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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后,程奕生再也无法恨她。小桃仙不过是个不知自己命运的,一个可怜的孤儿。
而自己,是她唯一的血脉亲人。
“所以......你不愿意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告诉她真相,对吗?”傅元君忽然明白了程奕生的苦心。
若是小桃仙的身份曝光在人前,大护法定然会找上门来。满达杀害那么多的少女,取其腿骨,不就是为了制成新的骨笛吗?
程奕生沉默。
“满达......究竟是个什么组织......”傅元君喃喃念着,心里越发愤懑。
若芸生堂被屠尽是因为小桃仙,那么傅家的大火又是因为什么?她忽然有些害怕,不敢再往下想。
房间里一时间静了下来,两人都不再多言,各有心事。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奇怪的声响,似是脚踩在枯枝朽木上的声音。两人俱是一惊,连忙起身。
窗外是山,隔着不远土地正好与窗户平行,声音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外面有人!
程奕生打开窗户,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漆黑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他立即夺窗而出,已经没法找到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只知道他往深山去了。
他的心里渐渐爬起不安的情绪,他们的对话......决不能让黑衣人逃掉。
程庆还未用晚饭时已经下山,是程奕生的意思。此时他们身边除了几个喝了酒睡死的汉子,只有他和傅元君还清醒着。然而他不能让傅元君和他一起出去。
眼见着程奕生拿了外衣要走,傅元君变得疑惑,又有着不安。
“程庆不是说......你在周围布了人?”
程奕生脚步一顿,问她:“他跟你说了这个?”
这是傅元君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这种眼神。他的目光可怖,仿佛要将人看穿,明明自己没有值得隐藏的事,却在他的目光里变得心虚。
傅元君本能的后退,只一步的距离,程奕生眼中的厉色忽地收敛了,再一次眼波如水,似乎能将人溺死在里面。
他总是这种眼神,温柔中夹杂着凌厉。
“我只在傅宅周围安排了人。”程奕生轻声道:“这里一直由程庆看守。”
只在......傅宅周围?
傅元君怔怔的,一时未完全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为什么?
程奕生穿上外衣,伸手揉着她柔顺的头发,告诫她:“我出去看看,你待在这里......”
他说着看了客厅里横七竖八的人,伸腿踹了其中一个,将人拉起来:“去楼上看着你家小姐,别让她出什么问题!”
“你待在这里......”他回头对她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程奕生!”傅元君却叫住他:“我和你一起去!”
“你......”
话还未说完,傅元君转身上楼,边走边道:“我去拿外衣,你等我!不许自己跑掉!”
程奕生凝视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他不会跑掉的。
她的衣服放在小桃仙的床脚,只需要推开门往前走几步就可以拿到,然后转身。然而她推开门,床边却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手立在床边,目光落在小桃仙身上,浑身都是桀骜气息,那股气息混合着从大开的窗户飘进来的泥土的芬芳,让傅元君的鼻头在一瞬间发酸。
他身上没有胭脂味道了。
“舟无岸......”
舟无岸似乎这时候才发现门边还站着一个人,他徐徐回头,银色面具下的眼望向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嘴角逐渐上扬,还是那样带着痞气的声调。
“哟,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从她知道爹和傅子楠的杀令是他下达的命令开始,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再见是敌人。”傅元君冷声走进,问他:“刚才偷听的那个人......是你?”
舟无岸叹了口气,显得有些落寞。“你觉得我会偷听吗?”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到两人中间,将舟无岸与小桃仙隔开来。舟无岸是危险的,尤其当她知道小桃仙的身世之后,舟无岸无疑成为了第二号危险人物。
“不做什么。”舟无岸说着,自顾的坐下来,熟络的为自己倒了茶,老友似的望着她。他说:“知道这丫头病了,来看看死了没。”
语气冰冷不带温度,昔日的打闹笑颜都消散在过去的时光里。他果然是满达左使,满达左使果然就是这样。
傅元君嘲讽笑道:“让你失望了。如果你没有让人监视这里......我很庆幸,至少之前的日子,不是白费感情。”
她接着说:“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和阵营,你出现在这里,很不妥当。”
傅元君的话说得决绝,让舟无岸渐渐皱起了眉头。
“你不打算给我解释的机会吗?”他冷着脸道,然而声音却微微发抖,带着乞求的意味。
“抱歉,我并没有这个打算。你不如给我爹和我哥解释解释,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或者,你解释给我听也可以。”她的手握拳,心里绷着一根弦。
舟无岸的脸色渐渐煞白。“我不打算解释。”
“正巧,我也不打算听。”傅元君拿起外套披在身上,象征性的替小桃仙掖了被子,“虽然不明白你这么晚到这里来做什么,但是你最好收起你的想法和手段,公馆不是你能乱来的地方。”
话音落下,舟无岸忽地笑了,笑声惨淡,显得苍白无力。
“对你,我能有什么手段?”他站起身,将一个盒子递给她,道:“阿君......”
“你叫我什么?”傅元君皱起眉头,警惕的望着他。
“兔子,”他改口:“这个,你拿给程奕生,他知道怎么用。”
木质的盒子,盒面很精致。傅元君隐约能猜到盒子里的东西,却不大敢相信。
“聂辛不是说......”她愕然道。
“傻子,你以后再找我......”他又递给她一只很小的白色笛子,“别再让聂辛通报了,用这个吧。”
白色笛子。傅元君本能的拒绝。
“骨笛?”她问。
舟无岸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他干笑道:“不是真的那只。”
“拿走,”傅元君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