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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陛下!”高驰大喝一声。
宋楚兮这边的弓箭手迅速到位,箭雨如林,一大片罩下来。
殷绍身边的士兵铸成第一道防线,后面是侍卫,再后面是死士,层层将他护卫起来。
“陛下,你的身体要紧,不能恋战,还是先撤下去解毒吧!”冯玉河一边紧张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道。
殷绍的手压着胸口,虽然前面有层层人墙阻挡,他是目光锁定之处,却一直都是远处高高在上,坐在马背上的那个女人。
“她既然出手,你觉得朕这毒还有的解吗?”殷绍自嘲的笑了一声,然后拿袖子擦净了唇边血迹。
“陛下——”冯玉河惊呼,心里一阵不安。
说话间,殷绍已经目色一厉,扬声道:“不必跟他们客气,弓箭手!”
因为是临时开战迎敌,他这边士兵本来稍稍有些心慌,弓箭手都落在后面,得令也是紧急集合。
殷绍心中不耐,当即先抢夺过一把弓箭,拉弓搭箭,三箭连发,目标所指,都是宋楚兮。
“主子当心!”宋楚兮身边侍卫低呼一声,横刀替她挡下。
但殷绍的箭上带着强大的戾气,这一冲撞之下,在他刀上留下三个痕迹不说,更震得他手臂一麻,脸色微变。
这边殷绍一方的弓箭手也快读到位,一轮弓箭发射出来,双方各有损伤,此时却听得冯玉河一声低吼,“陛下——”
却是殷绍那三箭连发,动了内力运作,还不等他撤手,就又是蓦的一口鲜血喷出。
冯玉河和庞生左右去扶着他,他居然脚下一软,当场就站不稳了。
整个军队都跟着恐慌了。
殷绍只觉得胸口的位置里,一则血液像是灼烧起来,一则又撕扯疼痛的厉害。
他身上穿着铠甲,手掌压在冰冷的铁甲上,指尖苍白发抖。
“军医!军医!”冯玉河再吼叫。
“没用了!”殷绍是无力的苦笑一声,眼底却又有不甘的厉色浮动,他努力尽量的忽视自己身体上的痛楚,只一把揪住了冯玉河的衣领道:“她今天不会放我走了!你们——不管是谁,一定要有一个人,不惜一切的突围出去,回天京——”
他说着,顿了一下,眼底神色就更加狠厉,“去把殷黎那小丫头给朕翻出来,绝不能留她的活口!”
宋楚兮要杀他?他又岂能叫她事事顺心如意?
庞生和冯玉河俱是一惊。
庞生打了个寒战,“陛下是说北川郡主还留在京城?”
可是怎么会?宋楚兮和殷湛的心腹都跟着撤出京城了,而且他们夫妻又是北狄皇室的叛臣,如果把孩子留在那里,那岂不是很危险?
“去找——”殷绍拼着最后的力气,抓着他的衣领,恶狠狠道,然后顺手将他往后一推。
庞生被他推了个踉跄,他却狠提了一口气,勉强站直了身子,抢过身边一个侍卫的佩剑,站直了身子,冲着对面的宋楚兮道:“卫城就在眼前,不惜一切,给朕拿回来!”
他的队伍,在人数上占有绝对性的优势,即使要死,那也要是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绝对没有叫宋楚兮全身而退的道理。
弓箭手再次拉弓射箭。
对面的暗卫严密护卫在宋楚兮身前抵挡。
这边殷绍动了死战的心思了,庞生焦灼不已,上前拽了把冯玉河的袖子,“怎么办?陛下是准备血战了!”
“不!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冯玉河一咬牙,当机立断的定了主意,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殷绍,一面咬牙对高驰道:“这里你带人拖住他们,我带陛下撤出去,想办法解毒疗伤!”
“好!”高驰没有二话,头也不回的继续举刀杀敌。
殷绍这个时候只是痛得头目森然,盔甲下面浑身都是冷汗,冯玉河招呼了两个暗卫上前,半拖半拽的,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强行的拉了他就走。
二十几名暗卫紧张的护着他,一行人冲破周围敌军的阻碍,往后撤去。
宋楚兮从人群后面远远的看见了,她虽知道殷述不会再给殷绍任何一线的生机,可是有关殷黎的下落,她却更不能叫人透露出去。
她目色一寒,低声给身边的侍卫道:“这里叫人顶住,缠住他们,过来一队人,给我开路,我们从旁边绕过去!”
