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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话语十分诚挚,赵敏目光闪了闪,没有说什么。
明教群豪以为萧说的是客气话,纷纷举杯表示不敢。张无忌道:“今日承蒙赵兄盛情款待,大家以后都是朋友了,朋友之间开开玩笑原本无伤大雅,我等又岂会放在心上。”
赵敏站起来道:“承蒙各位看得起在下,小弟深感荣幸,只是此刻不胜酒力,暂且回去换身衣服,有怠慢之处,各位多多包涵。”
众人连道不敢。赵敏拱手离席而去。这一次没去多久,便换了一身黄色绸衫,整个人显得英姿飒,贵气非凡,别有一种风情。
但众人却不约而同的都瞧向她腰间,只见黄金为钩、宝带为束,悬着一连鞘柄长剑,剑柄上赫然镂着‘倚天’两个篆文。看这剑的形状长短,正是灭绝师太持以大屠明教教众、几乎置杨逍于死地的倚天剑。明教众人大为愕然,不知峨眉派的镇派之宝缘何会落入这位赵小姐手中?
赵敏缓缓走过来,坐下后笑着道:“待会有幸见到明教豪杰的不世武功,小弟大为兴奋,忍不住佩剑以助兴,诸位莫怪。”
张无忌道:“赵公子,承蒙厚待,敝教上下无不感激。在下有一句言语想要动问,只是不敢出口。”
赵敏道:“张教主何必见外?你刚才不也说了大家都是朋友吗?有何吩咐垂询,自当竭诚奉告。”
张无忌道:“既是如此,在下想要请问,姑娘这柄倚天剑从何处得来?”
赵敏微微一笑,解下腰间倚天剑,放在桌上,说道:“小弟自适才进入此阁,各位目光灼灼,不离此剑,不知是何缘故,可否见告?”
张无忌道:“实不相瞒,此剑原为峨嵋掌门灭绝师太所有,敝教弟兄丧身在此剑之下者实不在少,是以人人关注。”
赵敏道:“原来如此。只是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各位若不信,一看此剑便知。”说罢,解下腰间长剑,平平递过去。只是尚不等张无忌伸手,斜刺里忽地伸出五根修长洁白的手指,一把捞过长剑,放于案前,笑着道:“张兄弟见多识广,一把长剑而已,不看也罢。”
张无忌尚未说话,周颠已经大声嚷嚷开了:“我说萧大帮主啊,你怎么能如此小家子气呢?不过是一把剑而已,教主看看怎么了?纵然是倚天剑又如何?我明教众人坦坦荡荡,又不会强抢你的,何必如此紧张?”
萧似笑非笑的道:“周散人果真要看?这把剑非同寻常,看了可别后悔哦!”
赵敏不等周颠回话,忙抢着道:“是啊!这把剑实在不同一般,以周散人的定力,怕也免不了要大吃一惊,还是算了吧。”她嘴上这么说,暗地里却伸过一只手,悄悄抓住萧腰间软肉,微微一拧。
“嘶!”萧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却只能生受着,也不敢运转内力震开赵敏。感受着仍盘旋在腰间,轻轻揉动以消除疼痛又威胁意味十足的手指,萧嘴角微微抽动,掩饰性的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明教群豪个个脸色怪异,欲言又止。他们两人的小动作自然瞒不了在坐的众人,但大部分人只当人家小两口打情骂俏,虽觉不妥,倒也不好说什么。唯有杨逍和殷天正对视一眼,感觉事情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经过这一打岔,张无忌也没再提看剑之事,便是周颠,虽然被赵敏一激,内心跃跃欲试,但在殷天正目光制止之下,也只得按捺住心思,闷头喝起酒来。
赵敏眼珠微微一转,忽然再次站起,歉然道:“小弟忽然间想起尚有一桩要事亟待处理,只是此前与众位太过尽兴,竟然遗忘至今。眼下却是不得不处理了,这事颇为棘手,还需要萧大哥帮衬一二,不过各位放心,最多半个时辰,我们就能处理妥当,届时再来向各位英雄赔罪。见谅见谅!”
