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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墨染的夜空张开双臂,将大地隆重在了一片神秘的黑暗之中。正上方一轮红月,好似从地狱张开的眼睛,肆意而又嘲弄的看着脚下芸芸众生!
书房内,林长恩已经从冥之梵铃消失的消息中平静了下来,静静的坐在黄花梨的藤椅上,看着眼前的虚空。一双矍铄的黑眸,翻涌着不知名的骇浪。
林子定定的站在不远处,看着林长恩一言不发,不禁想要开口说话:
“父……”
可只说了一个字,就被身旁的子腾不着痕迹的阻拦了下来。林子讶然,转眸疑惑的看向子腾,却见子腾只是面无表情的朝他摇了摇头。
虽然不明白子腾不让自己继续说话的意图,可是林子还是像往常一样,选择听从相信子腾。
而就在这时,已经沉默了不知道多久的林长恩,突然间抬眸,看向了窗外夜穹中,那轮浑圆而又诡异的红月,低声呢喃了起来:
“红月当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一句没来由的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一旁的林子和子腾听。
子腾眼底翻涌着,狭长的眸微微眯了眯,旋即轻声开口:
“林伯父,我想,到了这个时候,您也不需要再有所隐瞒了吧!”
声音依旧不大,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可是偏偏就是这样云淡风轻的语气,让林长恩那双平静的眼眸,不可抑制的荡漾过一抹异样的精光。
“是啊!我不该隐瞒的!
一切,早就注定了!是我偏偏,不肯相信!不肯向老天爷低头!”
林长恩说着让林子莫名其妙的话,一边说,还一边不住的重重叹息,林子愈发被眼前的情形弄的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林长恩这番突如其来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为什么子腾刚刚会对父亲说,隐瞒二字!
隐瞒?
林长恩,没有否认!
他们到底,在说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里,林子不禁紧锁起双眉,定定看向了子腾,可偏偏后者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就在林子打算开口追问的时候,林长恩突然间又重新站起身,缓缓的挪动着步子,走到了窗前,背对着他们,缓缓的低声开口说道:
“振霆!其实你上次回来,我还有一件关于十六夜的事情,没有告诉你!
当初祖先林熙还留下过一句话!
当月亮变成红色时,林家,将面临灭顶之灾!”
“父亲,这句话你上次跟我说过了!”
“不!不是这句!”
听闻了林子的话,林长恩突然间转过神来,眸光矍铄,一动不动的盯着林子:
“你知道,为什么魁道一直以来都是传男不传女么?
因为祖先林熙曾经说过,待到林家出现一个可以继承魁道的女子之时,就是林家重临灾难之时!”
林长恩的话说到这里,林子蓦地就明白了一些事情。而且紧跟着,脑袋里开始快速旋转起来,一些曾经他不愿意回想的记忆,猝不及防的都重新涌了出来。
魁道林家不能由女子继承,可是当年许紫铃天赋和法力从小就超过了所有人,但林长恩却从未阻止过,反而有些放任的程度。
直到后来,出了那件事!
八年前,许紫铃在一个委托中失误,害死了一家五口人的性命,被林长恩逐出家门。可是当时林子记得很清楚,许紫铃曾口口声声问过他,是不是相信她?
当时他的回答是:“无论你做了什么,你永远都是我妹妹!”
现在回想起许紫铃那时脸上带着满满嘲讽和痛苦的神情,林子顿时感觉到头皮一炸!
“当年,紫铃的事,是不是你……”
“是!”
不待林子问完,林长恩突然间大吼了一声,将林子心底里最后那一点点希望,全都毁灭殆尽!
原来,是他!
都是面前这个,被他和许紫铃一直称作父亲的男人,是他,陷害了许紫铃,将许紫铃赶出林家,让她背负着骂名和仇恨,小小年纪一个人流落在外!
而他这个做哥哥的,却在妹妹需要人相信的时候,选择了不信任!
一瞬间,林子只觉得心底里翻江倒海,好似有无数把染了剧毒的锋利匕首,一刀一刀,深刻的,缓慢的,从他的心上划过!
十五岁啊!
当年的许紫铃,只有十五岁!
他无法想象,一个十五岁的少女,独自一人背着行李,离开家在外流落的画面!
这些年,许紫铃好似人间蒸发一般,无论他怎样打听寻找,却一点她的消息都没有!
而这一切,却全都是他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和她的父亲,狠心造成的!
“呵呵!”
蓦地,林子脸上毫无预兆的划过一抹讽笑,明明是笑,可眼底,却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你怎么能够下的去手?
紫铃当年才十五岁,你让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离开家,离开亲人,背负着骂名和愧疚,独自一人在外!
林长恩,你是怎么做到的?嗯?”
林子说着,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了,甚至于眼前的林长恩的身影,都开始被雾气所迷蒙,变得氤氲不清。
面对林子的指责,林长恩至始至终都没有再回过一句话!
这些年,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度过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当初是如何忍着痛,陷害女儿,又将她逐出家门的!
可是那一切,他必须做,如果不这样,林家上下,就会面临灭顶之灾!
可是现在看来,他做了这一切,牺牲了许紫铃,却依旧无法逆转林家人的命运!
“呵呵!”
想到这里,林长恩不自觉得也勾起了唇角,划过一抹苦涩而带着浓浓嘲讽的笑容。
“如果可以重来,我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你——”
林子怎么也没想到,事到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林长恩居然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
可是怎么办?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啊!
林子猛地抬起手,半晌,却又无力的放下,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