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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地下室里,唐骥蓦然无语。在他的面前的地面上,是一小沓书写着文字的羊皮纸,还有一把黑褐色的长剑,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良久,或许根本就没过去多久,因为直到这时,秦锺塔尔的脚步才从他的身后传来。他拔起了那把剑,收起了地上的羊皮纸卷。
他凭空道了一声谢,谢那不知名的【】能够帮他除尽心魔,帮他完成他内心深处最深重的渴望,在她去世之前,及时赶到,和她说上最后一句话。
“走了,雅洁。”唐骥右手拎着剑,左手的骨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痊愈,于是他对白猫伸出了左手,招呼她回到自己的肩上。
“主人……你还叫我雅洁?”白猫轻轻畏缩了一下,这才忧郁的将爪子搭在了唐骥的手上。
“她让你替她照顾我,意思就是她承认了你的名字。来,上来吧,我们走。”唐骥轻轻一拉,白猫便顺势爬上了他的肩膀,盘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当塔尔走下来的时候,他只看见完好无损的唐骥,手中提着一把黑褐色的长剑,那把长剑似乎毫无光泽,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危险感。
那把剑长一米整,剑柄长二十厘米,剑环为三个弧形互相纠缠,剑柄剑环统一为白银色的不明金属锻造;剑锋长八十厘米,为西洋骑士剑形状,表面呈黑褐色,磨砂无光,有着淡淡的木头纹路。
在这柄剑的剑墩,那没有被似乎是某种鳞片生物的皮子包裹起来的部分上,露出来的是一行小小的拉丁文刻印:grypis deserto,即意为,荒野的狮鹫。
“这里,没有发生任何事,我们走吧。”
当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唐骥早已经走过了塔尔的身边。塔尔只觉得后背一股寒意窜过,冷汗刹那间就流了下来。
刚刚,唐骥轻而易举的在他无防备的情况下穿过了他的死线。如果唐骥对他有杀意,以唐骥的攻击力,在那一瞬间就可以结果他的性命。
秦锺微微后退了一步,和塔尔不同,他时时刻刻都在防备着唐骥,同时有的时候他也会很想杀死唐骥,比如唐骥在痛苦而无防备的时候。他和唐骥,关系从来没有那么好。
但是唐骥的速度变得快了许多,速度提高就意味着身体能力和力量的增加,以及激素分泌的改变,或许还有体重的降低,这一切都值得关注。
这么想着,他突然有点酸了起来。
“秦锺,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吗?”突然之间,唐骥这么问到。
“记不得了,因为不是什么值得记忆的日子,我杀过的人可是太多了。”秦锺随口答道,的确,他作为一只蜘蛛,除了还那位大哥的人情债,帮他护住那群幸存者的时候,真的没少杀人。
“我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毕竟那是在我成为巫师之前,大概只有十八九岁的时候的事情。话说原来我今年也才二十一岁啊,我一直以为我二十四五岁了。”唐骥看了看自己的手,小声的念叨着。
他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个酒驾的司机被判了七年,只有七年!
黄蝴蝶,毒鼠子,毒芹,茄参,铁苏,桑葚花粉,引火白茅。唐骥用了整整两个月,将那个司机三代以内的亲属全部杀了个干净,其死因从误食中毒到过敏窒息,再到被火烧死,唐骥没有直接杀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但是却让他们死的无比痛苦。
等到秩序崩溃的那一天,他一个人,闯进了监狱。似乎那空间门的巫术,就是为了那个原因学习的,火树银花也是为了把对方的肉一片一片刮下来而交换的。
唐骥是为了救人才选择的学医,但是在那一天,他的医术保证了对方在死之前,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每一片肉被刮下来的痛觉,甚至用药剂将痛觉放大了无数倍,而且还给对方打了肾上腺素,确保对方在死前一直保持着清醒。
很黑暗,唐骥从来不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但是他也绝不后悔。因为对他来说,重要的就只有问心无愧问心无悔。
唐骥当初,非常擅长制作植物类毒剂,所以他的身上随时都装着一瓶吐根糖浆,就是为了防止自己中毒。现在他已经很久没有玩过植物毒素,但是吐根糖浆却还在身上,这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走吧,我这边,已经完事儿了,其实我们现在就可以直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只要履行奈亚拉托提普给我的契约……”说着,唐骥将契约从衣兜里抽出来,就要往乙方的地下盖手指印。
但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唐骥的行动:“唐骥!”