赵敏说完,也不管明教众人的反应,强行拉起萧,急匆匆的离席而去。她似乎真的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一般,拽着萧三步两步转出水榭,竟然连桌上长剑也忘了带。
明教群豪面面相觑,半晌,韦一笑道:“这位赵姑娘还真是雷厉风行的性子,说走就走,看来是真的有急事,也不知我等能不能帮上忙?”
殷野王道:“有萧帮主在,什么样的事情解决不了?我们还是别操那份闲心了,来来来,咱们继续,等处理完了事,他们两个自然会回来的。”
侍候的家丁继续不断送上菜肴。群豪接着大吃大喝,但过了良久,不见二人回转。周颠道:“她把宝剑留在这里,倒放心咱们。”说着便拿起剑来,托在手中,突然“噫”的一声,说道:“怎地这般轻?”抓住剑柄抽了出来,剑一出鞘,群豪一齐站起身,无不惊愕。这哪里是断金切玉、锋锐绝伦的倚天剑?竟是一把木制的长剑。各人随即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但见剑刃色作淡黄,竟是檀香木所制。
周颠一时不知所措,将木剑又还入剑鞘,喃喃的道:“杨……杨左使,这……这是什么玩意儿?”他虽和杨逍成日斗口,但心中实是佩服他见识卓超,此刻遇上了疑难,不自禁脱口便向他询问。
杨逍脸色郑重,低声道:“教主,这赵小姐十九不怀好意。此刻咱们身处危境,急速离开为是。”
张无忌变色道:“这,这,难道萧大哥也有意对付咱们?”
杨逍道:“这也未必。这位赵姑娘似乎是自作主张,并未和萧帮主商量过。各位想想先前萧帮主说的话,言道这位赵小姐爱看玩笑,要我们担待一二。想我等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若是一般无伤大雅的玩笑,自然一笑而过,但既然能让他亲口说出来,只怕还真不是一般的玩笑,有可能涉及到生死大事,否则不需他说,我们既然知道他跟赵姑娘关系不一般,肯定会给他面子的。”
殷天正道:“是啊!说句泄气的话,若非他几番留手,我等还能剩下几人实在不好说,对于这位萧帮主,我是十分佩服的,既知他与赵姑娘的关系,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她如何。以萧帮主的地位,郑重其事的专门说起这事,只怕事情真的不简单了。”
杨逍又道:“适才教主要看剑时,便是萧帮主插手打断,想来早已看出这把剑并非真正的倚天剑,或许此剑还藏着什么诡秘之事。”
彭莹玉道:“这么说,这位赵姑娘身份只怕极不简单,不过眼下我们人多势众,此地又在本教的势力范围之内,想来她也玩不出花样来。”
杨逍道:“自进这绿柳山庄,只觉处处透着诡异,似正非正,似邪非邪,实捉摸不到是何门道。咱们何必留在此地,事事为人所制?”
张无忌点头道:“杨左使所言不错。咱们已用过酒菜,如此告辞便去。”说着便即离座。
铁冠道人道:“那真倚天剑的下落,教主便不寻访了么?”
张无忌道:“咱们此刻有事在身,不必多生枝节,一切看明白了再说。”
众人起身刚要离开水阁,忽然外面又走进来七八个大汉,个个身强体健,孔武有力,尤其是为首的三人,虽然穿着不甚起眼,但气度沉凝,眼中神光内敛,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
这群人一进来,便似有似无的堵住去路,为首一人是个五旬老者,背负长剑,目光平静,开口道:“各位贵客何必如此行色匆匆,家主人暂时有要事在身,无法亲自作陪,为表歉意,特命我们兄弟三人前来陪客人解解闷。”
殷天正喝道:“你们要如何陪我们解闷?难道你们还会杂耍不成?”
老者道:“杂耍倒不会,戏法却会变两个。”
周颠叫道:“要变就快点,让爷们高兴高兴,否则就别挡道,我等个个日理万机,耽搁我们的时间,你赔的起吗?”
