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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梅长苏失笑着摇了摇头,“景琰不是那么好骗的。
你蒙大统领是什么人物,如果你我之间只是为了报恩,或只是因为被威胁,那么我最多能利用你一下就不错了。
若非推心置腹,若非信任无间如同手足,我怎么可能会把这条关系到我生死成败的秘道都告诉你呢?”
“小殊,”蒙挚突然紧紧攥住他的手,“干脆什么都跟他说了吧,我们之间真正的关系,还有你真正的……”
梅长苏的神色突然冷冽了起来,方才目光柔柔的眸子瞬间凝结如冰面,掩住了冰层下所有情感的流动,连说话的语调,都散发出了幽幽的寒气。
“蒙大哥,我最怕的,就是你忍不住这个……”梅长苏用力反握住蒙挚的手,指尖几乎陷进了他手背上的肉中,“以后,景琰和你之间的来往会越来越多,你千万要记着,任何情况下,你都要咬紧牙关,不能告诉他我是谁,一个字也不能说!”
“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一个人撑着?如果靖王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他一定会更加……”
“那样反而会坏事的。”梅长苏冷冷地截断了他的话,“靖王现在夺嫡的决心还算坚定,我向他的进言,无论他感受如何,至少他全都听了,我的计划和行动他也一一配合,从来没有抗拒过,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蒙挚喃喃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下半句。
“因为他现在心无杂念,夺位目前来说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为他所做的一切,他只需要判断是否对夺位有利就行了。
至于这些事对梅长苏本人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根本不必在意。”梅长苏语意冷绝,但眸中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伤感的笑意,“可一旦他知道我就是林殊,优先顺序便会调换过来,他会忍不住想要保全我,要为我留后路,这样做起事来,难免缚手缚脚,反而相互成为拖累……”
蒙挚也深知靖王的为人和心性,明白他说的不假,无从反驳,只觉得心中惨然,一阵阵疼痛难忍。
“其实从另一方面来说,不告诉他,对我也轻松些。”梅长苏深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和景琰,毕竟是太熟的朋友了,如果是以梅长苏的身份在他面前,无论谋划什么,我心里也不觉得怎样,可一旦变回了林殊,就难免会觉得伤心、难过,会莫名其妙地心绪烦躁。
要是屈从于这样的情绪,别说夺位了,多少人的命也要跟着搭进去……”
“你别说了……”蒙挚铁打的汉子,此刻却不禁眼圈儿发红,“我答应你,任何情况下,决不吐露半字……靖王不知道也没什么,还有我呢,小殊,以后蒙大哥照看你,死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梅长苏忍着胸中激荡,轻轻拍着他的上臂,安慰道:“你放心,景琰不是那种兔死狗烹、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的凉薄之人,我将来也委屈不到哪里去。”
“这倒也是,”蒙挚叹道,“不擅权谋,不懂机变,过于看重情义,这都是靖王的缺点,要扶他上位,实在是辛苦你了。”
