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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又打电话回纽约,是勋世奉接听,他似乎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不过,没有等我说话,他只是用中文对我说,“没事,你不要担心,先睡吧。”说完,挂断电话。
我下楼去找max大叔,发现大叔正在花园中拿着一个巨大的剪子切玫瑰花。
“少夫人。”
“大叔,我想问一下关于a-tech的事情,您知道吗?”
“不知道。”
对于max直截了当的回答,我感觉到非比寻常。一般情况下,他就是武侠小说中的包打听,一切消息,不论是江湖上的腥风血雨,还是我们邻居家谁家的杏树多结了几个果子,又或者是谁家的狗狗与哪家的猫猫恋爱了,他都了如指掌,但是现在对于这么大的事情一口三个字’不知道’,也许就是意味着,他知道一切!
max大叔切了一大捧玫瑰,戴着手套抱进屋子中,分散在室内几个花瓶当中,我以为我的床头会照例有一束红玫瑰,结果只摆放了一个小水晶罐子,里面放着几株雏菊。
“这是少爷的吩咐。”max大叔认真的说,“少爷说,以后少夫人床头的红玫瑰由他本人亲自剪下,再亲自放入水晶花瓶中,其他的人就不用插手了。”
没有人理会我的担心,也许他们认为这不值得一提。
但是,更坏的消息接踵而至,市场上有rumor,a-tech的事情牵扯到了勋世奉,康斯坦丁的股价连着三个交易日大幅下跌,上百亿美金的资产被蒸发,但是,到了第四个交易日,康斯坦丁股价稳定住了,同时,另外一个坏消息就是,勋世奉再度被限制出境。
我威逼利诱max大叔给我在三一学院一个课程报了名。
我没有正式的学位,如果想要再踏进这里的大门读一个带着的学位,必须要先在一个中学学足了两年的a-level课程,拿到全a的成绩,并且考试的科目中一定要加上数学,再通过魔鬼般的面试,这才有可能重新成为正式的trinitygirl。遗憾的是,我实在没有那个心力与时间,于是就让max大叔走各种他能走的关节,帮我弄一个旁听课程的资格就好。
他去做这件事情,我去了瑞士。max大叔知道我出国,他还发了两个人跟着我身边。剑桥到苏黎世,一天来回,我从银行拿过来那两本书,达尔文的《动物和植物在家养下的变异》,还有那本读书笔记。
这是一本旧书,因为是20世纪30年代剑桥出版的,所以这是没有翻译过的版本。
我带着手套仔细看它,认真的翻过一遍,又开始看那本读书笔记,很努力想要在其中找到能吸引伯兰少将兴趣的东西,但是很难。我想过很多,最后,想来想去,最有可能就是这是一部内有编码的东西,不过,那就好像是很多人类未解之谜一般,也许我可能完全不能了解其中的秘密。
max大叔已经给了报了名,是英国文学鉴赏,我让他换了一门’信息安全’,虽然这种没有的课程只能学到皮毛,也比我这样的二调子门外汉要强上很多。
我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本书与读书笔记,还有伯兰少将对于它们异常有兴趣的时候告诉勋世奉?其实,我潜意识当中,不想再让勋世奉触摸到苏黎世的事情,我总感觉,那是我们之间一道根本无法弥补的伤痕,并且,既然我永远不可能再主动提出离婚,我们的生活还在继续,我想要把这道伤痕掩盖过去,就好像它似乎不存在一样。
勋致怡打电话要请我吃饭,并且说,她要介绍她那个’男朋友’给我认识一下。
我说,“还是我请你吧。”
乐乐最近同一般的中国留学生一样,住在宿舍当中,买了一辆自行车在石板路上穿来穿去,她现在已经开始去primark买衣服了,这些的货品样式时尚,价钱公道,50英镑几乎可以拎着三个巨大的印着primark字样的购物袋出来,每个袋子中都塞满了小姑娘喜欢的服饰。
她这样生活,上次我见到她,一瞬间没有认出来。
我还在寻找那个在康斯坦丁穿着黑色的阿玛尼,穿着名贵高跟鞋的勋致怡,结果找到了抱着一大摞子砖头那么厚重的书本,穿着水洗牛仔裤,头发扎着,穿着平底鞋的乐乐。
这样的姑娘,我实在不忍心让她再请我吃饭,虽然,我知道她有可能是故意要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的。
“乐乐,还是我请你,别带别人了,我在伦敦的alaindur订了位子,那是名厨alain旗下的餐店,max大叔从中国四川带过来一些品质不错的松露一共带过去,今天也可以尝一下,据说人家的松露鸡肉球还不错。”
“姐,我请吧,我想让郭耀祖见见你。”
“谁?”这几天想达尔文那部书想的头昏眼花,我一定是出现幻听了,这个人的名字,我好像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郭耀祖,我现阶段的男朋友。”
“呃,……好吧。”
作为在英国与乐乐同住的唯一亲人,并且还是长辈,我不太情愿但是义不容辞的答应了去吃饭。
勋致怡找的一个餐厅就在摄政街上,很不错的一家广东菜馆。
我到的时候乐乐已经坐在桌子边了,她点了几样简朴粤菜:烧鸭叉烧双拼,菠萝古老肉,蒜蓉菜心,干炒牛河,三份香菇辣味煲仔饭,甜点是白果薏米腐竹糖水。
当年我在英国读书,烧鸭饭,烧腊饭,干炒牛河,似乎这些东西支持我读过了最开始的2、3年,再往后,吃惯了三明治再吃米饭就有些消化不良了,有些像如今的勋世奉。
眼前这些菜肴铺在桌面上,花红柳树的,好看,想必也好吃。
“姐,你要喝什么?”
