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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那胭京楼的韶华姑娘弹得一手好琴,唱的一嗓子好曲儿,柔声细语,温情十足,这些日子因为西决二皇子出手阔绰还给她配了一只焦尾琴,每日华灯初上,她往那月下一坐,轻轻抬起手抚琴吟唱一曲,每一个雄性生物都可以在她傲人的胸膛中找到一个爱的港湾——
纪云“啪”地合上手掌的资料小册子,看向不远处一脸严肃身穿飞鱼服昂首挺胸站着的都尉府厨子:“二十一,你拉个琴我听听?”
二十一:“颠勺子我就会!”
纪云皱眉:“少废话!你就试试,颠勺子和弹个琴能差多远,不都是手上活儿么!”
白术:“……”
纪云这番不靠谱的话似乎注定了接下来的悲剧,于是十分钟后。
纪云捂着耳朵让都尉府厨子停止弹棉花:“算了算了算了,我都不知道好好的琴还他娘能发出这样有创意的声音,绣春刀拿来——唔,这样就行了,就流了一点儿血,伤口不深,瞪我干嘛——一会儿那老鸨问你怎么不弹琴就说你手受伤了好了,绣春刀给你藏在琴下面,你掰这个机关就掉下来了……如果机关卡住你就把琴摔了别客气。”
白术:“神马!那可是古琴!!”
纪云:“假的,真的让人收起来了,嚷嚷什么,到你了你过来——”
白术:“喔。”
听说那胭京楼的云麓姑娘原本是官家千金,因为早些年家里祖父犯下大事儿,全家都受了牵连,逼于无奈放下了小姐的身段进入花楼,走路如迎风弱柳,步步生香,大方得体,贤良淑德——
“不就是个花楼的花娘么,还‘贤良淑德’呢你在逗我?”白术看着她师父手中的资料,仿佛难以置信一般道,“做这资料的人真见过这两位花娘的真人么,夸得那叫个天上有地下无的,三观都坏了,谁啊,我要跟他谈谈人生。”
纪云面无表情地说:“资料我从云峥老大那拿来的。”
白术亦面无表情地回瞪他片刻,随即说:“云峥老大看女人的阳光一向挺有问题的,你忘记孙银铃的事儿了?”
纪云:“你个龙阳爱好者有什么资格批判我们看女人的阳光,光是龙阳也就罢了你还看上的君公公呢,更加那什么……”
白术斜睨了纪云一眼不理他了,又从他手中将资料抓过来——这时候二十一从外面端进来两碗桂花凉粉,凉粉是白术教他做的,有时候看着一群锦衣卫蹲在一起一边打扑克一边吃凉粉那画面也是美得很,这会儿,白术接过冰镇的甜食道了声谢,喝了口,一边喝一边翘着二郎腿将手中的那资料小册子哗啦啦地翻着看了一遍,想了想又指了指某一行说:“这上面说她早些年是官家人,她那个犯事的祖父谁啊?”
“谁知道呢,”纪云不负责地说,“应该是假的吧,这不是花楼老鸨子最爱的伎俩么,给姑娘们编造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身份,然后……”
白术点点头:“然后就将你们这群无知直男骗得团团转,就正以为她贤良淑德,乐善好施,埃怎么不说她不食人间烟火呢?……哦原来在后面这页,我就说呢。”
纪云:“滚。”
……
当天夜里,在白术他们给皇帝站好最后一班岗的时候,由十五、十六、十七他们三人翻墙出去,回来的时候十五和十七每人肩头上扛了一个大麻袋,因为任务是秘密进行的,除却皇帝的那些个整日猫着专业听墙角的影卫以及君公公知道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所以他们这一系列动作隐蔽得……完全像是个采花大盗。
下了值,白术兴奋地搓着手冲回都尉府,跨过门槛还没站稳呢,就抓着正蹲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十五问:“怎么样怎么样人在哪人在哪!”
“……”
十五顿了顿,指了指后柴房,白术一溜烟就跑去了,剩下跟在她屁股后面的纪云和二十一就显得淡定很多,纪云先是笑眯眯地勾过十五的肩膀,像个流氓似的问:“怎么样,夜访花楼这差事好做不好做的啦?”
