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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龙一直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在这个世界认识的人们,从没展现过任何法术能力。这些天在酒馆听酒客们闲谈,也从来没谈到什么“巫师”或者“术士”之类。而且他对“灵魂灾厄国度”这个游戏的记忆里面,同样完全没有任何关于法术的记忆。
这个世界并不是完全没有超自然因素的纯科学世界,但超自然因素的风格更多的展现在诸如“黑科技”、“超凡武艺”的方面,至于法术的内容……法术?那是什么?
所以当他得知这个世界人们对抗灾厄的核心手段,竟然是依靠圣职者们的祈祷时,首先就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圣职者的祈祷这么强而有力吗?
如果依靠祈祷,可以让灾厄不在附近爆发的话,那为什么不组织圣职者们到诸如维纶市这类爆发过灾厄的城市来祈祷,将灾厄平息呢?
与其凭空建立庇护所,怎么看也是借助这些设施齐整的城市来建立庇护所,要容易很多吧。
到了圣盐镇之后,他同样没发现任何人懂得和法术有关的知识。甚至于当他打听圣职者们的资料时,得到的竟然是“任何人都可以当圣职者”、“虔诚地付出最重要”、“祷告是不可或缺的”诸如此类。
喂!难道不应该有什么资质限制吗?
仅仅靠着祈祷就能够驱散灾厄,保护一座城镇,这种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就能做得到的吧!
他没有去亲自见过那些圣职者,但他可以用性命保证,绝对没有在神圣祈祷堂的方向,感觉到过一丝一毫的法力,或者是灵气震荡。
要施展神通法术,总不至于连灵气震荡都不产生吧!
综合这些理由,能够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这个世界的圣职者们,其实并不具有超自然力量,或者说,并不具有通过祈祷而将灾厄逼退的力量。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圣职者们没有这样的力量,那他们又是用什么逼退灾厄,守护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庇护所的呢?
对于这个问题,潘龙百思而不得其解。
但当他发现那种同样属于灾厄的蜥蜴竟然可以被控制的时候,就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
这种蜥蜴可以被控制,那别的灾厄呢?
或许控制它们回避控制这些蜥蜴要困难一些,但至少让它们接近或者离开某个地方,应该相对来说,不算十分的困难,至少不是“不可能”的,对吧?
那么,庇护所不被灾厄袭击的真相,是否其实不是因为圣职者们的祈祷,而是因为有人将灾厄逼退了。
这些人刻意将灾厄驱赶到远离庇护所的地方,为的是什么呢?
当一个问题被解决,就有更多的问题纷至杳来。潘龙实在不是那种算无遗策的智慧之士,他只能百思而不得其解。
但今天晚上,当他见到这个地下室里面的老者时,一切的问题都得到了解答。
这个老者的身上,赫然穿着一件圣职者的长袍!
看到这件长袍,潘龙心中犹如被闪电划过,完全亮堂了起来。
为什么灾厄不袭击庇护所?因为有人指挥它们,不让它们靠近庇护所。
谁在指挥它们?圣职者。
圣职者们之所以能够驱赶灾厄,让它们不来袭击庇护所,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的“祈祷的力量”,而只是因为灾厄本来就被他们控制!
也许并不是所有的圣职者都知情,但可以肯定,每一个庇护所里面,至少会有一两个知情的圣职者。
毕竟,他们要负责控制灾厄,让它们远离庇护所才行。
而知道了这一点,对于当初灾厄的爆发,潘龙也有了比较清晰的猜测。
这个世界的力量上限并不高,虽然有诸如索尔古达老师那样以武入道的绝顶高手,但就算那样的绝顶高手,一样被生老病死所困扰,甚至于连寿命都并不很长。
他们拥有对普通人来说极为强大的力量,但他们却和普通人一样老去、死亡。强大的力量不仅不能让他们免于死亡,甚至于都延缓不了多少死亡的步伐。
在这种情况下,某些圣职者或者是混进圣职者队伍里面的科研人员,发现了一种能够增强人体素质,帮助人们突破自身极限的药物。
他们对这种药物展开实验,结果发现它存在非常严重的副作用。
使用药物的人的确突破了极限,走到了过去人们从没能够达到的高度,可是,他们变成了吃人的怪物!