“茶水就好。”
我把包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乐乐端着白色的圆胖茶壶给我倒水。
“那个,……郭耀祖郭同学呢?”
“去厕所了。”
“哦。”
我们等了一会儿,乐乐给我讲了她在这里上课的情形,同美国不一样,这里的人感觉有些古怪,尤其是金雀花club的成员,他们更是我行我素。
“姐,你知道吗,有个同学一直骑着他的马来上学。他的马匹啃了学校的一株名贵花卉,据说那是18世纪弗洛伦撒公爵送给学校的一株白茶花,已经在这里活了3个世纪了(院长)想要让他cover这笔损失,并且记录成为一次不良行为,但是一旦知道那个骑马的同学隶属金雀花club了二话没说,这事就不了了之了。我真的难以想象,当年七叔在三一的时候,作为金雀花club成员,他是不是曾经也是这样破坏规矩?”
“咕~~(╯﹏╰)b”我抓了抓头发,“这个,……”
“姐,你知道什么?”
“这个,其实,怎么说呢,你七叔当年的很多行为已经被金雀花club奉为经典了,许多案例都写进了他们club的档案,那些花样百出的精致的淘气,有些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现在你们那位骑马啃花草的同学,跟你七叔相比,已经可以被称为三好学生,并且发一朵小红花了。”
此时,——“勋致怡,你四婶子怎么还没有来?”
很亲切!
这是n久没有听到燕城土话了,平时乐乐说话全部使用标准普通话,我也就放弃使用乡音,此时,在异国他乡重新又听到这样话,让我感觉到有些想要,……
“已经过来了。”勋致怡昂头看着说燕城土话的人,“这是我四婶。”
“这么年轻?”
这一次,他换回了普通话。同时,有一个男人坐在我对面。他,……,看不出多大岁数,面容很模糊,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就是感觉,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根本就想不起来他究竟长成什么样子。
“你好。”我冲着他点头。
“你好。这么年轻,让我叫四婶,我还真叫不出来。”
——没有人让你叫我四婶,我又不是你的亲戚。
我点头,“我的英文名字是。”
他想必一直是个好学生,对于娱乐圈过去的往事应该也不关注,又或者是我现在几乎是素面,没有化妆,所以他见到我,也许根本就想不到原先那个et的a女星身上去。
“四婶子还挺知道赶时髦的嘛,还有英文名字。”随后,他坐在勋致怡身边,用一种马列主义的眼光端庄的看着我,“我就是郭耀祖。”
“你好。”我又点点头。
郭耀祖说,“既然四婶子也有英文名字,你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字,我是oh,mygod.”
勋致怡没有出声,她自己安静的用筷子挑拣了一块菠萝古老肉吃。
“什么?”我有些惊诧。
郭耀祖又说了一遍,“我的英文名字是oh,mygod!”
我愣了一下,随后实话实说,“这不是一个英文名字。”
“任何词组都可以成为名字,我不认为英国人狭隘的局限在那几十个名字是一件聪明的事情。”郭耀祖上下看了看我,回头,对着勋致怡问,“我在燕城见过你四叔,他不是已经四十好几了吗,怎么娶了这么一个小老婆?”
其实这里面有误会,勋世奉是勋致怡的四叔,但是这个四叔却又和燕城那些亲戚完全不一样,但是勋致怡并没有解释这件事情。
她只是淡淡的说,“这是长辈的家事,我们就不要管了吧。”
于是,我也没有说话。
此时,郭耀祖看着我的眼神多了一丝不屑,他问我,“四婶子在这里,……”同时,重点强调了一下,“在剑桥做什么?”
“我申请了一个短期的课程。”同时,我问他,“郭同学,你在这里,……”
“不要叫我郭同学,我是oh,mygod。”
“抱歉。”我摇头,“这三个字做名字完全刷我三观,我叫不出,如果你不想让我叫你郭同学,那么,我就喊你的名字,郭耀祖,这样可以吧。”
没想到,郭耀祖问我,“你的英文不好吗?”
“还可以。”
“如果连这三个简单的单词都无法说出,那么,你的英语程度很不好。”郭耀祖狐疑的看着我,“四婶子,你是明媒正娶的吗?”