梅长苏微微将脸侧向窗外,面上清韵似雪,唇边浅笑如冰,冷冷道:“我们大梁国,难道还缺那种刻薄多疑、只知玩弄帝王心术驾驭臣下的皇帝么?扶景琰上位是难了些,可一旦成功了,就凭他坚毅不可夺的心志,凭他敏察忠奸的眼力,凭他清明公允的行事风格,难道他不是好皇帝么?只有少了内耗,方可君臣齐心,共修德政。
这些年你也看见了,朝中文不思政,武不思战,都揣摸上意、固守权位去了,亏得大梁还算国力雄厚,制度健全,勉强才撑得住这个虚架子,如果下一朝还是这样,只怕国力会继续颓危,再不力图振作,将来何以震摄虎狼四邻,何以保土安民?”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语调也并不慷慨激昂,但蒙挚听在耳中,却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突然加速了流动一般,胸口热辣辣一片滚烫。
整肃朝纲,激浊扬清,一直是皇长子祁王的心中宿愿。
蒙挚当年在赤焰军中时,也曾听这位贤王描述过他心中理想的朝局。
可自他死后,当年聚集在祁王府中的济济英才们也随之四散凋零,或被株连而死,或消沉隐去,或识了时务改换心志,或一直被打压难以出头,朝中只余一片唯唯诺诺,暮气沉沉,皇帝的喜恶成了衡量一切的标准,人人想的都是如何争权,如何固宠,如何为自己的将来选择正确的立场。
太子和誉王更是乐此不疲,几乎已经把玩弄人心当成了治国宝典。
若说整个大梁皇族中谁还能够承续一点祁王当初的治国理念,确实只有从小就在萧景禹身边受教的靖王而已。
“蒙大哥,”梅长苏仿佛已从他的眼睛中读出他心中所思般,面上浮起安然的微笑,轻声道,“你现在明白了吧?很多事,我不能让景琰和我一起去承担。
如果要坠入地狱,成为心中充满毒汁的魔鬼,那么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景琰的那份赤子之心一定要保住。
虽然有些事情他必须要明白,有些天真的念头他也必须要改变,但他的底线和原则,我会尽量地让他保留,不能让他在夺位的过程中被染得太黑。
如果将来扶上位的,是一个与太子誉王同样心性的皇帝,那景禹哥哥和赤焰军,才算是真正的白死了……”
蒙挚心中百感交集,只能重重地点头,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答应过梅长苏很多次不吐露真相,但直到此刻,他才是真正的心悦诚服,将这个承诺刻在了心上。
梅长苏的目光已恢复宁静柔和,扶着旁边的书案道:“蒙大哥,我说要请你今天跟我一道去靖王府,那是玩笑的。
要让景琰不起疑心,恐怕要你从他那一边走到我这里才行。”
蒙挚一时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脱口问道:“从他哪边走?怎么走?”
梅长苏觉得有些疲累,就近在身旁的木椅上坐下,又示意蒙挚也入座,方缓缓道:“你近来因为内监被杀一案,平白无故被皇上猜疑,两个副统领都被调走,这一切人人都看在眼里,靖王自然也知道你受了委屈。
我会找机会向靖王进言,让他抓到这个时机多与你来往,把你的手下接收入他的府中关照。
你也尽量不着痕迹地让他明白你对太子和誉王的反感,以及对祁王的怀念。
你们原本关系就很不错,等再亲近一点,你就假做无意中发现了他卧房之中的地道入口,逼他不得不向你道出实情。
此时你再推心置腹,向他表明自己虽然绝不会背叛皇上,但在储位之争中,是可以支持他的。
靖王素日了解你的忠心,也明白你的偏向,所以一定会深信不疑。
这地道既然已经被你发现了,他瞒也瞒不住,到时候,就该是你陪着他,走到我这边来让我吃一惊了……”
“你还真是……”蒙挚不禁笑道,“我看看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样一来,我的确是顺理成章就变成你们的心腹了,只是靖王不免要先吓上一跳……”
“若不是一定要让靖王知道你是我们这方的,以便日后行事,我又何必唱这一出?将来我们就是同一位主君的同僚了,一文一武,也没什么冲突,就算交情再厚几分,靖王也不会奇怪,岂不比找什么报恩的借口更好?”
