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人心鬼蜮(二)

听风观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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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人心鬼蜮

    九十九、人心鬼蜮

    阿依汗扁了扁嘴,又即伸手指刮脸羞他,道:“你们,你们怎么啦?瞧你俩这么神情亲密,该不会……”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江浪见妻子取笑自己,脸上一红,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阿依汗侧过身子,仔细端相丈夫,伸伸舌头,摇头笑道:“啊哟,原来江大掌门还知道害羞哪?怎地一张脸孔红成这样了?”说着伸手挽住他的臂膀,悠然道:“没良心的家伙,干吗要松开我的手?是不是连自个儿的糟糠之妻、元配老婆也不打算要了。现下便跟我进去,我要你将今晚之事,一五一十,十五二十的统统从实招供出来,不得有半点隐瞒。听明白了么?嘻嘻。”

    说到后来,又不自禁的格格嘻笑。

    其时大堂中明晃晃的点着三枝红烛。只是深夜之中,楼上楼下,空荡荡的并无人影。

    阿依汗见丈夫四下环顾,脸有讶异之色,凑过头去,悄声道:“刚才送走南宫少爷一行人之后,我又让小梅和小鹤回房歇息啦。这些蜡烛是南宫少爷临行前会钞之时老掌柜所点的。我吩咐他不必熄灭,专门在门外等你和怜姊姊回来。”

    江浪心下感动,握住妻子柔腻粉嫩的小手,捏了一捏。

    小两口携手上楼,同入房中。

    阿依汗打火点亮桌上蜡烛,微笑道:“适才南宫少爷一行人急匆匆的离开客栈。我问他发生了甚么事,他支支吾吾的说甚么‘门户中有要事,须得尽快赶往河南伏牛山’。他还告诉我,你和怜姊姊在城外一起月下散步,稍待即归。江郎,这位南宫少爷古古怪怪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时夫妻俩并排坐在床沿,身侧相接。

    江浪转脸向妻子瞧了一眼,稍一迟疑,欲言又止。

    阿依汗俏脸微侧,巧笑嫣然,伸右臂围住了丈夫的腰,轻声道:“怜姊姊万里追随,不离不弃,足见对你情深意重。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其实我早想帮你俩了。只是她执意不肯,定要顺其自然,为此还差点跟我翻脸呢。今晚你俩能好上,我是真的高兴。江郎,怜姊姊可是一个惊才绝艳的美人儿,你可要好生珍惜啊。”

    她说到这里,见丈夫红着脸讷讷的说不出话来,显然很不好意思,于是浅浅一笑,岔开话题,又道:“适才‘天狼堡’的主仆三个不等天亮匆匆便离开永登城。南宫少爷身边还多了一个虬髯矮子。你跟我说说,今夜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江浪心知南宫青一行人连夜赶路,显是做贼心虚,不欲与自己朝相。他叹了口气,将“郑家庄”之事源源本本、一事不隐的对妻子说了。

    阿依汗本来言笑晏晏,这时听得丈夫之言,登时脸上变色,大是紧张,站起身来,上下前后的仔细打量,检视他身上有无伤势。

    江浪见妻子如此爱惜自己,心头一热,摇头笑道:“阿依汗,我真的没事,又没受伤。啊,对了,幸亏你让怜姊姊去帮我,及时破解了黄灯……南宫大哥的那个同伙背后偷袭之计,这才化险为夷。”

    待得江浪述毕夜来之事,阿依汗双蛾微蹙,哼了一声,道:“想不到南宫青竟是这种阴险毒辣、不择手段的脚色。江郎,先前听你说起客栈情形,我想来想去,只担心那些喝酒的客人会不会有不妥。万没料到真正心怀不轨的家伙,竟是和咱们一路同行近两个月的南宫小贼。仔细想想,途中这小贼虚与委蛇,装模作样,看来他早有枭獍之心了。”

    她顿了一顿,俏脸上犹如罩了一层严霜,沉声道:“这奸贼胆敢伤你一根手指头,我决计不会放过他。”

    江浪苦笑道:“怜姊姊说得对,人心鬼蜮,不可不防。”

    阿依汗伸手在丈夫肩上轻轻抚摸,柔声道:“你累了,睡了罢。”

    次日早饭后,江浪和阿依汗、花小怜商量之下,决计让梅鹤二女留在客栈看守行李。他三人则依店掌柜等人所说的途径,外出探访“酒泉三杰”的家人。

    炎阳之下,三人各自上马,一路飞驰,相偕来到城西二十里外一座偏僻的荒村,向当地百姓打探。

    江浪一马当先,在村头见到几个村民,下马相询。不料他问来问去,却是个个摇头,竟无一人认得“郑卓氏”这个女子。

    原来那店掌柜言道,自“酒泉三杰”郑氏兄弟去世之后,郑家已然败落。一干妻妾仆妇,走的走,散的散,不知所踪。更兼数日前几名西域来的大汉在郑家庄大闹一顿之后,尽皆烟消云散。