“好做的啦。”十五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甩掉,皮笑肉不笑的说,“谁做谁知道的啦——狗眼都要瞎了的啦——啧啧,想不到那户部右侍郎王大人平日里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模样,私底下却玩得这么重口味……而且宝刀未老啊,我和十六在房顶上蹲得腰酸背疼才等到他完事儿,平日里肯定贪污受贿收了不少十全大补丸啊。”
这边纪云已经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到了柴房就看见这会儿正扒着窗户往里面看的白术,听到身后脚步声她回过头看了十五一眼指了指柴房里俩麻袋:“怎么不动弹啊,药效还没过?你们放了多少啊,仔细别把人给闷坏了。”
“之前不还一直嫌弃人家么?”纪云嗤笑,“现在人到了面前最怜香惜玉的又是你了。”
白术嘿嘿嘿笑,这时候,就仿佛要回应她似的,那两个靠着墙放置的麻袋其中一个动了起来,纪云跟十五使了个眼色,十五一个箭步上前就上去将那麻袋给摘了,底下露出个穿着肚兜散着发却还是显得特别好看的脸,白术定眼一看,发现这张脸挺眼熟的,这些天她照镜子的时候看了不少次呢——是云麓姑娘。
只见这云麓脑袋上的麻袋刚放下来,眼睛上还蒙着黑布呢,那姑娘坐在地上伟岸的胸脯剧烈起伏了下张口便道:“我去你娘了个狗腿儿的哪个小王八羔子不要命了在老娘做生意的时候强行绑人知道我是谁吗哎呀我看你们有胆子窜入闺房想来也是知道我身份那你们知道我背后有谁么户部王大人可就是老娘的座上宾枕上客还有詹事府李大人大理寺白大人兵部徐大人——”
一旁二十一掏出个小本本一脸兴奋地将她哗啦啦数出的这一堆名字一个个记了下来。
白术猜想不等明儿太阳升起来,这些名字就躺在万岁爷的早膳桌上了——说不定还能赶上早朝各大几十大板的娱乐助兴临时环节……一边这么想着,她一边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纪云:“啊,贤良淑德,乐善好施,迎风弱柳,大方得体……”
纪云抬起手阻止了自家徒弟继续说下去,面无表情道:“我要找云峥老大谈人生。”
白术笑嘻嘻地走上前,刚弯腰就闻到了一股胭脂水粉的香味儿钻入鼻中,那味儿倒是不廉价,到底是头牌姑娘呢,普通的男人闻了恐怕是要把持不住——可惜她就是个性取向无比正常的女人,所以这会儿,她脸上笑容保持不变,一把掀开了那云麓脸上盖着的布条,十分和蔼可亲地说:“姑娘莫要惊慌,我们是——”
“呸!”云麓睁了眼,迷迷糊糊看见面前这小脸想也不想地啐了声,“哪来的小毛孩子,不学好偏偏学人家绑架良家民女——”
被无情归入“毛孩”行列的白术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下来,面无表情道:“这里是都尉府,锦衣卫办案,请姑娘配合。”
“什么锦衣卫?”云麓一楞,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随即仿佛是终于想起来锦衣卫是什么职位似的,脸上瞬间花容失色,一时间失去了之前那股子嚣张气,连忙缩成一团往后使劲儿靠,“官老爷,侍卫大爷,民女只是本本分分做点小生意,妈妈让咱们接什么客人咱们就接什么客人,倘若其中有什么不本分的人,我们姐妹也是不知道的啊,来的客人都是来消遣的,就算他不本分也不会在床上跟咱们说对吧,所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放我回去吧——”
“急什么?也又说要把你们怎么样。”
纪云一个箭步上前,现在这会儿看见个比面前的小侍卫大了一圈的老大爷们,云麓是真的知道怕了,尖叫一声使劲儿往墙角里缩,她的尖叫将身边的韶华也弄醒了,完全没搞清楚情况的韶华还蒙着眼呢就跟着她一块儿尖叫起来,那尖锐嗓音此起彼伏的,白术打从来都尉府,就没觉得这地方像是今天这么热闹过。
“别叫了,”白术皱起眉,“他们不会把你们怎么着的,这群人好龙阳呢,对女人没兴趣,看见你面前的侍卫大哥了没,这是我们的副指挥使,看见他身后站着的这个矮个子了没,这时咱们的厨子——哦,他俩就是一对啊。”
被强行拉郎配的二十一和纪云转过头瞅着白术。
而这会儿云麓和韶华安静了下来。
白术指了指瞬间安静下来的花娘们说:“看,不叫了吧。”
“去去去,”纪云嘟囔着驱赶她,“赶紧和二十一去换了行头,别在这凑热闹了,仔细胭京楼收拾房间的小厮发现屋里没人。”
白术和二十一交换了个眼神,便双双去了。
按照之前前几天联系的那样一层层地贴那易容用的猪皮,,又找来了找专门的裁缝师傅做的那套跟云麓以及韶华平日里穿的衣服差不多款式的衣服套上,头发挽起,绣春刀往腿外侧一绑,象牙牌子腰间挂好衣服上遮住,等一切收拾完毕,白术又趴在铜镜前给自己收拾了下脸画了个淡妆,全副武装捞着裙子大跨步虎虎生风地走向柴房,当白术和二十一一前一后走进去时,那俩花楼姑娘已经安静了下来。
这下子看着门外走进两名与自己从外貌到身高再到发型别无二样的人,纷纷都是瞪大了眼,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样?”
二十一开口的时候,韶华吓得几乎就要厥过去——只是因为这二十一在易容这方面厉害的不仅是因为言行举止演谁像谁,他还会模仿声音,无论男女,这会儿他开口说话,声音变得又肉又细,跟韶华的声音压根一致无二样。
“这这这……”
韶华结结巴巴,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头上的头饰便被二十一伸手摘了去,随便插在了自己的头发上,又用那韶华的声音娇嗔道:“女人的头饰真是麻烦,头上沉甸甸得狠,压得老子脖子都抬不起来了。”
白术被这娇滴滴的声音一口一个“老子”搞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走到云麓跟前,看着她脑袋上那枚碧玉簪子,价值不菲的模样,正想要伸手去拿,却在这时候看见云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她顿了顿,不知道为啥感觉自己真相是强盗似的,于是挺没意思地撇撇嘴,缩回了手:“算了,不要了。”
云麓盯着面前这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好半天才从声音里勉强听出,这是之前跟她说话的那个锦衣卫小鬼。
锦衣卫副使纪云也是皱起眉:“你这声音还是不怎么过关,到时候少说话,那老鸨子问起,就说嗓子浪.叫叫坏了……”
白术:“……”
白术转过头,整理了下衣服,便匆忙跟二十一上任去了——今儿她一身都是素雅的白,衣裙翻飞之间,她用锦衣卫特制的铁勾爪熟练地翻过皇宫大院城墙之时,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去演倩女幽魂。
可惜她这不是要去寻求真爱,而是要去抓个有外国血统的黑山姥姥。
最悲催的是,宁采臣是个太监。
……
呃,简直是黑暗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