“我还以为她会说‘道友请留步’呢。”说着,唐骥随手把契约揣进了兜里,看向来人的方向。而那跑来之人,正是辛丹。
“你是唐骥对吧?你怎么跑到罗布泊来了?”辛丹冲到唐骥面前,气喘吁吁的问道。
“唐骥是谁?我不认识啊,还有,这里怎么就成了罗布泊了,这里不是青城吗?”唐骥的瞎话那是张口就来,而且根本不注重逻辑,就是胡说一气。
“不是,你不是唐骥的话,为什么会在青城?我们能好好说话嘛?”辛丹略带埋怨的说道,同时脸上做出三分埋怨七分可爱的表情。
“关你屁事。”很显然,美人计对现在的唐骥一点效果都没有。不管是辛丹那张八分的面孔还是接近d的胸怀,唐骥看都没有看一眼,甚至有些冷眼相待。
“我……”
“你什么你,没事儿的就赶紧让开,别逼我动手。”唐骥抬手扒拉住辛丹的脑袋就往旁边一扯,把她扯到一边儿去,自己一个人向着大厅之中走去。
塔尔看了看直冲冲走上去的唐骥,又看了一眼正看着辛丹流寇水的秦锺,无奈的摇摇头,用斧头挟持住秦锺的脖子,硬生生把他给拉扯了上去。
辛丹在原地颤抖着,仅仅是刚才一瞬间,秦锺身上散发出的那近乎野兽对猎物所散发出的浓郁的杀气,就让她动弹不得。
所以,唐骥现在是和这样一群人在一起,甚至还是他们的首领吗?可怕,但是从中也能够看出,或许他们选择逃避这乱世真的不是一个好选择。
但是她还是转头追了上去。她有种感觉,如果再不追上去,可能离开这里就会变得永远不可能,最后只能在沙漠戈壁之中干渴饥饿而死。
更关键的是,辛丹对于那种超乎寻常的力量,几乎是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对它着了迷。她想要得到那种程度的力量,不论要付出什么。
辛丹是知道强悍的好处的,就比如,虽然是一个女生,但是即使在这个礼崩乐坏的现在,队伍里也没有一个人敢于招惹她,就因为即使是那个拳击手也只能和她打平而已。
那么,如果有机会去获得更强的力量,有谁会选择放弃那个机会?
但是就在她跑上一楼大厅的门洞的那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一股寒风朝着她的面门袭来。她只能猛地往旁边一个跳滚,躲过了那一道寒光,紧接着才能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是一尊石像,一尊……类似大卫的石像,手中拎着一把消防斧,斧头柄还深深地嵌入在地面之中,很明显就是这尊石像刚刚动手砍向她。
紧接着,她就听到身后有一个沉重的声音,那是石头摩擦地面所发出的,她回头,却看见一个穿着五十七公斤重的盔甲的巨人歌利亚,手中提着一把庞大的晨星锤,朝着她走了过来。
晨星锤,一种欧洲中世纪常见的骑士武器,一般有五十到一百厘米长,前段是拳头大的铁球,或者包裹着铁皮的木球,在铁皮上会有大量粗而不规则的尖刺,能够起到破甲效果,攻击力不可小觑。
不过那都是相较于普通人来说。
站在那里的,可是巨人歌利亚,单是身上的盔甲就有五十七公斤重,他手中的晨星锤的锤头,足足有人的脑袋大小,而且绝对是纯粹的铁铸造而成,而不是包裹铁皮的劣质品。
巨人石像举起手中的晨星锤,对准辛丹的脑袋就砸了下来。辛丹只能赖驴打滚躲过这一锤。锤子砸在地面上发出惊人的动静,地上的碎石满天乱飞,即使只有少数几颗溅射到了辛丹的身上,也足够她感到肉痛。
但是紧接着,一股寒风从背后袭来,想要躲开却已经来不及,那是大卫石雕手中的斧头。
紧张之下,辛丹猛地一侧身,斧头并没有砍中骨头,但是却砍到了血肉,在她的后背开了一道大口子。
此时此刻,辛丹甚至没有时间惨叫,只是双手撑地爬起来向着远方跑去。这些石像的速度并不快,她已经看出来了。
可惜,就在下一秒,那巨人石像径直将手中的晨星锤对准辛丹扔了出来。辛丹的脸色一片惨白,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身后的伤口根本不能支持她做这种短途高速机动。
“轰……!”
