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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沐兰城弥漫着淡淡的兰花清香,隐元站在窗边伸了伸懒腰,他笑呵呵地看着这个沐浴在阳光中的城市,倍感神清气爽。
经过了短暂的休整,隐元与泰义该离开沐兰城了。他们还得赶往丙国,隐元简直不敢计算,自己从接到前往丙国寻找流寇的任务到现在已经过去多少时间。再这么耗下去,他完全不能想象自己的差事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完成。
出城之后的前行道路,泰义依旧按照最初的打算,他们沿着偏僻的小路行走,避开了人多的道路。人越多,隐元遇见的麻烦就会越多。
一路上,隐元的话出奇的少,只是时不时瞅一瞅身边的泰义。历经了昨晚的变故,灵钟的钟魂此刻正在锦囊里补瞌睡。虽说隐元十分想把钟魂戳起来聊天,可是又不忍心打扰对方休息。
当夕阳西沉之际,隐元惊喜地发现了的一座破旧的古庙。
破庙确实破败得厉害,杂草丛生,想必已经废弃了许多年。庙里积了厚厚的灰尘,到处可见蜘蛛网。一前一后两间屋,前面的房间大些,已经看不见供奉的神像,后屋小些,还剩两个陈旧的蒲草座垫。
见状,隐元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吹出。顷刻间,大风四起,伴随着呼呼的风声,掀起的尘土碎瓦直直的向着墙壁以及屋顶的破洞飞出。待风停下来的时候,大屋里干净了许多。隐元成功的把屋内的灰尘都折腾到了庙外。
泰义与隐元对昏暗的后屋兴致不高,他们就在附近寻了处还算干燥的空地,点燃了火堆。泰义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对隐元说:“今天就在这儿暂住一晚吧。”
隐元欣然应了声,他对居住的条件倒是没有多少意见,好房子和破房子的差别不大。反正隐元就算是住在好房子,也没准住着住着就塌了。
他住在破庙的负担还小一些,至少破庙倒塌的时候,破了大洞的房顶哪怕掉下来,瓦片比一般房屋少几块。
他们坐下不久,隐元意外的听到了马蹄声。马蹄声渐近,好似向着破庙的方向疾驰而来。泰义对外面的动静不感兴趣,隐元则非常好奇地走到庙门,伸长脖子往外瞧。
下一刻,隐元面露惊讶神色,他没料到居然有熟人来了。
这会儿骑马急速奔来的不是别人,而是隐元在丁国都城见过面的郑峻和程言致。尽管程言致仍然身穿白衣,头戴斗笠,看不清相貌,但隐元通过郑峻的存在不难猜出,到来两人的具体身份。
隐元开心地冲他们连连挥手,而郑峻看见破庙门边的隐元,急忙牵了牵缰绳,放缓了赶路速度。
待到距离近了些,郑峻问道:“就你一人?”他记得之前在丰凝城,隐元是和泰义一道出城的。
闻言,隐元摆摆头,他笑着指了指破庙内,示意泰义在里面。对于这个结果,郑峻丁点不意外。
郑峻翻身下马后又扶着程言致下了马,随后,他牵着两匹马与程言致并肩来到隐元跟前。
泰义在这一路上选择的道路都十分偏僻,隐元很难得见到人,更别提熟人。此前要不是进了沐兰城,他们恐怕也不会遇见卫诚。可惜,隐元与卫诚交流困难,他对程言致他们好感度多一些,程言致给隐元的感觉比较亲切。
眼看着天色渐晚,隐元自然热情的邀约程言致他们:“天快黑了,不如今天就在这儿住一宿,天亮再赶路吧。”
隐元的打算是大家都在破庙住,不仅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也有人说说话,人多热闹一些。
对此,郑峻与程言致不约而同的点点头。他们本就有打算寻个住处过夜,于是顺势应了隐元的邀请。
郑峻他们一开始的计划是暂居丁国,抽出时间好好的巩固新获得的力量,磨合太极八卦图的同时,也试一试攻击防御的极限状态。奈何三人不是一条心,卫诚看程言致他们不顺眼,根本不可能好好的配合。