老者仍是面无表情,淡淡道:“既然如此,客人看好了。”他说完这句话,便不言不语,只是走到水阁中央,解下背上长剑,然后右手轻搭剑柄,十分缓慢的拔剑出鞘。他拔剑的动作轻而缓,似乎稍微重了、快了一丝便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大恐怖一般。
老者拔剑的姿势十分随意,但右手只是轻搭剑柄,立刻变得渊岳峙,随着长剑出鞘,身上的锋芒也变得越来越盛,渐渐的众人眼中只有老者,而无他手中长剑,似乎宝剑的锋芒随着出鞘慢慢转到他身上去了一般。
随着老者身上剑意弥漫,渐渐充斥四周,在这一刻,他已经与手中剑合二为一,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一把久藏匣中的盖世神锋,随着主人的需要,正在这不起眼的水阁中悄然出鞘。
群雄眼睛睁得大大的,心中警惕已极,就等着这石破天惊的一剑。哪知就在剑尖缓缓外露,与剑鞘似离未离的瞬间,呛的一声,似有一道闪电一般的毫光闪过,然后耀目生辉的剑光忽然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与此同时,弥漫四野的剑气似乎也瞬间被天光敛尽,刹那间涓滴不剩,好像先前的一切都是错觉,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随着心头的压抑一扫而空,周颠忍不住深深吸了几口气,见那老者忽然间收剑入鞘,忍不住大声道:“我说你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原来也是银样蜡……”
周颠说的起劲,忽感有人轻轻拉扯衣袖,转头一看,杨逍正一脸凝重的看着他。见周颠回过头来,杨逍皱眉道:“少说几句没人把你当哑巴,没得丢了本教的脸面。”
“你……”周颠正待发怒,又见那老者有了动作。
老者左手持剑,淡淡道:“客人不是想要看小人变戏法吗?这就有了,请看。”说完,老者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动身体,将胸中气缓缓吐出。随着他口中气吹动,空中气流卷起,一阵微风缓缓向四周扩散。
微风吹拂,水晶帘子轻轻摆动,水阁四周载着的七八株水仙模样的花卉似乎不胜凉风的娇羞,在周颠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齐齐解体,从花到茎,一寸一寸,变成微小的齑粉,缓缓消散在众人的视线中。
“阁下好剑法,先是在宝剑出匣中凝聚极致的剑意,然后又在一瞬之中,在八个不同方位几乎同时刺出一剑,更难得的是剑意凝而不散,明明已经将那八株花湮灭虚无,却又能在短时间内保持其原状,若无外力干扰,或许还能活上一段时间。”张无忌满眼忌惮的道。
杨逍更是震骇不已,喃喃道:“如此鬼神莫测的剑法,便是本教右使范遥也不过如此了,你到底是谁,既有这等厉害的武功,为何甘愿为人奴仆?”
杨逍似是在问别人,又似在自言自语,脑中念头飞转,又想起那老者一刺而八剑的绝世剑法,心念一动,突然想起,朗声道:“阁下原来是‘八臂神剑’方长老,阁下以堂堂丐帮长老之尊,何以甘为旁人厮仆?”明教群豪一听,都吃了一惊。周颠道:“你不是死了么?怎么又活转了,这……这怎么可以?”
原来方东白自在汝阳王为仆之后,便彻底抛弃了过往身份,从此成为汝阳王府家仆阿大,深居简出,潜心习武,彻底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久而久之,江湖便盛传其人已死。
那阿大悠悠叹了口气,低头说道:“老朽百死余生,过去的事说他作甚?我早不是丐帮的长老了。”老一辈的人都知八臂神剑方东白是丐帮五路长老之首,剑术之精,名动江湖,只因他出剑奇快,有如生了七八条手臂一般,因此上得了这个外号。十多年前听说他突然叛变,投入朝廷,后来又没了消息,接着传出他已死的流言,当时人人都感惋惜,不意他竟尚在人世。
张无忌道:“阁下既然未死,那么那位赵姑娘可是朝廷的人?对了,听闻萧大哥和汝阳王府的郡主纠葛颇深,在援救老帮主时,曾在王府逗留许久。当年在武当派时,他对汝阳王府大小事宜便如数家珍,看来赵姑娘应该就是那位郡主了。”
殷天正失声道:“糟糕!汝阳王是我明教的头号大敌,他家郡主只怕也是一意要取我等性命,此地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