“是!”侍卫对她都是言听计从的,当即打了个手势,召集了二十四明精锐,一行人一边砍杀敌兵,一边躲避箭雨往右边突围而去。
高驰人在站圈里,仓促瞧见。
他只以为宋楚兮是要逃走,殷绍都伤成那样了,他哪能让宋楚兮全身而退,当即就怒喝道:“弓箭手,对准那边,射箭!”
弓箭手们纷纷转移目标。
百余名的弓箭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从后面,挡住!”领头的侍卫大声道。
这些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马上就有一半的人驻马回头,挥舞着兵器阻挡追击而来的冷箭。
宋楚兮恼怒的回头看了眼,恰在此时,卫恒不放心他,迎面带了一队人马过来。
“替我先挡住他们,我去追殷绍!”宋楚兮道。
“属下跟您去!”卫恒忙道。
“不同!他中了毒,走不掉的!这里你留下来善后,先压制住,没必要赶尽杀绝,等殷绍死了,能降多少是多少!”宋楚兮冷静的吩咐,说着已经策马与他错身而过,清声道:“走!”
他们的实力继续扩充,这的人,能收归己用的话,就最好不要浪费了。
卫恒带人紧急顶上,宋楚兮带着那一队暗卫从他筑起的保护墙后面绕了个弯子,往后方大营追去。
这边冯玉河一行人半拖半抱着殷绍,渐渐地退出主战场,回到大帐附近。
那里还有留着备用的战马。
冯玉河见殷绍的脸色青白,心里就觉得莫名的恐惧,问道:“陛下,还能骑马吗?这里的将士应该能阻挡一阵,不能逞一时之勇,我们先走,去后面的城池。”
“毒素渗入肺腑,还怎么走?”殷绍自嘲的低声笑了出来。
他没什么力气,整个人看上去,是前所未有的颓废。
冯玉河跟了他多少年,是见惯了他运筹帷幄意气风发的模样的,这一场惨败横在眼前,就像是一场噩梦一样。
周围的厮杀声,眼前的这个人,是他金尊玉贵,无所不能的主子。
“陛下——”冯玉河突然就红了眼眶。
殷绍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他,有些艰难的抬手按在他肩膀上,“怎么?朕现在的这个样子,很狼狈?”他这样问。
冯玉河咬着牙,腮边肌肉鼓起,一语不发。
殷绍似是从他的这个表情里就看出了破绽。
他撑着对方的肩膀,推开侍卫的手,自己努力的站起来道:“不走了,走也走不出去,进去给我取件披风来。”
冯玉河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咬着牙去了。
殷绍这才目色一肃,冲庞生一抬下巴,“就算要败,也不是这么个落败法的,他不肯走,那就你去吧,别叫朕死后遗憾!”
殷黎!八年前他阴错阳差没能杀掉的那个孽种,一直耿耿于怀直今,如果今天注定他走不出去了,至少也要偿还了这个冤枉才行。
庞生看着他眼中弥漫的杀意,顿时心头一凛,赶紧点头,“是!”
他转什么,随手拉过一匹马。
殷绍回头,对身边侍卫使了个眼色,“去两个人,送他出去!”