所以,隐元和泰义走了没多久,卫诚也走了。
程言致曾经尝试挽留卫诚,奈何不成功,他问卫诚打算去哪儿,卫诚也不说。卫诚向来不理会程言致,他始终无视程言致,终是一声不吭地掉头就走。
郑峻看不下去,他拦住卫诚非得问个清楚。
程言致是住在郑峻心里深处的那个人,恨不得保护得密不透风,不受任何伤害。郑峻见不得卫诚欺负自己的心上人,让程言致难过。
郑峻有心找卫诚打一架,却被程言致拦住了。程言致摇摇头,张了张嘴:算了,他想走就让他走吧。
程言致心知卫诚不喜欢自己,也不讨厌留在他的身边,程言致不好勉强卫诚。况且,卫诚能随心掌控剧毒,程言致害怕郑峻惹恼了卫诚,卫诚对郑峻下剧毒。
他不愿看到这一幕。
卫诚走后,郑峻和程言致对往后的生活也有些苦恼。
当初,郑峻和程言致逃往丁国,是因为被黑暗之子追击,一心赶往丁国国师那儿求助。如今事情变得混乱不堪,郑峻一时间也不知他和程言致何去何从。
两人在丰凝城休息了几天,某天清晨,程言致在郑峻怀中睁开眼时,突然对郑峻说:我想回丙国。
郑峻揽了揽怀中人,在他唇上轻轻一吻:“你想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
丙国是程言致的家乡,小时候,当他还是丙国皇子的时候,被父皇捧在手心保护。程言致没有料到自己被母亲毒哑,没有料到自己被送往甲国炼丹,那么多年九死一生的生活就像是一场噩梦。
此刻,程言致突然想要回家了。他知道卫诚也一定会回到丙国,但卫诚的目的与程言致完全不同,卫诚要复仇。
程言致不指望自己可以阻止卫诚,他只希望卫诚的双手少染一点儿鲜血,仇恨造成的痛苦已经太多太多了,多得沉重到迈不开前行的步子。
说起来有些尴尬,程言致和郑峻赶路前往丙国途中,不知为何迷了路。当他们穿过一片迷雾般的森林,就来到这附近。
两人正在商议是不是找个适合的地方小憩片刻,再行前进。就在这时,他们意外的看见了隐元。
隐元不明白为什么他和泰义走得如此偏远的小路也能偶遇迷路的熟人。不过,遇见就遇见了,破庙的夜晚注定不那么无聊了。
郑峻在破庙门口的木桩拴了马,随后与程言致一起往里走。难得这里没有外人,程言致取下斗笠,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对于隐元他们的赶路方式,程言致佩服至极。隐元和泰义此行并不见坐骑,也不见他们风尘仆仆的模样。这足以证明隐元他们这般步行的赶路速度已然达到出乎意料的快。大概平时不会与别人对比,隐元对这样的赶路方式没有任何疑问和特别的想法。
难得周围多了两个人,隐元自然是得意了一番他的经历。从迈入丰凝城城门开始,隐元这一路可是过得异常精彩,既有小镇的魔物,也有血树下的小妖,更有古村的鬼魂。就在前一天,隐元在沐兰城过夜,还险些被一个伪装的九星盒关在里面。
隐元兴高采烈地说了一通,却唯独没提混沌钟的钟魂。隐元下意识认为,混沌钟对泰义而言十分重要。这是泰义的事,在得到泰义本人的许可之前,隐元不能到处乱说。
然而,就是隐元的这些遭遇,已让程言致听得暗自紧张,为隐元捏了一把冷汗。程言致握紧了郑峻的手,郑峻则无奈地盯着隐元反复瞧。他纳闷,这家伙的运气是不是有点不太好了,哪有人出门这么折腾的。
郑峻和程言致亦是从丁国丰凝城出发前往丙国,这么就隐元这么多事。
不过隐元丝毫不认为这点遭遇有何不对,他的运气向来不怎么样。这次泰义告诉隐元要沿路渡劫,渡九劫,隐元同样坦然面对。九劫不可怕,守在泰义眼底下,隐元坚信这是自己最安全的渡劫。
隐元和程言致他们说个不停,一旁闭目养神的泰义始终没发表任何评价。隐元见人就把自家事先一口气说完,这是生怕遇不到坏人。
好在泰义觉得程言致和郑峻对隐元的小命不构成威胁,要不然,泰义相信隐元迟早要自己挖坑把自己埋进去。
眼下,泰义不怎么关注他们的谈话。他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慢慢沟通回归的钟魂,耐心的为它修复伤口。在泰义这儿,这才算是一件真正的正经事。
