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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安睡,终于到了九月廿七这日。黄寻按照流程,骑上红镶赤马,身后有笙鼓吹奏。迎亲队伍直接从费氏别院出发,来到西陵城中。
西陵城中之人,早就得知今日这件大喜事。人们皆纷纷围绕在道路两旁,观瞧黄寻这个新郎官。
黄寻骑在马上,心里有些紧张。毕竟被这么多人围观娶媳妇,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黄寻克制住紧张的心情,终于骑行到了步府。
黄寻下马,从李开手里接过铜雁,握举于胸前。吴才则作为婚仪使前去扣门。步府大门,应声而开。
黄寻按照流程,在步府亲朋戚友的注视之下,一步一停,行过廊道。
进入正厅之后,黄寻拜伏于地,将铜雁举于头顶。膝行至步阐跟前,将铜雁双手奉上。步阐接过铜雁,礼成!
步阐夫人冯氏见此,遂进内堂,将女儿迎出。
黄寻站立在正厅,准备相执妻子之手。过了一会儿,冯氏带女儿来至正厅,将女儿的手交给黄寻。
黄寻见妻子头戴凤冠,身披大红绸罗。眉眼描纱,脸敷薄粉,胭脂红唇。正以手遮眼,从手缝里娇羞的看着自己。
黄寻于是执起妻子的温软玉手,回身答谢岳父、岳母。
黄寻执起妻子的手时,感受到了妻子全身一颤。黄寻遂松了松妻子的手,与妻子眼神对视。妻子感受到了黄寻真诚且温柔的目光,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黄寻见妻子安缓下来,遂拜别岳父、岳母。执妻子之手,出了正厅。
黄寻紧紧地牵着妻子的手,行过廊道。这时步府亲朋戚友皆大声欢呼起来,二位新人在这欢呼声中离开了步府。
来到步府正门,黄寻将妻子引至婚轿前,松开了手。妻子在黄寻鼓励的目光下,坐上了婚轿。黄寻见妻子已经安然上轿,遂骑上红镶赤马,引领着婚轿前去冯氏庄园,举行大婚仪礼。
到了冯氏庄园之后,诸宾客已经会集于此。黄寻将妻子送入内堂之后,自然开始接受诸宾客的劝酒道贺。
其间黄寻寄居的别院主人,费家家主费廷也来向黄寻道贺。
黄寻闻知此人便是免费献出别院,供自己居住的东主。于是上前见礼拜道。
“在下多谢费家主为寻提供住所了”。
费廷闻言回道。
“黄大人休要多礼!能为黄大人分忧,是小民之福分也。今日乃是黄大人大喜之日,故小民特备薄礼,前来恭贺黄大人”。
“那寻就多谢费家主了”。
这时冯脱也来向黄寻道贺。黄寻见到冯脱之后,对其说道。
“舅父,步协可会来参与我之婚礼?”
“远达,你都已经得罪了步协。其当然不会前来了”。
“不来正合我意!要是来了,我还不知道,他会不会借用长辈身份,来让我难堪呢?”
冯脱闻言,不禁劝道:“远达,你何必将事情做绝?来日方长,我觉得你还是要与步协相善啊!”
“舅父,既然咱们已经商定好大事!那就注定不能与步协相善了。待岳丈之文章发表出去,舅父所谓的‘来日方长’就变成‘时日无多’了。
所以舅父,我劝你还是速速调整好心态,准备应付之后的战斗吧”。
听到黄寻提起‘战斗’。冯脱瞬间沉默
不语,自去一边喝闷酒去了。黄寻则继续与诸宾客饮酒畅聊。
待至酉时,步阐和其夫人冯氏来到庄园,准备进行大婚仪礼。
黄寻得知马上要举行婚礼,于是奉舅母入男方尊长之位就座,以接受新妇之跪拜。
随着唱礼人一声大喝:“吉时已到,新人入堂!”
黄寻和妻子遂来至大堂正中。
唱礼人依次喊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黄寻和妻子于是先跪拜舅母,而后才跪拜步阐夫妇。毕竟这是古时依男方之位为尊的婚仪之礼。
拜完双方尊长之后,唱礼人又喊道:“夫妻对拜!”
黄寻于是与妻子对拜。完成这最后一拜,唱礼人喊道:“礼成!诸宾客恭贺新人”。
于是堂内诸宾客,各种吉祥话纷至踏来。
婚仪之礼完成后,妻子被步阐夫人冯氏带入内堂。而黄寻则开始轮番敬酒,答谢诸位宾客之贺喜。
除了诸位宾客之外,李开、冷全、周锐自然也没有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纷纷上阵想要灌醉黄寻。
但是这个时代酒的度数,根本不是后世所能相比的。所以黄寻压根是来者不拒,除了多去几趟茅厕外,黄寻一点事儿都没有。
终于婚宴将近散场,诸位宾客走得七七八八。黄寻见应酬已毕,遂对李开说道。
“兴业,你帮我挡住剩下的醉鬼。我要去见娘子了”。
李开闻言笑道。
“主公自去,这里就交给我吧”。
“那一切就拜托兴业了”。
黄寻说完,遂步入内堂。
黄寻来到婚房,见妻子正坐在床前,双手不停地将一个酒盏从左手倒到右手。
黄寻见此,不由笑道:“娘子,这酒盏有何新奇?至于反复观瞧吗?”
