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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冷,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洛玮玮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出门,连上班都不想去了。但是人总是要吃饭,要吃饭就得工作挣钱。
如果人可以不用吃饭就好了。洛玮玮时常想。要是不用吃饭,谁还去上班啊……
纵然地下停车场里也开始供暖了,但一钻进车里,洛玮玮还是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冰凉。她搓了搓冻僵的手,哆哆嗦嗦地发动车子,等到暖风上来了,才觉得四肢能够活动开了。
前几天她接到高中同学的通知,有一个同班的男同学在本周三结婚,今天已经是周二了,她还没有把消息告诉给陆诗唯。她犹豫应不应该说,因为这个要结婚的男同学,跟她们两个也是很有渊源的。
男生叫林雪。听听这名,活脱儿一小女孩的名字嘛。在大家还不熟悉香港那个同名的演员之前,他一直被笑话了好多年。大概是因为起了这么一个名字,所以他本人也真的非常有洁癖,说话轻声细语的,连走路都是文文弱弱的。
洛玮玮跟他同桌过一阵子,按照洛玮玮的喜好,很多人都认为他们两个之间会发生点什么,因为洛玮玮一向喜欢有书卷气的男生。陆诗唯也曾经开过他俩的玩笑,洛玮玮反驳说:“我是喜欢温文尔雅的男生,但是,不喜欢这么娘的好吗?”
于是,虽然林雪同学长得不差,却因为给人的感觉不够阳刚,而鲜少得到女生青睐。但这也不是洛玮玮没喜欢上他的主要原因。
高二暑假学校组织去夏令营,算是进入高三前的最后一次放松,当时在大巴车上的座位是按照在学校的座序排的,林雪就坐在洛玮玮旁边。车厢里即使开了冷气,依然十分闷热,洛玮玮只好用手在面前扇风。一会儿,她突然感觉有凉风吹过来,转头就看见林雪拿了一本练习册在两个人中间的位置扇动着。洛玮玮盯着他看,他却目不斜视,只是机械地扇着风。
洛玮玮以为他主动讨好自己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说吧,那就让他先说,结果过了一小时,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偶尔偷看洛玮玮一眼。洛玮玮也一直没说话,总不能叫他不要再扇了,万一人家只是在给自己扇风,洛玮玮自作多情了怎么办,她那么要面子,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又过了一小时,车停在一个服务区,同学们纷纷下车,林雪同学憋了两个小时,终于跟洛玮玮说了第一句话:“洛玮玮,你去厕所吗?”
洛玮玮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不去。”
“哦。”说完继续给洛玮玮扇风。而后两小时的路程里,俩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洛玮玮当时想的是:活该你没有女朋友。
当年很多同学开玩笑,就他这个性格,肯定追不上女孩子的,倒是很有可能变成gay。但是高三时候他却做了一件震惊全校的事情,为了陆诗唯。
洛玮玮开车来到陆诗唯家楼下,和往常一样拨通陆诗唯的电话,然后等了两分钟陆诗唯就出来了。但是最近这两天陆诗唯没给洛玮玮带过早餐。
“今天又没有早餐啊?”洛玮玮撇嘴,不是会做饭吗,早餐都不给准备,差评!
“懒得做。”陆诗唯懒懒地回。
“……”洛玮玮沉默了一瞬,又说:“我去告诉你妈,你不给我带早饭。”
陆诗唯转头瞪她一眼,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明!天!给!你!带!”
“乖~”洛玮玮说完,抬手摸了摸陆诗唯的发顶。
“滚……”在陆诗唯使用暴力之前,洛玮玮迅速地收回手,和陆诗唯保持距离。
车行到半路,洛玮玮试探性地问:“你还记得林雪吗?就是我高二时候的那个同桌,高三的时候也做过你同桌的那个男生。”
陆诗唯未加思索,“记得,怎么了?”
“他明天结婚。毕业以后就没见过他了,没想到这一回来就是为了办婚礼的。”
“明天?为什么不是周末?”
“我怎么知道……大概是周末订不到饭店?”
“大冬天的结婚,要不是脑袋叫驴踢了,就一定是有什么必须要急着结婚的理由。”
“比如说新娘有了。”
说完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先是笑笑,然后又嫌弃地转回头。每当在吐槽别人的时候,这两个人都有着要命的默契。隋心曾经说过,单是洛玮玮那张嘴吧,有时候是觉得挺讨厌的;单是陆诗唯呢,大多数时候都叫人无言以对。但当这俩人双贱合璧,绝对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洛玮玮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继续问:“那你还去不去?”