见面后,几乎都是隐元在说话。程言致默默听着,偶尔用手比划几下表达自己的想法,或者由郑峻替他说。
渐渐的夜深了,隐元嗅到了丹药的香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般药香愈发浓郁。换作平常这个时辰,郑峻早在尽情享用专属于他的丹药,偏偏今天有隐元他们在场,程言致颇有些不好意思。
郑峻的手搭在程言致腰际,轻轻摩挲,程言致微红着脸,垂下眼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程言致本就长得极度赏心悦目,如今再加上迷人的药香和不知所措的羞赧,令郑峻完全把持不住。
很快,郑峻突然一把捞起程言致,大步朝破庙后方走去:“夜深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这话虽是对隐元说的,但隐元一点儿没感到郑峻在和他说话。隐元只觉得,郑峻纯粹要带走程言致而已,那话冲着他们两人说的。
隐元嗅了嗅四周,程言致散发出的丹药香气的确十分好闻,丹药能炼到这份上,当真很神奇。只是,隐元对丹药的看法也就到此为止,再无其它更多的念头。
抢夺的心思什么的,从来没有过。
郑峻与程言致进入后屋,隐元拨了拨火堆中的木柴,这才恍然记起,他只吹了吹这里的灰尘,忘了打扫后屋。程言致他们休息的话,在这儿休息比较好,还有火堆照明。
在是否提醒他们这个问题犹豫了片瞬,隐元就懒得考虑了。郑峻他们肯定能够发现这些小问题,不用隐元担心。
隐元偏头看着火堆旁的泰义,火光映亮了泰义的脸。自从昨晚灵钟内的小人现身,泰义的心情一直很好,隐元希望泰义的心情永远都这么好。
他轻轻起身行至破窗边,他坐在那儿,正好能够看见夜空。今夜天空有云层阻挡,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月亮。但隐元依旧喜欢面对这样的夜幕坐着。
夜凉如水,万籁俱静,隐元却听得后屋方向传来声响。压抑的喘息似乎在极力克制,偏偏又克制不住,造成了不大不小的动静。
这一切建立在程言致不能说话的基础上,不然的话,估计远远不止这种程度。即使如此,后屋的响动也越来越明显,掩不住的欲念四溢。
隐元单手托腮,望天漆黑的夜幕,无心打扰后屋的夜晚时光。只是,隐元的淡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做到淡定无视。
隐元忽感肩头一沉,他偏头看去,只见自己肩膀上坐着一个袖珍的小人。灵钟的钟魂不知何时从钟内钻出来了。他皱着眉头,撅着嘴,双臂交错抱在身前,心情极其不爽:“这谁啊,太可恶了。大半夜的这么明目张胆的服药,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整座破庙都笼罩着浓郁的药香。
初遇程言致那会儿,泰义曾给隐元说过,这样的丹药不是给隐元吃的,所以隐元从来不动这方面的心思。
小人也清楚这不是供给自己的丹药,乱吃会有人找他拼命,可架不住他气愤。他魂魄受损,灵钟钟面受损,正是急需治疗的时刻。眼瞅着丹药不给吃就够郁闷了,偏偏还在他面前毫不掩饰的炫耀,这不是存心给他过不去吗。
钟魂的小身体徐徐飘至半空,他面对后屋的方向,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他搓搓双手,眨眼就飘来不见了。
隐元正要问钟魂去哪儿,半夜别乱走迷路了,就听见后屋有断裂的声音,紧接着,轰的一声,后屋塌了。
再然后,整个破庙都塌了。
隐元抖了抖头顶的瓦砾,一阵夜风吹过,带走了扬起的尘土。隐元坐在原地不动,心情出奇平静。下次还是住露天得了,免得房子半夜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