“是!”两个侍卫应声出列。
三个人牵了马,也不及再去打点行装,直接就往帅帐后面绕去。
宋楚兮是从前面袭营的,后面还没被包抄。
殷绍说完这几句话,身体就又有些撑不住,佝偻起腰身,按着胸口一阵咳嗽,这一咳,掌心里就又落了满目的残红。
“陛下——”他身边侍卫痛心疾首。
他弯着身子,看着掌心的血色,然后一点一点的把拳头握紧,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再次站直了身子。
头脑已经有些隐隐的晕眩。
这里天高海阔,是被踩在他这王者至尊脚下的土地,但是很奇怪,这一刻,他却居然一点也不想去多看。
这一路走来,他从来都是向前向前再向前,仿佛从来就没想过要停下来看哪里的风景,哪怕是最终终于熬到成武帝驾崩,君临天下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是到了现在这一刻都一直的没有真正的喜悦和欢快过。
许是这一路走来,付出的太多,消耗的太多,所以相比现在拿到手里的,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倒是从他登上帝位的第一天起,执念至深,一直耿耿于怀的还是和宋楚兮还有殷湛之间的旧怨。
这一刻的心境,突然之间就有了莫名的沧桑。
“陛下!”冯玉河从帐篷里捧了一件厚实的黑色披风出来,给他披在身上。
殷绍的思绪被打断,刚回过神来,却听那帐篷后面一阵响动。
众人忙都收摄心神,循声望去,却是庞生那三个人一步一步,戒备着缓慢的又原路退了回来。
殷绍的心头一紧。
片刻之后,出现的是一批黑甲侍卫,在后面,宋楚兮打马款步出现。
“你——”他胸中一怒,马上又有气血逆涌。
“事到如今,还需要继续做这些无用功吗?”宋楚兮凉凉道,她的目光冷淡,扫了眼在场众人,掠过庞生面上的时候,似是略微停顿。
虽然只是极不显眼的一瞬,庞生也还是明显的感觉到她含义颇深的那一眼注视,心头顿时一紧。
不过宋楚兮却没理他,只定定的望着殷绍道:“明知道我不会给你出路走,何必呢?闹得这么难看,倒不像是你的作风了。”
“是啊!为什么一定要闹着这么难看呢?”不想殷绍却是应了她的话。
虽然胸膛里被热血灼烧的厉害,他也还是垂下了手,挺直脊背站在她面前。
烈日之下,面前马背上的女子,神采飞扬,容光焕发。
“我本可以呆在天京,不来的!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殷绍道,难得的,语气里唯一带有的情绪就是深刻的自嘲。
这个问题,自从之前宋楚兮问了,他就一直在想,可是想不明白。
“还是不甘心?”宋楚兮自是无从理会他此时这种莫名其妙的心境,她只是有些好奇的问道。
“怎么能甘心?”殷绍笑道,他举目四望,这天地阔大,四月里,到处都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色,可是落在他的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暗淡一片,提不起半分的兴致来了,“为了这天下,我步步为营的谋了一辈子,到头来,却也觉得不过尔尔。朝堂争斗,兄弟厮杀,我都游刃有余,可是到头来——”
他说着,怅惘一叹,再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的时候,眼底目光就转变的异常复杂,“为什么这世上会有你这么一个女人呢?说到底,我的江山天下,不是败在这血色朝堂之上,而是败在了你——宋楚兮的脚下!如果没有你,哪有这么多的曲折和变故,你这女人,真是阴魂不散。”
我已然是杀了你一次了,却居然你还可以卷土重来?
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我能怪谁?是天意吗?是天意让我败的?那我还能拿什么去抗衡?
殷绍说着,就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他这一生,这一条帝王之路,走得满地荆棘丛生,并不轻松,他熬死了他的父皇,斗败了他的兄弟,最终——
却居然在这给女人的手上惨败。
“我也不想和你纠缠不清,要怪也只能算是你们父子自不量力的引狼入室吧。”宋楚兮道,她的语气很平静,已经不屑于同他计较过去的那些事了,只道:“我记得我曾和你说过,如今这一次卷土重来,无论是朝堂后宫,只要有我一日,你就再也不会赢。我说过的话,从来算数!”
“难道我的话,就算了吗?”殷绍忽而反问。
宋楚兮一愣。
他就又自嘲的哑笑出声,“凤凰于飞,天命皇后?这命格,虽说是我捏造出来的,但总归是快要成真了吧?就在刚才,我突然想明白了,你和殷湛所谓的退让,根本就不是为了明哲保身,而是为了卷土重来,以退为进,最终——你们的目的就是要拿回天京和整个北狄的皇权吧?”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齐刷刷的抬头朝宋楚兮看过去。
尤其庞生,他那神色,不仅仅是震惊,甚至带了无限的恐怖。
宋楚兮本来云淡风轻的脸上,目光突然一厉,布满凛冽的杀机。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突然抬手一指,冷酷喝道“给我杀了他!”
