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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状读完,花云退到一旁,高声道:“行刑!”
押着姜昌候命的庄丁得令,高举刑杖噼里啪啦的打起来。
姜昌疼得拼命挣扎,却是徒劳。
眼看姜昌背上渐渐透出血色,挣扎也越来越无力,嘟着嘴的布条已经被鲜血染红。
刘氏心惊的抚住胸口,不敢看自己女儿,侧向另一边的何言信,抓住儿子的衣袖低声道:“信儿,这……”
何言信知道娘心软,拍拍娘亲的手小声道:“娘,笑儿的处置咱们要记住,今后府里有下人犯了事,就依今日之例论处。”
“怎么连你也……”刘氏脸色苍白的看着自己儿子,想说怎么连你也这么狠心。
何言信摇摇头,打断刘氏道:“娘,笑儿说得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不用重刑,压不住这些心大的奴婢。”
母子俩的话,何言笑一字不漏的都听见了,不过她没有理会。
经了几次生死劫难,她如今已经对血腥看淡了许多。
既然这个古代世界的人命不值钱,她还在乎那么多作甚?
那些观刑的府中下人们,却并没有显出多惧怕的表情。
甚至有些还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对于何言笑的处置,他们心中觉得还是满公正的。
起码何言笑不像以前的大小姐宋倾淑一样,脾气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这种事若是放在宋倾淑身上,哪用这么麻烦,还审问写供状?
直接乱棍打死了,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给。
所以说,虽然这些下人们眼睁睁看着姜昌被活活打死,心里却想的是新主子还是挺讲道理的。
不多时,庄丁停了刑杖,禀报说姜昌已伏法。
何言笑点头道:“往日里怎么处置这些罪奴的尸身的,这次还是怎么处置吧。”
庄丁领命,抬着姜昌血淋淋的尸体走了。
何言笑自然没兴趣细问他们会将姜昌的尸体怎样处置。
处置完了姜昌,就该烟翠了。
烟翠此事死人般的躺在地上,连呼吸都很微弱。
即使是不处置她,她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
何言笑看着烟翠沉默了一会,缓缓的说:“给她一杯毒酒吧,严妈妈。”
严妈妈应是,命两个粗使婆子将烟翠拉起来拖到院中跪好,又命一个婆子拿来早已备好的毒酒。
何言笑吩咐说给烟翠个全尸的时候,严妈妈便备好了。
婆子端着毒酒来到烟翠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些做粗活掌刑罚的婆子,并没有什么怜悯之心。
烟翠呆滞的看了那杯毒酒一会,押着她的婆子也没有催促。
她转头看了一眼南菱君离去的方向,努力抬起冻僵的双手捧过酒杯。
她的手指已经冻得无法拿东西了。
毫无犹豫的喝下毒酒,酒杯自她手中滑落。
一起滑落的,还有她苦涩的眼泪与失去支撑的身子。
刘氏看着烟翠毙命,低下头不忍再看。
厅堂内众人除了刘氏,并没有人对烟翠的死有何怜悯。
烟翠死前没有宣读罪状,因无需宣读,下人们也没有任何人置喙。
唯独那个藏在墙后偷看的丫鬟,奋力跑回自己的住处扑在炕上放声大哭。
藏在下人堆里的孙绣,真真被吓到了,偷看何言笑的眼神充满恐惧。
在她心里,那个曾经不爱说话,软弱可欺的杨家童养媳,已经一去不复返。
如今的何言笑,让她心生惧怕。
何言笑面无表情的看着院中半晌。
直到血迹清理干净,下人们都回去各司其职,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低声道:“我有些累了,回去歇歇,山庄交接之事明日再处理。”
说罢,何言笑朝刘氏福身行礼,便快步出了东篱堂。
絮儿与羞花姐妹俩互相看看,快步跟上。
这次,何言笑没有回正院,而是去了梦千苑。
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梦千苑的落叶已经清理干净,银杏树与桃树都是光秃秃的。
何言笑一看这情景,便想起正院也是如此寂落景象。
看来,等料理完庄务,要先修缮一下府里的景致才好。
何言笑这样想着,便进了屋。
梦千苑的院子里是有粗使的丫鬟婆子每日打理的。
见小姐来了,众下人兴奋起来。
烧热水,烧热炕,准备炉火,一番忙活。
因这些下人都是刚观完刑罚回来,且也没想到何言笑会来梦千苑,所以准备起来也就没那么快。
丫鬟们在厨房与暖阁之间来回奔波忙碌,一个青玄身影纵跃而来,无声无息的落在厢房房顶。
他看着暖阁的窗棂,缓缓坐下来,心里盘算着何时出现在自己媳妇面前才不会被赶走。
他心里清楚的很,别看媳妇看着冷漠,心里定然也是不好受的。
毕竟媳妇才十三岁啊……
直至两刻钟之后,何言笑靠躺着的暖炕炕几上才有了一壶热姜茶,香炉里还焚了梅花香饼。
絮儿与羞花姐妹知道何言笑心情不好,也不敢戳在主子跟前讨嫌,都退出去了。
悠然的梅香徜徉在空中,何言笑闻着梅香,低沉的情绪有了些缓和。
她并不是心软,也不是可怜烟翠,她只是还不习惯手握别人的生死。
对于外人与下人,她这个镇东将军义女绝对不能示弱,只有她硬起来了,娘和大哥才能硬起来。
然而这种强硬,是要赔上别人的性命的,她心里并不如脸上表现出来的这般冷漠无觉。
深呼吸一口气,端起茶碗喝空热茶。
她必须尽快习惯这一切,因今后要面对的这种血腥事或许会更多。
忽觉一股凉风涌来,轻轻的脚步声进了暖阁。
何言笑皱皱眉,心想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来烦她?
“笑儿?”来人走至暖炕前坐下,大手轻轻摸摸何言笑滑亮的黑发。
何言笑的心烦随着这声轻唤烟消云散。
这雨打青瓷般好听又藏着一丝稚嫩的嗓音,有着莫名的安抚力,让她倍感心安。
何言笑放下茶碗,脸上的烦恼与冷意眨眼间变成委屈,侧身一头钻入杨瑾煜怀中。
杨瑾煜忙抱住扑进怀里的小姑娘,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心疼。
自己媳妇愿意对自己撒娇,这是好事。
只是媳妇心里难受,他也不好过。
“乖,不必难受,他们是罪有应得。”杨瑾煜将媳妇放在自己腿上,低头亲亲媳妇的额头,温柔的轻声说。
“我知道他们是罪有应得。”何言笑闭上眼睛,缩在令她安心的怀抱里,喃喃的说,“我只是不习惯,亲手决定他们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