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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寅站在水边,扬手想把白瓷瓶扔进水里,却又有些舍不得,犹豫一下后便决定还是不扔了。
心道元昶是元昶,丹药是丹药,丹药又没犯自私冷酷,践踏别人感情的错误,况且他现在也确实是需要这个。
水面上有阵阵清风徐来,带着清甜的花香气息。
周寅打个寒战,连忙紧紧衣襟,知道这身体太弱,连暖春的和煦小风都受不住。打开瓷瓶,倒出一枚丸药送进嘴里,觉着不是很苦,便嚼一嚼直接咽了下去。
不一会腹中便升起一团暖意将身上的寒气驱散不少。
周寅见效果这么好,忙小心将白瓷瓶收起来,十分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一时意气用事把它扔了。
看来元昶说的不错,这什么玉露丹确实是比燕窝的效果好。不过听说炼制极不易,需要多味珍稀药材,每一味都不比燕窝便宜。
曜菡这身体现在已经彻底的变成了男版林妹妹,虽然还没到风吹就倒的地步,但也相差不远矣。
前几日天气骤热,周寅在屋外晒太阳时穿得单薄了点,不小心着了那么一丝两丝的小风,当天晚上就发起高烧。
幸亏他的大师兄模式已经开了一段时间,人缘不错,来送饭的小丫鬟发现他生病就去央了厨娘,厨娘又央了大厨房的总管事,总管事便去找了孔大夫。
孔大夫虽清高,但衣食大计,谁也不能免俗,厨房管事人的面子总要给,因此便来给周寅看了看。
随手开了副药之后又板着脸告诉他,以后万不可这般疏忽大意,他在刑堂待的那些日受伤太重,虽然硬撑着没死,但身体底子全毁了,今后须得把自己当成公主娘娘般娇养起来才行。
周寅听了这个比喻只能苦笑。
孔大夫仿佛嫌刺激得他还不够,又刷刷刷写了几个药膳丢过来,让让得空便吃点。
周寅拿起一看,上面净是些珍珠雪蛤,虫草老参之类的好东西,估计要是拿去给秋兰看,秋兰能直接扔到他脸上,迟疑道,“这些东西都较为难得,想要当饭吃只怕不易。”
孔大夫道那就不是老夫能管的了,你的外伤虽然好得差不多,但是身体内里已经破败不堪,若是严格按照我说的去保养,那便能活得舒服点,且能多活几年;若是做不到,那各种小毛病就会慢慢缠身,腰疼腿酸,咳嗽气喘之类,会越来越都多,越来越重,等耗到灯枯油尽时便提早去地府报道,就是这么一回事,自己看着办。
周寅这几天越来越觉得孔大夫所言不虚,的确是保养仔细了他就能舒服点,小有不慎就会发热害病,因此被小风一吹就不敢继续站在水边,立刻转身往回走。
走出没几步就听到左方花树丛后面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可爱声音。
自从养过小白和古力之后,这种还不会说话的小宝贝才会发出的声音就成了能牵动周寅神经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就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顺着圆圆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转过个弯后就见到一株木槿花旁有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在蹒跚学步,摇摇晃晃走得还不慢,就是很不稳,忽然啪唧就摔了一跤。
周寅仿佛回到了维斯首都星医院对面的草坪上,正在正在看着他的两个宝贝摇摇晃晃学走路,脱口而出,“小白!”
闪身上前,刚把小家伙扶起来就有个打扮娇俏的小丫鬟从另一条小径上小跑这转出来,嘴里还叫着,“小少爷,慢点!慢点!仔细摔着!……哎呀,真摔着了!”
忙冲上前从周寅手中接过孩子,脸带防备地看他,“你在干什么?”