妻子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突闻黄寻之言,不禁吓得将酒盏丢到了地上。
黄寻见此,弯腰捡起酒盏,将之又递到了妻子面前,说道:“娘子,这酒盏还是贵重之物。勿要再失手落地了啊”。
妻子看着黄寻,没有说话。黄寻见此,将酒盏放置在案桌之上,对妻子说道。
“我与娘子今日第一次见面。娘子对我之印象如何?为何不发一言,是相厌于为夫吗?”
听到黄寻这番话,妻子才小声说道:“妾身岂能有相厌夫君之意!”
黄寻闻言说道:“娘子,我与你已经成婚。却尚还不知晓娘子的名字呢!娘子快告诉为夫,你叫什么名字?”
妻子听到黄寻问起自己的名字,小声答道:“妾身闺字步婉”。
“娘子,那我以后就叫你婉儿了。毕竟你我已是夫妻,这称呼上应该亲近才是”。
“啊!以前只有母亲大人才如此叫我。夫君你这样称呼妾身,妾身实在不安”。
“婉儿,你我既为夫妻,便已是最亲密的人了。我这样称呼你,正是因为我喜爱你啊”。
“夫君,什么喜爱啊!你我今日才第一次见面,怎的就说起这种话来”。
“婉儿,我在府中正厅,第一次牵你的手时。你还记得那时是什么感觉吗?”
“夫君,你别提那事了。妾身现在都不想回忆起那事”。
“婉儿,当时你全身一颤。我便知你处于紧张之
中。后来我与你对视之后,你便不紧张了。你能跟我说说,你当时的感受吗?”
“夫君,你真是讨厌!不要再提此事了”。
“婉儿,那是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怎能不提?诗经有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与婉儿虽是第一次相见,但执婉儿之手,纵是山崩地覆,海枯石烂。也要恩爱一生,情亦白首”。
步婉听到黄寻这番话,不由改换语气,说道。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夫君,你休要说这些话来哄我。我也曾读过诗经,诗经里面的爱情虽是美好,但其下场却是凄凉。
夫君,你我今日才第一次见面,你就说这些话来哄我。我看夫君对我并非真心”。
“哈哈哈哈”。
“怎么,夫君被我戳穿了谎言。恼羞成怒了?”
“非是如此。婉儿,我终于见到了你的真实一面,我是为这而感到高兴啊!
我知婉儿与我初次见面,不知底细。故而才慢慢诱激婉儿,说出内心之语。
其实正如婉儿你所言,你我今日才成婚见面。哪有一面,便会生有相伴白首之心呢?
情感一事,需要的是夫妻二人长时间的积累相伴,互相扶助。这才能达到情比金坚,生死不离的境界”。
“夫君果然是才华不凡,居然将夫妻之道说得如此准确。难怪父亲大人一直在我耳边说,日后我定能得到侯爵夫人之位!
我还在闺中之时,听母亲言。夫君用一篇文章,就让父亲大人决定将我嫁予你。我那时还不服气,我就值一篇文章吗?”
“婉儿,你岂能用物来量衡自己!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夫君,你满腹才华,怎会出此虚言?
《尚书》云:‘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若如夫君之所言,那天子与庶人有何异焉?”
“哈哈哈,没想到我的婉儿还是个女博士”。
黄寻说着,走到婉儿面前,握住婉儿的手说道。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婉儿,你我既成夫妻,便要相伴到白头。你放心,我绝不是拿话相哄于你,而是真心实意的”。
步婉突然被黄寻握住玉手,心内慌乱,想挣脱出来。但是挣脱之间,却发现黄寻的左手断了一指。
步婉见到此景,非但没有再行挣脱,反而双手握住黄寻的左手问道:“夫君,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婉儿,为夫征战沙场数十仗,这是军阵上所留之伤”。
步婉闻言,心疼道:“夫君,这战阵之事,真是生死无常。夫君以后难道还要常行征战吗?”
“婉儿,为夫若不上阵杀敌,怎能立功升官呢?不过婉儿你且安心,为夫自会保全己身,不让你担心”。
黄寻说完,走到床前,抱起了婉儿。
“夫君,你干什么!”
“我再与婉儿谈论下去,这天就要亮了。所以咱们还是行周公之礼吧”。
“夫君,你···”。
接下来自然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了。
《建业行》本卷完