按说到了这一步,研究就已经没必要再继续下去,可以直接宣布失败了。但那些研究者们却惊讶地发现,他们有控制这些怪物的能力!
强大的、吃人的怪物,是可以被控制的!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于是,拥有这种技术的人们,就动了一些不大妙的心思。
后来,不知道是他们刻意,还是真的只是出了意外,总之这种技术被扩散了出去,导致那种吃人的怪物大量涌现,最终摧毁了这个还停留在火器时代黎明时代的国家。
而这些研究人员,则化身为圣职者,以保护人们作为幌子,收拢人心,建立一个个庇护所,成为了新时代的统治者。
他们甚至还一直在研究“灾厄”。
在这些研究里面,最关键的物质应该是“银”。
圣职者们祈祷要消耗银,应该只是一个幌子。
实际情况可能是研究需要消耗银,或者是控制灾厄需要消耗银。
刚才潘龙潜伏在旁边,听这老者跟传声机对面那个人通话,心中就一直在思索,将各种资料慢慢捋清楚,得到了最终的结论。
毫无疑问,对于灾厄的爆发,对于阿美利王国的毁灭,对于那些数不清的死在灾厄之中的人们,这些圣职者们要负起全部的责任!
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抵御灾厄、拯救人类的英雄,恰恰相反,是可耻的骗子、是卑鄙的阴谋家、是危险的科学狂人、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们当中的一些人,甚至选择将经过改良的灾厄技术用在自己身上,让自己也成为类似灾厄的存在,从而获得长久的寿命。
作为代价,估计这些人已经变成了吃人的怪物。
潘龙对此深恶痛绝,于是他走了出来。
那个穿着圣职者长袍的老者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够无声无息地来到自己眼皮底下。看着一身铠甲、手持长戟,杀气腾腾的潘龙,他脸色大变,失声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雷神索尔’的学生。”潘龙回答,“按照老师的嘱托,来帮他纠正过去的错误。”
“不可能!”老者大声说,“古达根本没有学生!”
很显然,他认识“雷神索尔”,彼此甚至可能很熟悉。
头盔的面具下,传出一声冷笑。
“你觉得你很了解我的老师?”潘龙用讥讽的声音说,“老师并没真正了解你,你又怎么敢说自己真正了解他呢?”
老者皱起眉头,陷入了不安。
潘龙这句话其实算是江湖术,模棱两可,但却正好击中了他思想中的破绽。
作为一个阴谋家,他当然不会把自己所有的想法和手段都告诉合作伙伴。当年他和索尔古达合作的时候,的确是隐瞒了很多很多。
最终实验失败,古达变成了介于灾厄和人类之间的说不清楚是什么东西的存在。那位固执的强者不肯通过吃人苟活,双方翻脸,他派出大批实验品,将古达拦在了桥上,自己趁机逃跑。
那座桥上有他布置的后手,只要古达在桥上的时间长了,神智就会受到影响,本能地不愿意离开这座桥,只是一个劲地消灭所有踏上桥面的敌人。
他本拟多年过去,维纶市早已成为废墟,古达肯定也早就死了。却没料到竟然凭空跳出一个古达的学生来!
古达的学生找上门来,是来干什么的?
还用想吗!
看人家一身铠甲、手持长戟,俨然就是古达当年的模样。打扮成这样,半夜悄悄来到自己的面前,还能是为什么?