我低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却不想再说话。
郭耀祖继续说,“剑桥郡不止剑桥大学一所大学,外面各种乱七八糟的学校很多,像我这样正经在剑桥大学做访问学者的凤毛麟角。我听说现在有一些年轻的姑娘,傍上一些有钱有势的老头,就要出国到剑桥这里来镀金,其实就是在野鸡大学上过几天课,胡乱伪装自己也是剑桥大学的学生,四婶子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勋致怡面无表情,用筷子挑起来干炒牛河,慢慢吃着。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着郭耀祖说了一句,“你知道的事情不少嘛~~~~~~~”
“当然!”郭耀祖昂了一下下巴,“四婶子,你高考考了多少分?”
“忘记了。”
“你知道吗,我高考是我们那里的状元!”
“哦。”
郭耀祖继续说,“勋致怡没有在中国参加高考,没有参加中国的高考,人生就是不完整的。不过,四婶子,我觉得你做的很好的一件事就是,不管怎么样,你已经嫁了人了。女人其实不用读那么多书,能洗衣服收拾房间,做饭带孩子,同时还可以打工补贴家里,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像勋致怡这样在剑桥读书就很没有必要。她是依靠她的家庭在这里读书,学费很贵,课业很重,她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打工赚钱,她花掉的每一个英镑都是家里给的,这样不好。”
勋致怡沉静的开始吃烧鸭,细碎的骨头在她的牙齿中咔吧咔吧响着。
我捂住嘴巴,想要笑,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笑不出来,反而有一种说不清楚什么的感觉,就好像有人拿了一壶醋精,浇在我心尖上一样。
有些人不坏,并不是阴险狡诈,心机叵测,但是与之相对,就是让人食不下咽,这简直没地方说理。
然后,就是一阵子沉默。
我也学着勋致怡的样子,挑拣了一块烧鸭,放入嘴巴中。
此时,郭耀祖发言,“四婶子,你对着我们这种学历很高的人,是不是感觉有些话不投机?”
我嘴巴中有鸭肉,含糊着说,“没有,我其实挺喜欢和高学历的人聊天的,长见识。”
郭耀祖似乎得到了肯定,他自己也用力点了一下头,“仗义每多屠狗辈,四婶子一看就知道是屠狗辈。”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就在我吞下鸭肉,忽然有了兴致,就问他,“耀祖啊,你对我们家致怡有什么想法没有?”
“勋致怡大体上来说,还是不错,就是很娇气,她不肯打工,这样不好。上次我给她在汉堡王拿了一份申请表,但是她没要。我们不能总从家里拿钱,我对另外一半要求不高,只是要求贤惠会过日子就好,我知道勋致怡家庭不错,但是我不图她们家的条件。”说道这里,郭耀祖还下意识的昂了一下头颅,显得很骄傲,“以后我们要是组织家庭,我们就不能再向家里要钱了,如果还不会过日子,我们的日子就很艰难。”
大约又聊了一会儿,郭耀祖起来说自己实验室还有事,需要先回去。
勋致怡就说,那你先走吧,我给你带takeaway回去。
郭耀祖在桌子旁边站了一会儿,一直到勋致怡勉强站起来,他们走出小饭馆,我听见郭耀祖那口熟悉的燕城口音传过来,“其实今天我本来不想来,勋致怡你连我妈妈的面还没有见过,你还没有得到我父母的认可,我不应该来见你的亲戚,尤其还是像四婶子这种外三路的长辈。”
我听见也似乎没有听见,只是开始喝糖水。
勋致怡回来,她坐我对面,拿着筷子继续吃干炒牛河。时间过了很久,菜品已经凉了,油就凝结在河粉上,味道差了很多,她也不吃了,开始喝糖水,并且让后厨拿过来几个锡纸盒子,把我们的剩菜全部装起来,打包回去。
我,“这些我们都动过了,给郭耀祖另外再要一份新的。”
“没事。”勋致怡挑了一下眉毛,“有的吃就不错,又饿不死他。再说,不花他的钱,他什么都吃的进去。”
其实,也许不应该我插嘴,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这个郭耀祖,你要是不喜欢,就不用相处了。”
“没事。”勋致怡微笑着点点头,“在这里课业紧张,生活苦闷,有这么个人在旁边也算凑个伴,是个开心。我根本就跟他没什么,别说接吻了,就是拉手都没有,他每天就想着搬进我租住的公寓,跟我住在一起,可以省掉他的房租,我没搭理他。”
我,“可是,这样很不安全。你们名义上在交往,要是出现什么意外,旁边的人都不好帮助,乐乐,听我的话,这样的人别再来往了。”
“姐,相信我。”勋致怡冲着我笑,一如当年我刚回燕城,在勋家大院中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四叔的事情,这里的人都不知道,他们以为我就是一个四线小城市的留学生,这样对于我,对于现阶段的爸爸,什么都好。我现在不能招摇,这个’男朋友’正好可以给我做挡箭牌,一切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