陆诗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说:“你知道他背后那道伤疤是怎么弄的吗?”
洛玮玮嗯了一声,全校同学都知道,她怎么可能不清楚。陆诗唯又说:“那我还能去了么?不是揭人伤疤么?”
“也对,你去了大家也都挺尴尬的,万一新娘看见前女友来了吃醋就不好了。”
陆诗唯没接话,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什么前女友呀,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洛玮玮还是这样认为?算了,她懒得解释。
不能去参加婚礼,却也不妨碍陆诗唯回忆过去。其实她是感激林雪的,要不是因为林雪,可能就变成是她后背上落下一条二十几厘米的疤了。
那是距离高考前两个月的一天,那天风特别大,政府已经发出了黄色预警信号,学校理所当然选择停课,让学生们都留在寝室里不要外出。但是作为高三党来说,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上自习。很多人都回到教室里照常学习,因为从寝室到教学楼只有几百米的距离,能有什么危险呢?不过是戴一个口罩和帽子,防风罢了。陆诗唯就是这么想的。
作为从小到大的竞争对手,洛玮玮自然也不甘示弱。即使她很讨厌大风天气,却也还是跟在后面。
风大,想要去上自习的学生都是裹紧了衣服,低着头快步走着。洛玮玮也不例外,只是走着走着,她左脚踩开了右脚的鞋带,然后她停下来系鞋带的时候,悲剧就那么发生了。
她眼睁睁看着路旁的花架被狂风吹斜,朝着陆诗唯的身上倒过去,她起身喊她:“陆诗唯——”
她想过去拉她一把,可是刚刚她系鞋带的时候陆诗唯没有等她,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她才迈出去一步,又被自己的鞋带绊倒。在身体和地面亲密接触之前,她看见有人挡在了陆诗唯背后,铁质的花架,连带着散落的花盆,尽数砸到了那个人身上。
那个人就是林雪。
当时路过的人都吓坏了,急忙喊了老师来,手忙脚乱地送林雪去医院,陆诗唯也跟着去了,谁都没注意到洛玮玮的手掌也划破了。
林雪的后背被花架砸到,落下一道不浅的疤,他住院期间陆诗唯去看望了两次,然后同学间就流传起了他们两个在交往的谣言。陆诗唯习惯了我行我素,根本不在意别人说什么,跟林雪也没有真的因为这件事而走在了一起,只是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感激。后来又有他们分手的流言,但久而久之就被高考的压力冲击得渐渐淡了。
“你说他其实也够可怜的。”洛玮玮突然开口打断了陆诗唯的回忆。
“嗯?”
“你说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可能去做什么疤痕祛除的手术,但是一直留着吧,即使他想忘记你,但每一个跟他上过床的女人都会问他那疤怎么来的。他要么照实说,要么撒谎,前者会让很多女人心存芥蒂,后者或许会骗几个天真的少女为他的见义勇为感动。但总的来说,他想要忘记你是不可能的。即便是说谎话的时候,也总是会想起你来。你呀……”洛玮玮叹了口气。
“我怎么了?”陆诗唯瞪她。
洛玮玮看了陆诗唯一眼,摇摇头说:“你可真够害人的。这要是在古代,你没准儿能成长为祸国殃民一代妖姬。”
“你什么意思啊?难道说我因为这件事就得对他以身相许了?他喜欢我我就非得也喜欢他?”
“不,我是想说,他结婚,新娘不是你,还真有点可惜了。就你这脾气,上哪儿找对你这么好的人去,你没能嫁给他是你的损失!”
“你其实是嫉妒我吧?因为他移情别恋。”陆诗唯说完,笑意盈盈看向洛玮玮,洛玮玮有股冲动,想撞电线杆。
第二天洛玮玮请假去参加婚礼,见到林雪,塞给他两个红包:“我跟陆诗唯的,她太忙走不开,叫我帮着带过来的。新婚快乐。”
林雪笑着谢过,碍于新娘在场,欲言又止,等到新娘走开去招呼宾客,他才吞吞吐吐地开口:“你跟陆诗唯……还在一块儿呢?”
洛玮玮说:“啊,是啊,还在一块儿呢。”她语气很是无奈,因为这么多年都没有摆脱陆诗唯的阴影,工作了也还在一块儿,唉!说起来林雪应该也有同样的体会吧?
林雪却突然感慨:“你们俩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
洛玮玮怔了怔。
他又说:“咱们班同学都在舞台边上那桌呢,你先过去坐,我去招呼客人。”
“哦,好,你去忙你的吧,我找他们聊天去。”洛玮玮还是有点没回过神来,为什么林雪说那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忧伤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