周寅后退一步,摊开手道,“我走过来正好看到小家伙摔倒就扶他起来。”
说话间,后面又跟上来一个奶妈样的妇人,急急叫,“娟儿,快带小少爷回去吧!走太远了,等下二夫人看不到小少爷要着急。”
元昶虽然有数个妻妾,但只有二夫人给生了一个儿子,两岁不到,十分宝贝,被二夫人严不透风地养在身边,一般只让在她自己的院落里玩耍,庄子里的人平时根本见不到,看来这个小孩子便是元昶的儿子了。
娟儿答应一声,抱起孩子就走,临走前又再警惕看周寅一眼,“我认得你是伺候过庄主的曜菡公子,怎的恁没规矩,小少爷虽小你也当敬着些,怎能叫他小家伙,被庄主和二夫人知道了定然不饶你。”
周寅只当没听见,眼睛只盯着小少爷看,小家伙生得白胖圆润,小脸讨喜,十分可爱,也不知是哪里和小白有些神似,周寅对着他便移不开眼。
小少爷虽小但很是结实,刚才摔了一跤也没想起来要哭,只是被娟儿硬抱起来有点不乐意,嘟着小嘴朝周寅腰间探出手咿咿呀呀说话,仔细分辨是在说,“玩,玩。”
周寅发现他眼挺尖,目标竟是自己腰间的笛子,不由一笑,朝他眨眨眼。
娟儿和奶娘应该是得过嘱咐,带着小少爷出了二夫人的院子后便十分提防各色会靠近他的人,迈着匆匆的碎步,迅速离去。
周寅直到趴在娟儿肩上的小脸看不见了才长长出口气,轻抚胸口想要抚平阵阵失落,小孩子这种生物真是不能养,养过之后忽然离开了,心头就像被摘掉一块肉似的,他都要想死小白和古力了。
转眼到了五月初五端阳节。
周寅小屋中的桌上堆满了香囊,艾草,咸蛋,粽子,都是被他的大师兄模式折服的人送来的。送礼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足以证明当初他的选择正确,大师兄模式在这里十分吃香。
照顾周寅的小童儿兴奋不已,把玩一会儿各式各样的五彩香囊,又找出棉线将几捆艾草扎在一起,乐呵呵,“我去挂起来。”
一脚刚踏出房门就哎哟一声被人推了回来,紧跟着秋兰领着几个麒麟庄的侍卫进来,冷冷对周寅道,“曜菡,跟我们去见庄主。”
周寅早就听见有人气势汹汹朝他这里来,因此并不惊讶,只皱眉问道,“庄主找我派个人来叫便是,秋兰姑娘这么声势浩大是干什么?”
秋兰冷着脸道,“小少爷今日一早在二夫人的院子外被人塞了个毒香囊,亏得二夫人仔细发现及时才没出大事儿,有人说看见是你干的。”
周寅轻嗤,“有人说?谁说的,口说无凭,证据呢?”
秋兰道,“还要什么证据,他们便是人证,况且还有人看到你这些天隔三差五就要去二夫人门前的那个牡丹园转转,遇到小少爷也去玩时定要想方设法和他搭两句话,这么处心积虑,不是你还是谁,赶紧跟我走!”说着一摆手,跟着她来的家丁就拿了粗绳子上前,那意思竟是要把周寅捆走。
旁边忽有一人冷声道,“不用动粗,直接带他过去就是。”
周寅这才发现九幽堂堂主仇骏竟也跟着一起来了。最近好像经常能遇到仇骏,每次虽然都冷着脸说不了两句话,但都不含恶意,这次好像也是在帮他,便朝仇骏点点头。
转向秋兰叹口气道,“那我就和你们去见庄主吧。”
周寅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小憩一会儿,醒来正好喝药,这时正习惯性有些犯困,偏偏不能睡了,身上凉凉的颇不舒服,便顺手拿过床头的一件衣服,再叮嘱吓得脸色惨白的小童儿照常煎药,然后才神情自若地随秋兰去见元昶。
元昶的书房里十分热闹,梨花带雨的二夫人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向他哭诉。
元昶被吵得有些不耐烦,见秋兰带周寅去了就打断二夫人,“行了,今日之事你自己也有错处,自己对宝儿照看得不仔细,方能被人钻了空子!”
二夫人刚忍住不哭,一听这话顿时又委屈得眼泪长流,“庄主责备的没错,是妾身的疏忽,妾身实在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麒麟庄中行此恶事!”转眼看到周寅,立时气得脸都狰狞起来,指他骂道,“就是这黑了心的恶人要害庄主的孩儿啊!庄主,你一定要替妾身做主,替宝儿做主。”
秋兰也上前一步道,“庄主,曜菡意图暗害小少爷,我已经把他带来了,请庄主发落。”
元昶看周寅,周寅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淡笑,只道,“不是我。”
二夫人怒骂,“你还敢狡辩!”二夫人身后跟着的两个丫头也都忍不住出了声,“你这黑心恶人,敢害麒麟庄小少爷,庄主定然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元昶出声喝止,“都闭嘴!当本庄主这里是什么地方,乱吵什么!”
那几人吓得立刻噤声。
周寅将两条好看的长眉微微拧起,对元昶道,“庄主,我不和女人吵,不过此事确实不是我干的,还请庄主明察。”
一旁众人,包括仇骏在内,都觉得他这话说得稀奇,态度也淡定得古怪,都这种时候了自己不赶紧辩解,却只请元昶明察,如何明察法?眼前明显是二夫人有证人他没有啊,这种官司在哪里打他都要输。
仇骏脸板得更平,踏上一步就想毛遂自荐,再去查查此事,却听元昶说道,“此事的确与曜菡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