能忍的。修道讲求自然,我遵从本心,无愧天,无愧地。你那师妹若不是道心不稳,杂念甚多,怎会被我几句撺掇就失了方寸?”
她自己咎由自取,可关她花朵半点干系?何况,她花朵做事向来随心而为,何时管过你世人评说?君子如何?小人又如何?
刚说完,那门口白影一闪,便是消失了陆惊尘的身影。
“大师兄!”要追上去的女子,却是连那人一片衣角都未抓住,站在那里,看着那人消失了身影的方向,终是面上惊恐一闪而过。
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一离去的片刻功夫,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还是……把她支开,只是这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蓦然想到什么的人,猛然转身,看向身后不远处淡然而立的落魄女子,见着那人一脸的轻松笑意,终是狠着声音道:“你,给他们说了什么?”
“与其在这里问我,还不如去问问你那师妹去。”
抱胸而立的花朵,此时面上全是看戏的笑意。
彭以霜定定地瞧了她许久,却是根本从她面上看不出什么,转头,又看了看周围一众的人,见着那些官差和看客均是满眼复杂又鄙夷的眼色落在她身上,终是面上一红,难不成,他们知道什么了?
她却是不明白,怎的这才离开多久的时间,这女子就让真相大白了?
屋子的氛围,瞬时变得尴尬无比,被一众的人不同的视线打量着的彭以霜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面上一阵白一阵红。
堂上的县太爷,一会儿看看面前的人,一会儿看看那门口的仙云门的道长,想了想,终是笑呵呵地站起来,起身去将门口的人给迎回来,一边倒茶一边赔笑道:“来来来,道长先喝茶解解渴,忙了这一大中午的,你定是饿了,待会儿啊,下官命厨房弄几道清淡小菜,望道长莫要嫌弃,就留在舍下吃些便饭。”
有了县太爷这给的台阶,彭以霜终是面色恢复了些,抬头,不解地看着她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我大师兄和师妹怎么了?”
这凡间的膳食,她自然是半点兴趣都无,搞清楚刚才的事,才是她的当务之急。
“哎呀,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道长你别多心,刚才啊,你的师妹将一切都给大家解释清楚了,是你们抓错了人……”
“什么……”彭以霜惊得从座上站了起来,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和颜悦色的县太爷,她,她说,误会?师妹将一切都给大家解释清楚了?这,这怎么可能?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彭以霜瞬时冷了眉眼,一手抓起县太爷的领子,威胁道,“你若是今日不给我说个清楚,你们这落梅镇的事情,休想再让我仙云门来管!”
刚才师妹和师兄的眼神,她一看就不对,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这样的,师妹那一巴掌,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里面恨意十足。
一定是,一定是,彭以霜转头,满是愤恨地看着不远处的女人,一定是这个女人,故意将她支开,使计挑拨离间!
看着一脸愤色的人,花朵只是低头,慢悠悠地掸了掸身上得灰尘,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头都不抬地说道:“我说,大人你管她如何,这落梅镇的杀人魔早就被人解决了,再是不关她们半点关系,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你这热脸贴冷屁股的,啧啧,人家可不领情呢。”
“什么?”
不仅是那县太爷,这在场的所有人,又是被女子慢悠悠的一句话给弄得惊讶起来。
“你们可别看我,问一问这位道长,便知如何。”花朵悠闲地理着自己一身的行头,似乎对于众人不解的目光并没有丝毫兴趣,也不打算怎么解释。
“你……怎么知道。”
此时的彭以霜,松开面前的县太爷,终是转身,看向那人,此时,再去辩解什么都无甚意思了,她只想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似乎什么都知道一般,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猜去。”
人心这东西啊,若是未久经世事磨练,岂能轻易将心思掩藏?她从开始,注意的就只是这些人从眼神里泄露出来的各种心思。
人心,揣摩久了,自然就能顺着这些东西,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