老者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他地位崇高,本领强大,一声令下就能调动成百上千的人,甚至能够控制无数的灾厄如同潮水一般发动袭击。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算是一座城镇,他也能在一夜之间将其覆灭。
但是,所有的这一切,都不是直接的“武力”。
当一个武夫手持兵器走到他的面前时,他便被褪去了所有的神圣光环,显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他只是一个勉强算得上健康的普通老人而已。
这就像那些威风凛凛的统治者们,看上去似乎神圣到让人连直呼他们的名字都是犯罪,但当一个不理会他们权威的人携带着武器来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并不比普通人更加强壮。
一颗枪弹,就能结果最尊贵的性命。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匹夫一怒,天子伏尸。
权力这东西,能用的时候固然神妙无比,但用不上的时候,那就屁都不是。
现在,就是权力无法发挥作用的时候。
老者心中苦恼,脸上却只是微微皱眉,然后露出笑容,说:“你说你是古达的学生,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他当初搞的是什么研究?”
潘龙冷笑一声,根本没接他的话。
他怎么知道古达当初参加研究的详细情况?
但在这种时候,冷笑可以回答一切问题。
老者继续说道:“当初我们搞研究的时候,事先说好了的。研究有危险,但的确能够帮助人突破极限,走到过去的武者们从来没能走到的高度。就古达本人来说,我认为实验算是成功的,他的确变强了,超越了过去的极限。”
潘龙笑得更大声了。
“我承认,实验里面出了一些意外,但这些意外是可控的。”老者解释说,“本来按照我们的计划,古达应该通过服用缓解剂,缓解自己身体异变的程度。但古达却突然固执起来,说什么‘以人为食,强大又有什么意义’之类的话……这可不是我们坑他,是他自己不肯配合实验的!”
潘龙哈哈大笑,但笑声里面听不出哪怕一点点友善的意思。
老者无奈地说:“我承认,我们当初的确是存了一些心思,但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古达的实力那么强,如果他变强了之后要杀人灭口,如果他来一句‘超越极限的只有我一个就足够了’,我们该怎么办?如果不做点准备的话,到时候我们岂不是被他一下子就杀光了!”
潘龙这次没笑。
老者感觉有希望了,急忙说:“我知道你是讲道理的人,你自己说,我们的担忧,究竟是不是胡乱猜测?你老师古达可从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他当初剿灭盗匪的时候,经常直接全部杀光的!”
潘龙没回答。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继续着当初的研究,现在已经研究出了一系列的强化药剂。”老者介绍说,“当然,要强化到你老师当初那个地步,暂时还不行那样始终不够稳定。但是要强化到弱一些的程度,比方说让人能够平时积累力量,在需要的时候爆发出来;或者是在关键时刻爆发潜力,通过透支生命的方法暂时获得平时几倍的力量……这些都已经能够做到了。”
“你一定也是知道的吧?所谓的‘觉醒者’其实就是被我们悄悄在食物之中下了药而已。这些年来,我们通过反复的研究,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药量,最近两年,我们制造‘觉醒者’的过程中,没有发生哪怕一次意外。没有因此让任何一个人用药过度而爆发,成为所谓的‘灾厄’。”
老者说着,露出了骄傲和自豪的表情:“我们的研究,已经可以算是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
“你们现在在研究什么?”潘龙问。
“现在我们研究课题,更多的是延续寿命、恢复青春,以及对那些因为爆发而失去理智的实验品的控制。”老者说,“这些都是水磨功夫,一点点地增加或者削减药量,一点点摸索它们能够听到的频率,一点点实验引导它们的手段……唉,难啊!”
他摇摇头,有些喟叹:“科学的每一点进步,都需要无数的时间和资源。眼看着我渐渐老了,精力越来越差,可研究距离完全成功,总还是感觉有些漫长……”
他正说着,突然话语一顿,眼睛瞪得很大,眼中全是惊讶和恐慌。
一杆长戟毫无征兆地刺来,刺穿了他的胸膛,将他钉在了长椅上。
“你的废话太多了!”潘龙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