“保护陛下!”殷绍的侍卫大惊,纷纷护他,但同时——
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赫然发现她指着的人正是站在殷绍两个护卫身后的庞生。
有暗卫飞身而上,腰间长剑横空出鞘。
烈日下,那剑锋上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光芒。
冯玉河如是突然被惊醒,脑中突然如电石火光中掠过一个念头。
他霍的扭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庞生。
庞生倒是还算镇定,他只微微敛眉,戒备着往后退了两步。
不管是殷绍身边的那些亲卫,还是终将恼羞成怒的冯玉河,他都全部不是对手。
他不是战士,说完全不惧生死,那是不可能的。
“来人!”眼见着那暗卫的剑锋斩下,冯玉河突然暴怒的嘶吼,“给我拦住他!”
宋楚兮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所以说,殷绍身边出手暗算他的那个人就是庞生?
如果殷绍是死在这个人手里的,那么——
庞生就是要死,也绝对不能叫外人动手。
离得稍远的十几个侍卫蜂拥而上,冯玉河已经抢上前去一步,拔出一把匕首,直接压在了庞生的颈边,然后也就顾不上后面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了,只是满眼都充斥着血红浓烈的仇恨和愤怒,咬牙切齿的逼问庞生道:“原来是你做的吗?在陛下的饮食里动手脚,暗算陛下的人,是你吗?”
前面两句话,他还极力的控制情绪,可终是失控,到了最后三个字,就是咆哮着嘶吼出来的。
这个时候,倒是殷绍一时没反应过来,完全的愣住了。
庞生咬着牙,一语不发。
这个时候,强行狡辩已经没有用了。
他闭上了眼。
冯玉河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扯过来,仍是用匕首抵着他的脖子,却隔着人群去瞪着远处马背上的宋楚兮,质问道:“是你收买了他?用他来暗算行刺陛下的?”
宋楚兮唇角带了丝冷淡的笑容,不置可否,只是反问,“就算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冯玉河已经认定了是她算计害死了殷绍的,她说什么都没用。
就算她说了,冯玉河也不会信。
何况——
除了她,还有谁有这样的理由和能耐对殷绍下手?
冯玉河牙关紧咬,眼睛里焚烧的都是显而易见的愤恨情绪。
如今殷绍已然毒入肺腑,无药可救,他大势已去,就是士气都不复从前,他根本就奈何不得宋楚兮。
“好!你的手段果然毒辣,让人防不胜防!”最后,冯玉河一字一顿的说道,说着就是目色一厉,举起匕首就狠狠的往庞生后颈插下。
庞生死死的闭了眼,只等着安心受死。
恰在此时,帐篷后面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大约是后面的毡布被劈开,然后有人直接取道帐篷里面,撩开毡门直出来。
那是一群精神抖擞,行动利落的蓝袍人,带队第一个冲出来的人——
是何鹏!
殷绍的神情大为骇然。
何鹏二话不说,出手就去抢庞生,一剑斜挑,刺伤了冯玉河的手臂。
庞生躲过一劫,他伸手就要去提人。
宋楚兮坐在马上,目光一寒,当即射出袖箭。
她的袖箭有剧毒,何鹏不敢硬扛,仓促闪身躲避。
这时候,那帐篷里已经陆续涌出来不下百余人。
宋楚兮的暗卫冲上去,本是要取庞生的,但是殷绍的人对她防备很,只以为她是要对殷绍不利,冲上去就阻拦。
这一番乱战,帐篷里,穿一身宝蓝色便袍的殷述已经款步走出。
殷绍猝不及防的回头看过去,脑中突然如遭雷击,他愕然,唇角肌肉有些不受控制的抽搐抖动,“你——”
殷述没死,这不是太意外的事,可是他突然想明白了——
庞生的行动他一直都有监视,他虽然没想过庞生和廖家人之间会有什么牵连,但是从之前交锋的种种举动来看,庞生和宋楚兮之间的关系并不好,而且宋楚兮人在卫城,他对卫城全面封锁,根本就不可能给机会让她和庞生接触。
却居然——
庞生是殷述的人?!
所以呢?真正暗算他,给他下毒的人,其实是殷述,而不是宋楚兮?
这样的挫败感,是殷绍根本就无法承受的。
阴沟里翻船,最后——
居然是殷述夺走了他刚刚握在手里的一切吗?