当尘土散去,挡在辛丹面前的,却是一个庞大无比的身影。塔尔右手提着斧头,左手前抬,在半空捏住了那飞来的大锤,举重若轻。
“不过是一尊石像,回到你应该呆着的地方去,或者回到你出生的地方去!”
说着,塔尔抬手将晨星锤往空中一抛,捏住锤柄,反手便将大锤甩了出去。钢铁的大锤正中那石像的面门,将巨人歌利亚的头颅瞬间砸穿,然后从头颅开始,大量的裂痕遍布了巨人的全身,那石像就这样碎成了一地尘埃,回到了它出生的地方。
“至于你,你生该老死,死在那黑暗的深邃之处。所以,回去,回到你该来的地方去!”
塔尔看都不看化作齑粉的歌利亚巨人,双手抡起大斧,用斧背敲击在了大卫石像的肚子上,将其直接敲飞进了房间的黑暗角落,碎成了渣滓。
“谢谢……”
辛丹看着面前宛若铁塔一般的塔尔悄声说道,但是塔尔根本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对着三十多米外旁观的唐骥说道:“搞定了,看来没什么特别棘手的玩意儿。”
此时的辛丹才发现,唐骥正坐在一大堆石像切割的整整齐齐的碎块上,他手中的长剑就插在石像堆的最顶端。
听到塔尔说的话,唐骥一把将地上的剑拔了起来:“走吧,等到我们一出博物馆,我们就用契约回去。是时候该走了,我们已经离开很长时间了。”
就在这时,追在辛丹身后进来的几人终于跑了进来,而唐骥一行人正好夹在半趴在地上的辛丹和新来的人们之间。
宋庆州看到辛丹痛苦的神情和后背那利器带来的伤口,再看了一眼手里拎着长剑的唐骥,一瞬间眼睛就红了,随及从腰间拔出刀便冲了上来,甚至连身后的三个人都没有拉住他。
“可悲而可笑。”唐骥并没有半点同情的意思。或许看着自己喜欢的女生受伤之后要报仇是一件很有英雄气概的事情,但是这不代表唐骥会欣赏他,更不代表唐骥会手下留情。
甚至在宋庆州看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之前,他身体都还维持着持刀前冲的动作,唐骥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手中的长剑缓缓归鞘。
下一刻,鲜血迸裂而出,宋庆州只觉得自己喉咙上一凉一疼,整个人的意识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啧啧……速度真快。”秦锺撇了撇嘴。
“应该……交给我来杀,太久不杀人,不见血,我会很难受。”塔尔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斧头刃,眼中射出一瞥寒光。
“……”唐骥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剑已经暴露了他的想法。他现在,真的很需要去斩一些东西来发泄一下。
他的精神,又一次贴近了更加深邃的黑暗。这一次,不再那么肤浅的疯癫,而是将疯狂彻底融化,融入自己的思维之中,用理智的思维去完成疯狂的念头。
然后他转过头,面无表情的半睁着眼睛看着那宋庆州的三个手足无措的舍友,勾了勾手指:“怎么,你们想要为他报仇么?那就过来,试一试,看看你们能不能杀了我啊?”
看着他们逃跑时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唐骥不知为何,就突然想笑。这群人真的以为是生活在乌托邦里,对外界的残酷一点准备都没有么?
这么想着,唐骥回头看去,又点了点头,这个知道自己名字的女生身手和反应能力倒是不错,至少在石像的攻击之中能够活下来。
可惜,还是太贫弱。
在这个世道,除非是巫师,否则普通人只有抱团取暖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