“你说的是,就依你的法子好了。
只是今晚,不能陪你走这第一次了。”
“今天陪了一天的客,我也乏了,又没什么火烧眉毛的急事,原本就没打算过去的。
时辰不早,你也该回府了,免得嫂夫人在家为你担心。”
蒙挚细细觑了觑他的脸色,皱眉道:“眼睑下都是青的,看来你确是过于劳累了。
地道在这里,今日不走也不会飞掉,好生歇息将养要紧。
我不吵你了,你快些去睡吧。”
梅长苏确实觉得倦意浓浓,对蒙挚也不用多加客套,只点了点头,便真的径直回到内室,展被上床安睡去了。
原本就在内室一张小床上睡着的飞流抬头看看是他,只眨了两下眼睛,便又闭目倒下,也不知刚才那会儿算是醒了还是没有。
被他这可爱的样子一逗,蒙挚的脸上忍不住绽开笑纹,但又忍着没有发出声音,只细心地为他们又关好门窗,吹灭了桌上的灯烛,这才悄然离开。
第八十二章 密室
写了那么久的分割线,却很少聊到本文,所以今天想聊几句。
俺发现有些读者误解了靖王。
他并不傻,也不单纯,他所坚持的正直与原则,不是因为他不懂得某种东西才坚持的,相反,他很清楚宫廷的黑暗,他也知道什么是心计,他只是不愿意成为其中的一员,知其可为而耻为,既坚持着自己的底线,同时也会听从小梅的建议而予以变通。
如果他的坚持只是因为不懂,因为单纯,那他也不值得小梅如此珍惜。
至于有大人认为他这种的会被敌国算计,俺觉得奇怪,除了正直点外,靖王这种的哪里显得比别人更好骗了?他又不是小白,不爱耍心计又不等于没有智慧,小梅跟他沟通事情时明明一点就通嘛,安排他做的事情也做的很好嘛,迄今为止也没见他被谁骗过嘛(不要说他被小梅骗,他在小梅身上是获取了利益的,而且他很清楚小梅绝对有隐瞒着他的秘密,他只是现阶段不想去追查而已,要说被骗,另两个皇子才是纯粹意义上的被骗),可为什么大家觉得他比太子和誉王傻?俺很郁闷……
另外,在俺的观念中,一个成功帝王最珍贵的品质绝对不是心计,不是斗小聪明。
堂堂帝范,不应是阴诡之术,最主要的,应是识人,善用,重民,赏罚分明。
在本书中,俺努力想要传达的,就是这层意思。
顺便再说一句话,可能是会得罪人的一句话,请以后不要再说现实中的谁谁谁适合扮演小梅了(小梅是我最宝贝的孩子~~),因为既然是公众人物,那么某些人喜欢的,很可能就是某些人讨厌的,容易引起纷争,就算没有纷争,也会让人心里觉得不舒服……嗯,俺想俺暗示的够明显了……不要觉得是俺敏感,俺只是不舒服一下而已,但已经有读者短信俺表示不高兴了,所以提醒劝告一下还是必要的。
(顺便奇怪一下,为什么不直接回贴表达意见而要短信俺?)
关于“差强人意”这个词,汗,我才发现自己漏打了字,那句话本该是“如果这几章的质量不够差强人意,请原谅……”,本想加深自己谦虚的程度的,结果一恍神,意思弄反了……特此更正,以免误导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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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似乎应该是平静的一夜。
无风,无雨,清润的月色柔柔淡淡的,蒙着一层薄如轻纱的浮云,不会白花花照着窗棂晃人眼目。
梅长苏睡得非常安稳,没有咳嗽,也没有胸闷到一定要半夜起来坐一会儿。
这样的阳春季节,是适合安眠的,室内的炭火昨天刚刚撤下,空气异常舒爽,室外也没有夏秋的草虫之声,恬然宁谥,若是一夜无梦到天明,当是一桩清酣美事。
然而金星渐淡,东方还尚未见白时,飞流却突然睁开了双眼,翻身而起。
少年没有披上外氅,只穿着雪白的中衣便走到了卧房西北角的一面书架旁,歪着头听了听,这才回身来到梅长苏的床前,轻轻摇着他的肩膀。
“苏哥哥!”
除非是昏睡,否则梅长苏一向是浅眠,只摇了两下,他便醒了过来,迷迷蒙蒙间半睁开双眼,伸手按着额头,声音还有些发涩:“什么事啊,飞流?”
“敲门!”
纵然是梅长苏一向都能毫无误差地理解到飞流简便话语中的所有意思,但此刻也不由怔了怔,坐起来清醒了片刻才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急忙起身穿好衣衫,随意将散发一束,披了件貂绒的斗篷,接过飞流递来的温茶润了润嗓子,顺手又拿棉质布巾擦了擦脸,这才快步走到书架前,用足尖在光滑无痕的地面上穿花般地连点数下,朝西的墙面上现出了仅供一人进出的狭窄通道。
飞流正准备当先进去,梅长苏却一把拉住了他,低声道:“今天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