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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与徐文瀚、秦空云煞费苦心的对付太子,并且筹上位,动机是公私参半。所不同的是,徐文瀚至少有九分为公,为求实现个人抱负的私心最多只有一分。而杨致与秦氏都是为了最大限度的寻求各自利益的长期稳定考虑,能倒过来有个二八开就很不错了。
然而赵启似乎与生俱来的狡狯与冷静,令杨致从心底萌生寒意的同时,逐渐感觉这个半大孩子的心机足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在权力斗场表现出的从容镇定,甚至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启娓娓而谈的一席话,令杨致就在一瞬间果断放弃了那个可笑的念头。现任皇帝精悍如斯,尚且奈我不何,就算是太子得逞上台,又何必怕他?赵启年仅十二,头脑与眼光已远胜太子。若是阴差阳错扶他上位,无会如鱼得水,假以时日较之他老子也会毫不逊色!费尽心机培植一个明显更为难缠的角色,这不是给自己今后的几十年找不自在吗?卫肃不是希望我保持中立不要插手么?那就回到原来一贯的路线上来,打出~~誓死效忠现任皇帝的大旗,除了自己谁也不帮!
尽管打定主意改弦易辙,但有一点杨致还是看得很清楚:若想让人不敢轻易来招惹,还要有求于己,必须要有足够的本钱。所以自己现在是为本钱而战斗,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
赵启一声厉喝直呼杨致其名且以本王自称,端足了监国皇子的身份,虽仍是稚嫩的清亮童音,却已隐隐有王之威。杨致原本心今日的宴请是皇后与卫肃借赵启之手设局,进宫之后片刻不敢大意,孰料胸前金龙并未显现半点凶险征兆。此刻令他又惊又怒地是,随着赵启这声厉喝,殿外四处呼啦啦涌出数百侍卫将殿门堵了个水泄不通,为一人越众而出走近前来,赫然是被赵启引为心腹的太监金子善!
杨致对赵启虽感受复杂,但与他交往日久亦师亦友,不能说完全没有感情。万万没料到这小子不动声色的暗中设伏,设下地不是鸿门宴又是什么?心下对赵启失望到了极点,冷笑道:“我早知道王爷今日这顿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原来王爷早已运筹帷幄,怪不得如此胸有成竹!都说赌场无父子,天家无私谊,委实是至理名言啊!王爷方才不是痛斥我狂妄吗?那我也不差再多狂妄一回:纵是三千大内侍卫尽数齐上又有何惧?王爷以为拼却几百条人命,便能拦得住杨某吗?”
金子善应声上前答道:“飞虎侯,请听洒家斗胆妄言几句。洒家与一众内廷侍卫兄弟并非有意想要见识与领教侯爷万夫不挡之悍勇,但食君之禄便当忠君之事,保护王爷的绝对安全乃是分内应尽之责,无需王爷暗中布置,这一节请侯爷切莫误会。侯爷虽为大夏立有不世之功,却仍是大夏地臣子。皇上对侯爷极为器重,眼下又已有了半子之实,侯爷与越王殿下也素来私交甚笃。况且侯爷文武全才,应知藐视君臣纲常罪同谋反当诛九族,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请侯爷稍安勿躁,尽可与王爷有话好说。”
金子善绵里藏针的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表面上仍是一脸波澜不惊的恭敬之态,恭敬得令人反胃想吐。
“真是洞中只一日,世间已百年!我出京巡查不过数月,什么时候内廷侍卫改由太监统领了?嘿嘿,难为你们耳目如此聪敏,在王爷地安全没有遭受任何威胁的情况下,竟然能一呼百应数百人一拥而上。
莫不是公公在进宫之前是以算命为业,有未卜先知之能?”
杨致轻蔑地笑道:“杨某自问不欠谁什么。即使当着皇上地面我也是这么说。我有心做大夏之臣。却无意做篡逆帮凶。今日咄咄逼人地不是我。你少他妈拿了那些屁话来罩我。老子不吃那一套!按理说。我与王爷地事还轮不到你插嘴。我也犯不上与你废话。你算个什么东西?不想死就滚远一点!”
时值乱世。“君要臣死、臣不得死”地所谓纲常大义。其震慑力虽远不如太平朝代那般强大。在常人心目中还是根深蒂固。杨致脑子里却根本没有这个概念。那一套在他眼里全是白瞎。金子善绝不是赵启一个心腹太监那么简单。可惜杨致对推测他地真实身份已没有半点兴趣。
你无情。休怪老子无义!
杨致竟似对殿外虎视眈眈地数百侍卫视而不见。只脚步略一停顿。又脸色寒气逼人地向门口走去。金子善兀自毫无惧色。诸多侍卫也无丝毫退让之意。杨致离殿门仅几丈之遥。双方在这几丈距离间剑拔弩张地对峙令人窒息。一场血腥杀戮眼看一触即!
谁知赵启也是满脸地惊不定。而且不像是装出来地。小脸忽青忽白地默思片刻。几个箭步窜上去挡在杨致身前。两眼死盯着金子善沉声道:“你这厮好生大胆!谁让你们这么干地?马上叫他们都滚下去!没有本王传谕相召。不得再踏进殿内半步!违令斩!”