胸腔里的血液灼烧的更加剧烈起来,仿佛要爆炸,殷绍出了许多的汗,因为疼痛,面容也隐隐有些扭曲。
这边的人群里,庞生自知宋楚兮不会给他生机,也不含糊,一见殷述出现,马上就大声道:“殿下,北——”
必须告诉殷述殷黎还在天京的消息!
宋楚兮断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眼见着暗卫的人都暂时腾不开手,她又是两支袖箭连发。
何鹏人在庞生身边,一把扯住他,将他从人群上头甩过去。
何旭接手,将他一提,踉跄着落在了殷述面前。
宋楚兮心里一急,抽出马背褡裢里的长鞭甩过去,直抽殷述,何鹏横臂一挡,那鞭子在他手臂上绕了几圈,他趁机用力一扯。
本来以为宋楚兮会撤手,不想宋楚兮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居然借着他手上力道飞身而起。
她的身体本来就有些瘦弱,何鹏那样的力道,直接就将她拽飞了过去,同时她抽出腰间暗藏的软剑。
殷述都没想过她居然能有这样的身手,当即就傻在了那里,全无反应之下,宋楚兮凌空一剑,稳稳的刺穿了庞生的天灵盖。
庞生的半句话还卡在喉咙里,不可置信的眼睛瞪得老大。
宋楚兮不可能在半空中撑住,飞快的拔剑,翻身落地。
彼时庞生还没咽气,只是目光已经开始涣散。
她剑上也无血色,只是面目冰冷的站在他面前道:“庞生!上回我饶你一命是事出有因,当时我也说过了,下不为例,这是你自找的!”
殷述和殷绍,包括在场的所有人,虽然人人都知道这个少女心狠手辣,这却是头一次见到她亲自出手杀人,手法居然这样的狠辣纯属,一瞬间漫长皆惊。
宋楚兮却是旁若无人的反手将长剑一横,顺势压在了殷述颈边。
“殿下!”何鹏低呼一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却已经晚了。
殷述皱眉。
宋楚兮的面容清冷,目色微凉,冷冷一瞥,最后就定格在了那边摇摇欲坠的殷绍身上,嘲讽道:“我虽然不在乎背黑锅,但在咱们彼此几个当事人的面前,还是实话实说的好,让你看清楚了真相,也总算是叫你可以死得瞑目了!”
庞生会背叛殷绍,其实说到底也是因为冯玉河的挤兑所致。本来他对殷绍,就因为庞景的死而有些隔阂,毕竟如果不是借他东宫太子的势力,也的姬妾也没办法就那么逼死了庞景。但是他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犹豫着,还是留在了殷绍门下,本来想借着殷绍手下损兵折将的契机青云直上的,偏偏冯玉河怕他取代了自己的地位,处处打压,于是——
就给了殷述可乘之机,将人给争取过去了。
“呵——”殷绍这会儿才是当真觉得自己这一声的权谋算计都只生成了一个可怕的笑料,他想笑,可是再度急怒攻心之下,这一笑,就又是一口血水喷出,然后就死死的按着胸口,一点一点的失去力气,跪倒了下去。
真荒唐呵!他自认为运筹帷幄,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不但不败给了一个女人,还被一个毛头小子算计掉了最后一线生机。
眼前的这个女子,眉目凌厉,他用逐渐模糊了的视线突然缓慢的抬头看向了她——
阳光下,她那面容欺霜赛雪,有一种锋芒毕露的气势。
那是他曾经的妻子,曾经的太子妃,他突然想要努力的找一找她身上是否会有些似曾相识的痕迹,可是——
太陌生了!什么印象也没有呵!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陌生的女人,陌生的兄弟……
前所未有的,生命里的最后这一刻,他突然会觉得寂寞和恐慌。
这一生,他到底得到了什么?他努力的低头,想要去看一看自己的掌中到底握住了什么,却是最后一丝力气耗尽,头颅颓然的垂下。
“陛下——”冯玉河凄厉惨痛的呼喊声,震慑了整个辽阔的平原,然后下一刻,被宋楚兮的暗卫一剑穿心,轰然的也是倒在了地上。
暗卫们将殷绍的部从一律屠杀干净,回过头来,却见宋楚兮孤身陷入了殷述的包围圈里。
“主子——”虽然她是挟持人的那一个,众人还是不免一急。
宋楚兮淡淡的横过去一眼目光,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然后,她看向了手边的殷述,“跑这里里做什么?怕我会揭穿你?”
