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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蛮下去厨房,却见颜书柳还没睡,灶里烧着火。
“怎么还没睡?煮什么啊?”落蛮走过去问道。
颜书柳把腌好的肉拿出来,轻声道:“给郡王熬点粥,等他舒服些吃,药锅里头泡着药,一并熬了吧,吃了粥喝药就对了。”
落蛮掀开锅,里头汩汩地滚着粥,“煮这么多啊?”
“多煮点儿,明天就不用麻烦了,我准备和面蒸馒头,等黑影起来出去把肉买回来一煮,明天的早饭就有了。”颜书柳说。
“辛苦你了。”落蛮坐在了灶前,往里头添了一把柴。
火烧得很旺,劈啪作响,厨房里的点着油灯,光线比较不充分,落蛮又添了两根蜡烛,帮颜书柳把桌子清理一下,就往面盆里倒面粉。
颜书柳搓面粉的手势炉火纯青,她在摘星楼住下来之后,包办了很多家务活,秋蝉和姨娘也自觉地听她的指挥,她确实很有人格魅力。
落蛮看着她认真的侧脸,问道:“颜娘子,以后有什么打算?”
颜书柳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笑着道:“没打算,就盼着郡王这次能一鼓作气,把那狗王爷诛了,我就算是报仇了。”
“那报仇之后呢?”落蛮问道。
颜书柳抬头嗔了她一眼,“怎地?要赶我走了?不是说好了我在摘星楼住一年吗?但就算满了一年,我也不走了,我无处可去,就在摘星楼过一辈子了。”
落蛮道:“你不回家乡吗?”
颜书柳倒抽一口气,“你是真要赶我走啊?”
“不是,谁赶你走了?你喜欢住多久就住多久。”落蛮帮她和面,笑着说。
两人的双手在面团里揉着,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半晌,颜书柳轻声道:“这里很好,有你们,就仿佛有家人似的,谁舍得离开呢?天下间,再没什么地方比这里更有人情味了。”
落蛮怔了怔,人情味?有吗?摘星楼只有穷酸味,吃顿饭都得嫉妒谁的碗里肉多,一言不合就开骂,甚至动手。
颜书柳笑了笑,“就是穷点,但日子会好过起来的。”
落蛮道:“是啊,一定会。”
她很有信心,只要下墓,就有钱了。
煮完粥之后,落蛮端出去,刚到厅里头,就听得极儿叫了一声,伴随着宇文啸也低低地喝了一声,落蛮三步拼作两步地跑上去,只见两人都在床上坐了起来,极儿委屈地捂着额头,见落蛮上来,极儿投诉:“炜哥咬我额头。”
宇文啸整个人有些木然,听了极儿的投诉,牙齿又开始疼起来了,唉!
落蛮放下粥,安抚了极儿,“没事,你回去睡吧,嫂嫂照顾炜哥就行了。”
极儿忙地下床去,“好,嫂嫂你小心一点,炜哥病糊涂了,咬人!”
落蛮失笑,看着一脸菜色的宇文啸,打着灯照极儿下去,再回来照顾宇文啸吃粥。
伸手摸了宇文啸的额头,蹙眉,“又烧起来了?”
宇文啸呻了一声,“极儿为什么会睡这里?”
“他担心你,想来照顾你,我自然不能拂逆他这份好意,反正我要下去煮粥,就干脆让他陪着你,不过,你咬他做什么啊?”落蛮吹了一下热粥,再取了一粒药出来,一会儿吃了粥再吃药。
宇文啸捂住脸颊,委屈万分地道:“我迷迷糊糊的,以为是你,亲过去的时候才看到是他,只得转为咬了一口,我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睡呢?”
落蛮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也是关心你,我如果不让他睡一下,他一晚上都得缠着,来,吃粥。”
闻到肉香味道,宇文啸的委屈才褪去,忙起来吃了起来。
吃了粥,颜书柳那边的药也好了,在底下唤着,“蛮哥,药好了,你下来端一下,我睡觉去了。”
“行,我来了!”落蛮马上跑下去,桌子上放着热气腾腾的药,散发着一阵酸腥的味道,好大一碗。
端着上去,宇文啸又躺下了,见着那一大碗药,眉头皱成了咸菜干。
“药还是要喝的,独孤嬷嬷开的药很好,老公爹打板子喝了她的药很快就好了。”落蛮劝道。
宇文啸抬着巴巴的眸子,“喂!”
落蛮吹了一下药,氤氲的热气在面前散开,笼着她格外温柔的脸,道:“好,喂!”
到底是病人,且许久没病一次,该好好呵护着,而且,她是贤妻良母。
拿着勺子,吹一下,喂一口。
“有点烫。”
“再吹吹!”落蛮使劲吹了几下,再送过去。
半晌,“慢点儿,喂得急了。”
“行行行!”
“怎没蜜饯啊?喝一口药得吃一块蜜饯。”
“有呢!”落蛮回身拿了一块过来,往他嘴里塞去。
又喝了两口,便听得说:“好苦啊,加点蜂蜜。”
落蛮把药重重地放在床边的矮几上,暴躁地道:“自己喝,矫情!”
宇文啸从云间堕入凡尘泥潭,只得捧起来,麻溜地咕咚咕咚喝完,倒没说苦和烫了。
他叹口气,“可见适当的索求是可以的,得寸进尺就惹人讨厌了。”
“又把借银子的事联动起来了?”落蛮收拾了碗,放在一旁,把衣裳脱去,爬到床上去躺下。
“思绪甚乱啊!”宇文啸伸手去抱着她,落蛮顺势枕在他的臂弯里头。
“极儿睡了吗?”宇文啸问道。
“应该睡了,雪狼陪着他呢。”
宇文啸道:“我觉得,咱们不能总是在他们面前说穷,说多了,他们也跟着着急,腰杆子也挺不直啊。”
落蛮道:“不说也知道啊,咱什么情况,满京城里谁不知道?难不成还要装阔不成?”
宇文啸悻悻地道:“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落蛮问道:“怎么忽然在意别人的看法了?你素来不要脸。”
宇文啸挪开一点看着她,“你是没看见极儿一手抓过管家手中银票的那个样子,真的是穷凶极恶啊,我见了他这样,仿佛看到了自己,当然,我是不会这样的,我一般都是人家硬塞过来的,可用手段也是丑陋的啊。”
落蛮能想象得到,也心疼极儿变成这样。
顿了顿,她道:“但你今晚不是说,还是银子重要吗?怎么现在又讲起良心来了?”
炜哥伸手扶住俊美的脸颊,叹气,“这就是矛盾之处啊,我可以不要脸,但他们还在肃王府住,他们是肃王府的人,我的行径就代表了肃王府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