金子善竟是不为所动。像水浸烂牛皮似地干笑着顶了回来:“且不说飞虎侯有悖君臣大义对王
,他此刻出宫意欲何为,王爷难道不明白?其后果之爷即使贵为监国皇子,恐怕也未必担待得起。王爷之命,请恕洒家不能相从。洒家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就当是以死为谏吧!”
杨致从旁一字不落地听得真切,也看出二人绝非一唱一和临场作秀,见金子善居然软硬不吃,连赵启的账都不买,不禁愈暗暗心惊。
“……你?!”赵启登时被金子善噎了个脸红脖子粗,气极之下甩手重重给了他一记耳光!不想金子善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耳光挨了也就挨了,索性就此闭口不言,仍是寸步不让。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杨致移步绕过二人,冷冷道:“你们有戏尽可在这儿慢慢唱,我是恕不奉陪了。”
赵启抢到杨致前头,金子善与一众侍卫不听他的招呼,他也自知拦不住杨致。狂躁地在殿门口来回踱了几步,猛然间拔出身旁一个侍卫的腰刀远远奔开到一边,金子善与诸多侍卫猝不及防之下,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只见赵启将刀横架在脖子上,对金子善恶狠狠的道:“好你个不知死地阉货!我不管你们是受了谁的指使,难道逼死大夏监国皇子的罪责,你们便担待得起么?我数三声,如果你们还不退下,我便当场自刎死在这里!你们有种就试一试!一。”
内廷侍卫所佩腰刀都是精钢打造地利刃,赵启手上稍一用力,脖子上的皮肤已割开了一道口子。赵启这话既是说给金子善与众侍卫听,当然也是说给杨致听的。
杨致心下愕然:赵启与金子善地关系非比寻常,却又明显不是一路。情势展到这个地步真是大出意料,不妨暂退一步,听一听赵启还想说些什么!
“洒家职责所在,对王爷与飞虎侯多有不敬,实非得已。”金子善阴沉着脸道:“不想王爷竟对洒家误会至此。侯爷,王爷确系诚心挽留,还望侯爷以国事为重。——退下!”
金子善一声令下,数百侍卫顿时退了个干干净净,殿内重又空空荡荡,好像什么都没生过。如果杨致先前还只是对金子善有所警觉,现在就得不认真将他纳为敌对层面上的一号人物了。此人处变不惊见识不俗,胆色更是不差。赵启刚一飙,金子善便率领众侍卫鱼贯而入,由此可见他还极有可能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技大家!太子凭什么能将这等人才罗致麾下?可他又为什么做了太监呢?
赵启见金子善率侍卫退去后,杨致并没有决意要走的意思,将腰刀随手一扔,径自过来拉着他回去坐下。
低声道:“姐夫,方才是何情形你也看到了,如若是我有心设计于你,管叫我天诛地灭。此刻话不传六耳,我尽可一切与你直说了。”
“不错,我留你在此说话,一是想向交托底细说服你,二来确系想缠住你,令你无暇分身他顾。我已说过,你是我今日宴请地最为关键的人物。等你到来之后再遣人登门相请其余各位文武重臣,是为了不留给他们瞻前顾后的时间,不容他们有过多考虑的余地。之所以特别强调我是以私人身份宴请,恰恰是为了突出我监国皇子的身份,使他们不得来。其实把话说穿了,我是大夏皇子,于我而言是家国一体,是不是私人身份又有何分别?何况朝中二品以上大员为数不少,至于像什么都察院御史、翰林院掌院学士、太学院掌院学士那些个老头儿,无关痛痒又都是迂腐不堪死心眼的人,请来反倒麻烦,不请也罢。我说是以私人身份,便是我乐意请谁就请谁,剪断那帮腐儒地舌头,让他们没什么屁放。”
杨致这个时候的心境与刚进宫时已大为不同,耐着性子听他说完,面无表情地道:“王爷高明。不过在我听来,你还是跟没说一样。”
“你急什么?”赵启咬牙道:“我早已说过,我既不笨也不瞎。我向皇后禀明是为了说服群臣拥立太子,让她以为我是有心卖身投靠,是为了保证我们母子及无辜群臣的安全!你以为我不知道太子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皇后和卫肃打地是什么主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与徐先生、秦大哥,还有皇叔和耿超想要干什么?这年头谁也不比谁傻多少,而这一切都只是心照不宣,你可有一星半点的证据?你没有!只要你率先轻举妄动,就会给他们动兵变提供了一个绝好地理由,而你却要担当兴兵作乱的千古骂名!”
“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令大夏分崩离析陷入战祸之中,还不如装聋作哑让太子顺顺当当的做个皇帝!况且父皇生死不明,事态还没有展到那个地步。太子最大的软肋就是父皇不死他便抓不牢禁军,只要先迎了父皇与太子进京,大夏便不会乱!温柔一刀的威力,未必就比血肉横飞的明刀明枪要差了。到时候你们不管你们拥立谁还是扳倒谁,有什么不能干?谁又能阻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