“我也不想这么麻烦的,可是担着这么个弑君大罪,我怎么上位?宗族里的那群老顽固,他们可不会管殷绍之前对我做过什么,或者他是不是罪有应得!”殷述道,他倒是诚实可亲的,并不拐弯抹角的推诿。
他低头,看了眼宋楚兮横在他颈边的长剑,“做什么?你想在这里杀了我?我们——同归于尽?”
周围密密麻麻,手持大刀长矛的蓝袍侍卫一拥而上。
宋楚兮不说话,殷述却是有恃无恐的笑了,“千方百计的弄死了殷绍,现在和我一起死在这里的话,你真舍得?”
“怎么会?”宋楚兮泰然处之,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浅淡的笑容来。她目光四下扫了眼,“就算我不怕死,可是你隐忍蛰伏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死了成武帝,又阴了殷绍,你会甘心在功业未成之前就这么把自己交代在这里吗?”
“怎么?你威胁我?”殷述闻言,就也大大方方的笑了。
说话间,他居然也没等宋楚兮的回答,竟然真的就不顾她压在他颈边的长剑,上前一步。
宋楚兮始料未及,下意识的后撤。
他却眼疾手快的一把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
宋楚兮一惊,诧异的抬头看他,满眼防备。
不知何时,那少年眼底的笑意已经完全敛去。
他手下牢牢握着她纤细的手腕,目光灼灼,逼视她的眼睛,那种焚烧的炽热又复杂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忽而唇齿轻启,一个字一个字很轻声的道:“你怎么就能断定我舍不得现在就去死?如果能拉着你一起,没准——我真不介意呢!”
他这是放了狠话了。
直觉上,宋楚兮觉得不足取信,可是莫名的,对上他的视线,她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情绪,一时间只觉得他这话真真假假,叫人不敢轻易断定真伪。
殷述面上神色微凉,说话间,已经动作利索的解下她腕间的袖箭,扔给了何旭。
宋楚兮只是拧着眉,眼神戒备的盯着他,“你想扣下我?”
“不行吗?”殷述反问,并不否认。
他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神色鄙夷的扫了眼他侍卫外围虎视眈眈的那些暗卫,“只要你在我手里,就算你说你不要命了,他们难道还有胆子硬拼?而且——”说着,一顿,他就又重新看向了宋楚兮,“你也不舍得死,不是吗?”
宋楚兮用力的抿抿唇,一时竟是无话可说。
殷述将她反手一推,丢给何旭,“绑起来,等这里收拾妥当了,一起回京!”
何旭并不客气,一把将宋楚兮扯过来,将她手里长剑夺走扔掉。
“殷述!”宋楚兮有些恼怒的大声叫住他,“说清楚了,你抓我,到底意欲何为?”
“你心心念念的都是殷湛,是还能如何?”殷述的态度倒是好,当即就又转头看了她一眼,“我知道,有些事是勉强不得的,而且我也不至于那么想不开。只不过现在你带南塘叛出我北狄皇朝,作为朝廷的叛臣,你既然落在本王手里了,我还能轻易放了你不成?带你回去,看看十一皇叔怎么说吧。”
他这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反而是叫宋楚兮无话可说了。
童五和卫恒都还在两边的战场上,分身乏术。
殷述带了人就要走。
“主子——”远处卫城的方向,突然有马蹄声奔驰逼近,却是宛瑶急吼吼的赶了来。
“姑娘!”一众的暗卫都因为宋楚兮被制而失去了主心骨,这时候倒是眼睛一亮。
宛瑶翻身下马,就要挤过人群冲过来。
殷述的眉头一皱,宋楚兮忙道:“别动她!让她过来,我交代她两句话,然后就任你处置。”
殷述略一思忖,点了头,“让她过来!”