    那掌柜又道,老大郑伯忠妻子早丧,并无子息。老二郑伯孝身有残疾,不曾婚配。只有老三郑伯义的元配夫人“郑卓氏”带着一对年幼的子女,如今也不知流落何处。

    阿依汗和花小怜二女又在城内打听。终于从一家杂货铺老板打探出,那郑卓氏母子三人孤苦无依,手头窘迫,多半又回到了她娘家。

    二女又辗转打听,确定郑卓氏母子便是郑氏三兄弟唯一健在的家人。而郑卓氏的娘家,便是这城西廿里之遥的“卓家村”。

    这时江浪又问了“卓家村”几个村民,却仍是毫无头绪。

    他抬头望望天上烈日,叹了口气,回转身来,对并肩站在农舍旁树荫下乘凉的双姝道:“你们俩打听的消息到底对不对啊?怎地这个村子里压根儿便没人认识‘郑卓氏’?”

    阿依汗和花小怜二女相顾而嘻。阿依汗笑道:“江郎,你这人怎么也沉不住气啊?这儿既然是卓家村,自然便是那位‘郑卓氏’的娘家所在。这一点是决计不会有错的。只不过,‘郑卓氏’有没有投奔娘家,那就不好说了。听说那位郑三爷去年遇害之时年方三十岁上下。那便是说,这位郑家三夫人想必也不会太老。一个少妇带着一对儿女,孤苦无依,又怎生是好?”

    江浪皱眉道:“你是说,她丈夫死了,她多半已然改嫁?”

    阿依汗一声叹息,道:“也不无可能。须知世态炎凉,即令为自家闺女计,那位郑卓氏的双亲多半也会如此。”

    便在这时,忽见村外又有一个老年村民扛着锄头经过,江浪又即迎上前去,唱个肥喏,打探“郑卓氏”其人。

    那老农见江浪是一个神情朴实的后生,不以为意,一侧头间,却见阿依汗和花小怜双姝娇滴滴的模样,吃了一惊,说道:“小伙子,听你口音,是外地人罢。却不知你打听的郑卓氏,是不是‘后卓村’员外爷家的闺女?只不过,听说去年她老公短命死了,年纪轻轻的,便给人守寡啦?”

    江浪又惊又喜,奇道:“不错,就是她。敢问老丈,此地是不是‘卓家村’啊?”

    那老农笑呵呵的道:“这儿确是‘卓家村’。不过呢,小哥儿有所不知。这一带共有两个‘卓家村’,两村之间,还隔着一大片树林呢。这儿叫做‘前卓村’,你要打听的却是‘后卓村’的闺女。在这儿自然是打听不到的。幸亏老汉的堂弟家住在那‘后卓村’,前日我听堂弟提过这个可怜闺女,这才知情。这叫做‘无巧不成话’。哈哈。”

    江浪大喜,忙即连声称谢。

    于是三人又即上马,依着那老农所言途径,出了“前卓村”,穿过一大片树林,逶逦来到“后卓村”外的木桥之上。

    花小怜眼尖,忽然一勒马缰,对江浪和阿依汗道:“你们快瞧。西边河里好像有个女人!”说着向左一指。

    江浪和阿依汗顺着她手指瞧去,果见远处河边有一名绿衣妇人拉着两个小孩,一步步的向水中走去。其中一个小女孩兀自哇哇哭泣。

    江浪奇道:“咦,她们下河干甚么?”

    阿依汗忽道:“啊呀,不好,快救人!”

    江浪随即一惊:“原来是投河自尽!”

    当下更不迟疑,双足一点,纵身跃下木桥,落到岸边,随即展开“浮光掠影”上乘轻功,如飞般奔了过去。大声叫道:“喂,大姐,你干甚么?快回来!”

    河中那妇人听到声音,一惊回头,见身后岸边站着一个年轻后生,正双手乱挥,向自己大声叫唤。她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继续携着两个孩童,一步步的向深水走去。

    这时河水已漫过那妇人左首哇哇大哭的女童下巴。

    右首男童倒是一声不吭,只是紧紧抓住那妇人的左手。

    便在这时,不提防上游一个浪头打来,那妇人一个踉跄,登时翻落水中。两个孩童也即跟着一齐没入水面。

    江浪大惊之下,提气一跃,凌空向前疾冲,双足犹似蜻蜒点水一般,身子已平平飞去。

    甫到那女人身后,跳入水中,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江浪一把抓住那妇人后腰,转臂一挺,已将她从水中托了起来,跟着反手一甩,又将她远远掷了出去。

    那妇人湿淋淋的身子突然间临空而起,犹如腾云驾雾般直飞过去,扑通一声,掉在岸边浅水之中。

    江浪又即如法炮制,伸手将那男童从水中捞出,一般的反手掷了出去。扑通一声,落在那妇人身边水中。

    只是这片刻之间,那女童已被水流远远冲向下游。水面上初时还见一双小手拚命乱抓,此刻却已没了动静,显已喝足了河水,闭气晕厥。

    倘若再耽搁片刻工夫,小女孩不免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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