“是!”他的侍卫放了行。
宛瑶快走两步过来,想直接奔到跟前,但是被何鹏抬手挡了一下,满面的急色。
宋楚兮左右看了眼,不慌不忙的对殷述道:“让不相干的人往后退一退,有点要紧事,我不想太多人知道。”
虽然这个时候,已经不适合给她讨价还价了,不过对着她,殷述的脾气从来都好。
他使了个眼色,周围的侍卫就自觉的把中间的保护圈空出来,走出去两三丈开外的距离,继续严密防守。
“康王殿下应该马上就要登基为北狄之君了,他邀我去天京观礼,我怕是盛情难却了,回头我分身乏术,帮我传个口信给阿湛,让他替我做件事。”宋楚兮道,语气不咸不淡。
她被何旭制住,动不得,使了个眼色。
宛瑶试着上前,殷述狐疑的看了宋楚兮一眼,虽然心里也有疑惑,但到底是没拦着,示意何鹏放了行。
“主子有什么吩咐?”宛瑶走过去,神色忧虑。
天京之内,不是他们的天下,宋楚兮这一去,不等于羊入虎口吗?宛瑶忧心不已。
“塞上那一场仗已经打了许久了,现在康王殿下要请我去天京做客,这边家里就没人管了,跟阿湛说一声,叫他不要恋战了,早点回来。”宋楚兮道,语气闲适。
“可是——”宛瑶迟疑。
现在不是殷湛肯不肯马上回来的问题,而是赫连缨咬得太紧,恐怕他想轻易抽身都不容易。
宋楚兮说完,似乎也早就料到她会为难,紧跟着话锋一转,唇边牵起一个微凉的弧度,压低了声音道:“叫个人去西疆军中刺杀赫连缨,能杀了他,皆大欢喜,就算只是将他重伤,那也够了。”
刺杀赫连缨?
她还真是什么都敢想敢做?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勃然变色,只有宋楚兮泰然处之。
她面不改色的只是看着宛瑶道:“康王殿下这会儿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吩咐卫恒,叫他寸步不离的守在卫城之内。”
说完,就再不啰嗦,绵长的吐出一口气,“行了,别耽误人家的时间了,你回去吧!”
“可——”宛瑶不放心她,还是迟疑着不肯走。
殷述却不想等卫恒或是童五抽身赶来,再惹什么事,当即一挥手,“我们走!”
士兵们得令,小心戒备着将保护圈慢慢缩小,退回他身边,护卫着他们这一行人快速后撤。
“宛瑶姑娘!”暗卫们往前追了两步,也拿不定主意。
宛瑶面色忧虑的盯着前面被人群阻挡的,几乎完全看不到人影的宋楚兮,即使心中焦虑,最后也还是一咬牙,抬手制止了他们要追击的打算,“别追了!主子在他们手里,追了也是吃力不讨好。”
众人面上一片愤然。
两边战场上的厮杀还在继续,众人悲愤不已,却也只能干着急。
很快的,卫恒闻讯赶来。
这时候,宋楚兮和殷述一行已经走得不见了踪影。
“康王亲自出现了?主子呢?”他急匆匆的翻身下马,两步奔过来,身上银色的铠甲上沾满血污。
“主子被他带走了!”宛瑶道,神色凝重的抬头看他。
“啊?我去追!”卫恒一愣,随后又是一惊,匆忙的就要转身上马。
“不用了!”宛瑶赶紧拽了他一把,摇头道:“主子没叫追,而且——康王是不会真拿主子开刀的。卫恒,找两个妥实的人,给王爷送个信去!”
“什么?”卫恒狐疑。
难道还要千里迢迢的把殷湛叫回来再救人吗?到时候岂不是要深入天京之内去强抢了。
宛瑶也不多言,走到他身边,踮起脚把宋楚兮留下的话小声的交代给他。
“刺杀——”卫恒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这能成吗?而且——有用?”
刺杀赫连缨?
“有什么用我不知道,但或者——”宛瑶抿抿唇,似是在思索权衡,最后却是神色无比郑重的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只管照主子吩咐的去做就行,也许主子就是找个引子,最后要真正刺杀的话——没准会有别人出手的!”
别人?哪个别人?
卫恒一头的雾水。
宛瑶也没再多说什么,可是这一刻,她的心里很紧张,因为她真的不确定,宋楚兮这一次以身犯险能有多大的把握——
宋楚琪在洞悉她的用意之后,真的会替她出手吗?
一旦这个女人肯于出手行刺,那么就算对方是赫连缨——
成功的几率应该也很大的吧!
可是——
宋楚兮到底为什么要行刺赫连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